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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寒风凛冽，苏辞晚有些后悔没带围巾，还好茶馆离得近，走路几分钟便到了。
她循着包厢号，上了楼，木质的阶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长廊深幽，两边是中式的雕花廊柱，隐隐有古筝声从内室传来。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对方说不定没到。
苏辞晚走到203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包厢门。
第36章
茶室寂静, 微光从格窗洒入，热气袅袅中，窗边站着的相亲对象听到开门声，侧过了脸。
苏辞晚毫无预兆地撞入一双黑沉的眸子里。
下一瞬, 她看清了男人的五官, 心头猛地一跳。
怎么会是……他？
尽管七年未见, 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卓亦。毕竟那是曾在她的学生时代留下最深印记的白月光，是她心心念念了整个青春的少年。
他的眉眼和从前一样俊美, 只是比起七年前，又多了几分属于成年男性的沉稳和冷峻。
苏辞晚根本没想到自己的相亲对象会是他, 她记得曾听周莎说过，卓亦大二就出了国, 参加了清大某个中外联合培养的项目。她一直以为他再也不会回到桐城……
“苏小姐？”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
苏辞晚下意识攥紧了手包的搭扣，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你好。”
卓亦听到她生疏的开场白, 心情一时复杂不已。
七年过去，难道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卓亦眼睫微动, 抬脚朝苏辞晚走去。
两人本来隔了一段距离，苏辞晚还处在如梦似幻的恍惚中。随着那高挑修长的身影越来越近, 男人身上独有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看着男人在她面前站定，苏辞晚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卓亦轻笑了声，有一瞬, 苏辞晚似乎又在他身上看到了从前那个少年的影子。
“苏小姐, 听说我们是高中校友？”
苏辞晚一怔。
难道他不记得自己了么？还需要用这种问题来确认？
她犹豫了几秒，轻声道：“是，我记得你一直在一班。”
卓亦垂眼看她。她已不是他记忆中苍白瘦弱的模样, 眉眼长开了许多，白皙的脸颊带着一抹绯色, 一双杏眼清澈而透亮。
只是跟从前一样，她似乎还是不怎么敢直视他。
卓亦淡淡道：“也没有一直在一班，高二下学期我转学了。”
苏辞晚轻嗯了声。
“我听说了。”
卓亦垂眸打量着她有些紧张的模样，忽然笑了。
“别一直站着，坐吧。想喝什么茶，我给你泡。”
苏辞晚轻呼了口气，这才意识到靠窗的位置还有张梨花木茶桌。热气便是从茶桌上的紫砂壶里飘出来的。
她在茶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铁观音，普洱，大红袍，你要喝哪种？”卓亦问。
“就……普洱吧。”
苏辞晚随便选了一种，她看着卓亦修长的手拿起两个青玉茶盏，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也带着玉器似的温润质感。
热茶注入杯盏，卓亦将那精巧的茶盏推到她面前。
苏辞晚端起那杯普洱，微抿了一口。茶水入口柔滑，带着些微的苦涩，回味时又有甘甜的果香。
苏辞晚虽然不怎么懂茶叶，但也知道这是上好的普洱才有的味道。
“你在申城哪儿上班？”
卓亦忽然问她。
苏辞晚放下茶盏，说了个地名。卓亦听到后，眉头微挑。
苏辞晚工作的杂志社离他现在任职的设计院很近，就两站地铁的距离。
“我也在那个开发区上班，离得不远。”
“这么巧。”
苏辞晚喝完杯中的茶，终是忍不住好奇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
“建筑设计师。”卓亦顿了顿，又笑道：“或者说，画图民工。”
苏辞晚也被他逗笑了，她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感觉你的工作挺有意义的，应该能让很多人幸福。”
卓亦看着她含笑的眼睛，并不打算透露他们这行远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光鲜。
“还行，能亲眼看到自己画的图变成现实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两人正聊着天，服务生敲门进来，送了些水果和茶点。
这时隔壁包厢也来了客人，是几个中年男人，抽着烟，大着嗓门在吹嘘着什么。
苏辞晚闻到飘过来的烟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卓亦捕捉到了她脸上细微的变化，主动道：“这里太闷，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苏辞晚正有此意，点了点头。
卓亦拿起挂在一旁的大衣穿上，跟苏辞晚一起下了楼。他提前买过单，跟前台打了声招呼便拿着打包好的茶点出了店外。
苏辞晚站在门口的绿植旁等他，可能是室内外温差太大，苏辞晚站了没两分钟就冻得鼻头微红。
“冷吗？”
卓亦走在她外侧，替她挡住凛冽的北风。
“还好。”
苏辞晚双手插在口袋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身旁高挑的男人，依然有种深切的不真实感。
“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卓亦问她。
外面太冷，他们不可能一直漫无目的的闲逛。
苏辞晚想了想，道：“去书店吧。不知道以前那个新华书店还在不在。”
“行。”
卓亦近七年没有回过桐城，对变化巨大的街道依然生疏，上车后还得靠苏辞晚给他指路。
“就是这儿，那家奶茶店旁边……”
发现书店还在，只是重新装修了一番，苏辞晚十分惊喜。
卓亦停好车，又下去帮她开车门。
苏辞晚受宠若惊，说了声谢谢。
两人刚要走进书店，身旁突地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卓亦？”
卓亦脚步一顿。
下一刻，看清他脸的杨星宇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
“你小子竟然回国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声！”
杨星宇也是在B市读的大学，这几年断断续续地跟他有联系。
“我回国也没多久。”
卓亦招架不住他的热情，满脸无奈地将人推开了些。
杨星宇激动之余，忽地发现卓亦身旁还站了一个姑娘。等看清姑娘的脸，他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苏……苏同学？”
他记不清苏辞晚的名字了，只记得她姓苏。
苏辞晚朝他笑笑。
“我的天，你现在都这么漂亮了！”他感慨完，又一脸八卦地看向卓亦：“你俩什么情况，时隔七年，终于谈上了？”
卓亦眉头一皱。
苏辞晚急忙替他澄清：“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在路上碰巧遇到，没有……谈。”
以卓亦的性格，参加这种相亲局估计是被迫的。她不想让他更为难。
然而，她说完这话后，男人的眉却皱得更紧。
杨星宇意识到这两人的关系似乎挺纠结，只得转移话题，“卓亦，既然你回国了，那初四我的订婚宴你可一定要参加！”
“你要结婚了？”卓亦面露诧异。
“五一结，现在太冷了，先订个婚，把我老婆圈住再说。”提到自己的女友，杨星宇满脸都是笑容。
“行，我到时候过去。”
“还有苏同学——”杨星宇转向苏辞晚，眨了眨眼睛，“也一起来吧，人多热闹点。”
苏辞晚面露犹豫，杨星宇跟卓亦是高中同学，可跟她只是校友，她去参加他的订婚宴，像什么话？
“我那天——”
她刚要拒绝，却听到卓亦的声音。
“初四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
“那就这么说了，酒店地址和时间我待会儿微信发你。”
杨星宇在卓亦肩上拍了拍，又意味深长地冲他一笑。
“不打扰你俩，我先闪了。”
杨星宇很快走远。
苏辞晚手指动了动，刚抬起眼，就见卓亦也看了过来。
“忘了一件事。”
卓亦沉声道。
苏辞晚疑惑地挑眉。
“我还没加你微信。”
卓亦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苏辞晚：……
她耳根莫名红了，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声道：“我……扫你吧。”
卓亦打开二维码页面，让她扫。
滴地一声，扫码成功。苏辞晚看着列表里多出的头像，心尖好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
奇怪的痒。
“还要去书店吗？”
卓亦收起手机，问她。
苏辞晚刚要回答，掌心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苏母打来的电话。
“晚晚，你爸和小航又吵架了，你赶紧回家吧，也劝劝小航别打游戏了。”
苏辞晚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她压下心底的烦躁，平静道：“知道了，我很快回去。”
结束通话，她看到卓亦关心的神色。
“家里有事吗？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
苏辞晚点点头，“有点远，麻烦你了。”
“没事。”
黑色奔驰驶出桐城郊区，来到了下面偏远的镇街。
卓亦只扫了一眼就记住了路牌上所有的街道名。他循着苏辞晚的指示，将车停在了一处三层的自建楼房前。
农村大都是这样的自建房，有些做得精致点，像小洋楼。苏家的则是传统的方正格局的楼房，看外面的砖瓦应该有些年头了。
“麻烦你了。”
下了车，苏辞晚又跟他道谢。
卓亦听着她过分礼貌的语调，此前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某种情绪终于翻腾起来。
“苏辞晚。”
他忽然喊她的名字。
苏辞晚一怔，站在半开的车窗外看他。
卓亦一手放在方向盘上，一手搭在中控台上的按键区，深邃而暗沉的眼睛盯着她。
“你觉得我们今天见面是因为什么？”
苏辞晚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卓亦看着她瓷白的脸，不紧不慢道：“我们今天是因为相亲才见面。我加了你的微信，说明我对你有兴趣。”
苏辞晚睫毛颤了颤，错愕地盯着他。
卓亦很满意她的反应，他微微勾起嘴角。
“所以……你对我，不用这么客气。”
第37章
直到走进屋子里, 苏辞晚脸上的热度都没褪下来。
她做梦都想不到，会跟学生时代暗恋过的男生相亲。也做梦都想不到，卓亦会对她有兴趣。
想到车窗后那双深邃的眸子，苏辞晚心跳不自觉加快, 脸颊几乎要烧起来一般。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 她走进家门时, 跟踩在云端上一样，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晚晚, 你可算回来了！”
苏母见她进来，跟看到救命稻草一般, 急忙抓住她的胳膊，“你赶紧去劝劝小航, 他在闹绝食呢。”
苏辞晚从幻梦中陡然清醒，不解地啊了声, “为什么？”
“你爸把他网线拔了，电脑也锁进书房了。小航脾气一上来, 就开始闹绝食，早饭都没吃。”
苏辞晚听得一阵头疼。
她安慰了苏母几句, 上了二楼。苏航的房间就在她房间隔壁，她走到门口，试探地敲了敲门。
“苏航？”
里面没有应答。
苏辞晚试探地扭了下门把, 那门没锁, 轻易地便打开了。屋子里黑漆漆的，所有窗帘都拉着，她看到床上隆起一个身影。
“你中饭也不吃了吗？”
她站在门口, 冷静地问。
床上那团黑影动了动，发出一声冷哼。
“不吃, 饿死我最好。”
“后天就过年了，你打算用绝食的方式迎接新年？”
苏辞晚语调平淡，“你听不听我的话都无所谓，以后走什么样的路反正是你自己选的。有个本科文凭总比高中毕业好，当然，你现在就可以辍学，只要你脑子够聪明，也能挣钱。”
“谁说我要辍学了？”苏航从床上坐起来，语调别扭。
“我只是假设，万一你考不上大学——”
苏航不服气地打断他，“我们班那些学霸也天天打游戏，比我打得还多呢，人家不照样考第一。”
苏辞晚扯了扯嘴角，“你也说了，那是学霸，随便学学就能考满分，你是那种人吗？”
苏航一时被噎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辞晚跟他一向不怎么亲近，他也知道那是父母重男轻女的缘故。她会专门来找他谈心，肯定是苏母劝了她。
虽然苏辞晚说话有些伤人，但毕竟，这是他的亲姐姐。
“我是没你那么优秀，行了吧。”
他语调不爽，“你别管我的事了。”
苏辞晚求之不得，伸手一拉，带上了卧室门。
刚转身，就看到了青着一张脸的苏立业。
“你管他干什么？让他饿着，天天打游戏打出瘾来了。”
苏辞晚并不想干涉这对父子的纷争，她语调漠然，“我没管，只是经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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