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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就是打球的时候没注意，磕破了点皮。”
老爷子连忙放下浇水壶，拿起桌上的老花镜，“来，我给你看看。”
卓亦没办法，何况他自己上药也不方便，只得脱了T恤。
却是此时，大门咔嚓一声开了，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想再套上衣服已经来不及，背后响起一道不敢置信的声音。
“你怎么受伤了？谁弄的？”
孙霞刚从医院下班，她想着今天是周五，卓亦放假回家，还买了一堆他爱吃的菜，没想到刚进门就看到了他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你们孔老师怎么这么不负责，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声！”孙霞放下菜蓝，又气又急地走到卓亦身前。
“我非要找你们校长好好聊聊不可！”
卓亦语调无奈，“妈，您别激动行吗？篮球比赛中有碰撞是免不了的。”
老爷子也跟着道：“是啊，就是破块皮，不是大事。”
“这次是破皮，下次是不是就要骨折了？”孙霞的怒火越烧越旺。
她是副主任医师，管大半个科室，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度。她发起火来连老爷子都有点怵，借口要浇花，去了院子。
“还有，篮球比赛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不是说过你不能参加这些没有意义的活动吗？这对你的成绩有帮助吗？”
卓亦垂下眼，看着木地板的花纹，轻笑了声，”那您觉得，什么活动才是有意义的？“
第20章
听到这话, 孙霞顿时拧起了眉头。
“全国的各种竞赛，名校的冬令营夏令营，这难道还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卓亦扯了扯嘴角，“参加了又怎么样, 您觉得以我的成绩, 考不上最好的大学？”
孙霞轻嗤了声,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一中能拿第一挺了不起？这么个小地方，几年都出不了一个清北的苗子, 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说到这儿她更加来气，音调也扬高了许多, “去年我让你去师大附中，你非要跟我犟, 不愿意转过去，你知道附中去年保送了多少个清北吗？你在桐城这么个小地方窝着, 眼界只会越来越窄，人都要废了！”
卓亦压下胸口的烦躁和憋屈, 闭了闭眼道：“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所有的后果我自己会承担。”
“行, 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晚饭你也别吃了, 回屋反省去。”
卓亦不想再跟她争辩, 面无表情地回了卧室。
背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轻啧了声，掏出书包里的MP3, 随便点了首摇滚乐，将音乐声调到最大。
聒噪的鼓点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卓亦闭眼靠在椅背上，有种被困在囚笼中的窒息感。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地响起敲门声。
卓亦将搭在书桌上的长腿放下，取下一边耳机。扭过头，看到老爷子端着一碗番茄牛腩面走了进来。
“你妈上夜班去了，她还是心疼你的，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饭冷了，我下了点面条，你尝尝？”
卓亦站起身，看着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心情一时复杂不已。
老爷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想去省城，是想留下来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你妈心里都清楚，只是她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把她那些话放在心上。”
卓亦接过那碗面，久久不语。
他心底很清楚，他跟孙霞之间的芥蒂，永远没办法彻底消弭。在她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在他中考前隐瞒了奶奶去世的消息，他就再也没办法信任她了。
“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伤口还疼吗？你先吃面，吃完了我给你上药。”
卓亦轻嗯了声。
夜色低垂。
窗外拂过的晚风依然带着一丝凉意，苏辞晚关上窗户，看到桌上制作完成的浅绿色塑料花瓶，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接下来就只剩制作花瓣啦。
她正专心致志地用卡纸剪花瓣时，张秀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晚晚，吃夜宵吗？我做酒酿圆子。”
苏辞晚应了声，“好，我要加红糖的。“
她怕被张秀兰看到自己不务正业的场景，加快了剪纸的速度。等张秀兰端着酒酿汤圆进来时，她正好粘上最后一片花瓣。
“晚晚，这你自己做的啊？”
张秀兰把白瓷碗放在桌上。
苏辞晚心虚地应了声，不忘补充，“我作业都写完了，才做的这个。”
“哦，我在电视上也见过，蛮漂亮呢。”张秀兰抚摸着那上面的花瓣，笑着道：“我们晚晚又聪明，手又巧。”
苏辞晚被她夸得不太好意思，埋头吃了两颗汤圆，忽地想起什么，“奶奶，我明天要去小米家，您——”
“你想去哪儿就去吧，我明天要去做客，家里也没饭吃。”
苏辞晚点点头。
薛小米家一个星期前买了电脑，兴奋地邀她过去玩。
周六一早，苏辞晚吃完早餐，坐公车去了城区的邮政书店，里面售卖各种类型的青春杂志，苏辞晚挑了一本花火。买完单出来，她看到对面粮道街的招牌，脚步忽地一顿。
那个冬日在早餐店遇见卓亦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抱着碰运气的心理，她脚下转了个弯，往粮道街走去。
早餐店依然门庭若市，食客络绎不绝。苏辞晚没看到自己期待的那个身影，心底有些淡淡的寂寥，正要转身时，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了下。
“同学。”
这道介于少年和成年男性的嗓音让苏辞晚心头一震，转过身，就看到卓亦清俊的脸。
“又见面了。”
男生朝她勾唇一笑。
苏辞晚呆了两秒，很快回过神，怔怔地点头。
“你也喜欢来这儿吃早餐？”
卓亦睡到自然醒，没怎么收拾就出门了，头发还有一小撮胡乱地翘着。见苏辞晚的目光投过来，他下意识伸手压了压那一小撮头发。
“嗯，我偶尔会来。不过今天主要是来买杂志。“
苏辞晚有些窘迫地把手里的杂志往身后藏了藏，这种爱情杂志的封面都是一男一女，她不想让卓亦看到。
怕卓亦多问，她主动转移话题，”上次你们班拿了冠军，恭喜。“
卓亦勾了勾嘴角，“谢谢。”
提到球赛，苏辞晚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他摔倒的场景，踌躇几秒，她还是抬起眼，关心道：“你当时……是受伤了吗？”
卓亦一怔。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应该不会有人看出来，没想到苏辞晚在场外都注意到了。
“嗯，就是蹭破了块皮而已，不严重。”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苏辞晚想到他昨天俊眉紧皱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心。
“你……稍等我一下。”
卓亦正疑惑，一转眼，就见苏辞晚小跑去了附近的药店。很快，她拿着一瓶喷剂走了出来。
“这是店员推荐的，治跌打损伤的，我觉得你可能用得上。“
药递出去的那一刻，苏辞晚都有些钦佩自己的勇气。像是为了给自己找补似的，她露出很浅的笑容，“就当上次你请我喝饮料的谢礼。”
卓亦接过药盒，视线掠过女孩嘴角清浅的梨涡，不自觉也笑了。
“谢了。你吃早餐了吗？要不我请你？”
苏辞晚连忙摇头，“不用了，我还要去我姨妈家。”
“坐公车去？”
苏辞晚嗯了声。
”你姨妈家在哪儿？“
苏辞晚说了个地址，卓亦点点头，看了眼腕表，“下一班车可能要等十几分钟，要不……我送你？”
苏辞晚茫然地啊了一声。
卓亦指了指不远处停在树下的单车：“我的意思是，骑自行车……送你。”
直到坐上卓亦的单车后座，苏辞晚都有种置身于梦境中的不真实感。即使在她最大胆的梦中，这一幕都不会发生。
卓亦骑自行车载她？怎么可能，她也太痴心妄想了！
可少年瘦削有力的脊背就在眼前，风吹起他轻薄的外套下摆，晨光洒在他的发间，一切都真实得让她心颤。
苏辞晚一只手扶着坐垫，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衣服下摆。
这样近的距离，已经是她奢求的极限了。
姨妈家就在城区，离得并不远。卓亦把她送到小区门口，才刹住自行车。
苏辞晚深吸了口气，跳下单车后座。
“谢谢，麻烦你了。”
“小事，你进去吧。”
卓亦单腿撑地，一手扶着车龙头，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
“姐，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薛小米见到苏辞晚，兴奋得不行，“我爸妈都不在，我们可以自由地玩电脑了。我跟你说，我下了好多歌到MP3里。”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才发现苏辞晚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不禁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姐，你想什么呢？”
苏辞晚陡然回神，白皙的脸微红，她攥紧了手里的袋子，”我买了本杂志，你要不要看？“
“杂志先不看，赶紧登Q--Q，来我空间留言。”
薛小米家境优渥，爸妈都是体制内，又是独生女，可谓受尽万千宠爱。苏辞晚心底清楚自己跟她没法比，看到书房那台崭新的台式电脑眼底也只有羡慕。
“对了，姐，你玩贴吧不？我看你们一中的贴吧就挺活跃的，好多有意思的帖子。”
苏辞晚略显拘谨地在电脑桌前坐下，小心地操纵着鼠标，“我……不太玩。”
“注册一个账号就行了，很简单的，我教你……”
**
周末一晃就过去了，苏辞晚刚回到学校，就迎来了期中考。
她照旧坐在第二考场，这次考试的题目比之前简单，尤其是数学，考的都是偏基础的知识，苏辞晚保守估计自己在110左右。
等成绩真的出来时，比她想象中还高，她数学超常发挥，考了123，是她迄今为止最高的分数。而她的总分也一下跃升到了全班第一。
“我靠，晚晚，你太牛逼了！你进年级前二十了！”
陈燕宣布排名时，周莎比苏辞晚还兴奋，差点没把她抱起来转圈。
苏辞晚也有些喜不自胜。吃完晚饭，她去宣传栏看最新的期中荣誉榜，看到自己的名字离卓亦又近了些，嘴角忍不住露出灿烂的笑容。
期中考过后，陈燕把文理分科的事提上了日程，她发了调查表，让每个人登记自己的选科意向，周五前上交。
苏辞晚拿到那张表时很是犹豫，她很清楚，卓亦一定会选理科，按她现在的排名，如果她也选理科的话，说不定高二有可能跟他分在一个班……
第21章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 就如伊甸园中的禁果一样诱惑着苏辞晚。她暗恋了卓亦三年，从来没有机会跟他同班，这是唯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走到他面前的机会。
可同时她也清楚，她这次纯粹是运气好才能考进前二十。这次数学简单, 她不会做的选择题也全蒙对了, 可下次呢, 她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再者，理综她学起来本就吃力, 高一的难度还好，如果到了高二, 物理和化学的难度进一步加深，她还能跟得上吗？
反观文综都是她感兴趣的科目, 就算天分不足她也能靠努力弥补。如果为了和卓亦同班的机会而放弃自己的优势，选择并不擅长的理科, 万一高考失利，她付出的一切还值得吗？
苏辞晚犹豫了两天, 还是选择了文科。汪雨珊也选了文科，周莎和刘铮则选了理科。所有人都清楚, 当高一结束，他们从此会走上两条不同的分叉路。
期中考完的第二天，付蔓回来了, 在陈燕的监督下, 她跟汪雨珊道了歉。
得知付蔓在学校的所作所为后，她父母失望至极，一气之下把她所有的附卡都停了, 又扬言要送她出国读语言学校。付蔓又是绝食又是割腕相威胁，她父母才勉强同意她回到一中继续读书。
重新回到学校的付蔓已然没了之前高高在上的嚣张模样, 在班上也寡言许多。
苏辞晚听周莎说，付蔓找过一次卓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付蔓大受打击，回到班上哭了半节晚自习。
“她跟方婷干的那些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好吗，卓亦会理她才怪呢。都是她自作自受！”周莎一脸气愤。
苏辞晚没什么幸灾乐祸的情绪，她眼下更关心另一个人。
“方婷呢？她退学了吗？”
提到这两个字，周莎一愣。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后排的汪雨珊，低声道：“我听说，方婷也回来了。”
苏辞晚皱了皱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以为方婷做出这么恶劣的行为应该会被退学才对，为什么还能回一中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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