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岛?”他睁开没受伤的那只眼睛,神色依然很平静,“你回来了?”
刚才还觉得自己很冷静的森岛苍阳,在听到他淡然的声音、看到他波澜不惊的眼睛的那一刻,瞬间破防,鼻子一酸,莫名有点想哭。
她忍住泪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是啊,答应了要认真看你的单打比赛,结果一回来,就看到你这副惨状……”
越前龙马想扬一扬唇角,却牵扯到了眼皮的伤口,痛得一皱眉。
站在一旁的不二周助摇摇头:“这都是因为你在那种情况下还鲁莽地挥动球拍,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海堂薰也趁机奚落:“啧,活该啊。”
“前辈……!”森岛苍阳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不二周助又笑眯了眼,海堂薰撇撇嘴,别开脑袋。
桃城武将害越前龙马受伤的凶器——那支撞在网杆上断裂成两半的网球拍捡回来,忍不住感叹:“呜哇,竟然弄成这样了……”
他扬声问道:“越前,我帮你把坏掉的球拍装回包里啊?”
越前龙马瞥一眼眉头紧锁满眼忧虑的森岛苍阳,又闭上眼睛,静静等了一会儿。
“阿桃前辈,”他突然出声,“麻烦你顺便再帮我拿一支备用球拍出来。”
森岛苍阳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桃城武愣了一下,笑着答应:“好的。”
大石秀一郎第一个试图阻止:“太乱来了!这样的伤势怎么还能比赛!”
乾贞治也理智地分析:“别勉强比较好,这样比赛也不公平。”
裁判也走过来,说不会让他这样流着血上场的。
听见裁判这样说,森岛苍阳刚要松口气,就被越前龙马接下来的动作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他站起身来,抬起手臂,用运动服的衣袖擦掉了脸上的血。
肩膀与胳膊处的布料立刻被鲜血染红,不过眼睛倒是能睁开了。
“血止住了。”越前龙马望着裁判,目光坚定,“我要继续。”
森岛苍阳还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仰起脸望着他。
心里好像有一簇火焰啪地被点燃,以燎原之势,蔓延至全身,烧烫了她的理智。
她猛地从地上蹿起来,逼近越前龙马眼前,不容反抗地将他按回凳子上。
“——你是不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写长了……截成两章!
上章的手速之王是——晴天娃娃!
2021.2.3
第33章 第三十二个不思议
“——你是不是疯了?!”
森岛苍阳控制不住地低吼起来,见他还是一副呆愣的表情,她更加生气了,满腔的无名火无处发泄,她的脸都涨红了。
“伤口会感染的!!”
这是越前龙马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森岛苍阳,气势汹汹,连翘起的发丝都在彰显她的愤怒,像只发怒的幼狮,他一时有点适应不过来:“不…但是…我要继续比赛……”
“待着别动——!!”
森岛苍阳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去拿医药箱。
越前龙马被吼得一愣,真就坐着没动了,眼看森岛苍阳抱着医药箱过来,还是怒气冲冲的。
她在越前龙马受伤左眼这一侧的站定,二话不说抬起他的下巴。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越前龙马被迫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森岛苍阳的脸,大脑一时有点空白。
森岛苍阳的眉头都快皱成一座小山了,看起来是尽了很大的努力才没直接朝他翻白眼。
“……闭眼。”
越前龙马不明所以地看她,她压抑住内心熔岩般的焦躁,无声地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帮你包扎!”
“……哦。”这个不安分的患者终于老实了。
作为拥有一个护士的家庭,森岛苍阳自然也向母亲学习过很多急救知识。
她从医药箱里将所需的纱布、胶带和消毒的药酒先拿出来,用药酒微微浸湿纱布,把越前龙马的脸掰过来面对自己。
看着他眼皮上较深的伤口,森岛苍阳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都不觉得痛吗?”
越前龙马听话地闭着眼睛没睁开,显得格外乖巧。
“不痛啊。”
……嘴却很硬。
森岛苍阳没好气地扁扁嘴,故意不再出声提醒,直接将沾了药酒的纱布按在他的伤口上。
“嘶——”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传递到每一根神经,越前龙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感觉眼睛仿佛烧了起来,“疼……!”
“你不是不疼吗!”森岛苍阳轻嗤一声,嘴里骂骂咧咧的,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你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吗?这么顽固!都说了要及时治疗,还要继续比赛,还用袖子去擦……”
越前龙马一味地听着,没有反驳,痛感也只是最开始那一瞬很强烈,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
反倒是森岛苍阳,在揭开消毒的纱布之后,触碰他的指尖竟然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越前龙马睁开一只眼睛,看见她紧咬着下唇,眼底有隐隐的泪光。
他怔住了:“你……在哭吗?”
“谁哭了!”森岛苍阳大声否认,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我是被药酒的味道刺激的!”
越前龙马望着她强忍委屈的脸,不由得有点心软。
他颇不习惯地尝试安慰她:“我没事的,我还能继续比赛呢……”
“……我不就是为了让你继续比赛才帮你包扎的吗!”森岛苍阳气结,瞪过来的眼神简直恨不得锤他一顿。
越前龙马闭嘴了。
伤口的出血在上药后短暂地止住了,她又拿出一块干净的纱布,覆在他的整只眼睛上,用胶带固定,森岛苍阳熟练且迅速地完成了包扎,退开一步。
越前龙马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纱布,惊讶地扬了扬眉毛:“真的止住了。”
“这只是暂时的。”森岛苍阳还是沉着脸,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叮嘱,“因为眼球一直在动,很难止血,就算这样压住,最多也只能维持十五分钟。”
最后这一句她是对着龙崎教练和手冢国光说的,面对威严的长辈与前辈,她的气势也毫不退让:“如果再次出血,我就算绑也要把他绑到医院去。”
“噗——听到了吗越前?”桃城武忍俊不禁,刚准备将备用球拍递给他,却被大石秀一郎拦住了。
他显然还是不赞同越前龙马带伤继续比赛,还没说话,手冢国光握住了球拍。
“十分钟,”他不顾大石秀一郎的反对,将球拍递到越前龙马面前,“明白吗?”
越前龙马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球拍,自信地一点头:“足够了。”
部长都发话了,大石秀一郎没辙了:“……去吧,越前,别勉强啊。”
“你忘东西了。”海堂薰将帽子甩过来。
越前龙马轻松地接住,一抬手扣在自己的脑袋上:“谢啦,前辈。”
“越前……!”
在他抬腿准备重新迈进球场时,森岛苍阳出声叫住了他。
她也曾经在赛场上奋斗过,也曾经为了胜利拼个头破血流,也曾经摔倒在跑道上,抱着自己受伤抽搐的腿,不甘地旁观别人奔向终点。
森岛苍阳看着越前龙马回过头来,深吸一口气,将双手呈喇叭状放至唇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
“绝对——要赢啊——!!”
或许是因为用力过了头,憋得她的脸颊绯红,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蓄着温润的水光,又像燃着炽烈的火焰。那份强烈的情感仿佛实质化,敲击着他的心房。
越前龙马压了压帽檐,却压不住上翘的唇角,与愈发高昂的心跳。
“……知道了。”他轻声说,也不知对方能不能听见。
越前龙马转过身去,举高球拍打招呼般晃了两下,又架到肩膀上,不紧不慢地走进球场。
一只眼睛看不到,视野的确受限,距离感也有点失衡。
他在发球的位置站定,远远望着还在球场外等待的伊武深司。
但,可以克服。
“呐,你能不能快一点进场?”他抬手抚过左眼上包扎细致的纱布,笑容无辜得近乎挑衅,“我赶时间。”
只有参赛的选手与教练才能待在网球场内,森岛苍阳和乾贞治一同绕回观战区,听到他的这句话,差点绊一跤。
她回头看了一眼,越前龙马的态度可以说是狂妄,对面的伊武深司脸都黑了,表情阴沉地进场。
哈啊……明明自己都受伤了,处于完全不利的局面,干嘛还要去激怒对方啊……
森岛苍阳看着都觉得头大。
堀尾聪史三人热情地迎接了她的回归,还是把最中间的位置让给她,森岛苍阳趴在围墙上,看越前龙马跟个没事人一样,以一记高速发球得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越前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应该说……他们只是打个网球而已,怎么会伤到那种出血量超大的地步啊?怎么会摔断球拍,还被反弹回来的球拍断裂的木质尖端划伤眼睛??
他们只是打个网球而已啊???
再加上之前的河村隆为了接球差点骨折的手腕……森岛苍阳感觉自己一直以来都对网球这种运动产生了误解。
妈妈!网球好可怕啊!!
在观赛的过程中,乾贞治终于看出了端倪,并向四个一年级进行解说。
原来,伊武深司一直引导越前龙马重复使用上旋球和侧旋球攻击,造成了他的肌肉的暂时麻痹,在这一瞬间,他的握力也会丧失,所以是绝对接不住球的。
而之前他之所以会受伤,就是因为在肌肉麻痹的情况下,还强行旋转身体想要击球,结果球拍脱手,酿成了悲剧。
听完这番话,森岛苍阳露出了费解的表情:“你们打网球的时候,都会想这么多的吗……”
她跨栏的时候,一心都只有快一点、再快一点,越过那道栏,就能取得胜利,完全都是靠本能在跑,顾不上思考的。
乾贞治推了下反光的眼镜,低调道:“这只是基础的战术罢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几个球的来回之后,越前龙马也发现了伊武深司的麻痹战术,并找到了破绽——他是二刀流,过人的反射神经搭配基本碎步,在球打过来的瞬间自由切换左右手,就不会被麻痹。同时,只要将每一球都打向对方的身体部位,他只能被迫接球,也无法再使用这个战术了。
森岛苍阳听着越前龙马挑衅的话语,听着乾贞治的解说,听着观众们的惊叹,感觉心里那座休眠已久的火山,好像又逐渐沸腾起来。
她的目光近乎痴迷地追随着他的身影,一瞬都不想眨眼。
他在网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模样……真的好帅呀。
森岛苍阳抑制不住地想要微笑,下一秒却又拧起了眉。
还剩最后两分钟,还得赢下一局才能获得胜利,可越前龙马眼睛上的纱布,已经开始渗血了。
森岛苍阳的指尖又开始颤抖起来,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矮墙上,才不至于狼狈地瘫软下去。
她并不晕血,也并不害怕血,森岛苍阳从小就是个总跟人打架的坏孩子,处理自己的伤口早已习以为常,甚至遇上鲜血淋漓的车祸现场,她都能镇定自若地施展急救。
但她无法忍受她的好友、她的亲近之人染上鲜血。
森岛苍阳感到晕眩,感到恶心,胃里一阵阵的翻滚,太阳穴针扎似的刺痛,她弓起身子,将额头抵在手背上,难受地抠住石墙,指甲盖用力到泛白。
回忆里那双失去了生机的眼睛还在望着自己,仿佛一直在质问:
——你为什么没来救我?
“森岛同学?”加藤胜郎第一个察觉了她的异样,关切地拍拍她的后背,“你身体不舒服吗?”
森岛苍阳缓了一会儿,咬紧牙关爬起来,朝他虚弱地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中暑。”
中暑……?加藤胜郎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刚刚才下过一场雨,太阳都还没出来,风也很凉爽,她是中的哪门子的暑??
森岛苍阳从他的表情也意识到了不妥,毫不犹豫改口道:“可能是低血糖。”
加藤胜郎勉强相信了,也顾不上在意她,网球场内越前龙马以一个追身球,成功赶在十分钟的最后几秒钟,赢下了最后这一局。
人群的欢呼,学长们欣慰又赞赏的笑容,越前龙马下意识瞥过来的视线,令森岛苍阳骤然回神。
他不是她,他没事,他还赢了比赛。
遥遥相望下,森岛苍阳朝他扬起了纯粹喜悦的笑容。
她双手一撑,灵活地翻过围墙,鸟儿般轻盈落地。
“恭喜!”
她奔至越前龙马跟前,用最真挚的眼神,盯着他说完这句话,随即扣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就要将他拖走,“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吧!”
越前龙马没反应过来,被她拖着走了两步,才反向使劲将她拽住。
“我还得归队……”说到一半他说不下去了,因为森岛苍阳用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却眼神凶狠地瞪着他。
怎么搞得好像被欺负的是她一样……
越前龙马心里嘀咕。
不过最后森岛苍阳还是没把他直接拖去医院,而是帮他重新换了纱布,组委会宣布冠亚军的时候,她就在一旁虎视眈眈。
队伍一解散,她又立刻冲了上来。
“……你这孩子还真是热心啊。”龙崎堇有点无奈,“不过现在就把龙马交给我吧,等检查结束,我还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森岛苍阳和越前龙马都疑惑地看向她。
不二周助凑了过来:“没关系的教练,森岛知道那里的位置,”他指了指河村隆,微笑示意,“对吧?”
森岛苍阳明白了。
越前龙马还不明白,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俩打哑谜。
最终,越前龙马还是没能逃离被森岛苍阳押送去医院的宿命,她还特意嘱咐相熟的医生,要认真地、全面地、不留一丝隐患地给他检查。
他戴着医用眼罩,跟着森岛苍阳到了一家寿司店门口,才理解了前辈们的意图——原来是要开庆功宴。
不过……他忍不住看向正在跟寿司店老板、也就是河村隆的父亲打招呼,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森岛苍阳,心头的疑惑反而更甚。
她是什么时候跟学长们混得这么熟的……
中午刚吃了寿司,森岛苍阳这会儿实在有点吃不动了,她环顾四周热热闹闹抢着吃的网球部成员们,不禁莞尔。
她坐在不二周助旁边,对面的越前龙马和桃城武像两只花栗鼠,腮帮子塞得鼓鼓的,飞速进食,森岛苍阳看了眼他们已经扫荡一空的餐盘,将自己的那份寿司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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