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新月疑惑地看向她爸,“爸,这是?”
严瑞成看着旁边的女人道:“月月,这位是你幼兰阿姨,那个是晖阳哥哥。”
女人看向严新月,扯了个十足温和的笑容,“这就是月月吧,你好,月月,我姓董,你可以叫我幼兰阿姨,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你可爱极了,这么久不见,现在你都这么大了,真漂亮。”
严新月嘴角抽抽,没回答,对女人的示好不给反应,女人有点尴尬,无措地看向严瑞成。
严瑞成咳了咳,“你幼兰阿姨跟你说话呢,你这孩子,平时的机灵礼貌哪儿去了。”
为人女的敏锐,让严新月看到董幼兰的第一眼就不舒服,这女人对她的讨好太刻意了,直到用饭时,董幼兰在她妈的座位上坐下,殷勤地帮严瑞成盛汤。两人之间的互动刺到了严新月,她上周看的电视剧,里面男主角和女主角之间就是如此暧昧。
严新月不看董幼兰,看向他爸,质问道:“爸,她怎么坐我妈的位置?我妈呢?我妈怎么不在?加班还没回来?”
听到这句话,董幼兰坐立不安,神色无措地想要立刻站起来,严瑞成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按在座位上,手掌按着她的手背,轻轻地摩/挲安抚着她,皱起眉,对严新月道:“椅子就是哪来给人坐的,以后你幼兰阿姨,会在咱们家住下。”
严新月疑问道:“她是咱们家新添的保姆阿姨?”
她声音清脆,嗓音不低,说的话一字不落地钻进所有人耳里,董幼兰顿时尴尬无比,像被人狠狠打了个巴掌,严瑞成也有些难堪,他解释道:“你误会了,这是爸爸的朋友。”
严新月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这两人什么关系,眼神和肢体触碰完全超过了普通朋友,他们的表现让她疑惑,一种疑问涌上她的脑海,她惊声道:“爸,你搞外遇!”
董幼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语不成句地嗫嚅道:“不是,我没有……”
这个反应在严新月眼里完全是默认了,“我妈呢,我妈知道吗?”严新月已经慌了,这个一看就八/九不离十的猜测令她愤怒又慌张,她妈妈知道吗,她的妈妈会不会很伤心?她最亲的爸爸背叛了她们,她的世界此刻坍塌了。
那两个人的手牵在了一起,那女人一副小女人依靠靠山的无措模样。
严新月红着眼眶,狠狠盯着那双紧紧牵在一起打手,她声音发着颤,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在等她爸爸否认,这些都是假的,是她想多了,冤枉了他们。她会向他们道歉,说对不起。
可是她爸爸什么否认都没说,只是无力地解释道:“月月,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听爸爸跟你解释。”
董幼兰在一旁无声垂泪,那个男孩走到了他妈的身边。
严新月跟着她父亲来到了书房,看到一张绿色的小本子时,她眼里含着的泪终于掉落下来。
“我和你妈妈,前些日子离婚了。”
离婚日期正是她中考结束的第二天,她正在为结束炼狱般的日子而欢欣鼓舞时,他们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悄离婚了。
“我和你妈,不合适,这些年她也过得不开心,离婚,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只是以前你还小,不能没有爸爸和妈妈的照顾,所以我们约定好,等你长大些再离婚,我们是和平离婚的,没有争吵。”
严瑞成的话语传到严新月耳朵里,一种巨大的悲伤席卷了她,她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她从小到大的幸福家庭不再完整了。
严新月泪如雨下,哭得伤心极了,严瑞成看了心里不是滋味,这是他唯一的女儿,她从小到大何尝哭得这样伤心过,他搂住女儿,轻轻拍着她的后颈。
“月月,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爸爸妈妈虽然离婚了,但是不管什么时候,爸爸和妈妈永远是你的爸爸妈妈,永远都最爱你。”严瑞成的衣服被哭湿了一块。
那天是破碎的一天,是严新月知道父母离婚的一天,也是董幼兰程晖阳母子住进她家的一天。
她爸爸是那样和她说的,董幼兰和他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后来相恋了又分开,没有了联系,他和严新月母亲结婚,有了严新月,董幼兰嫁给了长途客车司机,有了程晖阳。
董幼兰丈夫前两年出车祸死了,董幼兰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没有再嫁,严瑞成偶然间遇见了董幼兰,董幼兰母子过得很不好,他动了恻隐之心,便给她安排了一个工作,两人就这样又联系上了。
他向严新月保证,在和她母亲徐慧的婚姻存续期间,他绝对没有对不起她母亲过,一直和董幼兰保持着距离,后来两人之间才有了那个意思。他们年龄不小了,蹉跎不起了,既然明白了各自的心意,便决定一起搭伙过日子。他不期待得到女儿的祝福,但是希望得到女儿的理解,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女儿。
严新月默默地听着这番话,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闭着眼任眼泪从脸上滚落。
“我妈呢?”
“你妈妈要去追寻她自己的人生。”
中考结束,严新月度过了一个没有作业的暑假。原本这是一个让人愉快无比的暑假,没有作业没有学业的压力,可以撒开欢地玩,现在她不得不和两个陌生的人在同个房子里磨合。
早上起床,一下楼就看到那个女人的儿子在帮着他妈端早饭,那个女人看到严新月的时候,用手肘撞撞自己的儿子,“去喊新月妹妹来吃饭。”
程晖阳没动,他在严新月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赤/裸不加掩饰的鄙夷,那让他的脚步在原地生根。
没喊动儿子,董幼兰拍了拍他的手臂,“这孩子。”
“月月,快洗手吃饭了。”
严新月没答话,慢腾腾地下了楼梯,严瑞成坐在饭桌前看财经报纸,看到严新月下来,温和道:“起这么早?”
“要出去。”
“又去找朋友?”
严新月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昨天约好的。”
严瑞成自觉离婚一事上对女儿有所亏欠,于是在她的这些事上,并不过于严苛。
“吃了饭再走吧,你幼兰阿姨一大早就起来准备的。”
董幼兰又进了厨房里忙碌,程晖阳坐在饭桌前,严新月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随手在桌上拿了片面包,放进嘴里叼着,站在玄关处换完鞋就出了门。
第9章
没用几天,严新月家的事情,她的那一小圈朋友都知道了。
几家大人之间要么是有生意往来,小朋友自小在一起玩,各自父母也都相熟识。发生这种事情,也是有所耳闻,大人之间闲聊,小朋友难免会听到一两句,继而开始打听。
严新月一大早就到了邵威家,邵威昨晚通宵打游戏还没起床,邵妈妈做了早饭,正准备出门,看到严新月的时候,问她吃饭没有。
”没呢。“
”那正好,阿姨饭都做好了,快来吃饭,我去叫邵威起床,你先坐会儿。”
“起来,还睡。”邵妈妈抽走儿子的枕头,拿枕头轻轻拍了拍他,邵威不为所动地翻了个身,后背朝着他妈。
邵妈妈道:“新月来了,还没吃饭,你赶紧起来和她一起去吃早饭。”
邵威这才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说话注意点,别戳人家伤口啊。”邵妈妈把掉落在地的衣服捡起来,抱出去,“我上班去了,你们记得吃饭,吃完饭你带新月出去找朋友玩一躺,散散心。”
听到严新月来了,邵威赶紧换衣裳,“知道了,妈,路上小心点。”
“邵威马上洗漱好就下来了,阿姨上班去了,你们开开心心地玩。”
“嗯,好的阿姨。”
邵妈妈背着包出了门,五分钟后邵威从楼上下来。
两个人坐在桌前吃饭,皮蛋瘦肉粥和楼下买的油条。
严新月兴致不高,毕竟一大早就被膈应到,很难有好心情。
“听说那女的还有个儿子?”
“对啊,”严新月叹口气,“和我们差不多大,整天不说话,幸好不说话,说话我更要烦死了。”
“你妈呢?你跟她联系没有,她怎么说?”
严新月叹气,“当天下午我妈就给我打电话了,她在外面住酒店,她说她不想跟我爸在一起了,两个人在一起也是折磨,她让我别怪她。”
“你这也太惨了,你爸刚一离婚,人家就拖家带口地上门了,这也太鸡贼了吧。”
严新月兴致本来就不高,听到邵威的话脸色更难看了。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小爷的肩膀永远借给你靠。”邵威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他的朋友,“以后那小子敢欺负你,让他走着瞧。”
严新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行了,别吹牛了。”
“笑了就行。”邵威看着她道。
笑着笑着,严新月的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里滚出来,越滚越多,邵威慌神了,拿纸往她脸上抹,眼泪却怎么擦也擦不尽,“哎哎,怎么了,别哭啊。”
严新月哽咽道:“我爸爸妈妈离婚了,以后我们都不会住在一起了,我只是……我只是没想到,以前我觉得我们家很幸福,总觉得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是那个样子。”
邵威看着严新月的眼泪束手无策,以往严新月是耀武扬威的小霸王,从来都是阳光明媚的,何曾这样脆弱,现在这个样子,让他也手足无措,他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走,带你出去玩。”
好在严新月哭了一会儿就很快地调整了过来,整理好自己,甚至扯出一个笑容,“怪丢脸的,这几天怎么总哭。”
两人在游乐场打了一个小时的电动,又去玩了跳舞机,直到严新月玩得精疲力竭,精神放空,完全没有精力再去伤心。过后两人坐在台阶上休息,看着来来往往的大人带着小朋友在游乐场玩乐。
邵威看着远方,说道:“长大了就好了,以后就觉得现在的烦恼不值一提了,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人生在世嘛,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看开就好了,就像现在,我们忘了那些事,不就开心多了。”
严新月中午和邵威在外面一起吃的饭,她下午的时候回的家。严瑞成和董幼兰上班去了,程晖阳也不见踪影,她换下鞋子后回房间。
她家的房子是新型小阁楼,面积很大房间够多,她住在二楼,程晖阳同样搬到了二楼。
她的房间卧室很大,有个自带的卫生间,当初妈妈为了她方便特意安排工人装修的,她洗了个澡,吹了吹头发,拿着手机躺到了床上,开始给朋友发qq消息。
陆小唯约她开学前去剪头发,上了高中,两人还是一个班,按照陆小唯的说法是需要好好改变一下自己,换一个新的形象。
她想了想,决定去,她让理发师把她一头长发剪短了。
“这头发发质这么好,真的要剪吗?”理发师摸着她的头发,有些不舍。
“嗯,剪掉吧。”严新月冷静地对理发师道,理发师点了点头。剪刀声咔嚓咔嚓地响起,严新月看着她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掉落在地上,头发剪完之后,她又将头发烫了个小卷,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不管怎么说,心情的确好多了。
陆小唯也知道她家的事了,她知道,这次陆小唯约她出来,也是怕她一个人在家待着想不开,所以变着法地带她出来只为散散心放松一下心情。
她觉得,自己能有这几个朋友,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严新月和陆小唯在外面吃吃喝喝玩了一天,一直逛到晚上才回去。
严新月一回到家,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严瑞成和董幼兰,看到这些人,她原本不错的心情瞬间跌进谷底,脸色一下子就晴转阴了。
严瑞成从她进门之后就打量着她,“怎么突然剪头发了?”
严新月不耐烦地道:“你不是看见了吗,想剪就剪了呗。”
她嘴里嚼着口香糖,专心致志地吹起泡泡来,一下子吹破了一个泡泡。
严瑞成颇有些不赞同地道:“女孩子还是长头发好看。”
严新月一直留着长头发,现在一下子将头发剪短了,看得有些不太适应。
听到他这样说,严新月懒得理他。
看她不耐的神情,严瑞成不敢再说她,怕又将她惹恼了,随便吧,剪了就剪了吧。
董幼兰附和她道:“这样也挺好看,小女孩年纪小,剪什么发型都好看。”
她在旁边自顾自地接话,严新月漫不经心地,压根没拿正眼瞧她,董幼兰自觉尴尬,也就不说话了。
程晖阳一直坐在沙发角落,从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
严新月更是一直忽视他的存在。
原本就打算这样一直忽视下去,和那个透明人进水不犯河水,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不遂人愿。
直到开学时,严瑞成将严新月叫到书房,对严新月道:“晖阳比你大两岁,以前一直在镇上的中学读书,现在爸爸把他送到临江一中,和你一个学校,你们在学校的时候能够互相照看一下。”
严新月听得表情都要裂开了,“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月月,你从小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似的长大,晖阳从小受了很多苦,人也老实,爸爸看得不忍心,现在有了好的条件,爸爸希望他也能接受好的教育,爸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严新月红着眼眶质问道:“你对他不忍心,对你女儿就忍心?”
严新月的话像把尖锐的小刀,忽然扎在了他的肉上,那是他的女儿,从小当宝贝宠大的女儿,现在和他这种话,严瑞成慌了手脚,安慰女儿道:“月月,不是这样的,你听爸爸说,没那么严重,月月,在一个学校,就是一起上课下课,上了高中你们不是要上晚自习吗,学校离家里的路上那么远,早上晚上一起走也有个伴,爸爸也放心些。”
严新月失望地道:“你这是要让我的朋友们都笑话我对吧。”
“月月,你误会了,爸爸不是那个意思,真正的朋友是不会笑话你的。”见到女儿的反应,严瑞成叹了口气,似乎也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正对着严新月的书桌上摆着一张框好的相片,那是严新月的幼时照片,是她七岁生日时拍的照片,小小的人儿丝毫不怯场,开心地看着镜头,眼睛又黑又大,脸蛋又白又圆,穿着粉红色的毛衣,娇憨可爱,照片的场景是严瑞成带她去当地一家新开的麦当劳过生日,笑得那么开心。
严新月出神地看着那张照片,转过眼映入眼帘的是她爸爸为难又纠结的样子,脸上没来得及刮的胡茬让他看起来狼狈,两鬓的白头发让他看起来又老了不少,他正值中年啊,严新月心里忍不住难过起来。
严瑞成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张照片,将照片拿起来,看着照片里的女儿道:“那年你七岁,爸爸工作忙,每天下班回来,你一边喊爸爸辛苦了一边跑着过来,又要给我拿包,还要给我按肩膀,那个窝心啊,爸爸觉得这辈子再怎么累都值了。”
回忆起往事,严瑞成神色柔和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幸福的回忆,眉梢眼角都是幸福的笑,“那时候家里条件没那么好,爸爸发过誓要让你们母女过上好日子,每天早出晚归,陪你陪得也少,甚至没陪你去过几次家长会,还让你被其他小朋友笑话了,你虽然年纪小,却很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让爸爸不要太累了,说要爸爸陪,不要爸爸工作太累,爸爸当时就答应你,等你过生日的时候,要带你去麦当劳庆祝生日,这张照片就是那个时候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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