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感激的活着总有一天能看到希望。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希望带来的改变。
尽管不是因为他,可织田作心中还是一阵感叹,像是从这片希望中汲取了活在世上的力量。
“好久不见,织田先生。”女孩清越温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织田作才注意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人群,再次找到他。
之所以说是‘再’,是因为前几次他来福利院时,对方也总是能恰巧和他碰上,就仿佛是写在无形的命运中注定的一般。
算上今天,应该是第四次见面了。
他头一次看到人会感到有些无奈和下意识想要避开。
不知道为什么,织田作有预感,如果他避不开这个女孩,恐怕就会和她纠缠在一起。
于是在她还没开口前,织田作抢先低声说道: “我应该拒绝过你了,我并不是一个好的结婚人选。”
“…。”
像是被噎到,她漂亮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气愤的表情,甜蜜的琥珀色眼睛也浮现懊恼之色: “我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呢,织田先生是能预测到我要说的话吗?”
不,是即使不用异能,他也能感觉出她会说什么。
织田作嘴唇翕动,想了想决定以沉默去回应她。
“唔,我知道了。”
但即使这样,那焦糖发色的姑娘又想到了什么,微微仰着头望着他,嘴角微微凹陷的梨涡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 “还是说只是和我心有灵犀呀?”
织田作之助,在27年的人生阅历中,第一次遭遇来自异性猛烈的情感攻击。
和日常生活中接触到的普通女性不同,这个名为纱织的女孩,像是带着奇异的力量,很难让人真的发自内心去讨厌她。
织田作像是丧失了言语功能,只是以略微面瘫的表情注视着她,蔚蓝的眸子里除了冷清的只有她的倒影外,仿佛还存在着一层挡在他们之间的无形之物。
在海边的福利院通常靠着自然光生活,而今天在渐渐落下的夕阳中,后院忽然亮起了装饰用的小彩灯,孩子们欢呼的声音也随之传入耳中。
一直得不到回应的女孩像是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织田作看到她微微垂下纤长的睫羽有些颤抖,在墙角一颗彩灯的照耀下,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最终,似乎看出织田作有想离开的想法。
她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鼓起勇气拉住他的衣摆,用那琥珀般的眸子静静望着他,问道: “织田先生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两年来一直坚持来福利院吗?”
织田作顿了顿,他看见那只捏着他衣摆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颤抖,却执着地用指尖捏紧,仿佛怕他离开后就这么消失不见。
他心中叹了口气,任由女孩因为被默许牵衣角而渐渐大胆起来,小心地挪着步伐靠近他。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里的人说‘人活着是为了能为自己寻得救赎,将死之时就会明白这个道理。’”织田作开口道。
那女孩歪了歪脑袋,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清澈到织田作仿佛能在她眼中看见自己的灵魂。
她问道: “那织田先生在这两年里有找到自己的救赎吗?”
他摇了摇头: “有,但是还不足够,恐怕是因为我还没面对死亡的觉悟。”
“这样啊,”她拖长了声音,似乎有些不解。
“我应该也还不想死的,可我却认为已经找到一直寻求的救赎了。”
织田作说: “是么?”
“恩,是的。”
她执着地抬眼望过来,直直望进他的眼中,他的心底。
“啪——”
在那目光下,他仿佛听到有什么无形之物终于碎掉的声音。
是福利院的孩子们点燃了庆祝的烟花。
在烟花升空的响声和孩子们的欢呼声中,织田作听到她在烟火绽放的响声中轻声说:
“我找到了你。”
…
“作之助?你在发呆么。”
有着琥珀色的双眸闯入视线中。
织田作垂下视线,站在福利院门前的女人望着他,朝他伸出了手催,脸上带着璀璨的笑容促道: “快点呀,大家一定想我们了。”
他握住那只纤细的手,五指张开和她交错,然后微微用力地扣在手心。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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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织田作一如每一个工作日的早晨,从家中告别温柔美丽的妻子,步行二十分钟路过喧闹的横滨中华街,沿着道路下行直到抵达报社的办公大楼,准点上班打卡开始作为社畜的一日时光。
朝九晚五的工作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甚至比在港口黑手党时还有些无聊,但至少不用去调解帮派职员在妻子和情妇间的矛盾,或是当后勤处理哑炮。
每天能接触到不少新闻和文学,闲暇后创作小说的时间也多了,因此织田作还是很满意现在的普通日常的。
取出工作证挂在脖子上,织田作跟着人群挤在拥挤的电梯里,身高的优势让他还能在电梯上层呼吸到清新些的空气,双目无神地注视着不断重复上涨,停顿,再上涨一个数字的层数。
说起来,今天纱织会在家做什么?无聊的时候都是做点心,拍视频度过的吗。
他是不是也该存点私房钱,然后像其他有着全职太太的先生一样,给纱织报点兴趣班让她充实起来。
忽然身边传来陌生的声音,织田作侧目看去。
是体育新闻组的同事,因为人到中年的缘故,略微有些地中海的发型很有记忆点。
“呀早上好,你是隔壁办公室的织田君吧?”艰难从电梯中挤到他身边的男同事朝他说道。
织田作看着他回忆了一下对方姓氏,礼貌道: “三浦先生早,我是校对部的织田。”
男同事笑了一下: “果然,我就说很眼熟,周末好像在一家商场有看到织田君哟。”
说着他还挤了挤眼睛,语气羡慕: “旁边的女孩子是交往对象吗,看起来很漂亮,你们相当甜蜜喔!”
大概是周末和纱织吃饭时,在没注意到的时候和对方偶遇吧。
织田作看了眼电梯层数,还有四层才到公司所在的楼层,于是他点了点道: “是我的妻子。”
“诶居然结婚了吗!”对方惊讶了一下,眼中有些震惊,很快意识到什么尴尬地笑了一下说, “咳,我是说你们很相配的意思!”
“说起来总感觉你的妻子长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哎呀,也可能是好看的姑娘都长得相似吧?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织田作顿了顿,电梯刚好到了报社所在的楼层,他快步走了出去,停在左转的办公室门前和对方告别: “那么三浦先生,我先告辞了。”
“哦哦,再见。”
同事愣愣地点了点头,看着眉眼漠然的红棕发男人迈着长腿消失在门后,他还在纠结的自言自语着: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来着…”
终于回到自己所在部门办公室的织田作低低的吐出口气。
他不介意把结婚的事情告知他人,实际上如果听到祝福的话语时也会在心中高兴。
但这次对方谈到纱织时揶揄油腻的语气让他下意识不喜。
下次体育部送来的新闻,还是多检查校对几遍吧。
这么想着,手机突然弹出一条信息,织田作点开查看,发现是来自太宰治的短信。
说是中午约他去东京,发现了一家据太宰原话为“咖喱饭无敌好吃美味,织田作不去绝对会后悔的”的店铺。
他为了纱织不用早起做便当那么辛苦,午饭都是在公司附近找地方解决,但只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去趟东京吃饭再赶回来上班什么的…
织田作目光长久的停留在那句“招牌菜是限定的特级辣度咖喱饭”的短信上,终于在电脑上搜索起往返东京横滨的最快JR线路。
体育组的办公室内,还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的三浦忽然眼睛一亮,双手拍合击掌道: “哦对!我想起来了。”
他在还没被总部下放横滨分部前,曾经跟着当时记者前辈在东京见过传闻中非时院的下任继承人。
那年发生了因某位王权者死亡造成的‘迦具都陨坑’事件,黄金之王的亲卫队‘兔子’护着从灾难中救出的小少主,匆匆从赶去拍摄报道的他们身边路过。
虽然不敢拍摄照片,但他们还是看到对方趴在一名亲卫队的肩上,顶着沾满灰尘的脸,双眼还直直望着毁灭半个长谷市的巨大深坑。
年仅八岁幼零的少主不止身份神秘让人好奇,还有那亲身经历过‘陨坑事件’后还能如此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毛骨悚然的眼神,都令他记忆无比深刻。
不过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对方就算成年了也该继承非时院吧?不过怎么想都是他记错了吧哈哈哈,毕竟有着相同眼睛眼色的人还是不少的嘛。
毕竟堂堂非时院少主嫁给一个普通男性,婚后成为家庭主妇什么的…
不太可能的对吧?
*
“少主,御前将于午后在御柱塔召集所有王权者参与王权会议,我等接到国常路大人的命令,特来接您前往御柱塔。”
纱织:…。。
纱织拎着刚从超市买来的菜,望着突然出现在某地下通道出口堵住她的黄色兔子面具,努力地克制住情绪。
她绝不承认自己被忽然出现的氏族吓到,险些把袋子丢了出去。
如果里面的鸡蛋碎了,她绝对不会原谅他们的!
安静的地下通道不知从何时起,除了她和面前恭敬地低着头的兔子再无他人经过。
纱织眼底泛起深色: “我应该说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非时院的事情已经和我无关了。”
那兔子亲卫却低垂着头颅,半步不挪,只是口中固执地重复道: “国常路大人希望您能参与本次王权会议。”
…这些家伙还是这样,明面上喊着少主十分恭敬,却从真正尊重过她。
在兔子们的眼里,非时院的少主只是当黄金之王无法出现时,推出来稳定人心的傀儡罢了,她的想法是怎样的并不重要。
纱织嘴角抿成一条线,琥珀色的眸底犹如深潭般泛着寒意。
些许无法被捕捉到的金色丝线渐渐凝聚在她身侧,躲在视野的角落,蠢蠢欲动。
“我说过了…”
“这也是御前的意思。”
身后一道传来沙哑沧桑的男声。
纱织顿了顿,转过身去,沉默地盯着那个穿着黑色长袍,脸上带着黄金色的兔子面具的男人。
他的袍子和其他兔子们没有任何不同,皆是黑色的底色袍子绘着红金色的繁复纹路,只是面具旁的两鬓中夹杂着白发,证明他的年纪已不再年轻。
他说道: “少主,请不要为难我们。”
“…。”
焦糖色长发的女人微微垂下眸子,地下通道昏暗的白炽灯将她脸色照的有些苍白。
再睁开时,所有缱绻的温柔皆从眼中褪去,琥珀色双瞳只剩一片凌冽和清冷的透彻。
“我知道了。”
纱织将手中的袋子放下,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朝通道外停着的黑色轿车走去。
无人的地下通道中,只剩下装着精心挑选过的新鲜蔬菜和鸡蛋牛奶的塑料袋,被孤零零的遗落在原地。
*
纱织坐在非时院的轿车中,目的地是前往位于东京七釜户的御柱塔。
除了她之外,车内前排还坐着两名黄金之王亲卫队的兔子,一名负责开车,而另一名则头发有些灰白。
灰白发的兔子亲卫叫做国常路,没有名字,也就是之前那个兔子口中的‘国常路大人’。
成为黄金之王的氏族‘兔子们’皆要舍去姓名与自我,代表自己只隶属于黄金之王一人。
拥有国常路这个姓氏已经是他最特别的地方了。
将自己的一生全部奉献给黄金之王,这是何等令人敬佩的信念和精神啊。
想到这,纱织嘲讽地勾起嘴角,侧着头望着黑色的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
玻璃里反射出的女人神情冷漠,眉眼间带着隐隐的威赫与孤高。
而她却专注地凝视着窗外,一言不发,仿佛对除了外面的景色外的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
忽然,在安静行驶的车内,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有关赤王和绿王争斗的事情,听说您也有参与进去。”国常路开口说道。
“如果您有需求,非时院和兔子们的调遣随时都可以——”
“国常路。”
纱织冷冷地喊住他,她的视线通过车内曲面镜与那张兔子的面具直直对上。
她微微扬起下颌,抓住他一时的疏忽,提醒道: “想必御前并没有否认我的地位,那么作为兔子,你该在所有的称呼前都加上一句‘少主大人’。”
“还有,我说过我早晚都会离开非时院。”
车内气氛有一丝凝滞。
半晌,国常路恭敬的颔首道: “是,少主。”
仿佛被她带刺的态度扎到,剩下的路途一路安静。
直到抵达御柱塔下,从车中下来的纱织立刻甩下身后的兔子们,快步走进塔内。
一进御柱塔,埋头前进的纱织险些撞上前面的人。
她停下脚步,蹙着眉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中似有金光闪过。面前的人恰好回过头,却让她压抑的情绪消散开,只剩下隐隐的无力感。
“纱织?你怎么也来了, King刚刚被请上去。啧,居然只让我留在原地,非时院的做法还真是不近人情。”
穿着衬衫的金发男人操着浓郁的京都腔,平常凌乱系着的红色领带这次好好的待在衣口,看上去听说能见到神秘的第二王权者也是好好整理过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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