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着男人一步步地抱着柔弱的女修,走上了只有高位者才配站上去的天阶。
几乎是立刻,当娇弱的女修从男人怀里踉跄着站稳,茫然无措地打量周围时,兰衣烟炸了,“她怎么能站在师父旁边!”
司嫣兮呆了一瞬,心里忽然一沉。
原文里一直帮助何雨胭的人,是司枝涟。
……竟然会是司枝涟。
高位之上,司枝涟很轻地朝她看了一眼。
第42章
很快,由宗主直接命令的一支暗卫队带着灵器,从每一个弟子身边经过。
探测石扫在每个人的身上,有些弟子被抽取血,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敢反抗。
阴霾的天空沉沉,笼罩在九百九十九阶石阶之上的一排华服之人身上。
位于居中位的人,是披着清泉宗宗主皮囊的神渊之主,莫沧珑。
这个世界为神渊界,神渊之主莫沧珑一心寻求解脱,欲图打散自己的魂魄,求得永死。他将能禁锢世间邪修的炼鬼牢狱交由清泉宗,以代管世间琐碎,平衡多方力量。
邪修一派不堪压迫,抓住莫沧珑的一缕幽魂,以妄图控制更多的力量,却不想一缕幽魂阴差阳错地入了宗主的身体,本就是血脉相关的躯体,意外让莫沧珑恢复神识。
探测石到兰亿年身上,抽取了一管血。
手臂上的青色经脉凸起,抽取的血带着淡色的灵力,兰亿年的唇色渐白。
见不怕疼的师兄也眉头皱起,兰衣烟心疼不已,紧握司嫣兮的手,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司嫣兮沉着一口气,观察暗卫们选择抽取血的修士,比例大概是七比三。
看似毫无规律,实则以邪修的血量为多,神渊之主在借邪修的力量恢复。
有承受不住取血之痛的修士闹起,被一柱法杖射出的灵光直击,痛苦的呜咽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被人抬走。
高台之上的大祭司龙阑颐收回了法杖,他浑身漆黑服饰,帽兜盖住大半张脸,腰间叮铃当当的金色挂饰。
司嫣兮看不清是不是挂有炼鬼牢狱的钥匙。
等莫沧珑恢复过来,两人随时可以将宗门里,不,世间的全部邪修,关起来。
而促成这一切发生的人……
司嫣兮看向最左边,倚着贵重灵柱,眼里毫无敬重,懒洋洋打着哈欠的司枝涟。
-
日暮黄昏,炼法天坛的取血仪式才结束,没有任何解释,荒诞得甚至莫名其妙。
司嫣兮站得两腿发酸,找了处树荫底下还没闭上眼,一晃眼,兰衣烟不见了。
等司嫣兮找到兰衣烟的时候,她正要和主殿的守卫干架。
只因守卫一句“司枝涟门主说了,不见人。”
兰衣烟:“我是他的徒弟。”
兰衣烟:“我是兰衣烟!”
两排的守卫长戟挡开,如铜墙铁壁,将她们俩拒之门外,“请回。”
兰衣烟的眼里涌动不敢相信。
一直到回了二门,她都没有再说话,po文海废文更新群司二儿尔五九仪司其如同提线木偶般乖巧,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看司嫣兮给她泡了壶茶。
明明连茶水都是从司枝涟那儿偷来的,她们小时候还经常比谁能偷来师父喜欢的茶叶而不被发现。
疲累至极的不止是兰衣烟,司嫣兮也仿佛要喘不过气。
茶室的门朝外开,庭院被夜幕笼罩,司嫣兮枕着手臂,视线穿过灼灼的灵烛火焰,看向摇曳在风中的花丛绿叶,想起司枝涟救她的那一天。
不记得是山贼还是土匪,她刚醒来就差点成为刀下亡魂,滚落草丛里撞上一只腿,抬头一看长得好看,必然不是npc,当即决定抱大腿。
司枝涟不负众望,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光了作恶的人,把她丢到路边的一个村口就要走,司嫣兮默不作声地一路跟着他回了山谷里。
司枝涟还以为是喝醉的酒没醒,才时不时产生山谷里多了一个人的幻觉,直到她擅自住下三天,地形摸得差不多了,他才后知后觉真多了一个人。
再想把司嫣兮丢出去的时候,她已经能漫山遍野地乱窜和他打游击战了。
司枝涟总是喝酒,下雪天躺倒在
苍茫雪地里,是司嫣兮大半夜地出去找人,抓着头发或者脚腕,骂骂咧咧地把他拖回来。
司枝涟醒了就冷眼命令她,“别多管闲事。”
司嫣兮只当听不见,下一次还是坚持把人拖回来,手都冻了红。
司枝涟烦了,再想滚雪地的时候,就打发她去悬崖边找蛐蛐,司嫣兮叛逆,非在院子里堆雪人,正大光明违抗师命,无视司枝涟望过来的刀人眼神。
司枝涟不犯病的时候,偶尔心情好还闲情逸致看她往雪人上面歪歪扭扭写骂他的话,心情不好的时候,一道风咒把她堆的雪人夷为平地,冷笑告诫她,少做些无用功。
司嫣兮气急败坏,趁司枝涟转身回房,朝他的背影狂丢雪球。
司枝涟随意抬手,雪球在接近他后脑勺时就掉在地上,化成热腾腾的沸水,浇得一大片蒸汽上升。
司嫣兮:……
司枝涟偏头,阴沉的目光冷冷。
司嫣兮:!
司嫣兮:“师父,宗门里有神秘力量,我刚才看见它打你——”
“砰”得一下,司嫣兮被雪球砸中,仰躺倒地。
……
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的落雪,偶尔会爆发激烈的争吵。
司嫣兮比师门其他人更早见过宗主和大祭司,彼时每年开春,他们都会来探望司枝涟,从早吵到晚,司嫣兮自觉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这时候总抱着暖灵石躲到山谷里去,等夜深了再回来。
通常司枝涟会继续喝酒,喝完去滚雪地,司嫣兮穿着厚实的外袄,提着粗麻绳准备出去绑人回来,却在黑漆漆的走廊里被绊了一跤。
司枝涟倚靠廊柱,裸露的手臂皮肤上,经咒密密麻麻,皮肤上是大片诅咒一般的黑红文字。
他看着司嫣兮:“滚。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见司嫣兮一动不动,司枝涟皮肤上的黑红咒文闪动更幽深的光芒,他微眯起眼看她,“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
他扯过她手上的绳索,唇角一个讥讽的笑,“再不走,我亲手勒死你——”
“师父。”
司嫣兮慢吞吞地说,“我死了就没人给你做饭了。”
“……”
听着司嫣兮语带威胁的话,司枝涟微微皱眉,“我辟谷了。”
“……”
司嫣兮沉默片刻,别开了脸,“哦这样啊……”
难怪他都不吃她做的,她还以为是他嫌弃难吃。
司枝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你没辟谷?”
司嫣兮扯了扯嘴角:“我才八岁。”
“……”
“师父。”
司嫣兮扯了扯绳索的另一端,“我死了就没人给我做饭了。”
司嫣兮:“我饿。”
司枝涟:“……“
当天晚上,司嫣兮第一次吃上了司枝涟亲手下的面。
总之,没付出劳动力就吃上了司枝涟亲手做的清汤寡水面,连个鸡蛋都不给加的朴实无华,司嫣兮还是称之大胜利。
司枝涟看着司嫣兮捧着碗咕噜咕噜,嗤笑一声,“才八岁?”
“骗谁。”
……
再往后的岁月里,兰衣烟和兰亿年加入宗门,越来越热闹的师门,一起钓鱼,一起偷司枝涟的茶,一起晚上看星星,堆雪人,师门吵吵闹闹,司枝涟的疯病也许久没有再犯过,正常得像是世间任何一个宗门里懒得管教徒弟的好师父。
烛光闪烁一下,兰衣烟忽然开口,“小师姐,我下午不是想去找茬的,我就想见见师父。”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师父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们……”
司嫣兮无声地长长吐了一口气。
以为坚定熟悉的一个人忽然变得全然陌生的冰凉恐惧,她能理解兰衣烟渴望一切回到现状的急迫,她向来比她更需要安全感。
兰衣烟的声音含着点恨意,“那个女修到底是什么人……”
司嫣兮看着火焰,想要说什么又好像被抽干力气。
“那个女修”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要对她好一点。
就像他们也会对她好一点。
-
宗主和大祭司回来,宗门暗潮涌动,没见到司枝涟,连可能更了解情况的占琴落都连着几日在主殿未归。
宗门流言蜚语四处传开,宗主和大祭司的事大家不敢随意揣测,何雨胭攀上二门门主这事儿总有聊天八卦的自由。
时不时就有一句“何雨胭必然会是司枝涟唯一的关门弟子”的话溢出,每每此时,司嫣兮都要打起二十分的精神,拦住兰衣烟去干架。
又一次将食堂乱斗的火焰掐灭在摇篮里,兰亿年懵逼地看着司嫣兮死死抱住兰衣烟,强行把人摁回位置上。
他才因抽血晕过去几天而已,怎么兰衣烟脾气比回宗前还暴躁。
兰亿年:?
兰亿年:“什么情况这么严重。”
想到兰亿年之后还会喜欢上何雨胭,司嫣兮脑袋都要炸了。
司嫣兮没好气地塞一块年月酥到兰亿年嘴里,“你不许问。”
兰亿年:……
他嚼完甜腻的年月酥,咽下肚,不死心地还想要问,又被司嫣兮塞了一块进嘴里,“离陌生的女修越远越好!”
兰亿年:……
这边年月酥还没吃完,那边兰衣烟有想学样地塞一块到他嘴边,“除了去河边钓鱼,你哪里也不许去!要是看见陌生的女修,你就躲到水里去!”
-
为了让兰衣烟转移注意力,司嫣兮使出浑身解数,下定决心要保护好师门小师妹,绝对不走上江词翡预言的道路。
她特意带兰衣烟到了占琴落打理的园林里,亲近大自然总归是治愈有好处的吧,更何况知道这里的人不算多,看兰衣烟好奇地看着各色各异的花,司嫣兮悄悄松了一口气,来对了。
兰衣烟:“小师弟果真很喜欢花花草草啊。”
两人转过一圈的小径,听见花丛对面传来熟悉的女声
“啊。这株我认识。”
“和司枝涟门主很久以前教我用过的一株一样。”
“没想到在这里也见到了,难怪占琴落门主是您教出来的——”
几乎是立刻,在司嫣兮反应过来之前,兰衣烟手里飞出风咒,以扫荡歼灭的气势,将阻隔在面前的高高枝木横切斩断。
“轰!”得一下,阻挡视线的枝叶们不见了,小径对面一览无余,正站着两个人。
兰衣烟一字一顿,“在我师弟精心照料的园林里。”
“我的师父。”
“在教我最讨厌的人学草药。”
“衣烟……”
司嫣兮扯住兰衣烟的衣袖,手上的动作是制止,内心里是想摆烂的无力,这都能撞上啊??
兰衣烟直直地看着司枝涟,声音里尽是委屈,“他都从来没这么细致地教过我!!!”
声音落地的刹那,本还留了半截的树枝原地裂开,“唰”得一下朝四面炸开,个别枝叶要往何雨胭的身上打去,被司枝涟抬手,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兰衣烟眼里含泪。
司枝涟声音冷冷,“我教你风咒,是用来对付自己宗门人的么。”
看着司枝涟将何雨胭护在身后的动作,兰衣烟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几乎是她抬手的一下,一道更凌厉的反风咒,直直打过来,将兰衣烟倒逼着退后两步,几乎是要把她摔到墙上的力道,司嫣兮出手打断,将多余的风咒力量打园林边角,砸碎一大块形状好看的山水石。
山石炸开的一瞬,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兰衣烟红着眼眶跑走。
“司嫣兮师姐……”
何雨胭从司枝涟身后探出个脑袋来,有些无措。
司嫣兮想友好地扯一扯嘴角,可看着她紧紧拽着司枝涟的衣角的手,莫名没有办法上扬。
司嫣兮移开视线,最终什么也没说,去找兰衣烟。
-
司嫣兮很担心兰衣烟会出事,兰亿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无头苍蝇似的在宗门里乱窜找人,跑到一处荒芜的地方,半天才想起来是摘星楼附近,焦躁,烦怒,无能为力的心情如同冤魂一般死抓着她不放。
冰凉的手轻轻牵过她的手,“师姐。”
清冷的气息环绕,平稳的声音有让人安定的力量。
像是知道她在烦恼什么,占琴落简单地告知,兰师姐有来找他,已经被石念赤送回二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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