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低声笑笑,“太好了,是希望我过来的。如果花子希望我无视考试过来,我也是可以的。”
“不行,这样我会困扰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花子稍稍习惯被这位后辈看穿想法,也就鼓起劲坦然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翘掉考试。”
当听到她的话时,一向稳重的他不经意间露出孩子气的笑,乐意把自己所有的事都告诉她,“网络上出现了个很厉害的棋手,网名叫SAI,上周我就已经跟他约了今天对弈。下法跟进藤光很像,但完全不是他能下出的棋。”
花子只是听到网名就已经可以确定这个SAI就是佐为,且不论罗马音相同,进藤光应该也在找能让佐为合理下棋的地方,网络确实是最优的选择。更何况,两位棋力超群的人,迟早都会正面交锋。
塔矢亮没看出花子有多惊讶,反而是种了然于心的感觉,问:“花子认识SAI?”
花子指着自己的脸,瞎扯道:“我这明显是搞不懂状况的表情。”
“不想说可以不说,”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用纸巾擦拭了水果刀便起身道,“我去叫护士过来收拾餐具,惠子阿姨可能很快就要到医院了。”
花子刚咬了口苹果便被他发言震惊到了,正欲追问他就已经离开病房。
花子啃着苹果等他回来,结果只有护士小姐过来了。就连护士都看出了她的失落,立即温柔地跟她解释:“你弟弟很懂事呢,已经去帮你办出院手续了。”
“他不是我弟弟。”
“啊,抱歉。莫非是小男友?”
花子否认的声音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羞赧问:“很奇怪吗?”
“怎么会,你们两个都是非常可爱懂事,要好好享受青春呀。”护士小姐注意到花子眼中的迷茫,自然而然就将心中所想道出。
花子道谢后目送着护士小姐拿着餐盘离开,几段思绪碰撞却没能直接得到答案。
过了段时间塔矢亮回到病房,他默不作声地坐到椅子上,良久才开口:“小男友?”
“诶!?”花子紧张地不断回忆,她记得当时外面并没有人才对。
他偏过脑袋,但脸颊上的红晕依旧无处可藏,“路上遇到着护士小姐这么叫我的。”
“啊,比起这个,我妈妈已经回日本了吗?”
塔矢亮若有所思地望向她,像是在无声控诉她转移话题,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话题转回来,“你觉得护士小姐误会你是我弟弟好些还是男友?”
“护士怎么误会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花子是怎么想的。”塔矢亮沉着脸问道,但他眼中的焦虑依旧让花子无法忽视。
他如同对待棋局般将她逼得节节败退,舍弃众多白子只求一胜。
“阿亮,我……”
“Surprise!”
病房的门被突然推开,高亮的声音吓得花子下意识抬手防备,对话被打断塔矢亮少有地显现出不耐烦。不等塔矢亮出言不逊,花子看清来人后便激动地喊道:“妈妈!”
惠子穿着件防水的外套进来,调皮地冲病房里的两人眨眨眼,后面跟着的花子爸爸稳住自己妻子的双肩,让她在医院里老实些。
惠子拍拍浅田纪一的手,望向一脸茫然的塔矢亮,“你就是塔矢家的小亮吧,长得真可爱。”
塔矢亮突然被花子妈妈夸,非常难为情地起身跟两人问好。
“真乖呀,不像我们家花子,已经学会上树了,”惠子走到病床边掐掐花子的脸蛋,不给面子地笑道,“胖了。”
“不要一回来就损我。”花子没有抵抗而是任由惠子掐着玩,自己也跟着打量着眼前将近一年未见的母亲是否消瘦,“你也胖了不少。”
惠子不仅不恼,反而得意地揉揉自己日渐圆润的脸蛋:“哈哈,中国的饮食意外合口味呢,下次一定要带你去尝尝。”
花子被自家妈妈的乐观逗笑了,“真好意思说。”
浅田纪一将妻女的互动看在眼里,转而跟一旁的塔矢亮说道:“花子一直以来给你添麻烦了。”
“不,给花子添麻烦的是我才对。”塔矢亮彬彬有礼地躬身,做尽礼数后还是望了花子一眼,那句话的下文是什么,他现在就想知道。
这个细节浅田纪一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言,他轻敲花子绑着石膏的左腿说道:“回家好好养伤吧,这次爸妈会陪在你身边的。”
这时,明子也特地从楼下上来通知他们:“惠子,的士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嗯,我们尽快下去。”惠子愉快地跟好友比了个“OK”的手势。
事态发展的速度让花子应接不暇,她看向塔矢亮但愿他能说些什么。却见其低垂着脑袋,双手紧攥,为了让人不发现自己的不对劲而强行隐忍。
上一次见他这般焦虑的状态,还是第二次输棋时。
那天的雨,与今日的雨不谋而合,但能够安抚他的她却一句话也没说。
在国外旅游的父母回到日本,花子也要搬出寄宿的塔矢邸,两天内就因为她不慎从树上摔伤;两人的关系不仅发生巨变,就连距离也被拉开,这次分开他们很有可能再也不会见面。
的士里,花子冲停留在医院大门的塔矢亮跟明子挥手告别。车子驶入雨幕,将双方视线中的对方模糊。
花子分明是最期待爸妈回国的,但听着母亲滔滔不绝说着旅行见闻时,她却忧虑地没法认真听进。
爸妈到医院时并没有带东西,想来旅行随身的设备都已经事先放回家,这么一想花子就忍不住问道:“爸妈是因为对摄影的共同爱好在一起的吗?”
突然而至的问题让惠子跟纪一面面相觑,但面对花子期待的神情惠子还是认真考虑起来,“嗯,该怎么说好呢。相同兴趣确实能让人相处地更轻松些,不过你也知道虽然你爸爸也对摄影感兴趣,但他却是灯光师,对光的控制我敢说没人能比他厉害。摄影只是让我跟纪一相识,是‘喜欢’让我跟他在一起的。”
面对惠子最后的告白,花子都听得脸红,她看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纪一想跟他确认,却像发现新大陆般讶然道:“啊,爸爸耳朵红了。”
惠子捂嘴笑道:“哈哈,不要破坏纪一严父的形象啦。”
浅田纪一无奈道:“惠子……”
就连司机都忍不住夸张地道:“真让人羡慕呀。”
“哪里哪里。”
回到家,花子在惠子的帮助下洗了澡便回到自己的房间。许久没回卧室被人打扫过,书桌上多了好几本相册,这些都是她寄宿在塔矢邸时完成的。而桌上一角还摆着个相框,里面放着那张塔矢亮在炒面摊内下棋的照片。
花子坐在床上拿过相框,照片中塔矢亮与周身的傲气浑然天成,眼神锐利地好似要将所有妨碍他的棋子斩杀。但病房里他却是用焦虑的眼神望着她,无论怎么摆出严肃的模样,那种不安和委屈都无法让人视而不见。
“原来感到不安的不是我一个人啊。”花子轻触相框内的面容,他都能弃子一搏,她为什么还在这优柔寡断。
之后事之后议,现在的她就想跟他在一起。
花子将相框抱在怀里,小心地抬着左腿躺下。
下次见面时,她就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晚安,阿亮。”
作者有话要说:
惠子没出现打断的话,花子是打算拒绝的(ni)
第33章
壁咚
“花子。”
“花子。”
“起床了哦,养伤期间更应该好好吃早餐。”
花子在温柔的呼唤声醒来,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
阳台外温暖的晨光洒在塔矢亮乌黑的头发上,映照出的光环让他好似天使。柔和清秀的面容上带着浅笑,眼中更是包含着意味深长的情愫。
“……梦?”刚睡醒的花子来不及多想,自然地抬手撩过他长过耳垂的黑发,五指穿过发间,掌心贴在他随之泛红的脸颊。
肌肤细腻的触感真实地反馈回花子的手心,她愣了愣立即反应到状况不对,可伸出去的手又要怎么收回。
塔矢亮确定她已经回神,体贴地没有就此事细究,而是捡起掉落在床下的相框起身替她放回原位说:“花子还真喜欢这张照片呢。”
在他起身时,她的五指就清晰记录着发丝穿过的感觉,冰冷且柔顺,撩拨着她的心弦。
她无声尖叫着捂脸,力争将自己滚烫的脸挡住。
但没一会儿,她就发现事情不对劲,坐起身问:“阿亮你怎么在这?”
“才反应过来吗?”他将因紧张而收紧的手藏在身后,莞尔道,“抱歉,距离拉远什么的我做不到,光是想到会因此而愈发疏远我就非常不安,所以擅自做了任性的决定。接下来的时日,请多指教。”
花子茫然地看着面前躬身的塔矢亮,垂下的黑发遮住他的神情,可她只觉得这样的发展唐突得无法接受。
“真狡猾,这是犯规行为啊,犯规。”花子拖着被石膏固定而沉重的左腿,渐渐向床沿挪去,“我说过的吧,只要给我些时间跟距离,我一定会给你答案的。昨天也是这样,为什么就不相信就算距离再远我也会喜……”
“危险!”
花子话还没说完,撑在床沿的手就因情绪激动而滑开,好在塔矢亮反应及时护住她,才没摔下床。
花子哑然地任由塔矢亮稳住她的双臂,她还在庆幸有惊无险时,他就已经进一步拥住她。这让她更加无措,虽然被他抱住完全不会讨厌,但她也能抱他吗。在没告知她自己的心意时,便用手抚上他单薄的背,用拥抱给予彼此力量。
“我做错了吗?”
花子的耳边响起了塔矢亮受伤的声音,无助又楚楚可怜。好似即便是问句,也已经将所有过错都包揽在自己身上。
“绝对不是你的错,错的人是我才对。阿亮,我……”
“惠子阿姨应该已经准备好早饭了,”塔矢亮突然放开她,强颜欢笑地拉开距离,“我先下楼帮忙,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花子眼看着塔矢亮离开房间却没有叫住他,方才正要回抱他的手垂在身旁,即将道出的心意也被他堵了回去。话题被他僵硬地岔开,她却没有着急,而是自责地下床,撑着还不算熟练的医用拐杖下到一楼。
是她的犹豫不决打击了他的自信,刚才的他甚至害怕得到最想得知的答复。
狡猾的一直都是她吧。
厨房里的惠子发现缓慢靠近的花子便笑道:“花子,明明可以不用下来的,我还想着帮你把早餐送上去。”
花子冲惠子点点头,便看向背对她帮忙煎蛋的塔矢亮,分明知道她下楼却也没回头看一眼。
惠子跟纪一都注意到花子强烈的视线,惠子毫不含糊地跟她解释:“小亮说想换个环境下棋就让他住过来了,你也在人家家住了那么长时间总不会介意吧?”
花子闷闷不乐道:“不介意。”
闻言,塔矢亮偏偏脑袋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怎么会,小亮你千万不要客气,”惠子大方地说道,“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好了,不用太拘谨。”
花子无奈地叹息,慢吞吞地转变方向前往盥洗室洗漱。
得找个时机跟他说清楚才行。
餐桌上,花子用叉子戳着鸡蛋培根,时不时抬眼看向隔桌而坐的塔矢亮,而他只是腼腆地冲她笑笑,仿佛一直以来急不可耐的那个人是她。
“好了,说说今日行程吧。”惠子率先打破餐桌上的安静。
“又来,我还记得上一次听你这么说时,是要去看企鹅那次。”花子不给面子地接话。
惠子作势委屈地握住纪一放在桌上的手,“怎么办纪一,花子果然在记怨咱们在外面玩太久了。”
纪一看向身边的花子,非常配合自己妻子说:“对不起,爸爸妈妈没带你一起去。”
“重点不在这吧。”花子扭过头不搭理他俩的秀恩爱唱双簧。
“辛苦了。”塔矢亮浅笑着看了她一眼就重拾话题,让餐桌上的气氛回到正轨,“今天我要去围棋会所下指导棋,也给花子一些个人空间。”
“小亮真是开了个好头呢,”惠子赞许地点头,对他的措词虽然很在意但也心照不宣,“我跟纪一要整理旅行的照片,花子要是有事可以来暗房找我们。”
轮到花子发言,她只是拧着眉看着试图逃跑的塔矢亮,好不容易才挤出四字,“……在家养伤。”
“结果还是让他给逃了。”花子平躺在床上郁闷地捂脸。
坐在书桌前翻看相册的惠子不禁打趣:“明子告诉我的时候我还真是吓了一跳呢,现在的孩子真不能小看。”
“明子阿姨知道了?”花子难以置信地想要坐起,又无力地倒了回去,“以后我要怎么面对明子阿姨才好。”
“不需要太刻意地改变什么,”惠子掩嘴一笑,“不过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你会跟北野在一起呢,毕竟你俩看起来关系很好。”
“妈妈跟明子阿姨说了差不多的话呢。”
“是嘛,”惠子不予置评,而是看着相册中这些她不再的时间里花子的笑颜,“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给你取名‘花子’吗?”
花子不解地偏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是因为在孕期里喜欢上花吧,还希望我能同花儿一样坚强。”
“是啊,那时候我想过很多名字,‘樱’呢还是‘椿’亦或是‘百合’,但果然还是囊括所有的‘花’最棒了吧。”惠子用指腹描绘着照片里的花子,意味深长地说道,“但这个名字却给你带来了不好的回忆,那个时期我真的非常自责,觉得是自己的错给你带来了痛苦。当时明明可以休学转校,可花子仍是固执地面对,笨拙地反抗了所有人的恶意,坚强地摇曳在泥沼中。”
“妈妈?”花子不理解母亲为什么旧事重提,坐起身看向目不转睛欣赏她的作品的惠子。
“以这次别离为契机,你不再害怕黑暗妈妈真的很高兴啊,”惠子放下相册伸手掐掐花子的脸,“只要是能让你幸福的事,妈妈都是无条件支持的,所有好好加油吧。”
“妈妈。”花子忽然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无奈中也感激她能跟自己说这些。
“你还真是喜欢小亮呢,有个专门放他照片的相册。”惠子坏笑着扬扬手里的相册。
“才没有,是因为数量较多放一起才方便整理。”花子越是因害羞而辩解,惠子脸上的笑意欲浓。
“就思春期而言,你还是太晚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我询问,这可是做妈妈的乐趣之一呀。”
“怕不是恶趣味。”花子跟惠子打着趣,愉快地躺平,非常享受这种跟母亲无话不谈的感觉。
下午,花子独自坐在客厅看书打发时间,等待塔矢亮回来。
待她听到开门声时,便缓慢地撑着拐杖靠近。
玄关内被花子堵住路的塔矢亮不解地歪歪头,随后好似理解又没理解地笑道:“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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