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身体纠缠,发丝也纠缠。
浮浮沉沉间,令黎檀口微张,媚眼如丝……竟是过了好久,才发觉他本应是银白的头发竟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
她微微惊讶地去碰,却被他紧紧握住了手腕。
她不解地看向他。
他对上她的目光,又仿佛变回了一万年前那个桀骜又倔强的少年:“我并不觉得白发有什么不好,但你若不喜欢,这种时候我也可以迁就你。”
令黎一脸茫然:“我何时说过我不喜欢?”
他不自在道:“你不就是因为不喜欢我的白发,所以才假装不记得我吗?”
令黎一时语塞。
原来他以为她嫌弃他?
她哪里是嫌弃他,她明明是,明明是……难过啊!
她主动抱住他,一点点吻他的唇,心疼地吻过他所有敏感的地方,轻喃:“不是,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是喜欢的,我这一生,从未如此喜欢过什么,唯有你……竺宴,唯有你。”
竺宴被她亲得急促喘.息,克制地抚着她的头发,哑声问:“那你为何要狠心地将坤灵还给我?你可知坤灵对你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令黎沉默片刻,态度良好承认错误:“我自然知道,我只是短暂的脑子不清楚,你也知道,我这人总是容易脑子不清楚……”
竺宴似有意追究,执着地问:“你还有何时脑子不清楚过?”
令黎想了一下,仰头看向他,自暴自弃道:“但凡我脑子清楚,我也说不出我还是一朵黄花这种话来。”
竺宴一怔,下一瞬,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胸膛起伏震动,又很快变得孟浪。
他将人拉起来,翻身压在身下,孟浪道:“我帮你再回忆一次,你一万年前就不是黄花了。”
第117章
青耕虽然贪玩, 却一向听话。令黎让她天黑前去寻她,她即使与另一只鸟玩捉迷藏玩得正正刺激上头,一抬眼看到太阳西沉, 果真二话不说飞走了。
一路飞到扶光殿, 结果却被结界弹开。
算起来她虽也在扶光殿中万年, 但那都是在壳里的时候了, 她不记事, 等她破壳她已经在从极渊, 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还以为令黎遇见了危险, 更加用力往里冲, 结果被弹出更远。
她着急了, 在外面大声喊着令黎的名字。
令黎意识涣散浮沉,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青耕在喊她,猛地记起她与青耕的约定,再看窗外, 暮色四合,竟已是天黑了。
她条件反射去推身上的男人, 却被他借机按住了手。
男人的肌理炙热坚硬, 汗水黏在身体上,她的手掌贴在他身上, 两人肌肤相亲的地方暧昧潮湿。
抬眸对上他晦暗的眼睛, 心重重往胸口撞。
“我……是青耕, 青耕在外面, 喊我。”
脑子有些不清楚, 她轻喘着,语无伦次道。
“嗯。”
急促的气息喷洒在耳根, 他的喉结滚动,嗓音又低又沉。
美色惑人,令黎瞬间沦陷,手臂勾过他的脖子,就主动吻了上去。
“令黎,令黎……”
还是青耕锲而不舍的呼喊声让她再次回归一点点理智。
她别开头,躲开了竺宴更加深入的吻,正要让他放她进来,就听青耕在外面着大声喊道:“你怎么都没声了?我天,你不会是死了吧?你先别死,我这就去叫君上来见你最后一面……”
令黎:“……”
“我这就去……啊!”
青耕刚扑棱着翅膀转身,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拽进了扶光殿,将她扔进一间空房。
青耕鸟顿时警惕,全身的羽毛都要竖起来了,此时却听竺宴的声音从虚空里传来:“呆在这里,不准乱走。”
小青耕霎时呆住:“君上?”
然而空气再次恢复了寂静,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青耕老实了,令黎却紧张起来。
过去千年一直只有他们两人住在扶光殿中,再胡闹的事他们都做过,她并非脸皮薄的女子。可如今却不同,只要一想到扶光殿中还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她跟竺宴却躲在房中做这等脸红心跳的事,她就想让他快点结束。
竺宴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却使坏故意折腾她,一面在她耳边低喃:“我们分开多少年了?”
令黎闭着眼睛,声音细细的,像丝线一样:“六,六百年。”
他笑了一声,哑声道:“凡间有句话叫小别胜新婚,你说,六百年,我们要补多少个新婚?”
令黎:“……”
她也不是不愿意,毕竟她想他一点不比他少,可是眼下时机不对……小青耕还是孩子,万一听见,即使竺宴谨慎不会让她听见,但小孩子到处乱跑,万一撞见……这是要她当场羞死啊!
“下,下次?”她小心翼翼同他商量。
竺宴安静了一瞬,忽道:“她出去了。”
“哈?小青耕?”
“嗯。”
竺宴注视着她的眼睛,长指拨开她鬓间微湿的头发,低头吻了下来。
月亮缓缓爬上漆黑的天幕,扶光殿中春色浓烈绵长。
小青耕原本就惦记着那刺激的捉迷藏游戏,是对令黎的一腔孝心强撑着她离开的。如今见竺宴都追上来了,她猜他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乐得连夜跑出去找那只神鸟继续玩捉迷藏。
她玩到天亮都没有回来,扶光殿中翻搅的春水也直到天亮才平歇。
令黎筋疲力竭,眼皮疲惫地半耷拉着,望着外面的天光,却又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竺宴自她身后搂着她,低声问。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那时在燃犀镜中,我不管头天夜里睡在哪里,第二天清晨都会在这张床上醒来,跟你睡在一起……那时候,大约就是这个时辰。”令黎睁开眼睛,认真地看了看天色。
竺宴也跟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天色,从善如流:“嗯,是这个时候。”
“我那时候傻得可真可爱,”令黎笑着摇摇头,“怕自己色胆包天冒犯到你,还将自己种在土里,白白让自己吹了一夜的冷风。”
竺宴长指把玩着她的发丝,漫不经心道:“色胆包天?你也不过是说说,你若果真色胆包天,我早已从了你,还需等到今日?”
令黎一怔,转念一想,似乎还真是。
自她还是天酒的时候起,他对她似乎就是无有不从的。
冶容追杀他们的时候,她当着数千神兵的面亲他,他让她亲了;她头脑一热来扶光殿找他献身,他一开始还义正言辞,后来也从了。若不是星回姑姑及时赶到,她那时候就已经得到了他。
这样一想,他倒是像极了凡间话本中的贵妃,有点脾气,有点恃宠而骄,但不多,稍微一哄就躺平任她予取予求了。
令黎想到这里,没忍住,自己捂着脸笑个不停。
竺宴问她笑什么,她只管双手捂着脸笑,不敢告诉她。
竺宴的手指缓缓往下,无声威胁着她再来一次,令黎立刻怂了,不情不愿地说了出来。
竺宴眉头斜挑,慢条斯理道:“贵妃?有点脾气,但不多?”
令黎只觉自己整个后脖子都是凉的,赶紧认怂地翻了个身,将自己整个藏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娇滴滴地撒娇,扯开话题:“我的意思是,如果那时候,在燃犀镜的时候,我没有把持住自己……你会怎么样?”
“我不是说了吗,罪不至死。”
令黎:“……”
想到那个罪不至死就有点憋屈。
欺负她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还真以为是自己冒犯了他,心如死灰对他说“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脸道貌岸然说:“罪不至死。”
“你总爱骗我。”她噘了噘嘴,轻声埋怨。
“我何时骗过你了?”
她睨他一眼:“重逢以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在从极渊,我问你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你对我说什么了?”
竺宴沉默下去。
那时,她灰头土脸在他脚下,仰头望着他,一双眼睛明亮又有些可怜巴巴,小心翼翼地问他:“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他看着她,内心惊涛骇浪千回百转,面上去波澜不惊,淡道:“是吗?本君对你没什么印象。”
“但我不怪你。”令黎轻叹一声,依偎进他的怀中,小脸贴着他坚实的胸膛。
她又说了一遍:“竺宴,你假装不认识我这件事,我不怪你。”
将心比心,她什么都懂。
正如她醒来之际不敢与他相认,他那时,大抵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明明心里疯狂思念,可是理智上却再清楚不过,他们回不去了。与其相认,将来分开的时候再一次痛入骨髓,还不如一开始就假装不识,就当做是一个陌生人。
第118章
青耕虽还年幼, 却生来神力,一双翅膀扶摇直上九万里,疯玩了一夜便将整个神域都飞了个遍, 到天亮时, 新鲜劲儿过去, 她感觉肚子有点饿。
唔, 她要回去找令黎了。
她回头想跟那只叫姝燃的红色大鸟打声招呼, 却不见姝燃, 反而身后多出了好多好多的陌生人。
她歪着脑袋,有些困惑。
这么多人, 都是听说了她捉迷藏玩得好, 来跟她玩捉迷藏的吗?
“你们去找别人玩吧, 我要回去吃糖葫芦了……”她还挺有礼貌。
话未说完, 一张大网从天罩下。
大网带着威压,青耕飞不出去,当即吐出漫天箭柱。然而那大网不知什么材质做的, 她那无往不利的箭柱竟也无法将它损坏分毫。
鸟身顷刻间便被擒住。
青耕被困在网中,只听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当年长赢殿下被青耕箭柱所伤, 后炼此神器, 专为克制青耕,而今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青耕看去, 只见是领头之人, 中年男子的容貌, 他徐徐走到她面前, 居高临下道:“羲和族勾结魔域孽障, 将姝燃与青耕一并带回去,请各族长老至漱阳宫一同审问!”
*
獾疏回到扶光殿时, 令黎还睡着。
一道屏风外,竺宴斜倚,一头银发未束,漫不经心饮着杯中茶水,修长的手指,骨节分外好看。
獾疏见他在这里,陡然吃了一惊,心说他不是生气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跟来?这气消得也着实快了些。
“君上。”他恭恭敬敬叩拜道。
竺宴:“都探了什么消息回来?”
獾疏虽是令黎的灵兽,但天然惧怕天地之主的威压,老老实实道:“斳渊君的命星确然已陨落了六百年,如今不仅他昔日府邸,便连整个羲和族也灵气衰微。其他神族还总寻了借口,抢夺羲和族灵脉,如今羲和族连一个弱小神族都不如。”
竺宴意兴阑珊听着,面上瞧不出神情。
獾疏正要小心试探问等会儿令黎醒来,要不要把这些消息告诉她,毕竟令黎就是天酒,天酒身上流着羲和族的血脉。她母族式微至此,任人欺凌,她若知道,心里怕是不好受。
竺宴道:“斳渊曾在祝余村外现身,你若想找斳渊,便从那里追查罢。”
獾疏迟疑地往屏风的方向看了一眼。
竺宴道:“不用看了,她已经听见了。”
素纱屏风上果然映着一道纤细的人影,安静坐在床上。
令黎已经醒了。
她才刚经历那样多的事,就是再累,也不可能睡死过去。獾疏说起斳渊,她就醒了过来。
獾疏离开后,她缓缓走出,停在竺宴面前。
她穿着中衣,满头青丝披散。虽是刚刚睡醒,形容不整,然而乌发白肤,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可知我为何要寻斳渊?”她问。
竺宴含笑看着她:“不知。”
他这个笑倒是让人看不出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不过管他知不知道,令黎都不打算再对他有所隐藏,她倏然抬手,一掌打向他。
竺宴不躲不避,仍旧斜倚在那里,一双眼睛注视着她,笑得漫不经心。
令黎掌下的神力到了他面前,虽然没有打到他身上,却将他的身体往后逼去。
他的身体撞上屏风,屏风“啪”的一声倒在地上,他一路往后,落在床上。
他顺势支肘斜倚,仿佛料定了她不会伤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自保,只是看着她,甚至笑得有些不正经。
令黎往他走去,问:“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令黎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我如今的神力很强大。”
竺宴挑眉,提醒她:“我没还手。”
“便是还手,我觉得,”令黎蹙了下眉,“我应该也不会败给你。”
“你还挺自信。”竺宴轻哂,目光胶着在她身上,若有所思道,“不过也是,一滴精十滴血,我如今……唔,败给你也不是没可能。”
令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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