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正好,过两天我们要办同学会,不止我们班的,基本上同年级当年我们玩得好的人都会来,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来见见老同学?”
段思成下意识想拒绝。
毕竟他刚回国,要忙要应酬的事情实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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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目光扫过安乔和祁湛言刚才消失的方向,他忽然顿了顿,轻声问:“哦?都有谁来?当年学生会的会来吗?”
老同学表示都还在联系,但报了几个确定会来的同学名字。
学生会里大多都是女同学,他想了想,有些心神领会地笑着说:“话说回来,你当年的女神也会来啊。陆鹿,记得吧?我听说人现在可还单着身呐,这回见面你要不努力努力,没准也能成就一段佳话啊。”
段思成跟着笑了笑,声音听着是温吞稳重的,眼神中却透出几分清醒锐利来。
陆鹿?
他倒是有点好奇了。
“那好,你们定好了时间告诉我。这么多年没参加同学会,这次聚餐我请客,你们想去哪里我可以让秘书订位置。”
……
回家的车上,安乔看看祁湛言:“晚上吃过了吗?”
祁湛言开着车,随口答:“这不刚下班就奉命来接媳妇儿了吗?哪里顾得上。”
安乔被“媳妇儿”三个字喊得从心里一路甜到了嗓子眼,忍不住软着嗓音说:“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吃饭吧?”
祁湛言笑了笑,故意瞥她一眼:“刚才没吃饱?”
又调侃她!
安乔瞪了他的侧脸一眼,哼了哼,刚要嘴硬说那不吃了,可一想到他忙到现在还没吃,又忍不住心软。
于是说:“唔,是没吃饱。”
祁湛言宠溺地笑:“想吃什么?”
安乔想了想,正想答要不回家他做饭,目光扫过窗外街景,忽然喊了一声:“停!”
祁湛言跟着看了一眼窗外,有些意外地挑眉,随后打了灯靠边停车。
他看了安乔一眼:“这里是?”
安乔放下车窗打量街边第一间店铺,闻言惊讶地回头:“你不记得了?这家小吃店你以前经常带我来的啊。”
祁湛言望着她,不由自主地俯身上前。
“你想起来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他清楚地记得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
故意这么问,也只不过是想要知道她究竟是临时起意,碰巧挑中了这间店,还是记起了什么。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其实很紧张,小心翼翼得差点要屏住呼吸。
在他注视的目光中,安乔脸上一点点绽开灿烂的笑。
“还没记起全部,就是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小时候你和陆潇中学放学,就会来小学接我。要么回祁家吃饭,要么就带我到这家吃。”
她还记得这家小吃店的老板是一对和蔼的老夫妇,很热情很喜欢他们,每次看到他们仨来,都会多送他们点新研发的小吃尝鲜。
祁湛言望着她,胸中有股不知名的热流涌动。
曾几何时,他以为他的女孩就那么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了。
直到与安乔相认,她却丝毫想不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他只能一边庆幸终于失而复得,一边努力带她去走当年走过的路。
说不遗憾肯定是假的。
幸而老天爷终于眷顾。
肯将她原原本本地还给他。
她的记忆,她无忧无虑的笑脸,还有那么一点点娇憨的小脾气。
所有他珍藏在记忆里的东西,终于被完整地还原,回到了他身边。
这么想着,他便情难自禁地伸手勾住了她下巴,深深地吻下去。
滴答滴答——
属于他们俩的时间,终于再次流动起来了。
……
“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家。
餐桌上,筷子被重重地一拍。
陆振辉严肃带着怒意地拉下脸,朝刚坐下来的儿子投去警告的目光:“你给我回房里去,别出来!”
陆潇脸上闪过几分讶异。
他心想自己也没问什么,只不过就随口问了一句“妈妈生陆鹿以前,是不是还怀过孕?”
实在没想到,就这么一句,就召来了父亲这么大的火气。
究竟怎么回事……
但是陆家从来都是陆振辉的一言堂,陆潇对父亲内心里畏惧多于敬重,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只得看了一眼避开目光的母亲,一言不发地回了房。
直到差不多过了八点,陆振辉雷打不动地进了书房办公,陆潇的房门才终于轻轻地敲了敲。
心软的陆母端着一碗煮好的面条进来给他。
陆潇抓住机会,拉住母亲的手问:“妈,你告诉我呗?爸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陆母撇开眼,扯着虚弱的假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这孩子就爱瞎猜。”
陆潇沉默地望着她。
良久,他收回目光,似是打消了怀疑,露出惯常的笑容:“也对,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爸就发脾气了。等下我就去书房跟爸道个歉。妈,你也别不开心哈。”
嘴上说着轻松的话语,陆潇心中却实在轻松不起来。
因为,她看起来一副强忍不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叫他怎么忍心继续问下去?
第56章
依然是黑暗的梦境。
剧烈的喘息声伴随着天旋地转的视野, 安乔用尽全力向前奔跑。
耳熟的声音依然伴随身侧,有个小女孩朝她大喊:“跑!往前跑!别回头!!”
安乔只知道,那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大约是曾经有个人, 这么朝她呼喊着。
而她不知为何, 只能热泪盈眶地往前跑。
下一秒, 蓝光乍现的同时,她被人轻轻摇晃着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 就对上了祁湛言的目光。
“噩梦?”
“……大概吧。”安乔轻吐一口气,撑着手臂慢慢坐起来。
抬眼望去,凉风与微光透过窗户,透过轻纱,飘进来。
已是清晨。
祁湛言一副穿戴整齐的样子,坐在床边,伸手将她略微汗湿的头发拢到耳后,说:“准备出门前打算先看你一眼, 正好看到你在作噩梦。”
“这么早吗?”安乔看了眼手机时间, 连七点都没到。
祁湛言顿了顿,说:“一个小时之前,张强的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安乔:“黑鹰又说了什么?”
“是一个电邮地址。陆潇刚将邮箱破解,打开后发现草稿箱里有一封信。里面只有一串经纬坐标, 和黑鹰的一句留言——‘这是我的第一宗罪’。”祁湛言顿了一下, 说,“查过坐标,确定是平县双桂镇后山某处。我打算先带队过去搜索,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等安乔开口, 他先行捧住她的脸,低头亲了亲她嘴角。
“你就安心去上课吧, 有消息我随时通知你。”
于是他这一走,就是整整两天。
并非一无所获而无限期逗留,恰恰相反,在祁湛言带队前往的当天晚上,就发现了惊人的进展。sscc
他们在距离双桂镇上数十公里的荒无人烟的山区中发现了一处乱葬岗。
埋着无数尸体的乱葬岗。
山区中多有山民的坟地,或是成片的墓地,或是孤零零的坟头。
然而这片乱葬岗里没有墓碑,没有棺椁,只有一片寸草不生的乱石下埋着的数以百计的尸体。
“大多是小孩和女人的尸体,根据尸体腐化程度来看,法医初步分析,时间跨度很大,从三四年前到二三十年前都有,已经挖出了两百多具尸体,其他同事正在扩大挖掘范围,恐怕还能挖出来一些。”
电话中,传来小王报备的声音。
“尸体……”安乔闻言,飞快地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翻出关于黑鹰的所有资料。
根据警方记录,黑鹰涉嫌很多项罪名,但因为始终没有抓到他的人,也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因此这几十年来所有与黑鹰有关的案件都成了久悬未决的悬案,堆在警局的档案室里积灰。
她视线落在第一行,黑鹰涉嫌的第一项罪名:“是人口贩卖吗?”
这些年来,警方始终没能寻到失踪人口的下落,也无法切实将他们的失踪与黑鹰联系到一起,证据链始终是破碎的。
小王答:“有这个可能。祁队说,这么多尸体,如果能够一一辨别、确认身份的话,顺着一条条线索查过去,迟早能够将黑鹰揪出来。”
那片山区人迹罕至,附近布满了沼泽毒瘴,就算是住在附近的山民也不会靠近。
要不是黑鹰亲口将坐标告诉警方,他们恐怕再花上数十年也不可能破了这起案子。
简直就像是黑鹰真心诚意在自首忏悔。
但……可能吗?
安乔听完,小声问了一句:“祁湛言呢?他还在忙吗?”
一连两天没消息,她有点担心。
小王说:“祁队他啊,法医那边人手不够,他还在乱葬岗那边帮忙。山区里面手机没有信号,他特意让我出来的时候给你打个电话。”
听他这么说,安乔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好,你们照顾好自己。”
……
夜幕初降。
城市里华灯初上,霓虹照亮城市,显得比白天更加繁华。
有人敲了敲门。
段思成抬起头,示意秘书进来。
“什么事?”
“您今晚在洛克兰餐厅有中学同学会,已经帮您安排好了,您现在过去吗?”
“是吗?”段思成看了一眼手表。
他近些天忙得脚不沾地,倒是忘了还有这事。
之前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他连名字都记不太清的同学,显然是已经通过他姐姐联系上了他的秘书,前两天秘书找他确认过这件事之后,他就完全将同学会抛在了脑后。
原来就是今天。
他记得,陆鹿也会去。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走,你们先下班吧。”
美丽干练的女秘书应了一声,安静地关门离去。sscc
而段思成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CBD的车水马龙,他无意识地转动着腕表,轻喃:“陆鹿……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玛莎拉蒂在高档的法国餐厅外停了下来。
段思成将钥匙交给餐厅外的门童,闲庭信步般地走进去。
洛克兰餐厅是家私密的高档餐厅,平时几乎只接待几桌客人。
环境幽雅,菜品精美,相对的,价钱也不低。
段思成在服务生带领下,穿过一段清幽的园林院落,走到了一间宽敞玻璃房。
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三十多个人,三三两两地或是聚在台球桌边,或是坐在沙发上,或是靠在吧台边,或是走到玻璃房外欣赏园林景致,气氛挺热闹。
等他一到,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之前负责牵头的男同学热情地迎上来,笑着一拍段思成的肩膀:“阿成!十来年没见,变化还真大啊!我们都快认不出你了!”
段思成盯着他看了几秒,才跟记忆中的名字对上号。
笑道:“是明杰啊。”
随即看向跟着迎过来的几名男同学,一一辨认:“老林?徐谦?瘦子?”
孙明杰拍了拍瘦子圆鼓鼓的肚子:“现在还瘦?他可比当年胖了六十多斤!”
众人哄堂大笑,气氛热络。
人到齐,自然就上了酒桌。
大家有意无意,将段思成与陆鹿安排坐在一起。
今天陆鹿似乎特意打扮过。
穿了一套价值不菲的连衣裙,看起来比平时少了点学生气,多了点水灵美艳的女人味。
孙明杰看看他,又看看陆鹿,心想这两人还是跟当年一样,郎才女貌,怎么看怎么登对。
想当初段思成也曾经对陆鹿公开表示过爱慕,不过当年年纪小,似乎也是不了了之了。
经过十年,还能看到他们坐在一起,大家不禁都有些唏嘘,希望他们两人能够再续前缘。
然而,段思成从头到尾却表现得稀松平常。
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与每一位同学侃侃而谈,也会与陆鹿交流,却始终掌握着分寸感。
同学们失望的同时,也不禁惊讶于段思成的冷静。
纷纷暗自感叹,果然时间是最残酷的刽子手,悄无声息地就将一段青春岁月里的爱慕之情抹杀得丝毫不剩了。
酒足饭饱,大家畅所欲言,一聊就聊到了九点多。
在场的大多是学生,或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隔天还得上课上班,很快便散了。sscc
餐厅外面,段思成刚结完账出来,就看到还剩几个同学站在大门口。
孙明杰靠过去,朝他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说:“我懂你的,刚才人多你不好意思跟陆鹿叙旧是吧?眼下给你个护花的好机会。你送她回去,怎么样?够兄弟吧?”
说完,他抛给段思成一个“接下来你自己加油”的眼神,拍拍他肩膀,随后招呼着其他同学一起走。
很快人就走得干干净净。
门童将他的车子开到门口,将钥匙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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