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长公主难得有机会与永宁侯共处一室。
她再不抓紧机会,那就要被永宁侯带去西北了。
姜容赌她一定会在离京之前,先下手为强。
“十八,你暗中悄悄盯着安阳长公主,看看她有什么异动。”姜容对着身边的婢子吩咐。
暗十八领命。
今日的端王府,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好不热闹。
慕容时礼因妹妹之死,心中对安阳长公主颇有怨言,但为了拉拢董家,他也没有寻根究底。
礼仪周到的招待董家人。
安阳长公主依旧是盛装出席,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挽着永宁侯的胳膊,也颇有几分夫妻和睦的样子,演得很像。
北王府的席位,就在他们对面。
姜容看见安阳长公主与永宁侯那几乎要黏在一起的模样,若有所思。
很快……
婢女端着一盘盘精致的银壶与点心上桌。
“哎呀,这不是皇家御酒澄月酿吗?这可是万金难求的贡品,十分难得。唯有少数亲王成亲之时,陛下才会赏赐此贡酒。”礼部尚书林易德一脸阿谀奉承:
“托端王殿下的福,微臣已经馋了此酒五年,今日终于能饮一杯!”
当今皇族里也就太子五年前大婚用的是澄月酿,英王尚未婚配。
林易德特意炫耀,是为了在朝臣之中彰显端王的不凡,点明端王与寻常皇子不同。
端王大婚用的酒的规格,和太子一样。
太子党脸色都不太好看。因着表面上的兄友弟恭,今日太子及其党羽也都来贺喜了。
范子弈淡淡道,“林尚书五年没曾喝到,看来是没去给北王世子贺喜?世子大婚的时候,陛下也恩赏了澄月酿。”
皇帝为了彰显对北王府的荣宠,这专供个别皇子成亲用的御酒,也送了一批到北王府。
这一句话,便是打破了林易德口中的,端王与太子一样。
一个外姓亲王世子也有如此待遇。
林易德脸色略显尴尬,他都忘了还有北王世子成亲这一档子事……
努力找补,“世子大婚之日,本官有病在身,确实没去……”
“没关系,既然林尚书喜欢喝澄月酿,机会还是不少的。等英王成亲,想必也会有。”范子弈继续捅刀。
林易德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悻悻然坐下。
倒是慕容时礼笑着打圆场道:
“感谢诸位前来参加本王的婚宴,本王敬诸位一杯……”
众人端起酒盏齐饮。
但姜容注意到,安阳长公主并没有喝酒。
她对着身边的婢女吩咐了几句,命人端来一壶茶。
又过了些许时辰。
安阳长公主悄悄将袖子里的香囊塞给身后的婢女。
婢女心领神会,带着香囊出了宴厅,来到端王府花园深处。
寻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扔下。
只要扔掉这关键罪证,谁也不能证明这香囊就是安阳长公主带来的。
但婢女不知道,暗十八得了姜容的吩咐一直跟着她。
婢女前脚把香囊扔下,暗十八后脚便捡了回去。
暗十八回来,压低声音道:“安阳长公主的婢女扔了一个香囊。”
这应该就是关键的东西了。
姜容立即歪歪往谢凌熙身上一靠,一脸柔弱,“夫君,我喝的头有点晕。”
谢凌熙对着身边的王府婢女道,“带路去静室。”
宴客的府上都有专门供宾客小憩的静室。
婢女躬身引路。
姜容双手已经勾住谢凌熙的脖颈,装作晕乎乎:“喝醉了,要夫君抱着去!”
一边布局,一边和夫君腻腻歪歪。
四周的来宾看见这一幕,皆是窃窃私语。不少人看她的眼神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哼,别人成亲,她在这里显摆什么?”安阳长公主翻了个白眼:“一个纨绔子哪里比得上端王,琴儿嫁的比她好多了!”
邻座的沈璃闻言,心中很替姜容生气,转头看向她道:“姜姐姐醉酒头晕,让世子送去静室,不过是寻常夫妻会有的举措。这与显摆有什么关系呢?据闻,有些人缺什么,就会觉得旁人正常的言行是在显摆,但长公主与永宁侯恩爱,应该不至于有此想法吧。”
安阳长公主差点气晕过去,恶狠狠瞪向沈璃。
沈璃第一次与京中勋贵针锋相对,心中也是慌乱的。但姜姐姐救了她的命,她也必定要维护姜姐姐!
所以也绷着脸努力瞪了回去!
第160章 把罪证送回去
谢凌熙将姜容抱起,从大堂走到静室。
虽引得众人侧目,倒也无人怀疑。
到了静室之中。
姜容那醉醺醺的模样,瞬间清醒,身子还依偎在谢凌熙的怀中,但眼神已经与一片清明,看着暗十八道:
“把香囊给萧神医查一查。”
暗十八将捡回来的香囊,递给萧南星。
萧南星解开香囊,只见里面装着满满地宛若绿豆大小的白色颗粒。
萧南星拿起一粒,仔细验查,道:
“这是无香子。香味极浅,且很快便会消失,不引人注意。单闻这香并没有什么害处,但与天香果相冲,两者一起服用致命。”
姜容反应极快,“那今日宴厅之中,有什么东西与天香果有关?”
“澄月酿里便有天香果。”萧南星答道,又补充道:
“因为无香子的香味极浅,需要离得极近且持续至少半个时辰才能致命。”
姜容恍然,“难怪安阳长公主一直挨着永宁侯,看来不是为了装恩爱。从他们来宴厅,已经有一个时辰。刚才永宁侯又喝了至少三杯澄月酿……”
“那他很快就要毒发了!”萧南星道。
安阳长公主这一局,布的巧妙。把香囊扔掉以后,谁能知道是她下手呢?
外人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夫妇反目成仇,根本怀疑不到她的头上。
倒是太子党与董家二房更可疑一些。
“既然如此,那我们帮她把香囊再送回去。”姜容抬眸,看向谢凌熙。
萧南星迟疑道,“可是这么多人,怎么还呢?时间急迫,永宁侯随时可能毒发了……”
谢凌熙垂眸看她,“想怎么做?”
她既然说送回去,那必定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姜容眉眼灿灿,“若是宴厅能乱起来,便有机会趁乱将香囊塞安阳长公主座位下面。还得请夫君去找人挑事呢。”
他是个纨绔。
他和人打架,倒也不算稀罕事。
谢凌熙伸手轻轻抚了抚她柔软的青丝,“嗯,在这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
……
谢凌熙回到了宴厅,坐在席位上。
他的视线在一众宾客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镇国公身上。
手掌中的酒杯一扣,起身道,“给我打荀石泉!”
“是!”惊蛰领命。
随行的陈光宗等人一起冲了过去。
将镇国公荀石泉包围。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太子震惊。
范子弈也是一脸诧异。
荀石泉盯着谢凌熙,将心中刺骨的恨意掩下。就是他和岑庭白,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他迟早要杀了他们给儿子报仇!
但此时此刻,他笑容和煦,“北王世子这是干什么?”
“本世子差点被你儿子害死,子债父偿,给我打!狠狠打!”谢凌熙冷冷道。
荀河愤怒道,“陛下都没有迁罪我爹,你这是不服圣旨,你这是抗旨!”
他话还没说完……
陈光宗已经一个酒坛子偷袭,砸在了他脑袋上。
其他人也都不废话,直接冲上来就是拳打脚踢。
荀国公府的侍卫仓皇反击。
双方打成一团,但荀国公带来的人少,且非精锐,不是对手。
太子立即让太子党的人都派侍卫帮忙……
岑庭白见此情景,也带着亲卫加入战场。
战局一点点扩大。
很快,大堂里便乱成一锅粥。
端王看见太子党与北王府打起来,心中窃喜,表面上还是故意道:
“两位都息怒,大家都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别打了……”
安阳长公主与永宁侯等人皆是纷纷起身,躲到一边。
以免被误伤。
而就在安阳长公主走后,惊蛰仿佛不经意地追着一个荀家侍卫打到了她的座位处,悄无声息地将那香囊送到了她的座位底下。
众人皆被打架吸引了注意力,惊蛰又是个高手,做的十分隐蔽,无人发现。
“精彩!真没想到北王世子,直接追着荀家揍!”
“毕竟他差点死在南疆。心中肯定对荀家有气……但陛下没有惩M.L.Z.L.处镇国公,他却公然殴打镇国公,明摆着不满圣意,这也是很不要命了……”
“我看陛下也不会怪罪。北王世子这些年做的纨绔荒唐事还少吗?”
……
董惜棋看见这一幕,心中暗骂,愚蠢!
虽然她之前就是看中了谢凌熙纨绔,她才能夺得北王府的家业。
但此时看见纨绔干纨绔事,又嫌他丢人,对他十分不满。
就在董惜棋暗自对谢凌熙评头论足的时候,她身侧的永宁侯突然身子一晃,轰然倒地。
“咳咳咳……”永宁侯咳出一大片鲜血。
“侯爷!你这是怎么了?”安阳长公主故作一脸震惊,“血……快来大夫啊!”
……
正打的不可开交的双方停了下来。
互殴双方没一个被打死的,但看戏的永宁侯命在旦夕。
慕容时礼一边派了府医诊脉,一边派人去宫中请御医。
府医查不出病因,只查出是中毒了,连忙施针给永宁侯护住心脉……
但已经来不及了。
宫中御医匆匆赶来,经过仔细查验后道,“这是无香子与天香果相冲所致的剧毒。澄月酿里有少许天香果,单饮对人无害,却与无香子相冲。”
慕容时礼面沉如水,第一时间撇清,“给我搜!我们府中绝对没有这样的东西!是谁带了这种害人的东西进来!”
安阳长公主一脸悲痛,“怎么会如此?是谁要害我夫君!侯爷,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众人也觉得安阳长公主可怜。
她儿子已死,夫君又死,那永宁侯的爵位可能要落在二房了。
在外人眼中,她毒杀永宁侯的可能很小,毕竟她和永宁侯还有机会生下继承人。
可如今永宁侯一死,爵位旁落,对她来说也是不利的。
楚守臣本是带着儿子一起来吃喜酒的,如今正好直接办案。
明心司的校尉翻箱倒柜。
很快,众目睽睽之中,在长公主的座位下,发现了一枚香囊。
“指挥使大人,您看!”校尉呈上香囊。
安阳长公主看见香囊,登时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这香囊不是已经丢了吗!
第161章 安阳长公主,死
“这香囊里面便是无香子!”御医辨查以后道。
安阳长公主立即叫屈道,“这是陷害!这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她明明已经把香囊扔出去了!
众人皆是愕然。
董惜棋看见这一幕也急了。她不能有个毒杀亲夫的母亲,一旦安阳长公主完了,她身为人女,也是一损俱损。
“诸位,我母亲一定是被陷害的。凶手岂会把香囊留在身边,等人来查呢!这必定是真凶故意将香囊扔在我母亲座位处的!”董惜棋一脸委屈道:
“我母亲与父亲向来恩爱,绝无下手的理由。”
她抛出作案动机……
不少人的视线,便不自觉看向了董家二房和太子党。
相较来说,看起来确实像被陷害的。
“这无香子既然是在长公主座位下被发现,为何仅有永宁侯一人中毒,长公主怎么没事呢?”姜容黛眉轻挑。
听闻永宁侯中毒,她便让翡翠扶着出来看热闹了。
楚诀已经第一时间拿起了案桌上的茶盏,辨认后道,“她没喝澄月酿!”
“安阳长公主,今日所有宾客皆饮澄月酿,你为何换酒?”楚守臣怀疑看向她。
安阳长公主心底一慌,用早就准备好的理由道,“我今日身体不适,所以不想饮酒。”
若无香子的香囊不是在她座位下被发现,她喝不喝酒倒也不会引起重视。
可如今就显得格外巧了。
安阳长公主只能喊冤道,“若是我所为,我怎么没把香囊扔了,还等着旁人来查!”
“但你故意不喝酒,十分可疑。”楚诀道,灵光一闪:
“至于香囊……也许你还没来得及处理!刚才北王世子与荀家人不是突然打了起来吗?你们躲让离了席位,可能就是没来得及销毁!要是没有打架这一档子事耽搁,你岂不是就能悄悄把香囊扔了?”
楚诀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众人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安阳长公主十分心虚。确实是她所为,但香囊怎么会在这呢?
如今被抓了一个人赃并获,她一时不知怎么办。
董惜棋脸色也白了几分,努力辩驳,“我母亲没理由杀我父亲,这必定是有人陷害……”
她话还没说完。
躺在地上就剩半口气的永宁侯,突然抬起手就扇了安阳长公主一巴掌,怒道:
“毒妇!”
安阳长公主刚才为了假惺惺表示关心,半蹲在他身侧,当下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董惜棋惊呼,“父亲,您……”
“你的丑事被我发现了,所以你要杀了我……你这个毒妇!”永宁侯指着安阳长公主,眼神怨恨,转而看向楚守臣道:
“她和岑庭白偷情,被我发现,我宽容大度替她隐藏,没想到她竟然因此毒杀我……她就是凶手!”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永宁侯本要隐藏这一桩丑事,但如今他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
在临死之前,他必定要这毒妇身败名裂,和他一起死!
他完全认同楚诀刚才那一番分析,认定就是安阳长公主毒杀自己!
绝对不给她活命的机会!
安阳长公主脸色惨白。
岑庭白走出列,望着众人道,“我要纠正一下,不是偷情!”
所有人视线齐刷刷落在岑庭白身上。这是要否认吗?
“我是被下药的。”下一句,众人再次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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