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高考结束的第二天, 这座早已过度劳累的大厦才轰然倒塌。
可哪怕他倒了下来,也没有给人带来沉重的负担。
只是在听到许之柔熟悉的嗓音时, 极度不适的身体与情绪叫嚣起来, 他才终于任性一回, 放任自己轻轻倒在了许之柔的肩头。
他觉得自己只是感冒了,吃点药就差不多。
许之柔却以为赵见远都烧到晕倒了, 着急忙慌地要他进屋。
“唔……”
他好重!
她试着推了推赵见远的胳膊, 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单用手臂就将他扶直再带回房间。
赵见远昏昏沉沉靠在许之柔肩上,其实是察觉到了许之柔推他的动作的,只是脑袋有些迟缓, 所以反应也比平时慢一些。
他慢一拍地意识到自己把许之柔压得走不了了, 正准备自己站直, 忽然感觉到腰侧被人轻轻一环, 紧接着,身体就被一阵柔软温和轻轻地抱住了。
赵见远的身体一僵。
许之柔……在抱他。
散乱碎发盖住的眉间,闭上的双眼陡然睁开, 那双漆黑混沌的瞳孔不可思议地颤了颤。
他似乎在思考应该作何反应。
但没经过多少犹豫, 就又闭上了眼, 然后很配合地, 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许之柔身上。
……
许之柔把手里刚买的馄饨挂在了门把手上, 从他口袋里摸出了钥匙开了门,费劲踉跄着抱着赵见远往屋子里走。
她的视线被赵见远罩下来的高大身体挡了大半, 只能努力伸长脖子往前看,一边艰难前进,一边还要不断叫着赵见远名字,以防他真的完全昏过去,那自己可就真的抱不动了。
“赵见远,赵见远你别睡着啊,你别睡着……有听到我说话吗,抬脚,后面有门槛……我们马上进房间了哈,别睡着……”
一路拖一路踉跄。
忽然感觉到身体被包裹,低头一看,是赵见远不知什么时候也抱住了自己。
此时两个人是真的,紧紧相拥!!
怎么,怎么她和赵见远就抱上了!!!
一阵热意猛地蹿上许之柔脸颊,她的大脑一阵凌乱,紧接着安慰自己,特殊情况嘛,特殊情况。
挺好的。
说明,他还没昏过去。
那就,那就抱着吧,也没关系。
而且抱着她,两个人也能走得稳一点……
对吧。
许之柔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复下来。
终于艰难地把赵见远运回房间。
许之柔让他醒醒,赵见远没反应,许之柔还以为他昏过去了,着急把他往床上丢,结果被赵见远胳膊一带,自己也跟着倒了下去,直直地就趴在赵见远胸膛上。
好死不死的,刚好把原本昏睡的赵见远给摔醒了。
“你……”赵见远眼皮颤了下,漆黑的瞳缓缓向下,有些茫然地看向趴在自己胸口的许之柔。
“呃,我说我是摔倒了,刚好摔在这里,你信吗?”
许之柔脸颊通红,觉得现在不止是赵见远发烧,自己才是快熟透了。
她飞快爬起来,干咳一声,慌忙往外跑,“我,我出去给你烧水。”
看着许之柔心虚逃窜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门口,赵见远原本还茫然无害的黑瞳缓缓变了神色。
唇线跟着带了起来,轻声吐出两个字。
“笨蛋。”
赵见远没怎么生过病,许之柔也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
只能回忆着自己以前生病时余美丽是怎么照顾她的,然后依葫芦画瓢,先去给他烧了热水,又找来热毛巾给他热敷。
“先给你盖着啊,我知道你热,但应该是要闷一闷的。”许之柔站在赵见远床头嘟囔,说着,把那毛巾叠好小心翼翼盖在他额头上,安慰他,“没事没事,不舒服是正常的,睡一觉出汗了就好了。
赵见远这会是醒的,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精神,眼皮半抬着,漆黑的瞳孔淡淡注视着许之柔,不知道在想什么。把她看得有点不自在。
她忽地想起来刚刚买的馄饨,想着赵见远应该还没有吃饭,就叫他先别睡,先吃点东西再休息,有助于身体恢复。
许之柔出去找刚才的馄饨了。
赵见远稍微坐起来了些,眼瞳移动间,俨然还是有神的,不至于涣散到烧晕了的程度。
床头柜手机亮起,他拿起来看了眼,这时才看到早上许之柔发的消息。以及刚好弹出语音通话邀请的何徐阳。
赵见远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何徐阳弹消息来:
【这回不是来八卦的,是老何】
【他让我问问你,下午有没有空,能不能回学校给高二班做个动员会】
赵见远之前确实是答应过何老师要回去做个动员会,但很显然今天是没办法去了,就回他:【生病了,这两天不方便,帮我跟何老师说一下】
何徐阳秒回:【我靠兄弟,没事吧?在家吗,要不我过去】
门外,许之柔以及把馄饨拿进屋了,听着声音窸窸窣窣,应该是在茶几上解开外卖袋。
赵见远:
【不用】
【别来】
【我去医院了】
何徐阳:【啊。好吧。。那行,你有需要的喊我啊】
赵见远看了眼门外,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回了床头。又将手臂收进被子里,只一颗敷着毛巾的萎靡不振脑袋半死不活露在外头。
许之柔把馄饨端了进来,还冒着热气。
“快快,还热着,趁热吃了先。”她说。
把馄饨碗都递到赵见远面前,他还懒懒倦倦地躺着,没有动作。
许之柔两手端着馄饨,朝赵见远方向再递了递,询问的眼神传递过去。
赵见远用平静的,同样询问的眼神看了回来。
“不吃?没胃口吗?”
赵见远虚弱:“手没力气。”
说着,赵见远眼皮颤了颤,缓缓看了眼一脸殷切的许之柔,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
如果放在平常,许之柔肯定翻个白眼不吃拉倒。但赵见远生病在前,有了这个前提,似乎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谅解的。
对啊,赵见远现在是个病人。他多么虚弱无力啊,自己居然还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许之柔竟感到有点自责,怪自己太不体贴了。
“那,我喂你啊,赵见远,你张嘴就行了。”
于是,大抵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许之柔就真的在床头坐了下来,一口接一口地喂给赵见远吃。
两人坐得近了,又是喂着吃饭的动作,总觉得氛围有些变化。
可能是太安静了吧。
许之柔看着碗里的馄饨,故意开玩笑打破沉默,“这么大了,还要爹喂着吃饭,羞不羞啊?”
赵见远浅浅勾了下唇线,“嗯,确实是挺害羞的。”
许之柔舀了个馄饨,沥了汤,顺着他的话占便宜,“知道就好,那以后也要好好孝敬我,知道不?”
“要我也这样喂你吃吗?”
赵见远脱口而出接了这一句,然后张嘴接了许之柔喂的馄饨。
说话时,抬眸看了眼许之柔。
不知是不是许之柔错觉,刚才看着还涣散的黑瞳,这会却似乎饱含深意。
许之柔眉梢哆嗦了下,收回眼神干笑:“呵呵,那倒不用吧,这不是咒我也生病呢?”
赵见远挑眉:“没生病我就不能喂你?”
“……”
这话让人怎么接!!
让人!怎么接!!!
许之柔心里一阵惊涛骇浪,她又产生了和昨天一样的感觉。
她很难判断,是赵见远的话本身就带着暧昧意味,还是因为她做贼心虚,对赵见远有非分之想,所以才会听什么都觉得不对劲。
许之柔又不敢贸然作出什么反应,只能继续插科打诨,笑嘻嘻:“好孩子,你有这份孝心我就很感动了,但是常言道,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你懂吧?”
赵见远一笑,“可以啊,但还不是现在。”
许之柔一看他还是这副抠门样,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嗯嗯吃吧,兆海葛朗台,放心哈,谁都别想从你牙缝里抠走一分钱。”
不知道这句话触到赵见远哪儿的笑点,许之柔说完,他就喉结颤动着,沉闷闷地笑了起来,头上敷的毛巾也跟着发颤。
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
许之柔问他笑什么。赵见远将头懒懒靠在床头,扯着嘴角散漫道:“就是在想,葛朗台他老婆那时候可能也和你说过一样的话。”
“……”
老、老什么。
许之柔手里的塑料汤勺哆嗦了下,默默骂了声赵见远有病。
不和脑子发烧的人计较……
六月中旬的南方,接近中午,屋子里没有开空调,闷热的风吹进安静的屋子里,让许之柔的裙摆稍微动了动,却丝毫吹不散萦绕两人的热意。
赵见远没什么胃口,那碗馄饨只吃了不到半碗就吃不下了。
许之柔给他额头换了条毛巾,让他躺下睡觉,自己准备出去买药。
见赵见远浑身都缩在空调被里,猜测发烧的人似是怕冷,不能着凉了,于是又把赵见远叫醒。
“你是不是有点冷?你的厚被子在哪?我帮你拿出来加上。”
赵见远刚才精神尚可,这会躺下了真显得有些憔悴,眼瞳动了动,点头,“冷……在衣柜里。”
“好,我给你拿。”
许之柔折身去他衣柜里给他找被子。
虽说她成天没事干就跑来赵见远家厮混,但她也从来没翻过赵见远的衣柜。
赵见远说在衣柜里,许之柔在衣柜里看到了他各个季节的衣服,都是她见过的……倒是没看到被子。
许之柔纳闷地拉开抽屉。赵见远轻咳一声,整理发布本文在扣扣群死二洱珥吴酒以思企“咳咳,应该不在抽屉里……你看看底下的格子……”
“……”
许之柔没说话,默默合上了那个叠着整齐男士短裤的抽屉。
一番折腾,许之柔找出了被子让赵见远躺下休息。
准备出去给他买药,正要出门,又想起要问问赵见远具体什么病情,于是又跑回屋。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赵见远又被许之柔不知第几次摇醒。
“等等,别睡,赵见远。”
许之柔叫醒赵见远,按着他的肩,让他别睡,“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感觉啊?”
赵见远本来是将将要关机的状态,忽然被她蹭蹭摇醒,惺忪茫然的睡眼缓缓睁开,看了几眼许之柔,又缓缓看向天花板,说了一句颇为愤慨的话。
“我不叫赵见远……我叫张怀民。”
许之柔:“……”
好好好,她承认她不太会照顾人行吧!!
许之柔去给赵见远买药,谁知道楼下近的那家药店今天没开门,她只能用手机导航,找到了附近八百米的一家药店。
那会已经快十一点了,兆海的夏天这几天突破了30度高温红线,火辣辣的太阳将路边的芒果树叶烤得卷曲。
许之柔一路朝药店走去都没路过什么阴凉处,愣是顶着大太阳走,裙子都被晒得滚烫。
可她被晒着走着,不仅不觉得被晒得难受,反而还在还在心里庆幸。
还好,还好她今天去了赵见远那,发现了他不舒服。
还好自己赶到了,没让发烧了的赵见远一个人难受地顶着太阳去买药。
难怪人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就连许之柔自己也没察觉到,她对赵见远的关心和在意早就已经体现得如此明显。
许之柔担心着赵见远,一路走得很快,花了二十分钟就买药回来了。
她回来时赵见远正在熟睡中,他看起来还是不太舒服,就连睡梦中都微微皱着眉心,眼球微微转动,脸色有些发白,让许之柔看着更加担忧和心疼。
她轻轻拿掉了赵见远额头上已经凉了的毛巾,去厨房重新烧了开水。顺便在手机上告诉余美丽,赵见远生病了,自己在他家照顾他,中午会晚点回去吃,不用等她。
水烧开了。许之柔拿刚刚楼下买的凉白开掺得温度合适了才端进赵见远房间里。她轻声叫醒了赵见远,让他起来量体温。
38.3度。
不算很高。
“你先把药吃了啊,我刚刚问了药房,说是低烧不用去医院,但是要吃药,然后多喝水。”
许之柔把退烧药和温水递给赵见远,一边撕开刚买的退烧贴,“我还给你买了退烧贴,不过是小儿的……差不多吧,应该都能用,你先吃药,我给你贴上。”
拿着撕开的退烧贴转身,蓦地便对上赵见远直勾勾的目光。
他应该是出了不少汗,一簇簇头发像被丢进水里,湿漉漉地耷拉再眉眼间。
或许是生病的状态削弱了他五官棱角的攻击性,此刻的赵见远坐在床上,莫名像只令人心疼怜爱的落水小狗。
他在看着许之柔,长直的睫毛微垂着,眼睛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深邃真挚。
许之柔被他看得紧张,一时没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这么看着我……干嘛……”
她没有来得及照镜子,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也没比赵见远好多少。
一路跑得出汗,长发都湿哒哒地黏在她的脖颈和锁骨处,白色的连衣裙背面也被汗洇处半面痕来,脸颊两边也漫着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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