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汀雨回答得很简单。
没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现在田楷没准信,这继子跑出来搞什么幺蛾子?
在短暂的沉默后,v 也意识到了风险:“……你还是看好她吧,我找个机会过去一趟,在那之前别让她一时冲动……就麻烦了。”
仇亦:“建议提的很好,她要真想动手,你觉得我拦得住吗?”
v:“如果 GU3 内部有废物排名考核,你一定名列前茅。”
两个人隔着网线打架时,卫汀雨正在飞机上呼呼大睡。
商务舱比经济舱位置宽敞很多,她眼罩一带,直到飞机快降落才转醒。
崔新鹏跟柯柳然是一路没睡,下飞机的时候,前者还拉住了卫汀雨,好奇道:“小卫,你真不知道谁帮我们升的舱?”
卫汀雨把藏蓝色眼罩推到额头上,没睡醒的困倦感很重:“不知道。”
出去的时候费了点时间,不知道哪个名人被接了机,出去的路水泄不通地堵了好一会儿。
她没跟着俩人回公司,打车直接回了石水。
下午四点半,雾浓云厚,空气潮热闷湿,三十二度,就像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
卫汀雨径直回了家,走上凹凸不平的楼梯时,头还是重得很,心事重重地走路,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哎哎小心点——!”
有人在二楼出声提醒。
她很快稳住重心,抬头看过去,一个剑眉黝黑的中年人咧着嘴冲她笑:“小桉就不跟你似得,莽莽撞撞!”
“高叔,你就别笑我了,昨天是不是下雨了,这地这么滑。”
卫汀雨摇摇头,有些无奈。
“先进屋吧,进屋说,八宝粥也炖好了。”
高立桥挥了挥手。
“卫桉最近麻烦您了,我也没想到时间延后了几天,辛苦您帮忙看了。”
卫汀雨换完衣服就去泡了壶乌龙,递给高立桥:“晚上我做东,请您吃大餐。”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高立桥抿了口茶,烫得龇牙咧嘴:“嘶……我们这一批,都看着你这个小兔崽子长大的。精力能耗死两头老牛,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眼圈,不怕猝死啊?赶紧歇着吧。”
他是岩市人,跟卫澜同一批入伍的,退得早,转业以后就在本市定居了,卫汀雨小时候还真是被他看大的,这点她没法反驳,便笑了笑:“最近工作忙了点,但是有钱,不亏。”
“哎,也别太拼,这都是命,你记得小时候一个院儿的,那个跟在你后面的小屁孩不?段家那个,比你还大点儿呢,现在人都成明星了,他妈妈都搬到大城市了——”
卫汀雨看他说一句话停三停的样子,失笑:“您想说什么直接说呗。”
高立桥:“你看你就是太轴了,小段那工作,是不是最缺你这类职位?小时候这朋友关系虽然不近,但也不是不能走动的,你们这也没联系过啊……”
“我过两天还要出个差,去申城那边,高叔,卫桉可能还要麻烦你一下了。”
卫汀雨自然地打断了他,从桌上推了个牛皮信封过去,一看就有些厚度:“这个你别拒绝我。”
高立桥当做没听见,推开椅子就往门口走。他两腿微跛,走起来有轻微的一深一浅:“行,那你出差的时候再知会我一声就行,我这不是随时在。”
“高叔。”
卫汀雨追上去,把信封塞他手里;“这是三分之一,剩下的我已经打你卡里了,那时候我说过,我会让你做上最好的手术,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高叔叔,收吧。你不收卫汀雨睡不好觉的。”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穿校服的女孩儿,叼着辣条劝道。
卫汀雨趁高立桥注意力转移,迅速把信封塞到他兜里,又问卫桉:“六年级下课怎么这么早?”
卫桉张大嘴,瞪圆杏眼:“你说话好没有良心啊!”
她跟卫汀雨长相完全是两个类型,卫桉是精巧甜美的漂亮,虽然近视高达四百度,但追着给她塞早餐的小男生一抓一大把。个性喜好更是跟卫汀雨天差地别,她很喜欢布置房间、打扮自己、收集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安静下来做咕卡都能做一天。
卫汀雨六岁就有定制儿童沙袋了。高立桥说,卫澜给她买这个,有点像给狗买松木鹿角,解闷防拆家。
“去,喝粥去,我头已经很疼了。”
卫汀雨左手指厨房,右手揉太阳穴。
她确实没说谎,自打那天跟应修慈见完面,她就持续性地后脑勺抽疼。
那是潜在的危险始终在提醒她,事情超出了控制。
卫汀雨本不打算跟他继续打交道,但应修慈说完那句话,又提出了那样高额的请求,她就知道其中轻重了。
——这是胡萝卜夹闷棍。
这种人想达成什么目的,本不需要这么费劲。
换句话说,卫汀雨答不答应都得答应。
“小卫,过来。”
高立桥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把人拉到了客厅,顺手开了节目,这样能压住他们聊天的声音,卫桉还在厨房。
高立桥:“你工作上是不是有什么难事?要是很危险,就别做了,没什么比安全重要,知道吗?风险预估——这个不该由我提出来的,但是我现在不得不承认,做什么事之前,一定要多想想。”
卫汀雨怔了几秒,忽然起身:“高叔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出门多走了一层楼梯,上到了天台。今天有阵雨,雨丝已经丝丝缕缕地打在她手臂上。
卫汀雨在通讯录上很快翻到了应修慈的手机号,这也是那天早上她下车前要的。
躲不过的事她从不会当鸵鸟。
接通手机,响了没几声便被挂断了。
卫汀雨靠在屋檐下,没急着拨回去,过了快十分钟,铃声重新响起。
“什么事?”
应修慈问。
卫汀雨也没寒暄,单刀直入:“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注意陆竞的人身安全,他现在还没被关起来,如果你我都有需要他的地方,那肯定有其他人不想让他被需要,只需要他消失——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
应修慈顿了顿:“下次有事,先发消息。”
卫汀雨这才意识到什么:“……哦,抱歉。”
在应修慈挂断的前一秒,她冷不丁开口道:“我是想着,我既然长了嘴,用说话传递信息还是更快一点。”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卫小姐,是在责怪我没有及时告诉你吗?”
应修慈的声音听起来彬彬有礼,甚至饶有兴致。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既然还得碰面,总要解决的,一直放那儿也不行。
卫汀雨连心理建设都不多做,张口就来“我怀着十分愧疚和懊悔的心情,反思了很久,这是我工作上的疏忽,当年我也没来得及亲自给您道歉,那一次之后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在这样的……”
应修慈直接断了她的反思:“人不失误不踩砖,到不了顶。我不介意做其中一块。这事不用再提,还有事吗?”
卫汀雨:“没了。祝您晚饭愉快。”
第16章 16
【十六】
应氏总部是前年落成的新楼,位于金融 CBD 区中心,楼身由三角金属截面而成,外覆玻璃幕墙,设计风格简洁利落,直入云端。
vip 电梯停在 52 层,男人结束电话,迈开腿走进去,邵里紧随其后。
“应董!您等一下,关于竞远的事我想解释下——”
在电梯门关上前一刻,有副总从会议室追出来拦下:“就给我十分钟!”
本来将闭的门又缓缓打开。
应修慈抬眼,视线扫过他拦门的手,那目光不轻不重,却叫人背脊莫名发凉,陈副总手一僵。
他也知道这位掌舵人的脾气,公私分明,私人时间一概不得打扰。
邵里出声提醒:“陈总,现在是下班时间,而且越级汇报也不太妥当,请先回吧。”
等门重新关上,电梯下降时,邵里斟酌了会儿,还是开了口。
“您何必tຊ找那么难管的人。孟识白手下其实有很多可用的。”
应修慈刚才结束会议后,回拨了个电话,邵里听出来是谁了,最近刚查完她资料。邵里跟她打过照面,知道对方有多狡猾。
是好用的武器,也是绝不会忠于任何人的武器。
“邵里。”
应修慈问:“你在我这儿工作多久了?”
邵里:“……五年?”
“因为你有这个能力。”
应修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她也是。”
电梯到了负一层,叮一声,门开了后,应修慈抬腿走人,顺便扔下一句话。
“匕首只需要趁手锋利,其他我不强求。”
*
卫汀雨请了假,在家躺尸两天,门都没出,给卫桉吃的也是她精心挑选的外卖,达美乐披萨口味换着点一圈。
反正要不了多久,她又要跑申城一趟,应修慈那意思是,在正式合作之前,她还有小活要忙。
作为多功能打工人,卫汀雨其实能猜出来个中缘由。俩字——
试工。
说白了,他们需要磨合适应,应修慈大概也需要再从规模小点的合作中观察,能不能把重要的事交给她。
如果不是真缺钱,又被捏了个把柄,卫汀雨绝不会应下的。
第三天一早,她接到了电话。
应修慈说要去港岛一趟,需要她跟着一起。
一问时间,明天。
“啊?!”
卫汀雨一骨碌从地板上爬起来,头上顶的报纸也飞了:“这么……这么急吗?”
“九点,司机会去接你。”
说完,对方径直收了线。
一旁背书包吃早餐的卫桉看到她脸色:“小雨同志,你都休息两天了,有工作不好吗,怎么这表情?”
“有病吧,谁喜欢工作!”
卫汀雨上半身瘫在沙发上,掰起指头悄悄算了起来。
卫桉撑着下巴:“不用算,三十号又到约定日了对吧?还有五天。哎,你每年都纠结,也没见你去过,我觉得你朋友应该也早忘干净了,都多少年了,而且岩城今年都要拆那个凉亭了——安心赚钱吧小雨,这种纯情漫展开不适合你。”
“卫桉!”
卫汀雨冲过去勾过她脖子,上下狂晃:“你皮痒了是吧!”
她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卫桉脖子才得以解放。
“赶紧让高叔送你去学校,带上梳子啊,看你头发,跟用了十八年的牙刷一样。”
卫汀雨在卫桉头上揉了两把。
她说着,滑开屏幕看到信息,是仇亦发来的。
内容很简短,卫汀雨视线扫过,手上动作一滞。
——陆竞死了。在自己房里自杀。
附两张新闻截图。
——这个手法,你看熟不熟悉。
“去上学吧,带好手表。”
卫汀雨在卫桉背上轻拍了拍,没有抬头看她。
“等我回来,你就不在了,对吗?”
卫桉站着没动,忽然轻声问道。
卫汀雨难得一愣,刚想开玩笑,就被女孩儿一把环抱住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
“卫汀雨,安全最重要。钱不赚那么多也行的。”
屋外,阳光从厚重的云层里慢慢挪出,一缕细光斜照在地板上。
-
卫桉走了以后,卫汀雨骑着春风 250s 出去晃了一圈。
她挂着蓝牙,听仇亦说话,偶尔还有 v 插话进来。
他们难得意见保持统一。
“这太像 R 那边的手笔了。就算不是,也很难跟他们脱得了干系,雨姐,这点你比我了解。”
仇亦语气很严肃。
“不管你多缺钱,那个新合作,我觉得都不能继续了。你没有帮手,我们俩都没法——”
“仇亦,等会儿说。”
卫汀雨突然道。
她已经折返回石水附近,在街对面看到一辆陌生牌号的银色帕萨特,后车窗落了五分之一,从那个角度侧望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她租住的房间窗口。
卫汀雨没卸头盔,把摩托停在了附近,悄无声息地猫过去,冷不丁抬手扣了扣车窗。
“哎。干嘛呢?”
对方是个年轻的生面孔,从里面望见她,刚要让司机走人,没来得及锁的后车门忽然被拉开。
卫汀雨坐上来也不客气,直接夺过他手里的单反,一手把人头摁在车窗上,另一只手飞快娴熟地翻了圈照片,在她自己的照片上她没过多停留,翻到扎马尾的卫桉时,卫汀雨沉默了几秒。
“这是干什么?”
她几乎失笑,掏出手机拨了应修慈电话,响过三声对方没接,她又给那特助邵里打了过去。
邵里接得很快,一句喂还没出口,就听见一道森然女声。
“喊你老板滚出来接电话。”
*
两个小时后,港岛山顶道。
卫汀雨被人带进了私人别墅,车绕过花园喷泉,开了快五分钟才停下来。
“卫小姐,您……”
有人正要帮她开车门,卫汀雨已经从另一边下了车,一声不吭、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别墅主人提前知会过,也没人敢拦她,卫汀雨如入无人之境。
她在二楼书房找到了人。
砰——
卫汀雨一手拎着相机,用脚尖踢开门。
应修慈坐在椅子深处,双手交叠,对她的到来并不惊讶。
“应总,您要想合作,至少要拿出一点诚意吧?”
说着,卫汀雨把相机扔到地上,脸色极冷。
“我的资料对你来说,可以说是公开透明的。你想从我前东家那要做我背调,易如反掌。派人去摸底就算了,摸到我家人身上,什么意思?”
应修慈走过来,俯身把相机里的内存卡取出,指间随即用力,将它直接损毁。
“很抱歉,卫小姐,这并非我的本意。”
他轻声道:“但既然发生了,就是我的责任。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
卫汀雨嘴角一勾,微讽地笑了笑:“……别再跟我了。你的人能做到吗?”
她有很多冲动的想法,比如想问问他能不能揍你一顿,但是理智的缰绳尚存,提醒着她不管不顾,后果惨重。
“我保证。”
应修慈后退两步,坐回转椅,仰头望着她,并不介意被俯视。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男人姿态放松,衬衫扣子开了两颗,锁骨线条斜没入肩,手臂的肌理线条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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