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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还散发着刚沐浴完的湿气，脸颊被热气蒸得粉嫩，长过耳垂的发梢些许被沾湿。他若无其事地将放在角落的棋盘拿出，逐一摆放好后便看向一直在观察他一举一动的花子。
他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才道：“开始吧。”
花子慢吞吞地走到他对面坐好，“那么早，我以为你会自己先练习。”
他将木制的棋盒摆在棋盘上说道：“偶尔放松也不错。”
她耸肩，并不介意他与自己下棋的态度：“看来我对小老师构不成什么威胁。”
“哈哈，都说不要这么叫我了，”他轻笑着纠正，“不然我会忍不住认真起来的。”
花子闻言歪歪脑袋打趣道：“不会因为我下不好而严厉地责备我吧？”
“开始不会，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犯同样的错误，作为老师的我是一定会发火的。”塔矢亮认真解释，“但是花子姐只想学到能了解棋谱的程度就不需要那么严厉，不然即便年纪比我稍长，在学习期间都要叫我‘老师’。”
花子想象不到如此冷静的塔矢发火的样子，直接笑了。
“你对某些事上定的标准可真严格。”
塔矢亮没有反驳，“花子姐对围棋了解多少？”
“一知半解。”
“可以直接开始吗？”
“不行，我对规则并不了解。”
他感到奇怪地问：“那花子姐都了解些什么？”
“职业棋士跟院生这类我都已经明白了。”
“诶，你想做职业棋士吗？”
她摇头，理所当然地回答：“阿亮你想做棋士吧，所以我去了解了下。”
塔矢亮稍感意外地看向她，随后含笑点头，“这样呀，我会尽量让你觉得围棋比我有趣的。”
“拭目以待。”
塔矢亮将棋盒放下，从中取出一枚黑棋放在十字相交的点上，并用浅显的语言来叙述围棋的规则。
“每颗棋子的上下左右四个方向都包含着抽象的‘气’，”接着他又拿出四枚白棋分别放在黑棋的四个方向上，“敌方的棋落在这上面，抽象的‘气’就没了。当所有‘气’消失，也就是被敌方棋子包围，这颗黑棋就已经‘死’了。这时敌方就会将这颗已经没有‘气’的黑棋提走，又叫‘提子’。
一颗棋子有四个‘气’，相邻的两颗同色棋子有六个‘气’，越多同色的棋子相连就越能形成不可分割的整体。
而围棋，简单来说是用自己手中的棋瓜分棋盘上361个交叉点，最终围地最多者为胜者。国际上现用数目法来算围地的数目，也有其他国家用数子法，这部分我们下次再说。”
花子撑着下巴盯着棋盘上五枚棋子，塔矢说的话她都听得懂，但细想又觉得复杂。棋盘上交叉点太多，这也使得棋局多变，难以寻觅出一个规律。
“要不要先实践看？”塔矢亮提议。
“可以。”花子跃跃欲试。
他将黑棋的棋盒推给她，“黑棋先下优势大。”
她郑重接过，“这优势我怕是把持不住。”
花子随意下在一个交叉点上，就见塔矢用食指跟中指夹住白棋，凌厉地下在她落棋的旁边。
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把花子震得有些失神，她抬首看向塔矢亮，而他却注视着棋盘，似乎在等她落子。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跟另一个小孩下棋，会露出不同于同龄人的严肃神情，但很快就因对方的棋力转变为失望。而此时面前的他是一派轻松的游刃有余，正如她所言不会对他构成威胁。
一来二往地将棋子落在上面，才到中局塔矢就提醒她已经输了。
花子连连挠头：“糟糕糟糕，我连已经输了都看不懂呀。”
塔矢亮冷静地跟她检讨这局棋，“花子姐你才知晓规则下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也是因此过于执泥规则追着我的白棋跑，才会被我引到陷进里的。不过开始这几步下得很好，往后成熟起来能试着翻盘。”
花子没看棋盘，反倒是盯着塔矢瞅。年幼阴柔的模样加上这一板一眼的态度，真有种小大人的感觉，循循善诱指导的举止温文尔雅，独具世家风范。特别是他拿棋的姿势很是帅气，平时再怎么彬彬有礼容忍退让，一到这棋局上他便是剑拔弩张的战士。
一直没听到回应的塔矢出声问：“花子姐？”
花子收回视线笑道：“看来我在围棋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
他望着她的笑颜，没一会儿也跟着笑出声，“真怀念啊。我两岁时便跟着爸爸学棋，每次听到爸爸夸奖自己也是这样的心情。”
花子敏锐地发现塔矢开始跟她说起自己的事，便也提出关键的问题：“没想过放弃吗？”
“从来也没有，”他笑着摇头，“虽然也有过痛苦煎熬的时期，但只要能下棋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她满意地点头，这孩子很坚强呢。
“那要不要再下一局呢，塔矢爸爸。”
听懂花子在开玩笑，他也不恼，而是收起棋盘上的白棋莞尔：“花子姐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是是，小老师~”
“花子姐……”
作者有话要说：
灰对怎么下围棋了解也不多，自学过一段时间还是摸不着头脑，特别是数目法扯上数学我就萎了。
所以文里只会浅显地提一些规则，大家略懂就好。
第6章
预约
数学课上老师认真讲课，坐在最后一排的浅田花子无心学习。用前半节课的时间在作业本上画满格子，剩下半节课就是她跟北野明传递作业本对弈的时间。
花子跟着塔矢亮学了几天围棋，已经了解大概，但运用起来依旧磕磕绊绊，每次在校时跟北野练手都经常输。
没让花子等太久作业本就再次传到她手上，她转动着手中的自动铅笔，心疼着本子上她花了不少时间布好就被北野的橡皮擦一波带走的棋子。对弈已经进入中局，她更是折损严重，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她眼神愤愤地瞪向北野，得回的只是他得意的嬉笑。
花子一不做二不休地翻页写下：我要是再输，你的圣诞礼物就没了！
“诶——？”北野盯着本子上的字，无奈地拖长音发出怪叫。
这在安静得只有老师讲课声的教室里显得异常突兀，注意到情况的老师推推眼镜问：“有什么不对吗，北野同学？”
北野反应迅速地藏好作业本挺直腰，“不不，完全没有。”
“那就上来解下这题吧。”老师严肃地敲敲黑板就撤到一边等他上来。
“是是。”
“是说一遍就够了。”
“是——。”
北野上去前还不忘给憋笑的花子翻个白眼，她用课本挡着吐吐舌头。
数学课结束就是午休时间。花子自带着由明子阿姨亲手做的爱心午餐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出去买午餐回来的北野丝毫不见外地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到她旁边唠嗑。
“刚才你那局太掉以轻心了，别以为你那些陷进我就看不出来。”
“北野，现在是午餐时间。”花子出声提醒，不想接受自己屡次输给北野的事实。
北野撕开炒面面包的包装袋，懒散说道：“那我上课再说。”
“我揍你哦。”
他总算识相地转移话题：“快到圣诞节了，有没有兴趣去去看彩灯，有几个站口跟公园十一月底就已经挂上了。”
花子没忍住打了个寒颤问：“约会邀请？”
这时北野的嘴里已经塞得满满的，努力咀嚼咽下后才答：“不，就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去拍照，我需要些素材。”
她夸张地捂住胸口，“是我把你想象得太仁爱了，你要把我的劳动力都压榨了吗？”
他没把她的表演当一回事，“我是这么想的，你要是怕黑晚上我可以送你回家。当然你有其他同伴同行就再好不过来，我也能省事省心。”
花子没好气地把最后一口饭吃完，盯着已经空了的便当盒思索起北野的提议，最终往后一靠道：“其实我很想拍塔矢亮的生写，他长得很好看，特别是专心致志下棋的时候，我觉得非常上镜。”
北野愣了下便摆摆手，“我只要风景照。”
“……”
话题瞬间就被聊死了，但北野还是试图挽回气氛，“你不是在摄影部吗，找个有共同目的的朋友去不就好了，说不定能玩得很开心。”
“也就跟部长关系好些罢了，”花子坦荡荡地摊开手让他注意周围，“我像是很多朋友的人吗？”
北野瞅瞅周围热闹非凡的高中生午餐期间互动，再看看花子跟自己，了然地点头，“去约塔矢亮吧，不行的话再叫我，随叫随到。”
花子不客气地给他个白眼，“北野，我同意你的提案了吗？”
北野不动声色地从袋子里拿出其他面包，递给她：“看在我跟你一起吃午餐的份上。”
花子被北野的自觉气笑了，抢过面包利落地撕开咬了口，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一向慵懒的北野被她的活跃感染，情不自禁勾勾嘴角，“我们再聊聊刚才那局棋的事吧。”
“STOP！”
浅田花子回到寄宿的塔矢家，本不期待塔矢亮会在家，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还真在，并且跟着明子阿姨做些家务。
花子把包放好也跟着过来帮忙，顺便把圣诞节外出的邀请提上日程。
“阿亮你回来得真早，不去围棋会所吗？”
塔矢亮礼貌地微笑点头，然后就继续擦窗子，“嗯，等放寒假有的是时间下棋，所以就早些回来帮妈妈的忙。”
明子阿姨溺爱地说道：“这些我一个人来做就好了的。”
“不，除了围棋我也有其他要学的东西，也算是给以后独立做准备。”
塔矢亮的回答很官方又讨家长喜欢，明子阿姨根本没有往深处想，夸了他几句很懂事。
花子是没想到一个十二岁的男孩竟然会说要为以后独立做准备，觉得神奇的同时也没有深究，而是凑近问他圣诞节有没有时间跟她出去拍几张生写。
塔矢亮昂首思索起来，“圣诞节……？”
花子出声提醒：“这个月25号。”
他这才垂首摇头，“不行，那天我跟爸爸要去参加围棋研究会，估计很晚才能回来。”
她对新名词做了简单地自我理解后，劝道：“偶尔出去玩玩也好嘛，劳逸结合说不定能让你的棋力有意想不到的进步。”
“是这么说没错，但还是不行，”塔矢亮看向她，很抱歉地把邀请推掉，“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行程既然已经定下，爽约就不太好了。至于生写我是很乐意帮忙，但让你一直等的话我也会过意不去，花子姐还是找其他人吧。”
不死心的花子郁闷地抱怨：“那些全是大人的地方有什么意思？”
“我是去跟围棋打交道的，而不是他们，所以并不介意。”塔矢亮耸耸肩表示那样的场合他已经得心应手，完全不用担心。
花子光是想象塔矢亮一个小学生坐在一群大叔中间就觉得违和感爆棚，更何况他还能跟那些大人相谈盛欢。
花子向明子阿姨投以求助的视线，明子也只是无奈地耸肩，并没有出声左右塔矢亮的决定。
花子望着明子继续做家务的身影忽然灵光一闪，问：“也就是说那天只有我跟明子阿姨在家？”
“嗯，我跟爸爸晚饭也会在外面解决。”
“那就好办了，”她溜到明子身前，“明子阿姨，圣诞节那天跟我一起出去看彩灯吧，我给你拍一套生写。”
明子先是一愣，手上的家务都停下来，思索着该不该同意。
塔矢亮也很意外，但他对这个决定很赞成，“妈妈有时候也该出去转转哦，就像花子姐说的那样，劳逸结合。”
明子谦虚地婉拒：“妈妈已经不年轻了，去掺和年轻人的节日不会很违和吗？”
“完全不会！再说圣诞节怎么就是年轻人的节日了。那是西方的传统节日，我们不过是借此取悦自己，顺便帮着耶稣庆祝下罢了。”听到明子说自己已经不年轻，花子立即急了，温柔贤惠且年轻貌美说的不就是明子嘛。
明子看着花子认真的态度笑出声，再看看自家儿子，他的脸上也染上了浅笑。
“好啦，那天我会跟你一起出去的。”
“太好啦！”得到同意后花子兴奋地搂住明子，趁明子因为手里拿着抹布不能怎么她就占尽便宜。
“你这孩子……”明子宠溺地摇头。
有明子的陪同，花子很放心地回房间给北野发讯息，让他那天不用过来了。
花子放下手机准备出去搭把手就见塔矢亮进来，他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就坐到了小桌前，看来是在准备考试的事。
她站在门扉前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外面院子的风景，最终还是退到他身边，“阿亮。”
“在。”还没进入状态的塔矢亮下意识回话。
“虽然你让我别再等，但我还是很想给你拍生写。”花子用商讨的口吻说着，“你长得很好看，气质更是优于同龄人。严肃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只小豹子，第一次见面时没记录下那个状态的你真是一大遗憾啊。”
他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地偏头，“诶，可是我很难有时间呢。”
“所以我提前预约咯，有了空档期一定要想起我的事。”
“唔——，”他沉思许久才给出答案，“可以哦。”
意外得到同意，花子少有的一本正经立马绷不住了，惊讶地捂嘴，但想想他的性格这也不是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事。
不过让塔矢亮做他不想做的事是很难的，他有万般能耐推脱开，目前只能说明他有点兴趣，或是退让或是敷衍。
但花子还是很高兴，起身离席时还一再确定，“说好了哦，不许爽约哦，我可是有预约的。”
“是是。”他注视着她离开，笑着连连点头。
待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他拿起铅笔翻开课本准备复习课本上的重点，但视线落在一个地方许久都没有移动。花子忽然欣喜的笑容渐渐浮现，他没忍住轻笑出声。
“真有趣呢，花子。”
作者有话要说：
花子（hanako）
花子姐（hanakonei）
亮（akira）
快过年了，事情也跟着变多，更新依旧具有不确定性，但期待评论的心情是没变的ww
过年期间估计很难更新，就提前拜个早年，啾~
第7章
礼物
当准备好计划，对计划的期待与筹备总会让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就已经寒假，学生党总算能松口气玩个痛快。紧接着到来的平安夜，更是将第二天圣诞节的节日气氛炒得火热。
“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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