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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不是汗，是上面滴下来的露水。”
庭月还真傻傻地信了。
就这么又过了一个时辰，庭月发现叶清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骗了。她噘着嘴，又是担忧又有些不满，“你骗了，你明明流汗了！”
越往上爬脚下越抖，叶清背着庭月，一只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沿路攀着树枝往上爬，根本空不出手来擦汗。姻缘树为了考验爬树者的决心，每一片叶子都有压抑修为的作用，他为了进入轮回境，力量和体能都被压缩到了极致，如今仅剩的那点修为使不出来，只能靠着力气一点点往上爬了。
庭月见叶清脸上的汗越来越多，着急得险些哭出来，她带着哭腔道：“叶清你累不累？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叶清摇头，脚下越来越抖，就算把庭月放下来，她也根本走不了，自己虽然累了点，却还可以撑下去。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哄道：“乖，你亲亲我就不累了。”
庭月闻言伸长了脖子，小心翼翼地吻去叶清脸边的汗珠，亲了左边，又去亲右边的，没一会儿，见左边又流汗了，她又扭头去亲。
叶清还真美料到庭月会这么做，感受着落在自己脸上那软软的触感，他心里一瞬间软成了一团棉絮。脚下用力，他爬得比之前又快了几分。
就这么爬了一整天后，叶清发觉庭月脑袋一点一点，快要睡觉了的样子，脚下用力一蹬，背着庭月跳上了一根树枝。
这姻缘树巨大无比，树枝也宽大得能容两个人并肩躺下去，叶清从袖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糕点，哄着庭月吃下去，自己则打坐恢复体力。
树枝又粗糙又湿乎乎的，庭月坐得很不舒服，她揉着眼睛，困倦地看了叶清一眼，却很体贴地没说出口，而是靠着树干就那么睡着了。
叶清打坐前脱下外裳披在庭月身上，又担心她夜里着凉，因而背对着她往风口坐。
他双目紧闭，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却没注意到，夜风裹着一团香雾朝着他的方向飘了过来。
那雾气是一种缠绕在树枝上的藤蔓植物开出的花里散开的花粉，这花粉含着淡淡的青色，聚在一起便成了一股淡青色的烟雾，被夜风吹着扑到了叶清脸上。
等叶清意识到不对劲时，他已经吸入了不少花粉。晕倒之前，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纵使如今没了修为，他的眼界和感知能力也都还在，怎么……就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迷魂作用的花粉？
可惜黑暗降临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意识就堕入了万丈深渊……
砰的一声响，刚刚睡着了的庭月被惊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却见到本来好好打坐的叶清倒在了她面前。
叶清也忍不住睡着了吗？庭月揉揉眼睛，蹭过去，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盖到了叶清身上，然后躺下来，和叶清肩膀挨着肩膀。这树枝宽大得像一张大床，虽然躺得很不舒服，但庭月实在太累了，她靠在叶清身边，把他的胳膊拉起来搭在自己肩上，便准备入睡了。
然而刚刚闭上眼睛，她又被吓醒了。
嘶哑的咕咕声在两人头顶响起，滴答，一点水珠掉到了庭月脸上，她伸手摸了摸，才发现不是水，而是一种黏黏的液体，闻着有股恶臭，她嫌弃地拿袖子把脸擦干净。下一刻，那种难听的咕咕声又响了起来。
庭月好奇地抬起头，却见到几双红色的眼睛，藏在密密麻麻的树叶中间，正冷冷地盯着她，那种咕咕咕咕的声音正是从那些眼睛的方向传来的。
庭月有些害怕，她推了推躺在身边的人，小声道：“叶清叶清，有怪物，红色眼睛的怪物。”
叶清没有理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就在庭月说话的这会儿，那些红眼睛的怪物从树叶间探出一个个黑漆漆的头来，它们张大满是獠牙的嘴巴咕咕叫着，嘴里有透明的粘液滴滴答答地垂下来。
庭月恐惧得浑身发抖，她又推了推叶清，“叶清叶清你醒一醒啊，有怪物要吃我们了。”
然而叶清睡得那样沉，似乎感觉不到半点危险……
第25章
咕咕！
藏在树叶里的怪物探出了大半个身子……
庭月抱着叶清的胳膊哆哆嗦嗦地抬头看，这才发现那些红眼睛的怪物有个球一样的脑袋，看不见耳朵和鼻子，却有一张烈开来像是把整个脑袋劈成两半的大嘴，里头的牙齿像一把把小刀的刀尖，密密麻麻的，又锋利又可怖。
庭月把叶清的胳膊抱得更紧，被吓得一张脸都呈现出难看的青灰色。
咕嘎！那些怪物虽然只有人的脑袋大小，却有着尖锐的趾爪，在夜色里微微发亮，一看就知道被它抓上一下会有多疼。
眼见那些怪物慢慢地靠近，庭月越想越害怕，她将叶清的胳膊抱得更紧，声音里已带了哭腔，“叶清叶清，真有怪物。”
她拍了拍叶清的脸，可是叶清睡得太沉了，估计雷劈下来也叫不醒他，再这样下去，叶清也会被吃掉的。
眼看着那些怪物离他们越来越近，庭月抹了抹眼泪，忽然镇定了下来。不能怕不能怕，叶清睡着了，她要保护他！以往总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叶清的关怀和保护，可现在危机当头，庭月意识到没有人可以依靠，几乎立刻就觉醒了自卫的意识，她抹掉眼泪，紧紧地盯着那些可怕的怪物。
双眼盯着怪物不敢移开，庭月的双手却在周围摸索着，希望能找到防身的武器，然后，她摸到了叶清身边的剑。
叶清的剑很重很重，连她身边的侍卫长都抬不动，她肯定也拿不起来，但是如果搬起来当砖头拍的话，也许能吓跑他们。庭月这样想着，双手去搬叶清的剑，忽然，把它给拔出来了！
咦？庭月惊讶地低头看了一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把连侍卫长都抬不起来的剑给拔出来。
叶清的剑在黑夜里会发光似的，拿在手里轻得像一根小小的簪子。庭月这才发现，原来她的力气竟比侍卫长还大！
她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自豪，把剑握在手里时，恐惧消散，心里忽然充满了勇气。她挡在叶清身前，皱眉盯着那些怪物，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朝着它们挥剑，“走开！不然我拿叶清的剑砍你们！”
那些怪物好像听得懂庭月的话，在庭月挥剑的时候退后了一步。
庭月眼睛一亮，瞬间勇气更足了，然而下一刻，她的脸色又白了。只见那些怪物忽然嘶哑地大叫了几声，然后腿一蹬就朝着她冲了过来。
庭月吓了一跳，慌忙举剑就砍，可她虽然拿得起叶清的剑，却不代表有使剑的本事，慌忙中没砍中几下，反倒叫那些怪物的利爪抓了几下，肩头像是被刚刚滚好的辣椒油烫了一下，疼得她泪花一下就冒了出来。庭月咬着牙没吭声，双手紧紧握着剑柄不断挥舞，“走开！走开！”
她原本那么柔弱，此刻却陡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握着长剑的双手因为用力过紧而凸起难看的青筋，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汗珠，眼神却始终坚毅得不像个心智不全之人。
她一边叫喊一边驱赶那些怪物，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声音太大，围上来的怪物越来越多，庭月和叶清原先躺着的地方背靠着大树干，倒是不用担心背后会遭袭击，可涌过来的怪物越来越多，她举着剑挥舞了许久，双手渐渐酸痛无力，抬都几乎抬不起来。
似乎察觉到庭月的力不从心，那些怪物好几个大叫着一起冲了过来，乓的一声将庭月手里的剑撞落在地。
见庭月已没了利器护体，那些怪物胆子愈大，张着长满利齿的大嘴就冲了过去。
静谧的夜里，这些怪物的嘶哑的叫声恐怖得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催命符，庭月怕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正要伸手把剑捡起来，忽然看见几只怪物跳到了叶清身上，张大嘴巴就要咬住叶清的脑袋。
“啊！”庭月大喊一声，猛地扑过去，这一下用力极猛，眨眼间就把那几个踩在叶清身上的怪物都给撞飞了出去。
庭月扑在叶清身上，试图用自己的身子把叶清盖住，她浑身恐惧得哆嗦着，却坚定地不肯从叶清身上下来，只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们吃我吧！吃我吧！不要吃我的叶清呜呜……叶清你醒一醒啊，我要被吃掉了，好疼好疼啊……”
庭月能感觉到自己背上窜上来很多怪物，它们用利爪撕开她的衣服，用牙齿咬着她的肉，好疼好疼……
“傻瓜。”
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庭月疑惑又不敢置信地对上叶清的脸，见到他睁开眼睛，正温柔地对她笑。
被怪物撕咬着血肉时庭月都不敢放声大哭，可在见到叶清醒来以后却再也忍不住哭号了起来，声音又凄厉又悲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叶清，有怪物咬我……我流了好多血。”她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地诉苦：“好疼好疼呜呜……”
叶清心疼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傻瓜，你看看，哪儿来的怪物？”
有了叶清在，庭月再也不感到害怕了，她回过头，却见树枝上平平静静的，只有风吹树叶的动静，哪里有她刚刚见到的那些可怕的怪物。
庭月又是奇怪又是疑惑，“怎么不见了，刚刚明明有的。叶清你看看我身上，它们咬得好痛咦？”她拉着自己的衣裳，却发现身上的血和伤口都不见了。
她奇怪极了，“难道刚刚是在做梦吗？”傻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庭月摸到了慢额头的汗。
叶清坐起身，心疼地擦干她脸上的汗水，“不是梦。”
庭月：“咦？”
叶清：“是幻境。”叶清仰头去看上方依旧散发着白光的地方，对庭月道：“我也是刚刚晕过去时才想到了这一点。我们既然想要缔结姻缘，姻缘树肯定会给我们考验。这一路上几乎都是我背着你上来的，姻缘树见你毫无付出，以为你想要和我缔结缘分的心意不诚，所以才出题考验你。”
庭月似懂非懂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兴奋道：“那我通过考验了吗？”
叶清温柔浅笑，“过了。”
庭月开心地拍着手，两人就此休息，天一亮，叶清就背着庭月继续往上爬。
休息了一夜后，叶清精力充沛，加上越往上树枝分岔越多，他就背着庭月一根树枝一根树枝往上跳。
他的动作极稳，庭月在他身上甚至感觉不到半点颠簸，她紧紧攀着叶清的肩膀，见他每一次跃起又落下时，宽宽的袖子都会轻柔地飘动一下，那上面的祥云纹路像是会动一样，觉得好看极了。
叶清今天的速度比昨日快多了，刚到晌午，两人就走完了接下来的路程，顺利到了目的地。
一直到了近前，庭月才发现原来那个在下面看起来只有拳头大小的白光竟然是一块比人还高的玉石，整块玉石光滑如镜，把她和叶清照得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呀？”庭月问。
叶清：“这是见证者，也是姻缘树的心，我们在它面前立下誓言，它就能生生世世守护我们。”
庭月有些懵懂地点头，接着就跟着叶清一起跪下了。
叶清替她理了理稍稍凌乱的头发，柔声道：“接下来，我念一句，你就跟着念一句，念完以后，仪式就成了。”
庭月严肃地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念错。
叶清朝着面前的玉石叩首，庭月跟着他磕头。
随后，叶清高声道：“我叶清，在此立下誓言。”
庭月跟着念：“我叶清在此立下誓言。”
叶清笑道：“笨，你应该说自己的名字。”
庭月本来最忌讳别人说自己笨或者是傻，但是叶清不一样，叶清说她笨或者是傻时，他的眼睛总是在笑，庭月觉得叶清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听到自己念错了。她立刻改口：“我庭月，在此立下誓言。”
叶清道：“愿与庭月在此缔结契约。”
庭月：“愿与叶清在此缔结契约。”
叶清：“此后生生世世爱她、敬她、信她、护她。”
庭月：“此后生生世世爱他、敬他、信他、护他。”
叶清：“永结同心。”
庭月：“永结同心。”
叶清：“共享气运、灵性。”
庭月：“共享气运、灵性。”
叶清：“生死无悔、不离不负。”
庭月：“生死无悔、不离不负。”
叶清：“在此祈求树神为我见证。”
庭月：“在此祈求树神为我见证。”
他们的声音在枝叶间回旋震颤，心意化作清风绕过玉石融入了姻缘树的千千万万片树叶之中。
似是感受到祈求者的虔诚，玉石上白光大绽，一束清光从中射出，落到了一片只有巴掌大的小叶子上。恩，同其他的叶子相比，这片叶子的确很小很小。
叶清扶着庭月站起来，示意去她去看那片叶子，那叶子就挂在他们头顶上，庭月睁大眼睛去看，发现那上面刻着她和叶清的名字，金光在字体上浮动，那名字却眨眼间消失了。
庭月：“这就是说，姻缘树承认了我们的誓言吗？”
叶清握紧庭月的手，“不错。以后，再也不怕别人来打扰我们，没有人可以再把我们分开。”
这话刚刚落下，天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把庭月吓了一跳。
叶清一边安抚地拍拍她的脊背，一边抬头去看。此时仪式已经完成，姻缘树彻底虚化消失，他们又回到了先前的山谷里。
护卫们仿佛没有意识到两人已经消失了两天一夜，依旧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站着。
而天空中阴云密布，雷声轰隆。
护卫长几步上前，请示叶清是否找个山洞避雨，毕竟这山谷里荒无人烟，根本找不到人家。
叶清摇头，“不必了。他们是来找我的。”
在侍卫长愕然的视线中，天空中阴云滚滚，暴怒地降下一道雷霆，白紫色的电光将在场众人震撼的目光中笔直地朝着叶清劈去。
叶清猛地推开庭月，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这雷霆之力将他身上的衣服劈得焦黑一片，却无损他的容貌气度。他再弱也是个仙人，而这能落入轮回境的雷霆，威力已被削弱千万倍，看上去再声势骇人，也只是徒有威势。
他面上云淡风轻，却把周围所有人吓得险些魂飞天外。
他庭月见叶清被雷给劈了，惊得眼泪滚滚而下。她想要冲过去，却被叶清拦住了。
叶清周围还有电光闪烁，他的上空阴云盘旋，时不时有雷光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像是一头暴怒的猛兽，伺机再劈叶清一下。
那些护卫已经被吓懵了，在叶清的提醒下才慌忙把公主拉住。
叶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似乎透过眼前的雷云看到了师尊震怒的脸，他叹了口气，又深深看了一眼庭月，对她道：“莫怕，我会回来的。”
话毕，他整天便如一团烟云，消失不见……
第26章
话音刚落，叶清的身影就在众人面前消失了。离开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庭月撕心裂肺的“叶清”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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