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弟子如果要留在衍天宗,需要在五月阶段时接受长老的考核和一段时间的适应期,大部分的弟子在考核中被淘汰了,池应却以四月弟子的等级直接免考核进入金玉司,足以证明他这方面的天赋惊人。
“池应师兄。”众人见礼,眼神又落到了池应身边那人的身上。
“这位……”
李奚素来沉默,不常与人交流,又独来独往,和李窈完全是两个相反的人,李窈张扬得很,整日吵闹,之前就知道李窈的人经过一遍李窈的强化,依旧记得李窈。
但李奚实在是太低调了,最初那段时间还有人向他投去惊羡的目光,不过一月,多数人都将他淡忘了。
“这是李奚。”但说起名字,大多数人还是有印象的。
“哦。”纪阳羽一拍手,“这人是和窈窈一起进来的,好像还是一个地方来的。”
李窈这几日也算是和他们混熟了,纪阳羽语气十分自然。
李窈没想到李奚也会来,又听纪阳羽提到她,挑了挑眉。
她不是很想向众人介绍李奚,也不想让相思她们认识他。
相思从前就见过李奚,只是昏迷了一段时间,这段日子又忙碌,一提醒就想起来了,“啊,我想起来了,之前就见过,莘竹前辈那次。”
“好像还和我们一起上课。”纪阳羽又说。
纪阳羽是宗门里出了名的人缘好,看谁都眼熟。
“啊?”宋汀看看李奚,又看看李窈,心中大概是觉得他俩不和,打着哈哈缓解气氛,“进去坐着说吧,干站着,我都累了。”
符易转身就走了进去。
符易向来是个直肠子,听不懂话里的弯弯绕绕,只听到宋汀说进去坐,转身就走,于是大家很自然的跟着符易进了堂屋。
李窈一进来才发现这堂屋别有洞天。
“这?”李窈指着正对大门的华丽大椅子,面露不解。
堂屋很大,正对着门的圆桌更大,每个椅子中间能站一个人,这样还摆下了十一张椅子,最上面的椅子漆面光滑,花样别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哇。”纪阳羽摸着上方的椅子,嘴巴都合不拢,“欢姨这是把老宗主的陪葬品都翻出来了啊。”
宋汀一弹他后脑,“别胡说,老宗主简朴的很。”
岑欢的父亲的确为人简朴,甚至到了贫穷的地步,但对于养岑欢这件事,老宗主十分舍得,自己每月的例钱全都给岑欢用了,甚至还偷偷拆了空月山大殿上的耀石换钱给岑欢。
岑欢少时爱繁华,最喜人间那些华而不实的饰品,每每出宗门都要采购回来一大批,大肆炫耀发放,宗门中无人不知岑欢的阔气,有人眼红嫉妒、有人巴结讨好,也有人不屑一顾——这些观点都在老宗主仙去后成为了刺向他的利刃。
最先是老宗主的随侍指出了这件事,那时老宗主的灵柩尚且停在空月山大殿上,大殿背后横梁上空空如也的镶嵌洞口张嘴嘲笑着岑欢,岑欢从不知道自己的花销居然是从这里来的。
父亲总告诉她,没有关系,他存了很多钱,够她随便花。
岑欢一时失语,老宗主还没下葬,岑欢就成了群起攻之的对象,群愤难平,参商最后让金玉司没收了岑欢所有值钱的东西,还够不上黑曜石价钱的一半:岑欢买的东西一大半都送出去了,谁喜欢,她就送谁。
如今还差这么多,岑欢要在宗门打工上百年才还得请了。
那时岑欢年少,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前半生顺风顺水,曾以为一生都将这样无忧无虑下去,谁知道晴天霹雳,将岑欢劈得狼狈不堪,一时晕头转向不知从何解决;好在后面陆续有人归还了曾经送出去的贵重物品,拼拼凑凑又是不少,抵掉了三分之二的债务。
最后的三分之一,岑欢拼死拼活给宗门卖命二十五年才还清,谁知道,两年之后,岑欢又欠了衍天宗一大笔钱。
“啊?”纪阳羽挠挠头,吃惊的看着陈松,“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陈松放下吃小菜的筷子,骄傲道,“我嘴严,大家什么都愿意告诉我。”
符易倒水的手微不可见的顿了顿,宋汀握着杯子冷笑一声,相思也忍不住了,“你是用你那千里眼偷看的吧?”
她伸手去夺陈松挂在腰间的玉牌,“给我!”
陈松捂住腰间的玉牌,“干什么!你怎么抢东西!池应师兄可看着呢!师兄……”
池应“刷”的起身,“我去厨房看看。”
相思绕到陈松身后,陈松正防备着她,谁知宋汀越过符易一把抓住了玉牌,“让我看看你今天又看到了什么。”她打开玉牌,兴致勃勃。
李窈也好奇的凑过去。
陈松的玉牌十分特殊,不知之前的弟子是如何改造的,这玉牌能自动抓取其他弟子通过玉牌的聊天内容,一天随机抓取一次,偶尔能提取到完整的内容,大部分时间提取到的都是零碎的只言片语,还没法查看到底是哪个弟子发送的。
玉牌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没有署名的信息,诸如“今天月亮真圆,一个人真寂寞。”、“食堂的炒饭没以前好吃了。”、“烟长老的作业是什么?”……毫无头绪的零碎的信息。
陈松也凑过来,想要把玉牌抢回去,“哎呀我说了没什么的。”
李窈兴致缺缺缩回头,陈松才坐回去,相思又想起什么似得,“你再给我看看?我刚才好像看到有符易的名字。”
符易倒水的手一顿,有些茫然的看着相思。
陈松“啧”一声,“你怎么这么爱偷窥别人隐私呢!”手上还是打开的玉牌,在里面翻找起来,“哎,果真有一条,说,符易说的。”
宋汀放下杯子凑过去,符易也好奇的探头去看。
“什么时候发的?”纪阳羽问。
“不知道啊。”陈松给几人展示了一下,玉牌里抓取的信息杂乱无章,都不一定是一个时间段发的。
符易低着头看桌上的水杯,黑黝黝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沉默。
符易向来沉默,不爱与人交流,又和陈松一个宿舍,平时也是形影不离,上课吃饭睡觉基本上全在一块,陈松能肯定符易没有什么他不认识的朋友,如果有,那肯定是符易趁他晚上偷溜出去交的朋友。
“不是考核月快到了,说不定是谁提前打探到了消息,准备从符易这里突破呢?”宋汀说。
按说以符易的实力三年前的考核月就能跨级升四月了,但符易偏不去挑战,只是一年一年的磨着日子升级。
他们也问过符易为什么不升级,符易只说不想去无尽海,但又因为实力出众,符易这两年都是考核月挑战赛里的考核官之一,之前还有人为了升级试图贿赂符易,结果符易是个冷热不吃的人,根本不理人,大家也都知道他根本不会手下留情,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找他了。
宋汀说的话听上去都不可信。
李奚淡淡的叩着桌面,“池应师兄。”
众人一时无言,池应黑着脸,端着盘子跨进门。
“快去帮岑欢端菜。”池应放下盘子指挥道。
几人刚慌里慌张起身,厨房里就传来岑欢的声音,“池应,快来端菜!使唤师弟师妹,你有没有点师兄样!”
李窈脚步一慢,池应已经越过她往前走了,院子里投射出女人窈窕的身影。
“去哪儿?”岑欢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端着两盘菜。
“窈窈,你去后院的树后面挖一坛酒出来,算了,两坛吧。”她看了一眼人数,觉得一坛不太够。
池应一停,转身要去后院,“我去吧,李窈不知道哪些酒好喝……”
“你来端菜。”岑欢幽幽道,“其他人回去坐下。”
四周安静了一瞬,池应认命的叹了口气,李窈扛起一边的锄头向后院走去,李奚也起身跟了上去。
第42章 紫玉鸢尾发簪
李窈不明白, 明明是来吃席的,为什么还没吃到就开始干活了。
后院中十分空旷,只靠墙的地方生着一棵一人可抱的桂花树, 绿叶绵绵、枝繁叶茂。
月光投射而下,将身后的影子拉长,斜斜的照在地上,李窈一锄头就挖在了影子头上。
……
李奚抄手靠在关闭的雕花窗前,看着李窈一下一下的挖掘地面,又忽然停住,弯腰去拂地上的土。
“过来搭把手。”李窈说。
李奚走上去,李窈却退到一边, 示意他把酒坛搬上来。
这酒坛对于现在的李窈来说其实不算重,一次一坛也是可以抱起来的, 但李窈见不得李奚这么悠闲的看她工作。
李奚没有说话,从最底下抱了两坛酒上来, 沉默的将土坑填好。
李窈将酒坛上面的红封拍干净,又从袖子里掏出手绢细细的将酒坛面上的泥沙擦净, 抱着酒坛进去时, 菜已经摆好了。
岑欢眼睛亮亮的坐在最上头的华丽椅子上, 一招手,“来,喝酒!”
碗筷摆放整齐,酒坛一一传过, 岑欢一拍桌子,兴奋道:“喝!”
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 桌上就热络起来,或许因为都是熟人的缘故, 虽然寻常不怎么交流,但一交流起来,大家很快就能谈到一起。
“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唉。”第五律长叹一口气,饮下碗中烈酒。
李窈听不太懂第五律说的什么,他向来如此,文绉绉的,伤春悲秋;她只浅尝了一口,这酒很烈很干,喝下去的一瞬间烧喉咙,李窈没喝过这样的酒,捂着嗓子咳了大半天。
“喝水喝水。”岑欢招呼着给李窈递水。
李窈换了杯子,趁着众人唠嗑的空隙夹了一筷子红烧鱼,这鱼看上去很新鲜,四面点缀了翠绿的配菜和五彩的作料,筷子一杵,还能感受到鲜嫩鱼肉有力的回弹——李窈大惊失色。
鱼被李窈一戳,摆着尾巴飞出去,撞翻了一大盅乌鸡汤,泼翻了另一碗蛋羹,桌上静了一刹那,只剩那条垂死挣扎的鱼摆着尾巴,发出“啪啪”的声响。
李窈一手捉着筷子,一脸懵逼的看着活蹦乱跳的鱼。
“这鱼活着?”陈松脸色一变,他甚至看到了鱼身上片片反光的鱼鳞。
岑欢喝酒的手一放,笑眯眯的,“对对对,这样鱼才鲜。”说着伸筷子就要去夹鱼,池应抢先一步下了筷子,那鱼被两人这样一戳,在桌上划过,扑腾着飞到了符易怀里,尾巴上沾染的各种作料拍了符易一脸,又弹到地上。
宋汀立马喊道,“呀,这鱼掉地上了,不干净了,不能吃了。”
陈松连连点头,“对啊对啊。”
相思往碗里添了勺剩余的蛋羹,这个看上去最不可能出错,她吃了一口,眉尾抽了抽。
“怎么样?”岑欢问,“这几样硬菜都是我亲手做的。”她指了指桌子中间的几样炒菜和汤,满眼希冀,眼底闪着期待的光。
“不错,不错,”相思硬着头皮夸赞,喝了一口酒把嘴里的咸味冲下去,“很嫩,火候刚好。”
岑欢伸手要去捞蛋羹碗里的勺子,池应横插一手去夹对面的炒土豆条,送到嘴里嘎嘣嘎嘣的咀嚼起来。
“怎么都不吃啊,别这么拘谨啊。”池应说。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伸筷子要去夹周围一看就是食堂打包的食物,“光吃那个能吃饱吗?”
池应嚼碎嘴里最后一根土豆条,皮笑肉不笑,“可不能浪费了宗门的资源啊,诸位。”他把腰间的算盘拍到桌上,“这满桌子菜大家可不能剩下啊。”
威胁的气息扑面而来。
“后山还缺打扫的弟子呢。”
陈松筷子一转,夹到了菜盘子里的鸡腿,“这鸡腿一看就好吃。”
宋汀也捞了一勺蛋羹,“这蛋羹看着也不错,我尝尝。”
符易犹豫着把地上的鱼捡起来,宋汀一把压下他的手,咬牙微笑,“脏了,不能吃。”
李窈也伸筷子夹了个土豆条,岑欢亲热的同她介绍,“我切土豆丝花了好大的功夫呢。”
看看碗里手指粗的土豆丝,李窈眉头纠结,最后还是放到嘴里。
一股生油的味道在空腔弥漫,一口咬下去,嘎嘣脆——土豆还是生的。
勉强吞咽下去,李窈喝了口水漱漱口,再看身边的李奚,正慢条斯理的吃着菜:他每样菜都夹一点,吃的慢慢悠悠的,眉头舒展,表情淡定,时不时还露出了然的神色,仿佛和李窈吃的不是同一桌菜。
“你还好吗?”
李奚的玉牌闪了闪,他慢悠悠放下筷子,看见李窈发来了信息。
“?”李奚不解。
看上去还挺正常的,李窈觉得很怪,于是又看了一眼,问他,“怎么样?”
李奚:“饭菜?”
“对。”
李奚:“和我平常吃的不一样,这是新的菜式?”
食堂里汇聚了各地的菜,汤汤水水的、干干巴巴的、清清淡淡的、麻麻辣辣的,什么都有,李奚抢饭失败后每次都只能吃干干巴巴的冷馍馍和只剩下佐料配菜的锅底,久而久之,李奚都快记不清其他菜的味道了。
以前在桐城的时候,李奚早上会去买对面包子铺的包子,中午会去旁边的面馆吃面,晚上李奚不太出门,偶尔给自己煮几个蛋吃,更多时候不吃。
想到这里,李奚问李窈,“有地方卖蛋吗?”
“蛋?”李窈不知道哪儿卖蛋,但是她很好奇李奚要蛋做什么,“你要这个干嘛?”
李奚:“吃。”
李窈想起初见时那一碗糖水蛋,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这么有本事,连个蛋也找不到?”
李奚垂下眼眸,“何必为小事劳神费力。”
桌上乱成一团,众人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了,纷纷举杯庆贺,试图通过灌醉岑欢来逃避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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