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胡使劲吸一下鼻子,把药拿在手里,一脸失望问:“那她那边你们不管吗?”
王军爷挥手让他离开,“自然会管,你快回去吧!”
王胡终于听到了想听到的,顿时咧开嘴笑起来,结果一下子没收住,清鼻涕直接越过嘴掉到了下巴上。
王军爷和许军爷顿时恶心的背过脸去,齐齐挥手让他离开。
王胡嬉皮笑脸的离开,走之前还再一次强调一定要收拾顾小娘子,直到许军爷甩过去一道眼刀子,这才离开。
他离开后,许军爷看了王军爷一眼,淡淡道:“王兄,要管吗?”
王军爷沉默了半晌,最终有些为难的点点头,“还是管一下吧,不然上面查下来,我们也不好过。”
说完,两人去距离房子不远的出入口找看守出口的李军爷。
李军爷日日守在这里,脸都晒黑了,整个人红里透黑。
南荒只有这一个出入口,这里往下是峭壁,下面是渤海汹涌的海水,往上也是峭壁,就中间这里有个过道,能容一良马车进出,只要守好这个出入口,南荒的人就哪都去不了。
可以说是关押犯人最好的地方。
这几年南荒的人也很自觉,从来没想过逃出这里,因为他们一旦逃出去,在京城的家人就会受到牵连。
所以实际上连守都不用守。
三位军爷只需要记录监督好就行。
两人把顾小娘子的事情给李军爷一说,他也沉默了半晌,最后说:“去看看吧。”
***
顾希悦把大家送走后,锅里只剩下了一点点糖水,她拿了四个碗盛满,又把剩下的灌进暖壶里,用清水洗干净锅。
擦干净手,她招呼萧珩还有梅香和卫林过来喝水。
萧珩摇摇头,“我不喜欢喝糖水,你们三个喝。”
说完顺手把自己那碗分倒在其他三个碗里。
顾希悦没有强求,看了他一眼,端起自己的碗,小口小口全部喝了下去。
早上到现在忙的没空吃饭,这碗糖水喝下去,整个人都精神一振。
她忙的脸上白里透红,额头微微出汗,显得整张小脸莹□□嫩,扬起陶碗喝水的时候,一边的侧脸娇俏,睫毛扑扇扑扇的灵巧动人。
萧珩无意间看了一眼,抿抿唇笑着移开视线。
顾希悦喝完,见梅香还没出来,又喊了她一声。
梅香正在拆人们送来的布包,听到小姐叫自己两声了,便放下手头的事情,转身出去,到了厨房,卫林端起两碗水,一碗递给她。
梅香也累坏了,道谢着接过来一口气就喝完了,甘甜的糖水让她眼睛都发亮。
“小姐,村民们送来的东西有野草疙瘩,黑馒头,玉米面馒头,太多了,天这么热,这样放下去肯定会坏掉的,怎么办呀?”
顾希悦听完大吃一惊,早上的时候没打开看,原来都是吃的,他们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把吃的给自己,她一脸懊悔,早知道早上就不接受这些东西了。
“不如还给大家。”
萧珩在一边出声,顾希悦听完摇摇头,“这么多,也不知道那个是哪家的,让他们主动来拿也不可能。”
大家都有点发愁,顾希悦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说:“有办法了,一会我们用过午膳,殿下和卫林去扯驱蚊草,我和梅香把这些馍馍切成片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干了好保存,也不会坏。”
“这样行吗?”
梅香和卫林同时出口问,萧珩也疑惑的看着她。
“当然行!”
顾希悦信誓旦旦,小时候她见外婆就是这样做的,蒸好的馒头切成片在太阳下晒,晒成馍干,晒干后她还拿一片尝,结果差点把门牙崩坏。
她就记得那个馍片保存了好久。
三个人见她如此坚持,便勉强同意了,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放坏了,不如听顾希悦的。
“那……”顾希悦见大家没有意见,便接着说:“为了不浪费时间,今天午膳咱们就一起做饭吃吧。”
萧珩点头同意,“午膳我来做,让卫林去扯驱蚊草,你和梅香现在就开始切馍片,等用过午膳,我们四个人一起切。”
萧珩一说完,大家都有点惊讶,特别是卫林,站在萧珩身后诚惶诚恐的,这几日基本上都是他做饭,殿下偶尔会帮他烧火。
他会做饭吗?
同样的,顾希悦也在想这个问题。
身为堂堂太子,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吃饭都是别人伺候着,他估计连宫里的御膳房都没去过吧,怎么可能会做饭。
着实让人担忧。
萧珩说完见大家都不动,也不说话,便笑着解释,“我跟母亲学过做饭,信不信一会你们就知道了,快去忙活吧,这里交给我。”
他一脸笃定的样子,顾希悦便说:“好吧,那就辛苦殿下了,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们,不要勉强。”
萧珩神情古怪的看她一眼,笑着摇摇头,转身进屋。
卫林一脸担忧,三步一回头去扯驱蚊草,顾希悦和梅香进屋准备切馍片。
顾希悦从柜子里翻出唯一一匹粗布,展开来大概有三米长一米宽,还是新的,从来没有用过,她抱出去在东边最大的石板上铺好,四周压了石头,防止被风吹跑,往回走的时候朝东屋里瞅了一眼,发现萧珩在和面。
那娴熟的手法让顾希悦大吃一惊,瞬间对他刮目相看。
没想到堂堂太子爷竟然会和面,难不成今天中午要做手擀面?
真是深藏不露!
顾希悦怀着惊讶进屋,梅香已经把桌子擦干净,两人开始切馍片,切满一堆便揽到筐里端出去散在粗布上晒。
等午膳做好时,粗布上已经晒了一半馍片,卫林把驱蚊草也扯了回来,晒到西边石板上。
午膳真的是面条,手擀的,切成细细的长条,锅里飘着青菜叶子,跟细白的面条互相映衬,看着就很香。
每人盛了一大碗,顾希悦尝了一口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她悄悄抬头看一眼眉眼温柔的萧珩,又上下打量一下他,发现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面粉和灰尘。
真是厉害,做面食身上还能不沾一点面粉,烧火也没染上一点烟灰,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真是让人敬佩。
跟他合作真的很不错!
以后要是能有办法离开这里,找一个城镇,开一家面馆也不错,到时候就让萧珩主厨,她当掌柜的。
主厨的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玉面郎君。
到时候只要他往门口一站,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肯定会往店里跑。
顾希悦想到开心处差点笑出声,虽然脸埋在大碗里,但是眉眼弯弯,一眼就能看出来。
萧珩看在眼里,又吃了一口面,疑惑的看着自己碗里的面条,不就是简单的手擀面吗,她至于好吃到全程微笑!
但是卫林和梅香吃的头都不抬,想来确实不错。
萧珩嘴角弯了弯,心情大好。
四个人吃完午膳,梅
香洗了锅碗在门口倒了水,正要回去一起切馍片,起身的时候一扭头,就看到三个军爷肃着脸朝自己这边而来。
她吓的一哆嗦,拎着盆子就往回跑,一进门如临大敌一样,声音里都是慌乱。
“小姐,不好了!军爷来了!已经到咱们家门口了!”
顾希悦和萧珩一愣,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转身往出走,萧珩见顾希悦也往出走,伸手拦住她。
“你们先待在屋里,我出去看看。”
第10章 绕晕军爷
顾希悦站在屋里,看着萧珩迎上去,朝三位军爷拱手行礼后,站立的姿势非常正直。
三位军爷似乎说了什么,四个人一起回头朝屋里看,顾希悦跟萧珩视线对上,她看出来他们问的是自己,便抬腿跨过门槛快步走到他们身边。
“顾小娘子,今天过来有一事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还没等顾希悦给三位军爷行礼,许军爷就发话了,他声音中带有威严,一副你敢撒谎我不放过你的意思。
但是表情还算和蔼,没有刻意为难的意思。
顾希悦点点头,“军爷请说,罪妇定会知无不言。”
“驱蚊草是你发现的?”
“是。”
“你让他们去扯驱蚊草的?”
“是。”
“那你跟王胡是怎么回事?”
顾希悦一愣,下意识看了萧珩一眼,萧珩向前一步,默默站在她身前。
“回军爷,罪妇不知道,罪妇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许军爷问完,自己都觉得有点无聊,旁边一直没有发话的李军爷指着旁边的的馍片问:“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回军爷,这是村民送来的馍馍,罪妇害怕一时吃不完坏掉就切成片晒干。”
三位军爷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许军爷冷下脸问:“这么说,你是用你的驱蚊草换的馍馍?”
不等顾希悦回答,他又说:“南荒的土地是大羽朝的,暂时给你们使用已经是皇上的恩赐,你用这片土地上的野草换馍馍,就是大逆不道!我们大羽朝最讨厌你这种商贾做派,你竟然敢明目张胆这样行事,简直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这些馍片我们要全部没收,驱蚊草也不许再用,你们来这里是受罪的,不是享福的!”
“没事好好看书,好好种田,这才是咱们大羽朝的根本!”
顾希悦一惊,猛然想起来太子被废黜就是因为他在朝堂上提议重视商业和军备,结果不仅引得文武百官反对,惹皇上震怒,一气之下废了太子身份,并流放到南荒。
却没想到她只是简单的想让南荒的人们少受点蚊虫叮咬,推荐了驱蚊草,引得大家感恩帮忙并送了吃的,这样一件正常的事情,落到他们眼里,就成了商贾做派,大逆不道!
在这个偏远贫瘠的南荒,对商业行为都如此抵抗,更别说京城会是什么样。
想想都有点悲哀!
听到军爷这样斥责顾希悦,萧珩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刚要解释,袖子被人轻轻拽了一下,他微微侧目,对上顾希悦制止的目光。
顾希悦往前走一步,朝三位军爷拱拱手,笑着说:“三位军爷误会了,罪妇并没有用驱蚊草换馍片,军爷如果非要收走馍片,阻止我们使用驱蚊草,那请回答罪妇几个问题,好让罪妇心服口服。”
三位军爷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
“刚才许军爷说南荒是大羽朝的土地,我们有使用权,假如老王家不会种田,老李家会种田,老李教会老王种田,老王感激老李,便叫老李去他家吃饭,这种事情军爷会管吗?”
三个人听得一头雾水,已经被老李和老王绕晕了,疑惑着摇头。
许军爷说:“有些人刚来的时候不会种田,他们之间互相帮助,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不然饿死了他们也要倒霉。”
顾希悦点点头,“那么请问军爷,老李这样做,岂不是用教老王种田的这种手段换老王家的饭吃?”
三位军爷听到这里,面色有点尴尬。
原来在这里等着!
“同样的,罪妇不过是把能驱蚊的草教会大家辨认,他们自己撤回去驱蚊,发现真的能驱蚊,便打心眼里感谢我,帮我开荒,送馍馍,不也是互相帮助?”
顾希悦质问的眼神一一掠过他们三人。
“怎么到了三位军爷嘴里,我这样就成了商贾行为?”
三人面面相觑,神情古怪,对顾希悦的回到有点意外。
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还有,军爷说南荒的土地我们有使用权,军爷指的有使用权的土地难道仅仅是后面的坡田吗?那咱们现在站的路上,所住的房屋,怎么算,今天老王去老李家串门了,明天老王去老李家串门了,这不是乱套了,难不成军爷也要因此把这土地和房屋都没收?”
三位军爷见顾希悦说话越来越绕口,头都大了起来,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萧珩看在眼里,眼里都是笑意,他默默站在顾希悦身后,看着她一脸欣赏。
顾希悦见胡搅蛮缠的差不多了,便笑着收了收话头,又朝三人行礼浅笑,态度毕恭毕敬,“三位军爷,你们辛苦了,想来你们在这里也好几年了,这里的环境是什么样,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有很多小孩都在这里出生,你们家里应该也有小孩,你们看看这里的小孩,遭受了怎么样的痛苦,这些要是放到你们孩子身上,你们忍心吗?”
三人脸色动容,见顾希悦态度诚恳,神态也放松了下来。
“我们在南荒一日,就有权利使用这里的东西,只要是这片土地上长出来的,我们都可以用,真要失去使用权,那应该是我们死去或者离开的那一日,军爷们说是不是?”
顾希悦把台阶递给三位军爷,三人心里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便着台阶自己下来,许军爷率先笑了笑。
“顾小娘子好辩才,许某人佩服!”
说完叹一口气,笑着说:“不过顾小娘子一番话说的许某人心服口服,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忙你们的吧。”
三人再也没提没收馍馍和驱蚊草的事情,这件事总算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三人正要走,顾希悦一眼看到东边路上来了一群人,为首的赵延成和钱夫架着一个人,身后跟着的人们情绪愤怒,他们很快就走到三位军爷身边。
赵延成和钱夫架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胡。
人群到了跟前后,除了赵延成和钱夫身后的人齐刷刷跪了下来。
“军爷,顾小娘子是我们的大恩人,请军爷不要责罚她,要罚就罚我们把?”
大家高呼着说出心里话,跪下的人们在身后路尽头都拐弯了,场面极度震感。
三位军爷全都愣住了。
李娘子和柳娘子的孩子见三位军爷不说话,便站起来跑到他们跟前,拉着军爷的手,扬起头求他们。
柳娘子六岁的女儿说:“军爷爷,你看我脸上的疤,昨天我娘就是听了顾姨娘的话,给我用驱蚊草捣烂了糊在脸上,今天脸上摸上去那些疤都不见了,军爷也,你知道吗,昨夜我睡的好舒服好舒服,还做了梦,梦见我娘给我做白面馒头吃呢!”
小孩子的声音稚嫩,听在人耳里,格外让人动容。
三人纷纷蹲下身子,仔细打量孩子的们的小脸蛋,心里紧绷绷的难受。
顾希悦也被人们的壮举吓到了,这会也反映过来,帮三位军爷说话,她也看出来了,孩子们敢这样牵着他的手说话,说明他们三个平日里对孩子是很和蔼的。
“乡亲们,快起来,军爷刚才都说了,不会责罚我,他们就是来看看我们,快起来吧!”
人们纷纷抬头看向顾希悦,又看向三位军爷,发现他们都点头后,心里这才放松下来,互相搀扶着慢慢起来。
“都是他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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