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没用?”令黎吃惊又无法接受,“明明就有点用!”
“没用。”竺宴轻而笃定
他是神君,以如此笃定的语气否认,令黎终于从下意识的抗拒变成慢慢接受。
她轻喃:“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我自行疗伤。”
令黎轻轻咬住下唇,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可是你的疗伤太痛苦了。
她虽从未见过,却能猜到。
他一向就会隐藏自己的痛苦,就像他服下丹药的那夜,浑身冷硬,昏迷不醒,脸上都覆盖了厚厚的寒霜,可是一醒过来便神情如常,仿佛那根本没有什么。
她问过,方寸草露时时刻刻都会让他痛苦不堪,可他却从未表现出来过。也只有在他疗伤的时候,他才会无法隐藏,但这种时候他都不会让她看见。
就是因为她都知道,所以才会拼命进补想让他好受一些。
可惜她是木灵,如果她是火灵就好了。
她忍不住惋惜。
竺宴却以为她是在惋惜不能与他双修,顿了顿,开口:“其实,也有别的法子。”
令黎眼眸乍亮:“什么法子?”
她满眼期待,以为他是有什么快快好起来的法子:“快告诉我!”
竺宴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吻住了她。
令黎:“……?”
好端端的,忽然就让人脸红心跳是怎么回事?
但她的思绪很快就彻底沦陷在了竺宴的亲吻里。
她攀着他的脖子,呼吸渐渐急促。
唇舌交缠的声音夹杂着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竺宴的吻渐渐离开她的唇,到她的下巴,脖颈。
两人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都褪去了,令黎微微仰起头,修长的脖颈拉长成一条雪白的弧线,饱满的胸脯自然而然地随着这个动作挺立到他的唇边。
竺宴的吻是凉的,一路往下,所过之处却在她的身体里点起一簇簇炙热的火苗。
令黎白腻的身子陷在床榻里,杏眸轻阖,眉眼寒春,贝齿轻轻咬着下唇,手指穿过他的发丝。
水深火热里,竟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他说的法子……
根本不是让他快快好起来的法子,而是,是……令黎羞耻地想,是即使不双修也让她快乐的法子!
混蛋!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喜欢他又不是只喜欢他的身体,非要与他双修!
她几乎被他逼疯,翻身将他扑倒,跨坐在他身上。
窗外不知何时落起了细雨,滴落在屋檐,淅淅沥沥。
风吹来薄薄的云层,将天际一轮明月半遮半掩。
*
令黎的留影珠将兰时暗藏方寸草露的事公之于众,虽然最后被星澜打碎,毁灭了证据,但三大神族族长和长老在漱阳宫亲眼所见,无可辩驳。
第二日,看守天牢的神侍又呈上了另一颗留影珠,里面是沃雪被灭口之前的证词,清清楚楚交代了当年未染神女如何被她们联手构陷打压,最后愤而放弃进入枕因谷修行的机会,主动下界。
原来,当日令黎虽然号称等下学后再审,离开了天牢,但她离开之后,玄度又偷偷折回,取得了关于未染神女这部分的证词,之后才放心让她被兰时灭口。
罪行一一揭露,兰时数罪并罚,被打入荒岛。
她本就被坤灵斩碎了元神,虽由羲和长老强行修补,但她自己被方寸草露反噬,只得在荒岛之内,每日受尽蚀骨之痛。
但她却始终没有供认方寸草露的事,一并推到了已被她灭口的沃雪身上。不论怎么受刑,都一口咬定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是沃雪给她的。是沃雪与令黎私怨深重,她才会挺身而出替好姐妹报仇。
兰时心志坚定远超出令黎的想象,总之问就是她绝不认私藏魔草之罪,就是让她魂飞魄散她也只认识人不明之罪。
魂飞魄散,她想得倒还挺美?
此事到这里为止,令黎不再过问。至于三大神族要怎么追查方寸草,她放心交给他们。
毕竟一万年前神族纷纷元气大伤,教训历历在目,她相信他们会上心的。
枕因谷修行的日子格外平静,时间过得飞快,六十年光阴转瞬即逝。
枕因谷修行,百年为期,葭月他们比令黎入门早,此时便到了出谷的时候。
严格算来,令黎原本还有四十年学期,但她从一入谷就跟着其他弟子一同学习,又在修炼上格外刻苦上进,甚至终期考核,她的灵诀术法课业和典籍课业都拿了魁首。
岁稔星君决定破例一次:“只要你之后的法器考核也能顺利通过,便让你提前离谷。”
岁稔星君笑眯眯对令黎道:“这可不容易啊。”
的确是不容易。
法器考核分两次,一次中期考核,一次出谷考核。中期考核便是上次炼剑那回,她来得也是巧,刚好赶上其他弟子都炼完了她才来,后来斳渊有心让她补回来,让她休沐去他府上补习,竺宴却帮她作弊,直接将坤灵剑送给了她。
令黎感觉,这些年斳渊对她多多少少是有些偏见的,至于具体是因为坤灵剑的事儿还是别的,她就不清楚了。
因为葭月说,据她观察,斳渊可能也喜欢神君。
葭月的消息虽然至少一半不靠谱,但事关情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要想从情敌手下过关,那有多难已经可想而知了。
这些年来,竺宴一直都在闭关,不曾出过扶光殿,神域之事交由三大神族族长共同商议处置。
令黎想见他时能去见他,不想见的时候……六十年来还没有过这种时候。
她发觉她真的好迷恋竺宴,各个方面。
竺宴玩笑:“你扰乱了我的清修,一百年搞不好会变成两百年。”
吓得令黎立刻不敢去打扰他,结果第二夜,她好好在自己房中睡觉,竺宴又出现在了她的床上。
但令黎最近隐约有种直觉,竺宴当初说的一百年可能只是随口拖延,她怀疑,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只是那时候她一直追问,他便随口说了,其实只是在安抚她。
当然她没有证据,问了他肯定也会否认。
她打算先不想这个,想起来就有点慌。先好好炼制法器吧,早日离谷,这样白日里也能陪在他身边。
枕因谷的任务就只剩下一个了,而炼制法器需要时常下界采集材料,所以学塾的时间变得不再固定。
令黎经常与葭月他们一同下界,但她名为采集材料,感觉却更像是玩玩看看,也没见她收集过什么,倒是留影珠不离手,见着好看的有趣的风景就会记录下来。
“你还想不想过了?”葭月见她玩物丧志,笑问,“不过你过不了也无妨,原本你也还有四十年的学期。”
令黎将留影珠收进乾坤袋,认真道:“我想过的!”
“那你还不认真收集材料?”
令黎拍了拍自己的乾坤袋:“这就是我的材料啊。”
葭月吃惊地看着她:“你要炼留影珠?留影珠有什么好炼的?难不成是容量特别大的留影珠?”
令黎摇头:“不是,我要炼一幅山河图。”
“山河图?”
“嗯嗯!一幅容纳了六界所有美景的山河图,类似于另一个六界。”
葭月茫然:“什么意思?”
令黎:“你看,都说枕因谷弟子是神族中最为出色的小辈,可是我们也会时常惫懒,要被规束着不得不修炼时才愿意修炼。我觉得主要原因是,这样一个六界太好了,我们就更愿意躺平享受,享受神尊、尊后还有神君为我们带来的盛世祥和。”
葭月点点头:“有点道理,所以你要在图中造一个兵连祸结的六界吗?神尊创世创海晏河清,你就创天灾人祸?”
“才不是!”令黎笑骂,“我的图里会是一个更好更有趣的六界!我收集的全是这天地间最美好的风物。”
她道:“只是刚进入里面时是个虚空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只能潜心修炼。只有随着灵力精进,这些美丽的景色才会一一出现。”
令黎想想打了个比方:“比如说学会灵诀一阶,图里会生出花朵,灵诀二阶有山川,灵诀三阶有河流……等到灵力足够强大,山河图才会出现所有美丽的风景。”
葭月听呆了,好半晌,叹为观止道:“我的天!你这又是要再夺魁首的节奏啊!你比我们晚入门四十年,却力压我们所有人,你还给不给我们活路了!”
令黎谦虚道:“我只是想想,以我的神力,还不一定做得出来呢。”
“不怕,实在不行问神君借点神力,等你做好了,你这个图先给他玩。”
令黎笑眯眯道:“不借神力也先给他玩!”
他不爱出扶光殿,每次下界也总是为了天下大事,来去匆匆,应该都不曾好好欣赏过他统御下的山川河流。
今日回神域天色还很早,葭月仍旧去了枕因谷,那里灵气充盈更方便炼制法器。令黎却有些着急回扶光殿,今日下界她们去了比翼鸟族,还看到了比翼鸟族的婚礼,她都用留影珠记录下来了,她迫不及待想给竺宴看。
她有心想给竺宴一个惊喜,悄悄回了扶光殿。
过了六十年,她如今已经摸索出一套怎么短时间内不被他发现的法子。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他的房门外,正想推门进去,却忽然听见一声痛苦的嘶吼从房内传出。
令黎的心顿时抽紧,下一瞬,“咚”的一声从里面传来。
像是沉重的东西倒地,沉闷如鼓,撞在了令黎的心口上。
她就要推门冲进去,却鬼使神差地收住手,改而轻轻推开一条缝。
透过细细的门缝,令黎看清里面的画面,眼睛一瞬间就红了,脸色却刹那苍白如纸。
房间里,青色的龙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眼睛因为痛苦而紧闭。
他的龙身上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那冰看起来虽薄,却竟是连他倒地都没有碎去。
他似乎想要再次尝试,神力运转,龙尾痛苦地扫过尖锐的桌角,刹那间鲜血横流。然而那一层冰就像是最可怕的枷锁,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他再一次重重摔回地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
令黎抬手捂住嘴,眼泪无声落下。
第95章
她想到过他的痛苦, 但猜想和亲眼所见终究不一样。至少猜想不会让她顷刻间失去理智,转身便往外跑。
她要修火灵!哪怕他因此生她的气她也不在乎!
竺宴立刻就察觉到她了,龙身消失, 他变回人形, 身上和唇角的血跟着不见。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与寻常无异的嗓音, 清冷平静。
令黎倏地停下脚步, 眼泪还挂在脸上。她望向天际, 云霞灿烂, 如火烧一般热烈。
而他却日日夜夜受尽寒冷折磨。
她擦干净眼泪,又转身回去。
竺宴盘腿坐在床上, 神情淡漠, 俨然就是一副静坐了一整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令黎默默拿出留影珠给他看。
“今日下界, 途经妖族, 正好遇见比翼鸟王族大婚,很美。”
竺宴拂袖一挥,留影珠内的画面投射到虚空里。
场面的确美轮美奂, 却没有见到新人。
“怎么都在外面,你不是很喜欢参加婚礼吗, 怎么不进去瞧瞧?”竺宴看向她。
“我自然是想进去参加婚礼, 可是他们不让我与葭月进。”
竺宴挑眉:“比翼鸟族竟如此大胆?”
六界有序,神族身份最为尊贵, 妖族大婚, 若能有神族降临, 是无上荣耀, 莫说新人, 整个比翼鸟族都将倍感尊崇。
“他们竟不让你进去?”
回来的路上,令黎原本也是打算要着重向竺宴说说这件事的。
她好歹是神君跟前的人, 比翼鸟族竟然不让她参加婚礼,不给她的面子就算了,连竺宴的面子也不给,这也太过分了吧!
不过此刻她已经完全对这些事情提不起兴致了,闷闷不乐道:“也没什么,他们不请我,等我大婚,我也不请他们就是了。”
竺宴:“……”
多么简单粗暴的想法!
令黎忽然抬眸,杏眸澄澈,直直看向他。
竺宴心头倏地重重一撞,下一瞬,就听她轻声问:“你愿意与我成婚吗?”
竺宴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极了当年年少,春日杏花如烟似锦,他措手不及被那个叫天酒的少女撞了个满怀。
周遭变得安静而黯淡,光全都落进了她的眼睛里。
这一瞬间,他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觉得喉咙发紧,喉结上下滚动。
令黎仰脸凝着他:“虽然我这么说,感觉像脸皮很厚,有意高攀你。毕竟与你成婚,我就是神后了,我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所以这些年,我都没好意思开口,不过我做了这个,你可以先看一看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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