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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其他选手把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爱女孩都视作了最大的对手，而同班同学也被体育委员的声音吸引了过来，围上来一起给许之柔加油。
干嘛啊干嘛啊！！！
许之柔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这下完了，从悄悄丢人变成大张旗鼓地丢人了……
号码在前头的同学开始跳了，许之柔在人群中研究战术，观察了一会得出结论：今天这人她是不丢也得丢了。
目光越过跳高杆子望向对面主席台，几个领导还坐在上面，似乎是在拉着赵见远说话，依旧是清隽明朗，一派从容。
啧，天天丢人的真就只有自己一个呗。
许之柔心中愤愤，想给赵见远发个消息，发现手机和书包放在了一起，都在班级休息区。
扭头，又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喊她名字。
“许之柔，喂，许之柔！”
她眯起眼看过去。
李为一身黑衣，插着口袋，落拓不羁地站在跳高杆旁瞅着许之柔。
见许之柔看过来了，他抬手比了下那杆子的高度，横过去都能到他鼻头了吧。
李为歪着嘴角，看着许之柔笑道：“行不行啊，这都比你高了吧？要不然等下你从下边钻过去呗！”
羞辱她？
许之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滚。”
说时，刚好点到许之柔的名字。
“到！”
她连忙走到起跳线上准备。
体委和班上其他同学顿时吼得更卖力了。
“许之柔！加油！！！”
“许之柔！！你可以的！！！”
……
吼声响彻云霄。
那一天，全附中都知道了有一位跳高高手。
她的名字叫做许之柔。
许之柔被他们看得脸色胀红，更紧张了。
偏偏在许之柔冲出起点的瞬间。
李为站在跳杆旁，悠悠地拍着掌来了一句：
“加油啊许之柔，我可给你全拍下来了，跳不过去我可要把照片挂校园墙上了……”
什么玩意……
许之柔一扭头，果然就见到了他手里举起的手机，又想起之前偷猪之耻，顿时心里一阵耻辱和恼意。
她被李为分散了注意力，眼看已经冲到了跳杆前，只能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一跳。
“许之柔！！！加——”
体委加油团的呐喊声戛然而止。
一声清脆巨响：“砰！！”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都变慢了。
许之柔睁开眼，视线飞跃蓝天，急速旋转。
在周遭的惊呼声中，她清晰地意识到——
啊。
果然踢到杆子了……
用老黄的话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目光所及之处飞速变换。
耳畔忽的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周围的人都跟着叫了一声。
李为捂着鼻子，应声倒地。
他说的没错，果然是到他鼻子的高度呢。
许之柔在坠落上海绵垫的前一秒，嘴角露出了一抹安详的坏笑。
哈哈，活该。
让你威胁我。
天空飞速旋转。
报应来得飞快。
“啊我的脚——”
这时体现人际关系的时候就到了。
许之柔平时开朗随和，跟男生女生都玩得好。
她倒地一声惊呼。
所有跑向李为的同学顿时都跑向了许之柔。
其中冲在最前的就是体育委员。
“你没事吧？”
“许之柔！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我脚……”
“脚？脚怎么了？脚扭伤了？？”
体委本来嗓门就大，吼起来声势之大，颇有种救护车都需要叫来的危急感。
本来跳高扭伤脚都是平常事，扶下去休息两天就好了。
许之柔一摔，旁边同学这反应这架势，惹得本想叫他们先扶人离开场地的裁判都不敢开口了。
人群吵吵嚷嚷拥成一团。
许之柔见自己班同学这样关心自己，心底有些感动，一抬头，目光却穿过体育委员挂着汗珠的发缝，看到了不远处那道飞奔而来的身影。
主席台大致有一米多高，旁边坐着脑勺锃亮的几位校领导。
赵见远就在他们面前不管不顾地翻过了堆满发言稿的主席台，利落急促地跃了下来。同样引起了那方位不少人的惊呼。
从主席台再往下还有一层观众台，接近两米的高度。
许之柔看到那道身影在主席台上飞奔，青白色的衣角此时一点也不从容，每一根发丝都写着少年焦急。
他很少露出那样慌乱着急的下意识动作，什么也没想着，几乎是在看到许之柔摔下的瞬间就弹了起来。
他翻过了观众台栏杆，高挑修长的身子一跃而下。长腿落地时还踉跄了两步，许之柔远远还为他紧张了下。
她看着他一步步跑近，周遭其他同学的问话好像都被关掉了麦克风。
直到赵见远拨开人群，蹲到了许之柔身边。
“哪里受伤？”
许之柔看着他，委屈地瘪了瘪嘴：“脚。”
“抱紧我。”
“啊……”
下一秒，许之柔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往医务室走。
即使两人是从开裆裤时期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伙伴。
即使他们拥抱过、背过对方，甚至在某些胜负欲较强的童年时期，他们还解锁了疯狂抱摔对方的大比拼，吃完饭一放下筷子就往对方家里跑，誓要与对方分出个高低来。
但似乎从青春期开始的某一个念头起，许之柔和赵见远就有意无意地在肆意的亲密打闹中保持了一些微妙的边界感。
他可以背她，她也可以整个人耍无赖地挂在他手臂上不撒手，可像此刻一样，赵见远将许之柔公主抱起来，两人正面相对，她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
近到许之柔感受到自己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他的心跳旁，她几乎抬头就能擦过赵见远的脸颊。
许之柔脑海里与赵见远相处时的松弛和随性好像突然消失不见了。
砰砰砰。
她听到剧烈的心跳和振动。
许之柔别开眼，轻声开口。
“要不然……你放我下来走，或者背我吧？这样感觉怪怪的。”
风声都静了下来，她听到赵见远的声音就在自己耳畔，回答说：
“不要。”
第22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
22
医务室在教学楼一层拐角, 和操场相隔不远。
许之柔的脚没太大问题，就是崴到了，痛得走不动。医务老师给她擦了点药, 叫她把脚抬起来, 防止肿胀, 又拿了两包冰袋叫她敷着。
运动会有点小伤的人不少，卫生老师给她看完就去接着看其他同学了。
跟着许之柔来医务室的体委还有其他同学拥挤在医务室里也占道, 许之柔就赶紧催促他们回去继续比赛了。
体委走出医务室几步外还在依依不舍地扭头往回看, 目光不安地扫过许之柔和她旁边的赵见远。
许之柔笑着朝他招手, “快去啦。”
“嗤……”耳畔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嗤笑。
许之柔眯起眼：“你干嘛？”
一旁，赵见远坐在她身侧的凳子上, 手上拿着冰袋, 脊背稍弓着，头发垂下，眸光淡淡落在许之柔脚踝。
他有意无意地扯了下嘴角, 以一种懒怠又话中有话的语气, 模仿着许之柔的上一句话。
“快去啦~呵呵……切。”
这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是怎么回事？？
刚刚不还……
现在就翻脸？！
许之柔眉头一蹙, “怎样？想找茬？”
赵见远抿了抿嘴, 没有应声。
窗外斜斜照进来几片方形阳光，秋日的太阳不太有温度。
许之柔被脚边突然贴上来的温度冰得哆嗦，小腿抽抽了下, 结果动作又动到了扭伤的脚踝, 顿时痛得倒吸冷气。
“嘶……好痛, 好痛。”
赵见远这厮一看就是故意的, 视线从手里悠悠移开, 又看向许之柔，欠得不行反问了一句, “痛你还动？”
许之柔气得直笑：“不痛我动什么？”
“……”
赵见远面无表情盯着许之柔。
对视几秒，许之柔先莫名其妙心虚起来，躲闪着收回了目光：“还、还不是因为这个冰袋太冰了……冰的不是你，你当然不动弹，这叫什么来着，叫做夏虫不可语冰。”
可真有文学素养，夏虫不可语冰都能掰扯出来。
赵见远举起手中给许之柔冰敷的冰袋，森森然盯着她，重复了一遍：“冰的不是我？”
许之柔需要把脚抬起来防止淤血积压，姿势不方便自己拿冰袋，所以一直是赵见远握着冰袋帮她冰敷的。
尽管冰袋外裹了一层纱布，但冰化出水还是渗透了纱布湿透赵见远的手心，他把袖口挽了起来，手心被冰水浸泡得有些发白。
许之柔瞬间挤出笑来，表情格外甜美和谄媚：“嘿嘿，开玩笑，赵哥哥跟我这么好，当然要跟我同甘共苦啦～”
赵见远斜瞥着她，“嗯哼，共苦是有了，同甘在哪里？”
许之柔拍着胸脯道：“那还不简单？以后你大学毕业了就跟着我，等我发达了，还不得带你吃香喝辣？”
赵见远的眸光微微闪动，又不留痕迹地掩下，开玩笑道：“化学考不及格也能考上大学？”
“……”
“赵见远！！”
“嗤……别动，等下又伤到……”
两人在医务室吵了一会。
接近中午，窗外太阳有了点暖意，许之柔靠着窗口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秋风和太阳交杂落在许之柔的脸上，赵见远看着她酣睡的面容，目光深远绵长。
片刻，他脱下了自己的运动服外套盖在了许之柔身上，换了只手拿冰袋。
原来那只手悬着握久了冰，被泡得有些发皱，他就用那只发皱发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点着错题再现。
超纲许多的高数题目，如果许之柔醒着看到屏幕上横七竖八的字母和方程式，一定会扶着脑袋大喊头晕。
短暂寂静下来的医务室里，赵见远就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修长的身体弯曲着坐在那把逼仄的小凳子上，一手握着许之柔的冰袋，一手翻阅着手机上的题目。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明天去比赛准备的题目，嘴里有时念念有词着某个解法。
中途许之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看到他在学习，嘟囔了一句：“你这么聪明还用功……哪个学校不要你，是眼瞎了……”
赵见远勾唇，浅淡一笑，还没等他开口，许之柔就砸吧砸吧嘴，掖着他的外套继续睡了。
他只能无奈地弯着眼，摇摇头，眼角眉梢卸下几许难掩的疲惫。然后继续埋下头学习。
偶尔看完几题累了，再抬起头来，许之柔熟睡的面孔就毫无防备地偏向着他。
她的刘海被拨散开了，露出绒绒的眉毛，睫毛长长翘翘，鼻头有点发红。阳光将她脸颊边的绒毛照得金黄，通透的光线下都能看到她薄皮肤下微红的血管。
尽管左邻右舍都说女大十八变，说她长得和小时候一点也不像了。
可在赵见远眼里，许之柔明明和小时候比一点也没变过。
她的面孔在他这里，总能和记忆里某个片段时刻的小许之柔重叠起来。
张扬跋扈的、
发怂害怕的、
可爱撒娇的……
就比如此时熟睡的许之柔，尽管她的眉眼长开，俨然已经是个清秀漂亮的少女，可在赵见远的目光和脑海中，却仍然重叠着六七岁时在他面前安静酣睡的小女孩。
她的睫毛也是这么长，因为赵见远的爸爸给他找了后妈，担心赵见远难过，她先哭得死去活来，睫毛上挂满泪珠。最后抽噎着睡着时还抓着赵见远的手，嘟囔着要做他的爸爸，好好对他。
想到那场景，赵见远情不自禁看着许之柔笑了起来，眸光闪动无比温柔。
秋日的阳光和煦，窗外的枯枝黄叶淋着金黄色阳光瑟瑟颤动。
在医务室里的这个平静又安心的时刻，在赵见远心里住了很多很多年。
许之柔醒来时，整个医务室非常安静。
她稍微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赵见远的外套，打开手机看到不少未读信息。
忽略其他的，先点进赵见远的对话框。
【老师找，我先去趟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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