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羽愣了下，抬头：“……什么？”
邵一岚白了丈夫一眼：“哎呀你和她说这个干什么啊……”
商奕没有理会妻子的责备，继续道：“不再要孩子是我和你妈妈一起决定的。我们想着既然有儿有女了，就很知足了……”
“爸和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这都是我和你妈妈的决定，和你，和任何人都无关。”商奕抬头看着商羽，眼眶也有点红了，“爸只是想让你知道，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我们的亲生孩子。这么多年，我们也很知足有你这个女儿。”
“……”
商羽目光荧荧地看爸爸，又偏头看坐在他斜后方的妈妈。
邵一岚赶忙抹了下脸，摆摆手：“行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可是囡囡——”
她转向商羽：“妈妈这些年对你好不好，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咱们家不从来是哥哥有什么，你就有什么么？妈妈连块油皮都不舍得让你破，娇生惯养着你长大，你怎么能说你是……”
邵一岚止住话头，眼泪又掉下来。
她偏过头擦了把脸：“是，妈妈脾气是差了些，有时候说你话也重了些……可是，你是我囡囡啊，我们母女哪能有隔夜仇……”
“……”
商羽唇瓣翕合了两下，没说出来话，眼圈又红了一层。
邵一岚从包里掏出纸巾，毫无形象地擦眼泪擤鼻涕。
“你的婚事，我和你爸爸一直都很操心，我开始也没想着要你和你哥哥……是他先跟我们提的。我和你爸一合计心想那好啊，这样你就能一直留在爸爸妈妈跟前了。”
“咱们这样的人家，高不成低不就的，往低里找委屈你，往高……”她摇摇头，“别说高，就算找个差不多的，妈妈身边那些儿婚女嫁的，哪家不是一地鸡毛。你以为嫁人是什么好事吗？光婆婆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所以囡囡，留在自家不好么？没有婆婆妈妈的事，爸爸妈妈还能一直这么疼着你，护着你……”
“可是——”商羽抽了下鼻子，摇头，“我只把邵知弦当亲哥哥啊……结婚除了你们考虑的那些，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感情呢？”
“你们为我考虑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呢……”
邵一岚沉默片刻，叹出一口气：“我是想着……你年纪还小，也从来没谈过恋爱，保不齐过两年，就改主意了呢……谁能想到你突然，突然和宗盛——”
她顿住，脸上的表情都皱在一起：“小宗爷他，他确实很好，可是，就是……”
“齐大非偶。”商奕替老婆补上，“你们现在感情好，肯定觉得什么都好，可往后呢？”
邵一岚点头：“我们也是害怕你吃亏受委屈啊囡囡……”
商羽定定看了父母两秒，缓步走到邵一岚面前。
“妈妈。”
邵一岚眼神微晃，一下子就想到女儿小时候，也总爱这样磨磨蹭蹭地跟在自己身边。
她那时候就是个粉嘟嘟的团子，走起路来也跟只企鹅一样，可爱又可怜。
——一晃眼，真的就只是一晃眼，女儿都这么高，长这么大了。
她好像才意识到，她长大了……
“你们疼我，为我打算，这些我都明白。”商羽看着妈妈，嘴角撇下来，“你对我好，对我视如己出，我也一直都知道，都感受得到。”
“所以虽然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你们亲生的，我也一直都觉得很满足，很幸福。”
女孩的眼睛又红了：“有你们这样的爸爸妈妈，我也觉得很幸运，很知足。”
邵一岚：“囡囡啊……”
商羽揉了下眼睛：“可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生活——”
她深吸了口气，终于说出这句话——也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比起你们的疼爱和保护，现在，我更需要你们的支持，和尊重。”
邵一岚和商奕怔住，面上同时一震。
商羽笑了下，看着妈妈：“或许你觉得，宗锐不是我的良配，因为他是宗盛的少东家，是小宗爷。”
她很慢地眨了眨眼：“可对我来说，他只是宗锐，是我真心喜欢的人。”
“我要和他在一起。”
——像他自始至终，都坚定不移地奔向我那样。
第45章 《莺莺祥月》
走出病房, 商羽眺向窗外。
天已经黑透了。
空荡荡的长廊尽头，男人懒散散倚在窗边。
商羽刚要走过去，宗锐便有所感应一般, 放下手机大步向她走来。
到了跟前, 他没有说话，先展开外套裹住女孩，随后又用自己的怀抱拥住了她。
商羽往男人的怀里缩了缩，慢慢闭上了眼睛。
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都不用说。
只要心意相通地相拥，就什么都足够……
过了很久, 宗锐才稍松开女朋友。
“我看看腿。”
“没事。”商羽动了动缠纱布的脚腕，“医生说就皮外伤……”
甭说皮外伤，就是皮破上一点儿，男人都会心疼。
大手摁着人坐在墙边的上椅子上，宗锐单膝跪地, 抓着人小腿看了半天才放心。
见男人起身，商羽也从椅子上起来。
还没站直, 双腿便倏地腾空。
——男人直接打横把她抱起来。
“干什么呀。”商羽惊讶轻呼，又有点哭笑不得，“我自己走就行，又不疼……”
宗锐沉沉睨了眼怀里的女孩，抱她的手更紧：“你爷们儿心疼，成么？”
“……”
商羽唇边翘了下, 默许男人过分宠溺。
走了几步, 她又忽然想起来：“你手上不也有伤呢吗？”
宗锐不屑轻嗤：“屁大点儿口子, 还没你挠得疼。”
商羽嗔了男朋友一眼，再无异议, 任他抱着自己进电梯下地库。
将人放进副驾，宗锐熟练地发动车子。
车很快开出医院车库，驶进夜色里。
商羽没问男人往哪儿开。
不重要了。
只要和他在一起，哪里她都愿意去。
她也没破天荒地放任宗锐单手开车，让他一路都和自己十指相扣。
等红灯时，男人还要把她的手扯到唇边亲两下。
他总是爱亲她的。亲的多了，商羽也能感知到亲吻的不同意味：接吻时男人的欲念最重，占有欲也爆棚；
他还喜欢在她羞赧低头时，对着发红的耳尖又亲又咬；
当然，男人最喜欢的，还是她眉间那颗小红痣，每次亲她前额时，疼爱的意味都很足；
而商羽最喜欢的，则是现在这样——他吻她的手背和指尖时，连垂落的睫毛都显出珍重和臣服……
夜里车少，宗锐却开得很慢。
商羽的手背都被男人的胡茬扎得酥酥麻麻时，他的车才终于开到她公寓。
走进房门，身体这才迟钝地感知到巨大的疲惫感——这两天，大概是她二十二年来最混乱，也最疯狂的两天了……
喝了口水，商羽便准备进浴室洗澡。
宗锐忽然叫住了她。
看着男人从冰箱里拿出保鲜膜，女孩疑惑：“干什么啊？”
宗锐朝她腿上挑挑下巴：“不能沾水。”
要不是他提醒，商羽都快忘了这点小伤了。她懒懒推却：“不用这么麻烦吧……”
男人朝她挑了下眉：“要么老子给你裹，要么老子帮你洗，自个儿选。”
“……”
商羽扁扁嘴，只好坐下来乖乖伸出腿。
刺青里也有拿保鲜膜缠创口的步骤，宗锐轻车熟路，三两下就给女朋友缠严实了。
小腿带着保鲜膜，商羽也没像平时那样泡澡，只简单淋了个浴。
趿拉着拖鞋从卫生间出来，男人正好从外面回来。
“你买什么去了呀？”商羽问。
宗锐拎了下手里药店的包装袋，走过来给女朋友吹头发。
吹完头发后他也没闲着，又径直进浴室洗澡去了。
商羽慢吞吞走到男人刚买的一堆东西跟前。
除过药品，他还去了便利店，给自己买了漱口水，牙刷，甚至还有剃须刀。
是想在她这儿过夜吗……
商羽抿抿唇，放下购物袋，又打开药店的袋子。
都是给她准备的：消毒酒精，纱布，创可贴，棉签。
手指最后碰到一个银灰色的小盒，她毫无防备地拿出来——
眼皮随即狠狠一跳。
还没来得及再反应，浴室里的水声便戛然而止。
商羽赶紧将东西扔回纸袋，若无其事地走到饮水机前。
宗锐带着一身热腾腾的水汽走出来。他只穿了条灰扑扑的大裤衩，看那硬邦邦的材质，应该也是从便利店随便买的。
男人精壮的胸肌和腹肌块上还挂着水珠，裆前的布料也被晕出点点深色，他却毫不在意，只潦草地拿毛巾搓了几下头发，便拎起桌上的药袋。
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边上，宗锐向女孩示意：“过来。”
商羽过去自觉坐下，男人则坐在旁边的贵妃榻上，拉起她受伤的腿搭在自己膝上。
保鲜膜和纱布圈圈打开，宗锐的动作和目光顿住。
撩起眼皮沉沉看女孩，他的嗓音也发沉：“这就你说的皮外伤？”
“不是么？”商羽无辜眨眨眼，又偏头看自己的伤口，“医生说不严重啊……”
宗锐颇为不爽地顶了下腮侧，又心疼地拧起眉。
医生口中的“不严重”就是没大伤，可他女人细皮嫩肉的，这玻璃渣子扎口这么深，换个药估计都能疼哭她。
果不其然，棉签蘸着消毒水刚碰上去，姑娘的整张小脸就皱起来。
“疼……”
宗锐的心窝也给她叫得皱了下，他压低头，对着她腿上的伤口轻吹出口气。
膝上的小脚丫立刻猛地一缩，比刚才的反应还要大。
宗锐眉心动了下，看她：“还疼？”
“……”
商羽抿住嘴唇没回答。
也不知道是这个男人故意的还是她太敏感，刚才那口气吹的，她从小腿到脚心都凉凉的。
还有点麻，也有点痒……
正想拿过棉签自己消毒，商羽便看见男人的脑袋压得更低。
——低到他的唇叶都落在她的小腿上。
轻轻在破碎的伤口上印下一吻，他抬眼，眸色深深地看她。
“还疼么？”
商羽呼吸一窒，白嫩的脚趾都不自觉蜷缩。
不疼了。
也不痒了。
现在，她的整条腿，连同半个身体都软掉了……
在男人幽深的注视下，商羽慢慢垂低头没说话。
宗锐也没再继续撩人家，勾了勾唇边继续包扎。
看着男人的大手小心翼翼地为自己缠裹好纱布，又看着他将药品收进新买的急救箱，妥帖地放在她的电视柜下。
“宗锐。”女孩忽然很小声地唤了男朋友一句。
宗锐关好抽屉站起来，长腿晃到女朋友面前，眼神无声询问。
商羽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就是想叫他一声。
只是叫他的名字，都会让她感到心安。
仰面目光荧荧地看了男人两秒，女孩忽然朝他伸开胳膊，软声：“抱抱。”
敢情是想撒娇了。
宗锐低低笑了下，躬身把人抱起来，又坐到她刚才的位置上，把女朋友放到自己腿上。
健硕的胳膊缠住她腰身，他低头埋进她颈窝里，深深吸了口女人浴后的香气。
这样的动作过于眷恋，商羽很慢地眨了下眼，心神一漾。
等到男人的唇亲昵地印在锁骨上时，她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他的嘴今晚只用来吻她了。相比平时，话少了很多。
向后伸手摸上男人的下巴，指尖摩挲着没来得及刮的胡茬，商羽小声：“你怎么不问问，我跟我爸妈谈得怎么样呀？”
默了片刻，宗锐亲吻女孩儿耳后的软肉。
“想问。”
他又冲着她肩头呼出口气：“又想着先把后招想好，再问也不迟。”
“什么后招啊？”商羽问。
男人用下巴蹭女孩的脖子，很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
“不乐意我拱你这颗翡翠大白菜的招儿呗。”
商羽被这样的说法笑弯眼尾：“那，我爸妈要真不同意，你有什么后招呀？”
“带我私奔吗？”
明明是他开过的玩笑，这会儿他听见倒不乐意了，大手立刻在她腰上警告般重握了下，又不满咂声：“闹呢？”
“那是男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商羽撇撇嘴：“你之前不这么说的么……”
“那不逗你么。”宗锐轻哼出声，“老子说的好话你怎么不记？”
商羽偏过头，眼尾乜他：“什么好话？”
——这么坏的男人，还能说出什么好话？
宗锐无奈吁出口气，像上次一样看着她的眼认真道：“以前你在家有的待遇，跟了我只多不少。”
48/58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