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只有我一心一意对你好!”追露一只手压着他,眼底流露出与她容貌大相径庭的疯狂,“可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
“也罢,既然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是一样。”追露的唇凑到他的唇角,手上用力,就要拉开他的腰带。
令黎察觉到竺宴不对劲。明明没见什么将他绑住,他却贴着树干一动不动,既不反抗,也不迎合,不像是他的作风。根据之前两次的经验,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是要么杀人、要么反客为主才对。
令黎就想出去打断,知确再次将她按住:“你做什么?”
“他好像……”令黎尴尬地指了指竺宴的方向,“不是很愿意。”
知确一脸不屑:“他在这神域之内就没有愿意过的事!你别管,这两个一个比一个手段残忍,你考虑一下是现在出去让他们两个一起来杀你,还是让他们互杀?”
知确话刚落,就见田野之内,旖旎画风骤变。原本的风和日丽不见了,忽然之间乌云密布,遮天蔽日。
狂风呼啸着从远处刮来,像刀剑一般刷地刮过追露的脸。
追露眼见着要亲到竺宴,忽然妖风刮来,将她逼得往后一退。她躲避不急,脸上一阵刺痛,她抬手摸了一把,低头一看,挂了满手的血。
女子都爱美,更何况追露是公主,素以美貌著称。此时骤然破相,她眼底流露出疯狂,大叫一声:“啊!”
“竺宴!我要杀了你!”
追露手中现出一柄银色长剑,红着眼朝竺宴刺去。
竺宴被困在树上,生挨了她这一剑。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冷冷看着追露。与此同时,天上一道惊雷劈下,紫白色的闪电从追露的头顶劈过。
追露痛得后退一步,呕出一口血,脱了手中长剑。
又一道惊雷落下,她连忙滚地一躲,然而这一次雷却没有劈到她身上,而是将那把银色的剑当场劈断。
“银竹——”追露不甘心呼喊。
知确看向令黎,一脸“我就说吧”的神情:“竺宴一身反骨,除非将他弄死,否则他不会屈服于任何人!”
被反杀的追露不甘心,冲上去就要与竺宴斗个你死我活。此时忽然蓝光一闪,一名男子凭空出现。
来人一袭苍蓝锦袍,金冠束发,身姿板正,远远瞧着器宇轩昂。
他一出现便将追露拉住。
“是长赢,快走!”知确拉住令黎就要跑。
令黎刚才被一直按着,此时一条腿麻了,根本跑不动:“长赢又是谁啊?”
“长赢是你庶兄你都忘了?要了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装失忆?你可真是咸鱼人设不倒啊!”知确来拉她,“长赢表面温和板正,实则心狠手辣,最为护短。本来还想看他们双杀,但眼下竺宴毁了追露的脸,这两兄妹定会一起杀了竺宴,竺宴完了!我们留在这里也会被他灭口的!”
竺宴完了?那她不是白白进来了吗?
令黎定了定神,反手拽住知确:“我是谁?”
知确:“?”
令黎又问了一遍:“告诉我,我是谁?”
知确意识到不对,心里忽然有些忐忑,声音也没了底气:“你不是神尊与尊后唯一的女儿天酒吗?”
令黎得到答案,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我这么问的意思主要是想提醒你,既然我身份如此尊贵,他们怎敢轻易杀我灭口?”
知确总觉得今天的天酒奇奇怪怪的,还在想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就见她忽然站了起来。
“诶……”知确连拉她都来不及,令黎已经走了出去。
知确在她身后讷讷道:“你只是旁人瞧着尊贵热闹,但你其实不怎么受宠啊……”
知确暗叫不好,转身就往绛河殿跑。
“哥哥,他毁了我的脸,他还毁了银竹!”追露反手握住长赢的手,恨恨哭诉。
长赢一双星眸有神,素日里看着十分俊朗,此时眼底弥漫出阴狠。他虽是笑着,可是笑意不达眼底,更显阴恻。
他温和地拍了拍妹妹的手,与此同时,手中的命剑出鞘,便就在他柔声呵护着追露“妹妹莫怕”的同时,寒剑狠辣刺穿竺宴的胸口。
非但如此,那柄剑似自有意识一般,还在他的身体里缓缓转动。往右转一转,再往左转一转。
“嗯……”
这番折磨,饶是竺宴一直死死咬牙,也忍不住闷哼出声。脸色惨白如纸,额头的汗水大滴大滴落到地上。
天上的雷云再次滚动,隐隐压着这一片田野,上一刻还在呵护妹妹的长赢骤然返身将剑从竺宴胸口拔出。霎时间鲜血如注,长赢欺身上前,一条手臂锁死竺宴的脖子。
但闪电依旧不止。
“你是在用什么呼雷引电?元神吗?”长赢看了眼天上,声音听起来十分清润,像个君子守礼,然而他眼底阴恻森然,让人看了便头皮发麻。
竺宴满身鲜血,眼神却桀骜不屑。他的唇角轻轻勾了勾,下一瞬,紫白色电芒势如破竹劈下。
若非长赢闪得快,这一下足可以将他一条手臂劈断。这可将他彻底激怒了,他一步上前,举起右手:“我这便毁了你元神!”
“哥哥在做什么呢?”
一道清甜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长赢刚刚运转开来的灵力一停,右手僵直在空气中。
他闭了闭眼,收手,徐徐转身,又恢复了皎皎君子的模样。
“天酒,你怎在此处?”他看着从远处往她走来的令黎,眼底生出端方笑意。
“本是要来捉青耕鸟的,但一来就见你们在这里……”令黎目光看向竺宴。
竺宴满身血污,束发的玉冠也碎了,长发在风中飘飞,有种狼狈的狠厉。
他冷漠地扫了令黎一眼,便移开目光。
看来确实如知确所说,竺宴很讨厌她。
她有点搞不懂,燃犀镜不是成全人的美梦吗?为什么却为他造了个噩梦出来?
他身上流那么多血,还差点被人劈碎元神,该多疼啊。
追露捂着脸在一旁道:“他对我无礼,意图欺辱我,我挣扎不从,他还划花了我的脸……”
话未说完,长赢一眼扫去,追露连忙闭嘴。
意图欺辱你……令黎眨了眨眼,一脸天真地看着长赢:“哥哥,我有一个问题哈。”
长赢:“你问。”
令黎指了指竺宴:“他这都被绑在树上了,要怎么欺辱?”
虽看不出他身上被缚了什么,但见他一动不能动的样子,显然就是被绑了。也不知道追露口中的“折青”是什么东西,是看不见的绳索吗?
追露一听这话就被刺了,这言下之意不就是她说谎吗?当即狡辩道:“你是女子,你自然不懂!”
令黎点头:“对啊,所以我问的是哥哥啊,哥哥不就是男子吗?”
她问到这里,又谨慎地扭头去看长赢:“对了哥哥,你是男子吧?”
长赢:“……”
追露:“你——”
长赢将手背负于身后:“听天酒的意思,你想救她?”
令黎又看了竺宴一眼,没说救,也没说不救,只是仰头反问长赢:“我若要救他的话,可是要先与哥哥一战?”
长赢颔首:“他欺辱追露,罪无可恕,便是闹到父尊那里也是要灭他元神的。你若想要救他,也可。你若过了我这关,我便让你将他带走。”
令黎心想:这你就明显是看不起人了。
追露明知她连竺宴都打不过,也故意出言讥讽她:“天酒,战吗?”
令黎大大方方道:“你看我像是打得过你们的样子吗?”
令黎摊了摊手,原地摆烂:“战就不战了吧,怪累的。你们直接跳开这个环节,把我杀了吧。”
长赢:“……”
追露:“……”
第19章 魔孽
令黎那一句话摆得太烂, 直接反客为主,被动变主动,让长赢和追露两人语塞住了。
若是她问一问缘由、说一说场面话, 长赢自认对付一个天酒还是游刃有余的, 结果她出口就是“战就不战了, 怪累的。你们直接跳开这个环节, 把我杀了吧。”
追露无语片刻后, 直接被气笑出来:“你是以为我们不敢吗?”
令黎心头一跳。
乖乖, 不是神尊与尊后唯一的女儿吗?他们怎么敢?知确给的情报是不是哪个地方搞错了?
长赢不轻不重往追露看去一眼,追露轻哼一声, 扭开头。
长赢唇角勾了勾:“天酒, 所以你言下之意, 要么杀了你, 要么放了竺宴?”
令黎那么说的意思还真是这样,但追露那么一说,她就得权衡一下了。她只是摆烂, 但暂时还没有摆死的打算。
她看向竺宴。
虽然进来的时候是做好了为他献身的打算,但那个献身是那种献身, 不是死这种献身。
少年墨发乱飞, 胸口破了两个大窟窿,脸上溅着血, 皮肤白得如同冰川, 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凌虐的美感。
但前提是要忽视掉他那一双眼睛。
这一幕应该是发生在他少年的时候, 眼前的竺宴和后世的竺宴虽长着同一张脸, 但差别还是很大。后世的竺宴一双琉璃色凤眸漠然, 如同覆了一层从极渊万年不化的寒霜。他俯视着众生,众生皆为蝼蚁。而少年的竺宴, 目光锋芒凌厉,他就像是被困住了手脚的野兽,随时随地准备反扑,一口咬下对方的脖颈动脉。
他凶狠地盯着令黎,让令黎有一种他身上那两个窟窿其实是她捅出来的错觉。
如此仇视,若令黎真是天酒本人,定会恨他不识好歹,被他气得转身就走。
你那什么眼神?你还不屑我救呢?好啊,那你就死吧。
可惜她是令黎,不能不管他,当然也不能管得把自己也搭进去就是了。
她脑子里很快地转了转,一脸诚恳看向长赢:“也不是就要么要么的,当然也有第三条路啦。”
长赢挑眉:“第三条路?”
令黎:“哥哥不是想与我一战吗?但我上月摔断了腿,怕是不利于眼下临场发挥。哥哥是君子,定然也羞于做这等趁人之危的事吧。”
长赢:“那你的意思是?”
令黎眨了下眼,脆生生道:“知确已经回漱阳宫找帮手去了,哥哥稍等我个一时片刻,等我帮手一到,我们马上开战。”
长赢:“……”
追露气得脱口而出:“你好无耻!”
“我怎么无耻了?你只说让我战,又没有说是单挑。”令黎摊了摊手,“再说了,我打架从来不单挑。”
追露:“……”谁特么跟你说单挑了!这是单挑的问题吗?
听起来是在说找帮手,其实哪儿是什么找帮手?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我已经喊人来了啊,你们别想着杀我灭口。还有人马上就到了,你们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赶紧私了,别等外人来了想兜都兜不住。
一个字没说威胁,却字字是威胁!
追露都能听得出来,长赢自然不会听不懂。他深深看着天酒,片刻后,低低一笑:“行,既然天酒开了口,做兄长的自然成全。”
他一挥手,旁边的竺宴终于脱离束缚。但因为身上的伤势过重,他一时无法直立,单膝重重跪倒在地。
长赢转头看向追露:“走吧。”
“可是——”追露捂着受伤的脸,想着被劈断的命剑,胸口怄着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拉着长赢的衣袖,犹自坚持。
长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听话,我们先走。”
今天的事被天酒那丫头撞见了,确实不能闹大,眼下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先揭过去,等以后有机会再找回来。
追露恨恨看了竺宴和令黎一眼,随着长赢离去。长赢走到一半,却忽然回过头,看向令黎。
“对了天酒,做兄长的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如今已有婚约,”长赢居高临下扫了眼竺宴,“旁的男子再好看,你也须记着避嫌,不可走得太近。”
令黎:“……?”嗯?什么婚约?
但这丝毫不能妨碍她一脸乖巧地冲长赢点头:“好的哥哥,我晓得的。”
等长赢和追露离开了,令黎才转身去扶竺宴。结果还未走近,竺宴低喝一声:“你走!”
少年忍着一身伤痛,站都站不起来,单膝跪在那里,满身狼狈,却又一身傲骨。
令黎大概猜得到他此刻的心态。
少年人总是骄傲的,被那般折辱,定不愿意让旁人瞧见。但她不是旁人啊,她是和他一同进来的啊!他们是伙伴,应当互助互爱,不该有嫌弃、防备这种生分的情感才是。
在她面前狼狈一下有什么关系?
令黎又上前两步,满眼期待地看着他:“竺宴你看看我,是我啊!”
竺宴对上她干净的眸子,皱了皱眉,眼底的抗拒更深了,很快移开目光。
令黎无奈,只好往四下看了看,确定周遭无人,她才一脸谨慎地再凑过去一点,在竺宴耳边小小声地说:“是我,我是令黎啊。”
少女的嗓音轻轻的、软软的,浅淡甜糯的杏花香随着她说话,窜入少年的鼻间。
竺宴只觉胸口处有什么不受控制地撞了撞,炙热的身躯更加僵硬。他绷直着身体,一脸冷漠地看向她:“灵力?天酒,你想要灵力你就好好修炼,给自己乱起什么名字?你是想灵力想疯了吧。”
令黎:“……”
所以说,到底是谁给她起了这么个没文化的名字啊!
但这不是重点,眼下的重点显然是,竺宴不记得她了。
她曾在梳妆案上见到过自己写给他的那封求救信,虽然那封信本意不是给他看的,但不管怎么说,他最后看到了,那他但凡有记忆都该知道她的名字,不至于反应如此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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