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槿梨自然看出了他的试探。
她沉默良久,考虑要不要给这矫揉造作的家伙一巴掌。
但想着接下来的操作,硬生生忍住了,只是冷硬道:“所以我还愿意抽出这两小时来帮你。”
她不再多说,将书本装进书包后,便快步离开了教室。
陆槿梨走到门边,余光瞥见安逸枫那副陷入沉思的模样。
想来他已经发现自己态度的转变,大概率会把自己现在的情况归结于原主的便宜爹做了什么。
安逸枫是个识时务的人。
原主也不是他的首要目标,一次试探过后,想必不会再来纠缠她。
这样就很好,是她想要的效果。
陆槿梨走出教室,身后传来季燃和夏梦小学鸡一般的吵吵嚷嚷。
“夏梦,干嘛非要安逸枫教你,那道题我也听懂了,你求我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教你。”
听着这略带痞气的声音,陆槿梨脑海里瞬间生动形象的勾勒出季燃顶着一头蓝发,双手抱胸的张扬模样。
然后是女孩子的嫌弃声:“别说笑了,就你那成绩还教我,倒数第一教倒数第二吗?”
季燃:“……我真听懂了!”
她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季燃果真输得不冤啊。
毕竟他和安逸枫夏梦三人加在一起八百个心眼子。
安逸枫八百零二个,他和夏梦各负一个。
当然,原主还是有心眼的,就是长了个恋爱脑。
最后夏梦理所当然的选择了请教安逸枫。
季燃看着安逸枫几句话就哄得夏梦和他重归和谐友好,说说笑笑的画面,心底不由得泛起些许烦躁,他推开门准备出去透透气,一抬眼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陆槿梨。
少女背着书包半倚在栏杆上,左手虚撑着下巴,右手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墙壁。
落日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连发丝也被镀了层暖光,配上少女百无聊赖的怠懒神情,一瞬间仿佛换了个灵魂一般。
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张不可亵渎的观音面。
但不再像是高山之巅的雪莲。
倒像是尊……沾染了邪气的小菩萨。
在看到季燃的第一眼陆槿梨就站直了身子,但很显然晚了一步,被他看到不符合原主人设的行为了。
好在只是一点小问题,系统还没智能到能识别出这点ooc。
陆槿梨迅速调整了站姿和表情,恢复成原来的那个高冷学神。
季燃双手插兜,蓝发在渐次亮起的灯光下更显得流光溢彩:“等人?”
季燃在距离对方一米时就停下了脚步,并没接着靠近。
不在夏梦身边时,他一贯是这样的状态。
陆槿梨并不在乎他的冷淡,点点头,用比他更冷淡的态度说:“对,我在等你。”
季燃有些惊讶:“等我?”
陆槿梨看他一眼,继续补充道:“你别误会,我在这里等你,只是单独和你商量一件事。”
季燃:“什么事?”
陆槿梨:“你需要补课吗?”
季燃:“……?”
“你喜欢夏梦对吧。”陆槿梨没有铺垫,直接切入正题,“我给你补课,把你的成绩提上去,这样你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指导夏梦学习了。”
被看穿心思季燃并不意外,只是难以理解对方的行为,他自认和这位学霸并不熟:“我喜欢谁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更何况,你要是关心夏梦的成绩,干嘛不单独给她补课?”
陆槿梨摇头:“我不关心夏梦的成绩。”
她深吸口气,低下头,好像要用尽全力才能说出这句话:“你就当我喜欢安逸枫吧。”
“我帮你提升成绩,你借此追求夏梦,而我可以趁机对安逸枫展开攻势,我们俩各取所需。”
见季燃眉头紧锁,仍有疑虑,最后陆槿梨用会心一击击中季燃:“季燃,你难道不觉得,夏梦更喜欢成绩好的男生吗?”
想起刚才在教室里小青梅围着安逸枫问这问那,那副闪着星星眼的模样,季燃有些心酸,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打动了。
可是……
男生薄唇抿成一道直线,下意识朝后面那边望了一眼,犹豫道:“可我从高一开始几乎没听过课,也听不懂……成绩真的很差。”比你想象中的更差,非常难教。
季燃没发觉自己语气里散发的沮丧,陆槿梨站在他对面,欣赏着校霸难得一见的软弱时刻,如果他头顶有耳朵的话,这会儿估计已经耷拉下来了。
“那又怎么样呢?”
陆槿梨听出他的画外音,向前欺进一步。
少女唇角轻轻上翘,那笑容短暂,如昙花一现般叫那张清冷绝绝的脸生动了起来,竟让人舍不得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
“我是陆槿梨。蝉联一中三年第一名的陆槿梨,我说你可以,就可以。”
明明用着最平淡的语气平铺直述,却无端能感觉到她的胜券在握。
嚣张又霸气。
不似学神清冷的风格,却格外的动人心弦。
晚风吹过,落日终于后知后觉的坠下,树叶哗啦啦作响。
在轻微的风声里,季燃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恍惚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吧,我答应你。”他喃喃应道。
……
陆槿梨离开后不久——
季燃才猛然反应过来:等等?就陆槿梨刚才那个态度,她真的喜欢安逸枫吗?
这脾气真的就冷成这样了?即便面对喜欢的人也丝毫没有软化?
季燃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把这事隐去人名,含糊的同洪时泽他们讲了一遍。
孟广白一拍脑门:“这表现一看就是在吃醋啊!看到喜欢的男生为别的女生说话,是个人都会吃醋的!”
“而且女生最容易因爱生恨了,情绪一上来,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孟广白信誓旦旦,并且手舞足蹈。
季燃想起对方那被连甩了十八个巴掌的丰富恋爱经历,觉得他说得也有一定道理。
第7章 清冷学神×桀骜校霸
根据世界剧情中提炼出来的有效情报来看,季燃是很有些笨蛋帅哥的特质在的,虽然看上去很冷酷又难以接近的样子,但实际上,真的很好骗。
只要找准切入点,一击即中便可。
而此刻季燃的切入点,显然是夏梦。
和季燃暂时敲定了补习时间和学费,陆槿梨就开始了她平稳而枯燥的日常学习生活,唯一的乐子就是有事没事欺负一下他们家的便宜后妈和便宜弟弟。
看便宜弟弟尖叫着大哭大闹,却不得不把自己的东西让给陆槿梨,而陈秋水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陆槿梨承认自己有被愉悦到。
几天后安逸枫来找了陆槿梨一趟,告诉陆槿梨他和夏梦商量后的结果——
他们希望陆槿梨能继续给他们补课,两个人的补课费会经由安逸枫一同交给陆槿梨。
至于这笔钱谁占小头,谁占大头,陆槿梨根本不在意。
还能同意继续为他们补课,都是为了迷惑季燃,短期内既能站实自己喜欢安逸枫这件事,又能防止人设偏移。
时间很快来到了周六。
和季燃定好的补课时间是周天上午。
虽然讲得是各取所需,但也不是免费的。
毕竟冤大头做一次就够了,再做一次那就不是够了,那是够够的了。
周六上午则是钢琴课。
这个钢琴老师是陈秋水登堂入室后给原主另请的,姓李,在原主记忆里是陈秋水的一个远房亲戚。
教习水平那是完全没有,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摸鱼划水和言语pua。
毕竟陈秋水请她来也不是为了教导原主,只是想借对方之口不着痕迹的散布自己温婉贤淑的名声而已。
原主在钢琴上的天赋一般,自从换了这个钢琴老师后,无论怎么奋发图强、努力挣扎也就多考过了两级,之后原主彻底认清现实,不再执着于钢琴。
因为执着也无济于事,她曾将此事告诉过陆承,得到的却是对方冰冷无情的回复。
那段时间陆承很忙,因此他根本没听完原主的话就不耐的打断了她:“以后这些小事不要拿来烦我,去和你继母商量。”半点处理的打算都没有。
所以这个钢琴老师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陆槿梨推开琴房的门,就见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画着淡妆,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在沙发玩手机。
女人看见陆槿梨进来,抬起头语气很冲的抱怨了一句:“怎么迟到这么久!”
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接,她差点就想冲上楼把陆槿梨拽下来了。
陆槿梨冷淡道:“久吗?”
“不过迟到半小时而已,比起老师你这回迟到五分钟,下回迟到十分钟,明显要好得多。”
“……”
李菲眼神闪烁了下。
看来陈秋水说得没错,陆槿梨这段时间硬气了很多,一改从前软包子的作风。
连陈秋水都压不住人,李菲一时也不确定陆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敢太过放肆。
她向来是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人,见状硬生生咽下滑到嘴边的谩骂,但火气却堆积在肚子里,等待一个爆发的时机。
“好吧,这次就先不和你计较。”
李菲摆出老师的模样:“上回给你留的作业练好了没?弹一遍给我听。”
李菲惯会刁难人,她留的曲子通常难度很高,且绝对高过原主的水平,为的就是在原主交作业的时候进行言语侮辱。
陆槿梨瞥她一眼,伸手翻开琴谱。
这周她根本没碰过琴,作业是哪一首曲子还是刚从原主记忆里现找的。
陆槿梨时隔多年后第一次碰到钢琴,难免有些手生,她坐下来先试弹了几首练习曲,找回手感后才认真翻阅了一遍琴谱。
李菲等得不耐烦,心里却有了底。
看来陆槿梨人虽然硬气了些,作业依旧完不成。
既然如此,她身为老师,就有狠狠教训差生的责任!
“你怎么这么蠢,是猪吗?上次都教了你多少遍还记不住——”
她端起老师的架子,正打算像往常那样将陆槿梨骂个狗血淋头,然而一句话才起了个头,就被旁边激昂的钢琴声打断。
噔噔!
窗外,一阵呼啸的狂风掀起窗帘,室内顿时明光大亮。
少女十指翻飞,流畅的琴声不断从她指尖跃出,白皙的手指绷起,因为用力,衬出手背那一截淡青色的血管。
这是一首入阵曲。
曲调恢弘而高亢,节奏快如鼓点,用以鼓舞战场杀敌的将士军心。
然而,一首显然能让听者闻之热血沸腾的曲子,演奏者的表情却分外割裂。
陆槿梨垂着眼睑,神色专注而漠然。
即便弹到曲调最高昂的地方,依旧漠然。
就仿佛她不是一个弹奏者,而是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如果李菲的鉴赏水平能高一些的话,就会发现四年老群每日更新完结文群四而二尓吴久以四弃,尽管弹奏者并没有注入多少感情,技巧上仍旧是一场专业级大师水准的演奏。
遗憾的是,她听不出来,而隔壁另外的两个呆瓜听众,显然也听不出来。
风将琴声送得很远。
一院之隔,男生正陷在懒人沙发里用手机打游戏。
摘下耳机听了片刻,季燃眯起眼睛,问身旁好友:“她经常弹钢琴吗?”
孟广白:“谁?”
季燃指了指隔壁:“陆槿梨。”
孟广白“哦”了一声,把被风吹到脸上的窗帘撕开,然后给自己翻了个面继续晒太阳:“没有吧,从前到是经常弹,她们家继母给换了钢琴老师以后,现在一周只弹一两次。”
又一阵狂风掠过。
陆槿梨家的窗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从季燃这个角度,透过摇晃的树枝间隙,能够模糊看到少女低垂的头,乌黑的发,悦动的指尖,和飞扬的裙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他们学神家的经特别难念。
不过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季燃还是莫名被吸引着目不转睛的看她弹完了一整首曲子。
曲毕,孟广白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斩钉截铁的握起拳头:“我知道了!”
“陆槿梨肯定是偷偷去找人进修了!虽然我也不是很懂钢琴,但我发誓,以前她绝对没有弹得这么好!”
季燃看他那副傻样,好笑的踹了孟广白一脚,看后者“啪叽”一声砸进沙发里。
他懒洋洋的笑:“怎么,还不允许人家藏拙么?”
**
藏拙。
除了这个解释,李菲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李菲虽然水平不行,但也听得出,陆槿梨这一曲,音乐造诣已在她之上。
想到自己从前在对方面前耀武扬威,就好似班门弄斧一般,对方心里指不定多嘲笑她,脸色不由得变得很难看。
但她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于是干巴巴道:“恩,弹得不错,今天算你过关。”
“好了,我们现在来学另外一首曲子。”不管陆槿梨如何,还是先保住这份清闲的工作最重要。
李菲这样想着,一边说着让陆槿梨熟悉一下新曲子的琴谱,一边把手偷偷的塞进旁边的包里:
那里面装着一支录音笔。
这是来时陈秋水特意嘱咐给她的。
一帆风顺的贵妇人当久了,突然来了根心头刺,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如鲠在喉,任谁也无法接受。
有陆承私生子的事在外,陈秋水倒也没想做得太过分,只是叫李菲像往常那样讽刺陆槿梨几句。
这些天陆槿梨的转变陈秋水都看在眼里,后者显然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像个闷葫芦一样被压着欺负。
到时候吵起来,如果能趁机录下对方一些不够尊师重道的话语,也算是捏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把柄在手里,或许能借此换得个平衡,不再被陆槿梨使唤来使唤去。
李菲是不知道陆家最近的鸡飞狗跳的,反正陈秋水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但她没料到对手根本不按她的想法出牌,计划直接夭折在了第一步。
此时李菲打算发个消息,问问陈秋水下一步怎么办,然而她刚把手机拿出背包,肩膀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老师,你在做什么呢?”
李菲循声抬头,原本坐在琴凳上乖巧翻着琴谱的少女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陆槿梨抚在对方肩上的手一个用力,李菲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简直以为自己的肩膀要断了。
挣扎中,她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背包,背包翻下凳子,包里的东西落了一地,那支录音笔咕噜噜的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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