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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刺痛的感觉却被陈慧全部接收，疼痛感不断从双手往大脑蔓延。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强力挣脱才对。
感性却让她一直维持原本的动作站在原地不动，她知道这是一个母亲对于长久自闭儿童的期待，只有用力才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这是她一个孤儿从未体验过的母爱。
因而，陈慧双手不动，抬头看向母亲的双眼。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黄秀梅的内心忐忑不安，不知道该如此表达内心的感受。
她比所有人都希望这个消息是真的。
可是等待了这么多年，她又害怕自己有了希望又失望，那比没有希望更可怕。
她的双眼开始蒙上一层水雾，眼前的景象有些看不真切。
带给陈慧来自心灵的震撼，她不想要再等待，顶着大家或是好奇，或是期待的眼神，缓缓开口道：
“大芸婶子好。”
“好好好！”
刘大芸根本克制不住脸上的笑容，直接笑成一朵花，笑容满面地大声回道。
其他人则是震惊得像是被敲了一棍，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惊讶地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刚刚听到的内容。
黄秀梅惊喜地瞪大双眼，再次加大手里的力度，催促道：
“小慧，我是妈妈。”
“妈妈，我记得妈妈，您对我最好了。”
“是是是……呜呜是，我们小慧真是个记性好的孩子……”
黄秀梅此时此刻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她猛地一下子抱住女儿，将下巴放在女儿肩膀。
感受着侧脸细软的发丝和温热的触感，她才能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陈慧默默地回抱住母亲的脖子，安慰母亲激动的情绪。
温馨的氛围在两人身上萦绕，看得在场人动容不已。
这些年陈忠实和黄秀梅夫妻为了女儿陈慧治病的辛苦，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看到陈慧痊愈，大家心里也是为他们夫妻俩松一口气。
至于刚刚强子所说的陈慧说自己的傻子的事情，早已经被众人抛在脑后。
小孩子的口角问题和陈慧痊愈这个消息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更何况在她们村里这也不是什么事情，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大家都习以为常。
一个个都惊喜地开始祝贺这个好事。
“看样子以前发生的事都记在心里，只不过是说不出来罢了。”
“居然还能认识秀梅，说话条理清晰，秀梅和忠实也算是苦尽甘来。”
“说来也是强子和小慧姐弟有缘分，居然说话的时候好了，往后还要多在一起玩才是。”
“哪里是强子那个小孩子的功劳，你们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在秀梅面前待。不过，我倒是觉得有点话想要和秀梅说，他们一走小慧就好了。秀梅你说，会不会他们克你家小慧？”
杨大花刚才还沉浸在震惊当中，一回过神就忍不住诋毁妯娌一家，甚至透露一点其他的信号。
面对她俩当媳妇时积攒的仇恨，她是一有机会就不忘贬低妯娌。
想到曾经那个老家伙在村里传的消息，还说什么媳妇不好，连带着小慧也是个傻子，还影响到后面孙子不能出生。
她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趁这个机会嘲讽一下。
黄秀梅听到这种言论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但想到女儿恢复，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其他人则是被杨大花话里的“一走”所吸引，纷纷将视线从陈慧身上，转移到杨大花身上。
杨大花和陈奶奶闫三月这对妯娌，以前也是全村人看热闹的角色。
现在突然提及和黄秀梅有关的“他们，”就令人情不自禁地联系到闫三月。
再仔细一打量，还真就发现陈家人除了黄秀梅之外，其他干活的人都不在。
这种景象与平日里差异太大，不得不令人惊讶和怀疑，甚至有人忍不住直接问出声。
“对呀！秀梅，今天田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家公家婆呢？”
“还有你家大哥大嫂，他们怎么也不出门干活？”
“别说这些干活的，刚才我家志明路过三叔家的时候，还想叫志强一起上学，但是什么回应的声音都没有。”
……
众人七嘴八舌地将自己知晓的信息说出来。
可就是这么东拼西凑，还真让大家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再联合刚刚杨大花所说的话，众人的思绪不约而同地与杨大花早上的猜测重合在一起。
该不会是三叔一家偷渡香江了吧？
瞬间，众人的身体变得僵硬，机械性地扭动脖子往黄秀梅母女俩的位置看过去，想要从她嘴里听到更加确切的消息。
黄秀梅还沉浸在女儿恢复的激动中，对于众人的讨论充耳不闻。
但陈慧却不这样，她顶着众人好奇的眼神，轻轻拍了拍妈妈的后背，操着一口略微沙哑的嗓音说：
“妈妈，大家都在看着我们。”
这道声音立即让黄秀梅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她难掩激动地擦去眼角的泪水，起身将陈慧牢牢固定在大腿上。
回头看向众人，双眼微红地说：
“多谢大家对小慧的关心，强子肯定是要感谢的，等忠实回来一起上门感谢。”
陈慧是真的没想到，自己恢复的事情居然还能和那个爱哭的小屁孩有关系，真的是拖延时间害人不浅。
她刚准备开口解释，却被其他准备看热闹的人抢先一步。
现在大家最关心的是偷渡，这种新奇又刺激的大事。
相较于此，陈慧恢复这件事以后还可以慢慢关注，但偷渡第一天就被发现的大事可不等人。
甚至还想要从黄秀梅的嘴里听到一点偷渡的关键信息，为自己将来留一条后路。
有这种心思的人还不少，个个耳朵都伸长了准备听清楚。
黄秀梅也是没想到大家如此热切，但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人伤心又无奈，苦笑着说：
“我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昨夜，家公家婆突然说要分家，提前把忠实从木材厂叫回来，想要忠实出钱把大哥分到的一半房子买下。可我们是真没钱，聊到半夜都没聊出结果。今天早上一下子变成大家看到的这样。”
问到现在，黄秀梅也没有想要再继续遮掩的心思。
不知道是大家追问的太迫切？让她心累。
还是心底也对这样的猜测表示认可，对其添砖加瓦？
亦或是杨大花的话对她心产生动摇？
这话在众人听来，只能让她们更加肯定心里的猜测。
同时也可怜陈忠实这一家三口，这种可以改头换面机会，居然都没被带上。
昔年玉皇大帝还鸡犬升天呢。
现在看来，陈忠实这一家三口连鸡犬都不如。
在可怜的同时，也觉得很是可惜。
可惜自己不能知道偷渡的信息，要不然自己也能成为香江的一员。
说到这，大家也没有心情再继续待下去，陆陆续续散开，继续种田。
相较于遥不可及的香江，目前还是种田后拿到的粮食触手可及。
待到众人散去，黄秀梅抛去被其他亲人抛弃的悲伤，兴奋地一把将陈慧抱起来，喊道：
“走！回家。小慧和妈妈一起去家里等着，和爸爸分享这个好消息。”
第6章 美味佳肴
话音刚落，她立即蹲下，拿起带来的绳子和背篓，抱着陈慧往家里赶。
对于此时此刻的黄秀梅而言，再也没有比与丈夫分享这个好消息更迫切去做的事。
内心的情绪急需要找到一个宣泄口，不然她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
陈慧就在这种激动的情绪当中，被妈妈小心翼翼地带回家。
一路上身体上下颠簸，陈家村的全貌在她眼中迅速滑过。
绿油油的稻苗在田间零星点缀，粗壮的香蕉树伫立在田地间角落格外瞩目，还有各种颜色的花朵探出头来……
这一切对于她是如此陌生又熟悉。
待到两人回到家，黄秀梅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
现在这个时间，陈忠实都是在镇里的木材厂上班，就算是她带着女儿回家，丈夫也不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好消息。
想到这，她整个人的思绪立即从丈夫身上，转移到身上。
她迅速放下身上的东西，像是抱着一块稀世珍宝似的将女儿缓缓放在院中的长椅上。
半蹲下身子，有些恍惚地问道：
“小慧，还可以再叫妈妈一次吗？”
这种时刻人们总是希望用声音来回应内心的慌张。
陈慧也不辜负母亲的希望，脸上立即绽放笑容，迅速喊道：
“妈妈！妈妈！妈妈……”
她明白母亲对于一个女儿长久的期待，只有用无法忽略的肯定才能稳定对方的内心。
这也是她对于母亲几年来的一次性回应。
“好好好！妈妈的小慧终于好了。”
这一刻黄秀梅内心积淀的情绪猛地一下子全部宣泄而出，激动地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只有她一个人能够明白的话。
等到她再次从激动的情绪中抽离，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
她有些狼狈地擦干泪水，开口道：
“让小慧看笑话了，妈妈实在是太开心了。”
说着，将怀里的陈慧松开，转身到一旁的水池边捧起一把水，将脸上的泪水和汗水一起冲掉。
“哗啦啦——”
水声不绝于耳，陈慧听着也是心疼，若是没有阴差阳错的失魂经历，她的母亲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她也不会有一段孤儿的人生经历。
现在她能够做的就是好好珍惜这一次的生命和亲人。
黄秀梅将脸擦干净，回头望向在长椅上似乎“思索万千”的陈慧，还有那快要爬上女儿头顶的太阳，当即出声提醒道：
“时间不早，是时候应该做午饭，小慧的肚子是不是饿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摸摸自己的肚子，姿势话语与陈慧没恢复之前一样。
看得陈慧一头黑线，很想说自己并不是小孩子。
但情感让她不自觉地融入这种氛围，操着有些不太流利的话回道：
“肚子说它饿了。”
长时间的语言功能缺失，让她现在说话依旧困难，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练习才能恢复。
“妈妈这就去。”
对于黄秀梅而言，不管陈慧的话说得怎么样，只要能说出连贯的内容就是好的。
于是，听到陈慧的话，她立马往厨房的位置走去。
当她走进厨房，早上一些没注意观察的异样立即闯入视线。
眼前的场景比她刚刚在村民面前所说的诡异还要多，最明显的就是家里的油罐居然只剩下一个底，还被随意摆放在灶台一侧。
要知道平日里她想要解除油罐都是不可能的事，家婆一向对家中的物品管理很是严格。
以及凭空消失大半的柴火和乱糟糟的厨房用具，都在昭示昨夜厨房经历了一番大动静。
哪怕是黄秀梅之前还对家公家婆几人偷渡的事情不大相信。
可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顿时信了八分。
剩下两分就是家公家婆被大哥一家带去县城生活。
但不管发生了什么，至少短期内她不会在家中看到其他人。
想到这里，她不想去管凭空消失的食材和柴火，脑海中立即冒出一个念头：家中所有东西都在她的掌管之下。
管家的念头瞬间从大脑传遍全身。
黄秀梅想也不想地转身离开厨房，快步朝着自家的鸡圈走去。
看着眼前熟悉的鸡窝，立马伸手往稻草里探去，果不其然被她摸到了一个鸡蛋。
想到政策放松之后家里养的十只鸡，她继续朝着其他位置摸索。
一下子就给她摸到了五个鸡蛋，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家中一天就有五个鸡蛋，而之前她们一家根本就没吃过几次，就连生病的女儿也是如此。
不过，往后就全都是她们一家的了。
黄秀梅心一狠，将五个鸡蛋拿在手里，全部用水冲洗一遍，准备一次全做来吃。
进入厨房前，还不忘对着陈慧再次叮嘱：
“小慧自己一个人乖乖坐在树下的长椅，不要乱走，小心有拍花子。妈妈今天给小慧做好吃的炒鸡蛋。”
陈慧立即乖乖地点头，脑海中回忆起炒鸡蛋的味道，舌尖口水瞬间蔓延。
意识到嘴角溢出的口水时，她赶紧用袖口擦干，不敢想象自己只是一道炒鸡蛋就馋成这样，之前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厨房内，黄秀梅大手一挥，将以前自己不舍得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当作是庆祝女儿痊愈。
直接煮了一锅白米饭，将油罐里只剩底部的油一股脑倒出来，将鸡蛋炒得香喷喷的，炒鸡蛋盛出来时还能看到锅底攒着一层油。
她借着这层油炒了个家里常吃的野菜，一顿午饭就这样出炉。
将碗筷都摆好之后，黄秀梅探出半个身体，看向长椅上的女儿。
看着陈慧玩弄手里的叶子，笑着喊道：
“小慧，吃午饭了！”
“妈，我来了！”
陈慧早就闻着空气中蔓延的香味馋到流口水，听到可以吃饭，迫不及待地从长椅上跳下来，奔向厨房的方向。
可她这个动作却是把黄秀梅吓一大跳。
黄秀梅看着飞速靠近的女儿，惊慌地警告道：
“下次不准再这样，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陈慧立即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这可把黄秀梅看得心疼不已，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赶紧扶着陈慧的肩膀，把人带到桌前落座。
夹起一筷子炒鸡蛋盖在陈慧身前的碗里，嘱咐道：
“快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陈慧看着眼前已经将米饭完全覆盖的金黄色炒鸡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妈，你也吃。”
说着，立即也给母亲夹了一筷子。
黄秀梅端着碗接过，激动得快要落泪，压抑着哽咽的冲动回道：
“好，一起吃。”
陈慧吃着碗中格外金黄的炒鸡蛋，明明是最普通的食材，也没加什么调味剂。
可吃在嘴里却是她两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炒鸡蛋，还有那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炒马齿苋，也是格外爽滑，还有一股淡淡的酸香，吃起来开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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