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前谈的金额,再上调百分之三十。这是我的歉意,卫小姐。”
卫汀雨平复了下怒气,力气好像都被一并抽走了,也没了平时的语气,听着不顺耳便纠正道:“以后叫我卫汀雨,万一有别人跟我一个姓,乱起来没指代性,不安全。”
应修慈:“好。这是你的本名?直接叫才会不安全吧。”
他似乎有一点疑惑。
卫汀雨觉得房里闷得慌,走到窗口边,把十字窗推开,透气的同时往窗外随口道:“叫本名怎么不安全?应修慈,应——”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察觉危险是卫汀雨的天赋。
更别说暗处有非常近的十字准星明晃晃对准她了。
可她手里什么也没有,处于完全被动的局面。
卫汀雨僵住之时,手腕忽地被扣过。
对方将她拉回朝里的方向,自己站到靠窗的位置,整个人挡住她,背对着窗抬手轻挥了两下。
“是这边常驻的安全人员。我回来的少,他们比较敏感一点。”
应修慈话里还带两分关切之意:“你还好吧?”
卫汀雨:……
她忍了又忍,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收住。
“应总。”
卫汀雨摸了摸额头,皮笑肉不笑:“你故意的吧?”
-
隔天还要工作,有场私人晚宴需要她陪同保护,一来一回折腾麻烦,卫汀雨听取管家建议,住了下来。
她睡得很早,而书房直到凌晨三点都仍有动静。
应修慈忙完公事,给孟识白致电,开门见山,音色很淡。
“你派人跟的?”
孟识白:“是我。我担心她会有隐患,所以想——”
应修慈:“自行领罚。”
孟识白飞快应下:“是。”
挂断电话,应修慈点开邮件,是邵里给他发来的,问他是否需要处理。
此地盛产胆大狗仔,隔不知道多远照到的一幕。
十字窗格上,他的动作好似回身揽人,对方长发及肩,背影只被午后的光勾勒出一半。引人遐想的是两人半叠在一起的身影,被炽烈的阳光照出半透明的拥抱。
邵里半天没等来回应,暗叹一声。
真是太久没在港岛长待了,狗仔都换了新一届,不知死活地拍应修慈。
……关键是还真拍上了。
应修慈的私生活谜一样,但除了一次还人情债的流言蜚语没回应,这么久了也没被拍到确切秘闻花边,原因很简单:就没有。
邵里作为知情人,在旁观察这么多年,刚开始以为是他洁癖的原因,后来才观察出一个事实来:从感情那个角度,他的老板,对女人没兴趣,对男人没兴趣——
看上去对人类都兴趣缺缺。
猛一下收到这种照片,邵里发给老板只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 ps 过来骗点钱的。
过了很久,应修慈才回了一条。
——如常处理。
邵里刚要写待办,突然愣了愣。
如哪个常?
这不第一次吗?
另一边。
应修慈开了双页tຊ面,左半边一份简历,右半边一张照片。
火光从指尖一闪而过,他难得点燃了支烟,雾袅袅地罩住了男人眉眼。
这照片里,她的身影被他挡住大半,像机灵的野猫正隐去自身。而那份简历上,证件照里的女人冷淡地直视着镜头,眼形勾人,下颌流畅收尖。
是尖吻蝮那类。
漂亮,灵巧,毒性足。
既然是野生丛林里的生物,便适合做风险大一些的事,就算遇到危险意外,也是……
合该如此。
应修慈把烟顺手碾灭,垂着眸想。
身后阳台突然传来一声轻微响动,几乎轻不可闻,但这么点距离,他想注意不到也很难。
应修慈手已经伸到了桌下,在要动作的前一秒,瞥到了书柜上的反光,眉头微蹙。
“哎是我!!”
身后的人赶紧出声,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应修慈面前,伸手一指阳台,苦口婆心道:“我起来喝水,发现你这地方……哎就当我附送的服务吧,你这安全漏洞太多了,一楼就不说了,这二楼怎么没防护啊?你看刚才你反应过来的时候,我都到你身后了,我要是想跟你同归于尽,就是两秒的事。”
卫汀雨叭叭了半天,看对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才停住话头:“怎么了……?”
应修慈推开半掩的门,走到露台上,往下看了看:“你怎么上来的?”
卫汀雨跟着他一起往下瞅,听到这个问题皱了皱脸:“……啊?爬上来的啊。你这个外墙材质不光滑,可以踩住的你不知道吗?”
说着,卫汀雨翻身而下,手扣着栏杆,在空中晃了晃,脚掌借力在墙壁上踩了一次,卸力松手,就地翻滚到了一楼。
她冲应修慈挑了挑眉,意思是:你看!
“……”
应修慈向下看去,凝视了她几秒,忽然叫了她名字。
“卫汀雨。”
“嗯?”
“你命很硬。”
“是吧!我也觉得。”
卫汀雨笑嘻嘻地照单全收,又当着应修慈面再度爬了一次二楼露台,在书房里要了张草稿纸。
“给你画一下可以改的地方吧,除了露台,一楼保姆房附近布局也很危险。”
应修慈看她画了一会儿:“你刚才睡四楼吗?对布局这么清楚。”
他这平静中暗流涌动的一句问话,稍微心思深点的人都会谨慎回答,卫汀雨也确实仔细想了想:“嗯,四楼尽头倒数第三间,就是有点窄,挺温馨的。”
应修慈沉默。
“那是宠物房。”
第17章 17
【十七】
卫汀雨:……
她脸上就差刻下‘大哥咱是不是八字不合’几个大字。
“不过那是初始功能,后来也没启用过。”
应修慈微笑看了她一眼,转身往书房里走:“安心住。”
卫汀雨冲他背影一个上勾拳,又在男人转身的时候迅速收手,换上了温婉笑意:“噢。谢谢。没事的话我先休息了,明天是晚上的工作吧?我可能会起晚一点。”
“好。不过——”
应修慈话没说完,人已经退后两步,手一撑栏杆,比之前更轻车熟路的离开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就像水没入了水。
但他五感敏锐,阳台门被风吹得簌簌直荡,楼下人尽量放轻却依然饱含郁闷的脚步声,落在耳朵里很是清晰。
应修慈走到栏杆旁,这还遗落了一颗薄荷糖,他敛眸望向楼下,顺手接通了一直在响的电话。
是邵里。
“您睡了吗?有个急事,我们之前其实见过她,在美西那年。”
应修慈手里把玩着那颗薄荷糖,嗯了声:“我知道,还有别的事吗?”
“知道?!”
邵里有些愕然:“她也是因为跟您那个意外,才离开上家公司的,这个您清楚吗?而且现在陆竞的——”
他的潜台词已经呼之欲出。
如果卫汀雨心眼小一点,记恨上他也不是没可能。
更何况现在这个节骨眼,那边敢动陆竞灭口,就说明那些人已经接近狗急跳墙了。
明天那场私宴,陆竞的妻子也受邀参加了。
“邵里。”
应修慈的音色很淡,但隐隐有警告意味。
邵里立刻道:“抱歉,可能是我想太多。”
应修慈总是习惯观望,他从不介意冒险,可真正决定的事,也不会允许旁人插手过问。
“把明天的相关资料发给她,其他的不用管。”
应修慈看着云开雾散的夜,忽然想起那年 GU3 临时换人,给他发来替换人员详细介绍,猛夸了这新人三行。
说她是什么来着——
应修慈剥开薄荷糖放入口中,回想了几秒。
Yu is the king in close combat situations.
近战的王?
显然,写这个评价的人跟她应该差不多大,八成是深度游戏爱好者。
*
卫汀雨早上八点准时爬起来。
本来想多睡会儿,奈何生物钟就这样。
她先把该清理的信息清了一遍,把跟她借钱的新号码再度拖入黑名单,给高叔又转了一笔账,给卫桉发了个运动提醒,最后出门绕着别墅转了一圈。
四十分钟后才跑回来,刚好遇到园丁在重新修剪植物形状。
卫汀雨脖子上挂着毛巾,兴致勃勃看了半天。
“大叔,这个能修成老鹰形状吗?”
园丁回头看了她一眼:“……啊?你是?”
“路过。”
卫汀雨呲着一口白牙笑了笑:“我路过。”
园丁默了默:……
感觉脑子不太好。
卫汀雨甩着毛巾进了屋,在佣人的厨房里要来两块面包,叼着就回了四楼。
从头到尾她也没看见主人,不过也懒得问,该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
她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邮箱里已经收到今晚游艇私宴的相关资料,附件包括宾客的个人信息。
卫汀雨看着看着就皱了眉,直接回了邮件:
【邵助:
附件不是我的工作内容吧?应先生说,我负责的是安全部分啊。】
邵里很快回了她。
【今晚主办方规定,随行人员只能带一个。】
邮件往下一拉,连下午她能去换礼服的高奢店选项都给好了,如果不想出去还可以选择在家里等着。
这是拿她当女伴、安保、助理三合一了啊。
卫汀雨深吸了一口气,只想来根华子。
她掏出电话打给邵里,那边占线,她等几分钟打一次,四次后终于通了。
“邵助有没有搞错——”
邵里:“应总让我转告,是三倍工资,预付打您卡里了。”
卫汀雨:“怎么能给我这么好的锻炼机会!让我今年的好运都透支了怎么办?不过我会努力的,谢谢啊先这样,挂了。”
她掏出蓝牙耳麦,给仇亦拨了过去,语气压不住的轻快:“别睡了别睡了,今天加个班。”
“……雨姐!”
仇亦忍住被吵醒后暴走的冲动:“能不能有点职业操守,不能给钱就当孙子吧?”
卫汀雨报了个数。
“对半分,可以买您今天晚上的援助吗?”
仇亦:“同步一下资料。”
卫汀雨挑了挑眉:“好。我这边要出发去收拾一下,路上打字聊,别语音了。”
虽然选项里有在家待着这项,她可没法接受别人的上门服务。
仇亦能看到她一路的坐标变化,最后猜到她要去哪:“啧,应总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卫汀雨嗤笑一声,抬头撞上后视镜里司机的目光,举起手机示意了下:“我在看小说。”
“雨姐,你挑件正常的,不会影响你动作的,这家的高定一件顶你两倍工钱啊。”
仇亦小心提醒。
卫汀雨没回他,手撑着头,低头翻着宾客资料,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魏诗敏。
她在这个名字上停了许久。
沿海魏家,竟然挑了陆竞做上门女婿?
很快,司机到了目的地。
下车时,她轻声对仇亦道:“我知道他想试什么了。”
卫汀雨被带进 Vic Room,在场已经零散坐着几位女客,一看就知是财富堆出来的贵气,有一对似母女的正在跟另一个波浪卷发小声争执着什么。
卫汀雨是生面孔,又穿白 T 恤黑牛仔,没人有空分给她一个眼神。
但她要仔仔细细看过去的,领她进来的主管也垂手等在一旁。
确认没有想找的人,她才收回视线。
“卫小姐,应先生有说过您大概需要什么类型的,我已经差人收集好了,您来挑吧。”
主管态度很礼貌,但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离得最近的客人倏然回了头,瞪大眼睛望向卫汀雨。
“好,谢谢。”
卫汀雨没注意到身后的窃窃私语,很快应了一句,但下一秒还是被震撼了。
“这,”
卫汀雨抽了抽嘴角:“用不了这么多吧,给我条看着差不多的就行。”
“反正最后可能都要报废。”
她小声嘟囔道。
主管面上微笑不变:“您放心,如果有喜欢的,我们可以上门为您量身定制的,坏了也可以做一条一模一样的。”
卫汀雨干笑了两声:“哈哈。”
她干笑到一半,笑容突然僵住了,飞快把主管拉到了一边:“请问你们有我……tຊ那个具体数据吗?”
“有啊,您放心,应董有同步给我们的。”
主管将她的僵硬理解成羞涩,脸上的笑意更盛:“您选一条试试吧,肯定合身。”
卫汀雨微笑着点头:“好,好啊。”
随手拎了条黑色礼服裙,转身去换衣间的下一秒,卫汀雨咬牙切齿地对耳机道:“干完这单就弄了他灭口。”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剩下的人迅速把主管包圆,吵架的也不吵了,你一言我一语小声问道详细情况。
“什么应总?”
“山顶道那个应家吗?”
“他回岛上了?!晚上游艇会他也去?!”
“不是,你们问得是重点吗!那女仔是谁啊?应先生情人?!”
“怎么可能?!那柳家那个算什么啊?她去年还在欧洲办画展示爱诶!”
“你记错啦,我听说是戚家的小女儿吧?”
“有病哦,戚家只有儿子!”
……
外面你一言我一语,渐渐一浪高过一浪,卫汀雨听得直想笑。
“看不出来,装挺好,还是个大忙人。”
仇亦:“……听起来你很兴奋。”
“你这就不懂了,”
卫汀雨把自己塞进小黑裙里,整理身上的冷兵器,笑得眉眼弯弯:“我最喜欢干的活,就是这种,风险小,收益高。他最好有十八个情人,男女都行,我至少能接其中九个的活。”
“你——”
仇亦笑到一半,语气一变:“这边港口监控有了你刚刚说的那个……”
“魏诗敏?哪个港口?”
卫汀雨眉头一皱,忽然意识到什么:“今晚游艇停的地方,她提前去了?”
仇亦:“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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