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缦塔与酒[先婚后爱]——几一川【完结】

时间:2024-02-27 14:37:52  作者:几一川【完结】
  顾宥缦:“......”
  不过随口一提,她都忘了这回事了。
  面对这偌大一个庞然大物,她也头疼,拿不定主意放在哪,纯水晶的,怕磕碰弄坏了,她让先运到目之所及的网球场里。
  工人将箱子拆了,用拖车运到院子下,她站在雕像前,仰着头,和身处网球场的巨大的古希腊女神像面面相觑。
第三十九章
  在法国待了四天, 周惟深要去出差了,她也调整好了心情准备重新出发。
  既然来了欧洲,她的下一趟行程决定先去英国。
  英国是一个, 让她难忘, 也轻易不敢再去的国家。
  她这次来英国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探望她的亲生母亲, 向倩兰,另一个是去看看从前照顾她的homestay,威廉夫妇。
  几年前, 向倩兰女士已经在国外二次再婚。
  第一次再婚, 是为了拿绿卡,对方因为她的治疗费用昂贵而离开。第二次再婚, 是为了生活稳定,她和一位了解她情况并愿意承担治疗费用的亚裔英籍男子在一起了。
  她的生活有了保障, 自那之后, 顾宥缦便很少再和她相见。
  这一次见面, 她提前打了招呼, 向倩兰将她现在所住位置发给了她。
  具体地方有些偏僻, 没有公共交通,打车也要坐一个小时才能到达。
  的士车停在一栋独栋洋房外, 付了昂贵的车费, 顾宥缦根据房门上的号码对照了一下向倩兰发给她的地址。确认无误后,她在门外轻做深呼吸, 按下了门铃。
  不算久等,几分钟后, 门开了。
  门里站在一个穿着格纹V领毛衣,皮肤有些黝黄的中年妇女。有些陌生, 顾宥缦定了定,才喊出那一句:“妈。”
  向倩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她戴着黑色墨镜,一件简单白色卫衣,外搭一件黑色小西装,下身是条黑色短裤和马丁靴,背上还背着她那走哪带哪的摄影包。
  见向倩兰没开口,她以为是没认出她,摘下了墨镜,又喊了一声,“妈。”
  女人别开头,看向屋内,声音微颤道:“进来吧。”
  “要换鞋吗?”她问。
  “不用,直接进吧。”
  走进屋内,顾宥缦四顾了一下家具布置,很英式的简洁装修,一张咖色皮质沙发,搭着一块红格的毯子,黑色茶几,靠墙的壁炉,一览无余。
  她放下摄影包,在沙发上坐下,先客套问:“其他人不在家吗?”
  向倩兰用透明玻璃杯倒了一杯凉白开给她,语气有些冷淡,“不在,他去上班了,孩子们去上学了。”
  “谢谢。”顾宥缦接过水杯,握在手中,轻轻旋转,又抿了一口水。
  她知道她现在的丈夫有两个孩子,却不知道她现在还有没有再生养自己的孩子,短暂寂然,她抬头语气随意问:“你现在有小孩了吗?”
  “没有。”她在茶几对面的靠椅上坐下,口吻依然冷淡。
  已经习惯了她冷冰冰的态度,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真正再面对她那张熟悉有陌生的面孔时,顾宥缦仍然只有无所适从的哽咽无语。
  她目光瞥向窗外,从撒进的日光中找回了一点温度,问:“他们通常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两个小时。”她的回答像逐客令。
  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不想再被从前打扰也很正常。
  “好,那我长话短说。”顾宥缦放下水杯,开门见山说,“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结婚了。”
  向倩兰嘴唇掀了掀,少顷,她问:“是以前那个男孩?”
  知道她说的是谁,顾宥缦没有多解释,只是微微摇头。
  “我不认识?”
  “嗯。”
  “待你好吗?”
  “待我很好。”
  向倩兰点了点头,她撑着椅垫站起身,好像要去找件什么,臀部才起来,又坐了下去。
  找不到话题,沉默无言,顾宥缦俯身支着手肘把玩了会儿杯子,才想到再问:“你现在过得好吗?”
  “还活着就是挺好的。”她说。
  明白她的意思,顾宥缦点头,“你气色看着比以前好多了。”
  向倩兰摸了摸脸,她才不到五十岁,可那双手却臃肿,布满了干裂的陈旧伤痕。
  顾宥缦垂下了眼睫,轻声说:“妈,你还会回国吗?”
  怕误会是逼迫她回去,顾宥缦又补充,“姐姐很想你,可可,就是她女儿,你的外孙女,也很想见你。”
  似乎觉得她说的话很好笑,向倩兰笑了一下,笑不进眼底,她往后靠了靠,说:“要是真想我,这英国她们也能来,不至于二十多年不和我联系。我知道你的意思,宥缦,过好自己的日子,对别人的依靠少一点,指望也少一点,趁年轻,多挣钱,老了才不至于到我这下场。”
  顾宥缦扭头看向窗外,别开了眼,她强压着嘴角,可是眼眶还是酸胀,湿润模糊了半个视野,眼泪从眼角落了出来,她匆匆抬指擦了一下。
  向倩兰继续道:“你说你结婚了,这是喜事,我该祝福你,但我是过来人,不管你愿不愿意听,还是要和你说一句难听话,对‘丈夫’这个角色,别抱太多期待。”
  顾宥缦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垂着眼点了点头。
  知道年轻人听老人的话总是很难听进去的,向倩兰只一哂。
  本该最亲密的母女,如今坐在一起却只有相顾无言,短坐片刻后,顾宥缦便自觉起身告辞。
  向倩兰将她送到了门口,说:“你要好好吃饭,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她扯了扯嘴角无所谓地笑了下,“没关系,我也还要去和朋友见面。”
  向倩兰点点头,在她转身后,便关上了门。
  顾宥缦戴上了墨镜,拎着摄影包大步往前走,只是墨镜下,泪水模糊了眼睛,一道快而急的泪珠淌至了下颚,她擦了擦下巴,头也不回地沿着公路大步往前走。
  她换过几次号码,以前homestay的联系方式已经没有了,但她还记得那家花店的位置。
  回到市区,她坐地铁便只往康别顿大学而去。
  曾经她觉得这儿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城市,极其生疏的世界,可如今再回到这儿,却觉得处处熟悉,她甚至能回忆起自己曾在这座城市里像个无头苍蝇那样找不着南北的画面。
  回忆起那些时刻,便不免再想起魏禹成。
  她戴着口罩,靠着地铁的金属椅背,抱臂看着对面窗口穿梭而过的黑暗与倒影。
  两道身影在玻璃中忽明忽灭。
  破旧的英国地铁,连老鼠都能上来做乘客,她曾战战兢兢靠在地铁角落里,魏禹成像一堵墙一样站在她面前,将一些怪异的、不怀好意的目光都挡在她身前。
  如果他是一个纯粹的坏种,她也能纯粹地恨他、忘掉他。
  可他也曾在英格兰的冬天,将她背过大雪,站在地铁缝隙处,为她挡住冷冽的寒风。
  玻璃中的两道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最后停下,镜面中只有她清晰的面容。
  康别顿大学站到了。
  下了地铁,她顺着记忆的路线,轻车熟路地走出地铁口,朝着过去那家花店的位置走去。
  这儿像停滞了发展,许多年过去了,破旧的街道,老式的交通显示灯,路边的每一棵树都没有任何变化。
  这条路,她和魏禹成一起走过太多次。
  每一处画面,都带着她不想回忆,却又蜂拥而至的过去。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走过两个红绿灯路口,再左转,直走,花店近在眼前。
  她那么迫切想要来看一眼,可真走到了门口,却生出了一种近乡情怯。
  花店外,连橱窗玻璃位置都没有换,只是她曾经挂在角落里的泰迪熊已经不见了。
  提起一口气,她走上阶梯,伸手推开了花店门。
  门口风铃叮铃铃作响,她推着玻璃门走入内。
  柜台后的中年男人抬头看向了她,用带着方言腔的英式英语道:“Can i help you?”
  顾宥缦环顾花店,发现格局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抿着笑容道:“你好,我是来找威廉夫妇的。”
  “威廉夫妇?”
  她往下指了指,“这儿的老板。”
  “Oh,这很抱歉,这家店已经转让了,他们已经不在这了。”
  顾宥缦脸色错愕,“是什么时候转让的?”
  “我想想,大概,六、七年前吧。”
  六、七年前?那岂不是她走了没多久,这家店就转让了?
  她难掩失落,还是礼貌和他点了下头,“谢谢,打扰你了。”
  他耸肩,“没关系,你还需要什么吗?”
  她原本的行程计划已经被打破,剩下的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道:“给我一束康乃馨和百合的花束吧。”
  半个多小时后,她捧着一捧鲜花,走出了花店。
  她站在路边看了很久,还是难以接受。
  明明店面和以前还一模一样,连店名都没有改,人怎么会不在了?她宁可走到这儿发现一切都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过去的丁点痕迹,时过境迁,也好过物是人非。
  最后一点留恋也消失了,她知道,她再不会故地重游了。
  抱着鲜花走过红绿灯,她在对面的小吃店点了一个汉堡和一份热薯条,将鲜花放在一侧,坐在街道上的黑色长椅上放空了一会儿。
  在国外已经耽搁快一个星期,有些工作能往后推推,有些事也必须回去处理了。留给她伤春感秋的时间不多,她几件心事已经了却,尽管只是水中捞月,徒添伤悲,也该回国了。
  想着之后的安排,她打开包装,咬了一口汉堡。
  天空中有海鸥啼鸣,她仰头向上看,想到“去码头整点薯条”这个梗,她倒出了薯条,朝着天上挥了挥。
  天高地广,自然没有海鸥理她。
  她笑着摇了摇头,将薯条放在了一侧,继续吃汉堡。
  在她汉堡吃完,准备要走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鸟停在了她的椅背后,黑溜溜的眼珠和她对视着。
  它那眼神太过理直气壮,她试探着拿起薯条,放了一根在它嘴前,它低头叼住,抬头吞下,连吃了五根后,大概是有些饱了,顺着栏杆走了两步,它振翅飞走了。
  因为这点小插曲,顾宥缦阴郁的心情稍稍放晴。她拿起手机拍了张薯条,又拍了张振翅高飞的海鸥,准备发给周惟深。
  镜头一扫,扫过马路对面的花店,她蓦地一怔。
  她对准花店,将画面放大,恍然发觉,这个视角分明就是周惟深手机屏保的照片。
  已知花店许多年前就转让了,可他拍下的却是那家老花店的模样。
  他曾说过,“我们早就见过了”,是她一叶障目,执拗不愿相信,也不想承认。
  那个“见过”,真的是在她最不堪、最不想回忆的岁月。
  她放下手机,僵硬捏在掌心里,后知后觉地,她明白了周惟深那天舞会说的“我吃醋了”和“以前的种种都不重要了”是什么意思。
  周惟深,见过魏禹成。
  甚至,知道她和魏禹成,“在一起过”。
第四十章
  震惊过后, 心里说不上来是慌乱还是庆幸。
  慌乱于连她自己都不想再提起的过去,却早已被他知晓。
  庆幸于或许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从不提起, 也从不追问她的感情经历。
  她知道这之间有误会, 应该要解释,可她要如何和他解释她与魏禹成的关系?如何提起被囚禁那三个月?
  她要掀开结痂的伤口将血肉露给他看, 就为了证明她的清白和坦诚吗?
  不,她宁可不“清白”,不“坦诚”。
  他已经决定装不知情, 那她又何必上赶着反复提起这根刺, 不如糊涂一点,就这么算了。
  她离开英国, 用的是“逃离”的方式。
  八月中旬,是外甥女唐歆可的生日。
  小升初考试结束, 小姑娘迈入了小大人的行列, 青春期也如期而至。
  顾宥缦最近收到顾静姝发来的消息, 说的最多的就是女儿的叛逆, 说她学会了阳奉阴违, 顶嘴,摔东西, 不允许妈妈进她房间, 总之种种小事都能上升成大矛盾,给顾宥缦都看头疼了。
  生日宴那天, 周惟深远在海外,无暇出席, 顾宥缦带着他表示的心意登门。
  她来得有些晚,已是下午。
  来给她开门的是唐则桉, 她先礼貌叫了声“姐夫”。
  看得出今天是他女儿生日,他很高兴,乐呵呵道:“三妹来了,刚刚你姐还说你呢。”
  顾宥缦闻言朝屋内笑问:“姐,你又说我什么呢?”
  顾静姝还没说话,唐歆可先冒出了个头来,欢天喜地喊道:“小姨!”
  “可可,生日快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她提起相机包晃了晃。
  唐歆可“哇”一声,跑了过来,开心问:“是相机吗?”
  “对,你去玩玩看。”她将黑色的相机包挂在外甥女肩膀上,眨了下一只眼,“你小姨父给你买的。”
  唐歆可嘴甜地又隔空吆喝了一嗓子:“谢谢小姨父!”
  “妹夫也来了啊?”顾静姝走了出来。
  顾宥缦进了客厅,放下包道:“没有,他现在在巴塞罗那呢。”
  客厅里还坐着几个唐歆可的小同学,起身也喊道:“小姨好。”
  面对孩子,顾宥缦不自觉夹起了声音,温柔拍了拍她们脑袋道:“哎,不用客气,都坐吧。”
  “你们看,我小姨送了我相机!”唐歆可打开相机包,高兴地喊了起来。
  毕竟还是小孩,有点好东西忍不住就马上拿出来炫耀,一溜小土豆都满怀好奇地跟着她去研究相机了。
  看那相机专业,顾静姝问:“这不便宜吧?”
  “没事,周惟深买的,我就是出了个心意。”
  “那你要替我们好好谢谢他,说不定以后我们可可也会当个大摄影师了呢!”顾静姝笑着挽起她了手臂,道,“走,我们姐妹俩去房间里说话。”
  顾宥缦屁.股还没挨着沙发呢,就被架进了房间,哭笑不得。
  没看见其他人来,她问:“爸他们呢?”
  “爸今天去厂里巡视了,说晚上过来,还有,顾以宁今天可是说会带季明轩过来的。”
  “季明轩?”她疑惑。
  顾静姝拍了她一下,“顾以宁那个未婚夫,季家季公子。”
  “我没见过他。”她道。
  顾静姝低声同她八卦:“这俩年初就订了婚,原本是说好八月份办婚礼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季家人现在都没点表示!我看这桩婚事怕是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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