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行的奴仆,呈上来两个礼盒。
婢女接过。
呈至姜容面前。
姜容看的一目了然。
即便向氏能见到太后,突然送礼求太后帮忙,也是十分唐突的。
这种事,就得寻一个中间人……
姜容没有说话。
前一件事是举手之劳,还个人情。可后一件事,劝太后去照拂一个新进的妃嫔,就有点麻烦了。
见长公主不言,向氏连忙道:
“若是小女在宫中有所作为,使得拙夫得陛下关照,将来也能对您更有用处一些。而今拙夫只能主持乡试,若是将来能主持会试,也能再帮贵公子一把。”
“以贵公子的才华横溢,理应中进士才是。”
姜容眸光一片清明。
再帮一把。乡试、会试。
她明白长公主之前欠下的人情是什么了。
她儿子能在乡试之中考中举人,是靠向侍郎泄题。
而如今,向氏故意点出此事,为了博个情面……
允诺将来主持会试,便再泄题一次。
姜容没有开口答应,以安阳长公主的性格,一套头面就想让她帮忙?
这不太符合她贪婪无耻的性子。
车厢里一片寂静。
向氏咬咬牙,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准备好的礼盒呈上:
“妾身备有万两白银,献给长公主。希望殿下笑纳。”
显然,向氏也很清楚长公主的性子,连银子都备好了。
只是她是个小气的,没有第一时间拿出银子。
眼见长公主不应诺,才送上。
“向夫人有心了。我会替你把夜明珠送给母后。”姜容终于开口,语气比方才和蔼许多。
向氏松了一口气。
姜容一言一行都十分符合安阳长公主,向氏完全没有怀疑。
第92章 世子对她千娇万宠
办妥了正事,向氏便打算寒暄两句告退:
“此事就劳烦长公主殿下了。不知殿下这是打算去哪?”
姜容眸光微闪,故意说道:“出京散散心。这个姜容……嚣张跋扈至极,竟敢砸本宫的铺面!”
若是向氏知道安阳长公主对付姜容的原因,或者参与过一些计划,此时必定会接过话头,那就能漏点什么。
榻后的谢凌熙,薄唇微微弯起。听见姜容说她自己跋扈,无声地笑了笑。
又很快恢复面无表情。
“嘶……”向氏心中惊骇。北王世子妃竟然砸了长公主的铺面?
姜容被太后赐婚北王府,满朝无人不知她。
但在许多人眼中,觉得她不过是个小户千金,运气好被世子相中……
必定是小家子气的作风,畏畏缩缩不敢惹事。
怎么还敢与长公主殿下作对?
看来北王世子,真如传言中对她神魂颠倒。若没有北王世子护着,她岂能做下这等事?
这一边是北王府,一边是长公主府。
她都不敢得罪。
向氏一脸同仇敌忾道:
“这姜容一朝得势,便飞扬跋扈,竟敢砸了您铺子,她真是罪该万死。”
话锋一转:“长公主殿下您是天潢贵胄,身份尊贵,与她计较,她岂配?您且看着吧,她这般目光短浅的蠢人,北王世子喜欢不了她几日,便会厌了她的!”
姜容听见这一番话,便知向氏对此事一无所知。
看似在和长公主一起骂姜容不好,恨不得冲上去打两拳以表忠心,实则根本不敢沾染此事。
“本宫倒是希望如此。但北王世子对她千娇万宠的,本宫看他们一时半会散不了!”姜容干咳了两声,语气恼怒至极,心中美滋滋。
哼,我和夫君,才散不了呢。
“殿下,此事您莫要急……”向氏劝说起来。
姜容又旁敲侧击几句。
确定从向氏这儿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淡淡道:“本宫病的厉害,便不留你用茶了。”
“岂敢打扰殿下养病。妾身告退,祝您早日康复,玉体康健。”向氏起身行礼。
向氏母女告退,走出了华贵的马车。
向珍儿好奇追问:
“母亲,这长公主与M.L.Z.L.北王府有什么仇怨吗?两家闹成这样。”
“这谁知道呢。这些大人物的事,你不用打听,也别招惹,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向氏说道:
“家中这次花费大力气将你送入宫中,你可得好好珍惜!”
“女儿省得!长公主的衣裳真好看啊……”向珍儿眼中都是羡慕。
婢女将礼物与银票呈上去的时候,珠帘被撩起一角……
隐约可看见那帘后女子穿的衣裙。
向珍儿从没来见过这般漂亮的面料,似有金光浮动,华贵至极。
至于长公主的脸,因着丫鬟站在榻前伺候着,以她们的角度,倒是未曾见到。
“那是浮光锦,高昌国的贡品,数量极其稀少,仅供皇室选用。唯有皇妃、公主、部分亲王府里每年才有一两件份例,寻常人是穿不了的。”向氏心中也满是羡慕,道:
“以后你做了皇妃,便能穿上这般好的衣裳。珍儿,你可一定要努力啊!”
“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努力争宠的!”向珍儿心中一片火热。
为了能有这般好的车驾与衣裳,她要当宠妃!
……
向氏母女走后。
谢凌熙从榻后起身,回到姜容身边坐下。
“向氏与长公主的交际不多,不过也颇有收获。”姜容抬眸望着谢凌熙,道:
“她儿子中举,竟然是靠礼部侍郎作弊。”
永宁侯府董家,祖籍江北。
去年,礼部向侍郎是江北行省的乡试主考官,泄题给安阳长公主。
长公主拿到题后,寻了可靠的大儒,写了一篇精妙文章,让其子董泽飞背下后将之抄写一遍,得中乡试第三名。
而常氏替长公主办事得了好处,从长公主处得了题。但她请不到太高明的文士,写的文章一般,但也中了。
“真想不到长公主府如此无耻!去年他们还大摆筵席,庆贺董泽飞高中……”萧南星一脸震惊从箱笼后走出来,请示道:
“世子,属下这就去报官?”
谢凌熙眸光微沉。没有证据。
这是去年发生的事情,经手之人,长公主府该灭口都该灭干净了。
现在去报官,不管哪个衙门,都不会接,也接不了。
“无凭无据,报不了官。”姜容摇摇头。
萧南星无奈道,“那只能就这么放过了吗?”
“当然不会。”姜容眼中眸光闪烁。
送官,无凭无据,奈何不了董泽飞,还会被反告污蔑。
但还有别的法子。
……
马车行至一处偏僻的庄子。
姜容进了庄子里,换下繁复的衣裙,恢复了自己原本的装束。
萧南星将夏时娇丹配早已备齐的辅药,煎成一碗,呈给姜容。
“世子妃请用——”
姜容接过汤药,心中不由有一丝触动。
她看向对面坐着的谢凌熙。
他依旧是慵懒的模样,漫不经心。
静静等着她喝药。
前世的谢凌熙,也在为她搜集九大奇药。
但她摔了第二昧药,让他以命相换变成了活死人,他没来得及为她寻第三昧药……
至此两人十年再未能见。
再见,便是最后一面。
而今一切都在慢慢发生改变。
她与谢凌熙都好好的,他们一起取到了第三昧药。
与前世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
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太好了,好的甚至有一丝不真实。
姜容不自觉攥紧了谢凌熙的袖子。
失去过再得到的东西,总是会让人在某个瞬间不自觉就浮现一种错觉,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吗?
谢凌熙的视线,落在姜容身上。
见她拿着汤药却眼巴巴望着自己,沉吟片刻,恍然吩咐道:
“翡翠,取蜜饯。”
翡翠脆生生应了一句,立即从携带的行李里取出一枚八宝盒。
里面装着各色蜜饯。
特意早早为她备着的。
“先吃蜜饯。”谢凌熙拿起八宝盒,送至姜容面前:
“不苦。”
热气氤氲之中,姜容回过神来,眼圈渐渐红了。
有人会予你甜。
谢凌熙永远都这么好。
第93章 因她,心生欢喜
谢凌熙未曾料想,小姑娘看着八宝盒,突然便泪眼朦胧。
他脸上那慵懒的神色瞬间便消退了。
“夫君,要吃蜜饯海棠。”姜容一手拽着谢凌熙袖子,一手端着药,眼巴巴看着谢凌熙。
谢凌熙就怕她哭,从八宝盒里拿起一枚果肉饱满的蜜饯海棠,喂至她嘴边。
姜容开开心心吃了夫君的投喂。
眉眼弯弯地将一碗汤药,一饮而尽。
一点也看不出怕苦的样子。
谢凌熙见她笑靥如花,应是不会哭了,放下心来。
下一刻,后知后觉……
她刚才是不是故意泪汪汪骗他投喂蜜饯?
谢凌熙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行吧,也不差这一桩了。
谢凌熙命人将宫中的马车衣裳等物,运回京城。
而他与姜容,启程去桥水。
处暑打着北王世子府的旗帜,车队已快行至桥水。
“世子妃,暗一现在去收尾了。”翡翠上前禀报。
姜容微微颔首,“我们启程吧。”
……
孙大贵哼着小曲,心里美滋滋。
“噗通——”
最前方拉车的仆役,重重摔在地上。昼夜不歇的赶路,炎炎夏日,仆役们实在是撑不住了。
这一次摔的有点重,那仆役一时爬不起来……
“怎么又停下了!”孙大贵撩起车帘一看,见一个仆役摔在地上不起来,气的拿着鞭子跳下马车:
“起来!给我起来!偷懒,我让你偷懒!”
那仆役本就累的没力气,被这一番鞭打,更是爬不起身……
“还不起来,本少爷今日非打死你不可!”孙大贵向来视仆役为草芥,见此人耽误了自己领赏的时间,气的他想抽死出气。
正在此时……
远处凌空飞来一个蒙面暗影,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啊!”孙大贵发出一声惨叫,喷出一口鲜血。
习武之人,一脚蕴着内力,直接便震碎了孙大贵数根肋骨,五脏六腑皆伤。
众仆役望着来人,惊慌不已。
“我家主子心善,特让我来给你们送银子。长公主要的奇药,已经被我家主子所得,你们去京城,便是死路一条。这些银子,你们拿着逃命。”暗一将一包银子,扔向众仆役。
孙大贵疼的差点昏厥过去,惊闻此言,又惊又惧:
“你在说什么?奇药已献给长公主殿下……你敢打我,长公主府不会放过你。”
暗一没理睬他,只看向那些仆役道:
“刚才的长公主,是我家主子乔装。尔等若不信,要去京城领死,随你们。”
说着,他转身轻功一点,回去复命。
一众仆役面面相觑。
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孙大贵骂骂咧咧道,“怎么可能是假的?那长公主府的车架,老子见过的。那么气派,怎么可能是假的……你们这群低贱的贱奴,还不快把本少爷扶起来……疼死了我……快找大夫……”
他话还没骂完,刚才那被他打的仆役,发起狠来,扑在他身上,死死掐住他脖颈。
“你干什么?”一个年长的仆役慌忙问道。
那仆役道,“反正要去逃命了,走之前杀了他报仇!”
“真要跑吗?”有人不确定询问。
那仆役还算是聪明,道,“这样的大人物,没必要骗我们。人家心善,抢了花,以免我们被问罪,给我们一条生路。你们要是不信就去送死,我反正是要跑的……”
他说完,几个仆役也觉得很有道理,冲上来一起打孙大贵。
“你们干什么?反了天你们这群卑贱的奴隶还敢打我……”孙大贵怒喊……
很快就喊不出声,被活活打死。
一众仆役分了银子逃跑。
原地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
桥水府,有数个大湖,以湖中荷花而闻名。
时值盛夏,正是莲叶如盖,菡萏飘香。
清晨,天蒙蒙亮。
一艘小船,泛舟湖中。
等再过一些时辰,暑气上来,便热了。
而今这个时辰,赏荷正是最好。
小舟上。
一袭镶玉织金锦袍的贵公子,与一袭绯红长裙的女子,相对而坐。
舟上摆有一方茶几,一壶摆在小炉上的莲子茶,正煮的滋滋作响。
配有五六碟各色茶点。
赏荷,品茶,泛舟,悠然自乐。
“世子妃,您快看——真的是并蒂莲!”舟头立着的婢女,指着湖心一处荷花,惊喜道。
惊蛰立即把船划近了一些。
姜容视线落在那并蒂莲上,果真是一茎两花的并蒂莲。
北王府的仪仗来到桥水府赏荷,当地知府立即早早迎着,还说了一堆吉祥话:
“难怪今年我们桥水湖里,竟然长了一株并蒂莲。原来是世子与世子妃要来赏荷,这并蒂莲正是为两位而开!”
并蒂莲十分罕见,是一种祥瑞。
同心、同生、同福。
传闻,见到并蒂莲的夫妻,诚心许愿,便可如同并蒂莲,恩爱不离。
这并蒂莲的出现,引得今年来桥水赏荷的人特别多……
姜容虽不信花神有空保佑那么多人,但不影响她也来许一个愿,博个好彩头。
望着眼前花团锦簇的并蒂莲,姜容拉起谢凌熙的手,闭目许愿:
“愿我与君,此生如莲,执手不离。”
谢凌熙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的人。晨曦的微光,落在她清澈的面容。
小女子虔诚祈愿,与他永远在一起。
她美好的令人眩晕。
虽然谢凌熙一再提醒自己,姜容脑子不清醒……
但在这满湖荷香之中,与卿执手,誓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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