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将詹泽和那个骗去她童贞的“导演”联系在一起。
关了电视,房间陷入黑暗,江枫渔把头埋在膝盖里,哭了。她不是哭曾经的自己,而是终于明白,她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会死。
贾漫怀了孕,她并不知道詹泽对他做了什么,不管有没有爱,詹泽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无意中看到了这些 DVD,知道詹泽是多么无耻,多么禽兽的一个人,但让贾漫无法接受的是,她最好的朋友,竟然也出现在画面里。
那是江枫渔最绝望的伤,她为此差点死掉,他是她们最恨的人。把带着詹泽骨血的孩子生下来,她以后该如何面对孩子,面对她最好的朋友。
贾漫的人生再次被撕裂出巨大的口子,杀了詹泽,但她太懦弱了,杀掉无辜的孩子,她无法面对自己。纠结,愤怒,恨意……她在纸条上写了那么多句子,都与江枫渔有关,却突然羞愧到无从下笔。
这是一种无形的默写,无声的诉说。
江枫渔懂了,贾漫的痛苦与憎恨,都和她有关。
从小时候到现在,贾漫太苦了,这纷杂的世界,一次又一次把她逼到绝路。只有和孩子一起死,才是解脱,才能把苦楚彻底封印。
江枫渔的呜咽声漂浮在寂静黑色的房间里。贾漫想让她知道真相,又害怕她知道真相,更怕她什么都不知道。江枫渔从地上哭到沙发上,抱着一个靠垫,像抱着她和贾漫遥远的记忆。
哭够了,她把所有的光盘都掰断。和遥远回忆里十二岁时的痛苦做最后的告别。
“小漫,詹泽没有好下场,他死了,死得很惨,你安息吧。”
时间过了几个月,从夏天到秋天。没有人问江枫渔,DVD 里有什么,她也没说,那个 MP3 也被她砸得粉碎后扔了。她出了一趟国,去旅学,学习导演和编剧。
她时常坐在学校不远处湖边的长椅上,看书,或者听戏,偶尔和曹柠通个电话。曹柠说,林潮越来越颓废,做不了演员也不愿意做其他工作,倒是有一些铁粉,对他不离不弃,坚信他被奸人陷害,会给他钱。他会跟她们视频、见面,姿态放得很低。
“不聊他了。”
“行,聊我。我在四环外,找了个门面,开了家小茶馆,带一些简餐。”
“赚钱吗?”
“还行。我都没怎么宣传,结果小闫带了几个艺人过来,他们发了微博、小红书什么的,很多粉丝过来打卡。你什么时候回国,请你喝茶。”
“下周就回,也想你了。”
以前,她们是工作伙伴,但经历了一些事,江枫渔是真心把曹柠当朋友。回国后,第一个联系的人就是她。
曹柠的小茶馆很文艺,新中式加中古风,茶器和茶点都好看,很出片。地方虽然远,依旧有人慕名而来。再次见面,江枫渔和曹柠有说不完的话,从中午聊到店打烊。
茶点好看,但填不饱肚子。曹柠说附近有家面馆不错,虽然小,但口味好,江枫渔说,行,在国外几个月,她现在身体里特别缺碳水,得补。
俩人去了小面馆,点了两碗臊子面,几个凉菜,曹柠要了一小瓶牛二,说见面得喝酒,意思一下。江枫渔没开车,就陪她喝。
“唉,你看这面馆小哥,长得不错,捯饬捯饬,能演个小硬汉,别说,圈里挺缺这款。”
“你啊,职业病。什么时候重操旧业。”
“等你什么时候缓过来了,我们一起再次逐梦演艺圈。”
“行!”
面馆小哥过来给她们这桌添水,曹柠问:“你胳膊怎么回事,那么大个疤,烫伤的?”
小哥指了指厨房:“我妈说,我小时候捣蛋,点火玩,差点把自己烧死,后来就留了疤。”
“幸好脸没事。小哥,你有没有兴趣当演员,那个,我不是骗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结婚了吗?”
江枫渔笑了:“你查户口呢。”
小哥挠着头:“我叫董福来,没结婚呢。”
董福来。江枫渔夹了一筷子面塞进嘴里,嚼了几口。
这个名字好熟悉,她仿佛在哪里听到过。(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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