因为产后没有专心恢复身体,而选择亲自照料孩子的缘故,荣嫔此时的状态不大好,容颜更是较以往失色许多。
她也不在乎这些,只是抱着小阿哥,眸色温柔:“我生了他一次,自然该叫他有始有终的,也不辜负我们母子一场了。”
——时下大户人家中的子嗣,其实一般都是让奶娘乳母给带大的,作为母亲并不会亲自抚养。
孩子一落地,母亲就要开始准备恢复自己的身体,一面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一面则是想趁着年轻,多为夫家繁衍子嗣,或是维持宠爱。
宫里亦是如此,皇子公主一落地,自幼大把伺候的人,或者将孩子送去女性长辈如太妃们那儿,或者就是送到宫外大臣家。
皇帝因为子嗣夭折太多,还专从宫外接了恭亲王的长女抚养,据说就是她的八字很好。
如荣嫔这般,为了孩子不要身体的人少之又少。
不久后,荣嫔的诚心果真见了效。
这个小阿哥在六月里大病一场,愣是顽强地活了下来,此后身体就越发健壮了,皇帝也开始为他准备取名,提前圈了一个字,为福祉的祉。
八月里,宫里接着又来了一桩喜事。
贵人乌雅氏产子,依照如今宫里活着的皇子排行,正好便是四。
四阿哥出生的时候,身体比前几个阿哥都好些,皇帝为此很是高兴。
之后便是那拉氏又生了一位小阿哥,再接着是郭络罗氏产女。
四阿哥出生一年后,宫里又接二连三的有嫔妃怀孕了......
几乎是前脚有孩子出生,后脚就有新的嫔妃怀孕,场面颇有些壮观。
而时舒则一直没有怀孕,除了偶尔要被日渐着急的佟夫人投喂药膳之外,日子过得倒也顺心。
皇帝子嗣渐多,在这方面也并不着急,坦言如果她真的很喜欢孩子,可以把德嫔的四阿哥抱过来先养着。
——贵人乌雅氏再度有孕,因着先前生的四阿哥长到一岁都没怎么生过病,是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所以皇帝对她这一胎也很抱着希望,爱屋及乌,便单独将其封了嫔。
时舒思考片刻就答应了。
养孩子并不需要她时时照看,只是给四阿哥搬个家而已,他身边自然会有专业的保姆乃至御医团队。
说句不好听的,这时候孩子夭折太常见了,皇帝交给外面大臣养的就有两个小阿哥夭折,皇帝也没有怪罪,反而还安慰了几句。
所以她也不必担心四阿哥出事自己会被连累。
因此,在和德嫔沟通过育儿方式后——皇帝觉得没有必要,但时舒执意如此,她可不想因为育儿方式上的问题,反倒和人结仇了,再说了,她虽然不管,但也不能不关注一下四阿哥。
不久,四阿哥就正式搬到了景仁宫居住。
事实证明,即使是她记忆中历史上会当上皇帝的未来雍正,小时候和别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区别,整日哭闹是常事,还因为身体比别的孩子都好的缘故,四阿哥的哭声那叫一个恢宏响亮,中气十足,极具穿透性。
......
忍受了一个月之后,最先受不了的皇帝开始让人收拾景阳宫,先把四阿哥搬了进去,然后又把接进宫来暂时住在惠嫔处的大阿哥也放了进去。
第六十七章
时舒一直没怀孕, 皇帝自己不着急,不过大约他以为她很着急,于是后面又陆续搬了一个公主和一个健壮的皇子到景阳宫。
这时候已经是康熙二十年。
孝昭皇后已经去世三年, 皇帝再度大封六宫。
时舒成了皇贵妃, 孝昭皇后的妹妹去年入宫,今年晋了贵妃, 原来的惠嫔,宜嫔, 德嫔, 荣嫔晋为妃。
后宫这些年陆陆续续也添了不少人, 头一个就是仁孝皇后的妹妹, 如今称储秀宫格格, 再就是博尔济吉特氏,称咸福宫格格。
四阿哥四岁了, 宫里重新给皇子排了顺序, 他刚好是四,皇帝给他选的名字就是胤禛。
在他之后的五阿哥胤祺被皇太后抱走了, 六阿哥是德嫔生的, 留在她身边, 七阿哥腿脚不好, 皇帝想把他过继出去,再然后就是搬到景仁宫的八阿哥。
八阿哥情况特殊点儿, 她的生母卫氏生完孩子后病了许久, 所以之后挑选乳母和嬷嬷这些琐事都是时舒负责的,确切来说, 是她和皇帝一起挑选的。
皇帝每天很忙,但是他精力充沛, 宫里许多零零碎碎的小事他都喜欢过问一声。
完完全全的控制狂。
不过这个属性也挺好的,很多事情他办了,别人求到她身上也没辙,没办法,这是皇帝的意思,不好违抗的。
也正是因此,时舒的小日子过的十分享受,不用天天去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除此之外,她每天多了一项行程,就是去景阳宫逗娃,虽然四阿哥八阿哥和四公主现在住的是景阳宫,但明面上这几个孩子都是她养着,所以不去看看也不像话。
何况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长得可爱,柔软好捏,性格软萌,总之不管他们私底下什么样子,被嬷嬷们摆到她面前的时候都是非常好的状态,不哭不闹也不会沉迷捣乱。
——一旦有这个迹象,嬷嬷会最先发觉然后把人抱下去。
所以时舒就是纯逗娃,和他们玩一会儿,说说话,投喂好吃的点心,然后拿出终极大杀器——让工匠特地研制出来的玩具。
什么大象滑梯,荡秋千,益智拼图,小木剑,木木仓,搭积木,玩具电话,三轮车,挖土机......
还特地在院里圈了一处沙坑,里面放着精挑细选还洗过的沙子。
下面孩子们你推我搡地欢呼着,时舒就在檐下的躺椅上看着,笑呵呵地喝着奶茶吃着点心,有种提前过上养老生活的快乐。
几个孩子的生母来探望儿子女儿时,每每都会看到这样的情景,于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虽说把孩子交由长辈或是主位抚养,是为了她们的身体好,她们自己也是愿意的,孩子多一个人疼也是极好的。
但交由谁抚养,遇到的情况往往都不一样。
最差的一种是送出宫去,生母往往见不到孩子,也很难时时知道孩子的情况,可能等到宫外来人,送来的就是孩子已经夭折的消息。
然后就是送去给太后太妃,好处是孩子有了人疼爱爱护,不容易被乳母嬷嬷欺负,坏处就是这种寡居的太妃们,往往会把孩子当做是自己的,生母若是去看得太勤快,反而可能招怨,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一来人心里不舒服,二来嘛,也是怕她们把孩子教得不亲近自己。
交给主位抚养,好处就是离得近了,探望也方便,坏处就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主位对底下的嫔妃只有约束权力,但孩子在人家手里头,哪能不时时奉承着,过分些的,也只好眼巴巴看着孩子和主位亲近,自己不敢说话。
然而交给这位皇贵妃娘娘,却是一点坏处都没有,不光不拘着她们来看孩子,乳母嬷嬷的事情,也不会非要插手管,闲了更是三天两头来陪着孩子们玩闹,还想出了这些她们看着都觉得有意思的玩具。
德妃位份高,和时舒来往的机会比别人多些,自然更加清楚这位皇贵妃的性子。
要说她还是宫女那会儿,就十分仰慕这位皇贵妃娘娘了,到了如今自己做到妃位上,就更加钦佩。
她不争不抢,却能得到一切别人艳羡不已的东西,不光是出身好,人也是极为通透的。
要么说这么久了,即便膝下无子,也还是能得皇上的信重和宠爱。
就光一个差点做了皇后,却始终没能更进一步还能保持良好心态这一点,就是多少人做不到的,她不单能,还能让皇上时时觉得亏欠她,从各种地方找补她,这已经是难得的了。
不是皇后,却胜似皇后。
起初还有人传闻,也许是这位娘娘不知何处惹了皇上不喜,所以迟迟不给她后位,也许是皇上忌惮佟家,不许佟家出两个皇后,才这个压制着皇贵妃的位份。
可要德妃来看,这两种说法简直是错到离谱了。
若是真的不喜,皇贵妃怎么会盛宠不衰,贵妃之位已然足够,何必非要抬到皇贵妃的位置,若是真要压制,又怎么会放任皇贵妃和太子亲近呢?
只能说,皇上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她也不敢猜,更不敢对皇贵妃有丝毫的不敬,在这一点上,她们四妃是达成了共识的。
都是在宫里熬了多少年的老人,甚至见识过孝昭皇后在世时,皇上有多重视贵妃的场面,自然不会自讨苦吃。
何况,以她们的家世,能凭借子嗣把四妃位置占了个遍,连仁孝皇后的妹妹都不得不屈居下位,她已然很知足了,不敢肖想更上一层。
时舒自然不知道面前一脸温和的德妃短时间内已经想了这么多,让人把四阿哥这几日需要的东西准备好,送去永和宫,时舒就和四阿哥挥了挥手。
景阳宫越来越像个托儿所了,平日里孩子们上学,她就陪玩,偶尔几日,则是让他们各自生母带回去相处几天。
时舒这么想着,笑眯眯地冲恋恋不舍(对玩具和四阿哥)的八阿哥挥挥手,后者就被嬷嬷抱走了。
*
内务府正在准备封后需要的东西。
然而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东西往往是准备一阵子,忽然就被叫停或者重新返工某部分,然后再开始,再返工。
也正是因此,谁也不确定皇上到底怎么想的,更不确定这是哪位娘娘有此殊荣,自然不敢贸然往出传消息。
若是传了别人,必然要得罪皇贵妃,若是传了皇贵妃,但皇上也许只是心血来潮并不准备下旨,还是得罪了皇贵妃......
景仁宫,皇帝一脸紧张地看着给时舒把脉的太医。
太医却会错了意,把了脉沉吟许久,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废话,大意就是娘娘身体健康没什么问题,言下之意就是还没怀孕,身体很适合怀孕但是还没怀,努力肯定会有的。
时舒:......
等太医走了,皇帝激动得在房里走了一个来回,才渐渐冷静下来看着时舒道:“皇后的朝服这会儿应当已经做好了。”
时舒领会了他的意思,先前皇帝有几次立后的心思,后来又淡了下去,直到最近他不知道找谁研究出来了,说先试试准备册封礼,中途看看时舒的身体怎么样,如果没事,说明这事儿能成,对她没有妨碍。
毕竟四妃这几年身子骨都很硬朗,孩子们夭折的也少了,个个活蹦乱跳的,皇帝自然也没有那么相信自己克亲人了。
于是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封后诏书,忽然就这么颁发下来了。
......
诏书颁发到真正的册封礼还有些日子。
人们的反应也都在时舒意料之中,佟家自然是高兴的,后妃们反应不一,不过也没人关心,景阳宫的几个孩子还根本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唯有逐渐长大的太子胤礽,反应有些大。
他开始有些亲近储秀宫的那位赫舍里氏了。
对此,时舒没什么感觉,她和太子相处了也有几年,不能说是非常融洽,但也是和和睦睦的,她总不好拦着孩子去找亲姨妈吧?
虽说中间还有一层太子和后妃的关系,但皇帝自己都不在乎,她更没道理去管了。
皇帝知道这事儿之后,明面上还是对着时舒说了他两句,不过不痛不痒,时舒也能理解,他对太子既宠爱同时又寄予厚望,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苛责。
然而仅仅隔了半个月,皇帝忽然间发怒,对太子还只是小惩,罚他读书写字不许出门,还打杀了一批太子身边的宫人。
倒是很冷落了赫舍里氏一段时间,原先和时舒说好的要给她封妃,消息都放出去了,就这么没了下文,最后只以贵人称之,住处又从主殿搬去了偏殿,处境很是尴尬。
时舒是后来才知道,太子私下里见赫舍里氏次数太多,时间上也有些说不清的,加上储秀宫还住着皇帝的一些别的嫔妃,因为来往频繁叫人说了闲话。
皇帝私下告诉她,其实他不是为着这个生气,而是因为消息是从太子身边的太监嘴里传出去的,那个太监则又和赫舍里氏从家带来的宫人认了干亲......
总之,他不满意太子御下的能力,自己落了把柄不说,不知道打扫干净,更连身边的人都管不好,又厌恶赫舍里氏身边的人胡乱说话。
这些话,他也没和太子说,原话是:要是连这些个都反应不过来,揣摩不出来皇父的心思,还当什么太子!?
时舒再想想去探望时,冷硬着神色,一脸委屈和倔强熬夜抄书的太子,就知道他压根是把事情想歪了,不禁深感无语。
这父子俩的相处模式之别扭,看来日后发生的那些事情,早在这时候就露出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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