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出现的人物、愈发浓烈的情感,出于好心而施加的善举,令她开始茫然。
汗滴从发间滑落,别苏的眉头紧蹙,左手捏着扶手,然后被温热的肌肤包裹。
“别苏。”
“别苏……”
“醒醒。”
有人在喊她。
别苏的掌心用力,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对上了祁言担心的面容。
少年的一只手还被她攥着,另一只手已经探上了她的额头,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无措感仍然在她的心上,并未散去。别苏急促地呼吸了两口,脸上没有表情。她失神地望了祁言一眼,接着松开手,撑起上半身,将椅背调正。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披在身上的外套滑落,祁言将衣服收好,又递过来一张纸巾。见别苏表情空白,他伸手,替她擦去鬓角的汗水。
直到甘甜的水从喉间滑下,别苏才回过神来。
“不知道。”她回答之前的问题,“不太像噩梦,但是……我好像有些恐惧。”
祁言调了调上方的空调风向,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我在这里。”
听到他的声音,别苏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自己的反应的确太激烈了一些,只是个梦而已。
紧绷的肩线缓下来,她解释道:“大概是一会可能会和凯斯诺的学生遇见,想起了之前的事。”
之前没有打算来夏令营集训,除去那些环境和时间的因素,还有一点,她不想遇见凯斯诺的同学。以她在凯斯诺的名气,如果迎面见到,很难保证对方认不出来自己。
但祁言表现得很想参加,她不愿意拒绝朋友的邀请,也对集训有点好奇,这才同意的。
而且如今她长高了一些,头发也已经变成短发,从身形来看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生。再把帽子和口罩戴好,她有把握不会被认出来。
听别苏这样说,祁言的眸光暗了些,心中已然将这段噩梦与别苏在曾经学校不快乐的经历联系起来,对凯斯诺的厌恶度又高了不少。
他说道:“我不会让你直面他们的。”
别苏不知道他把自己噩梦的根源都归结到凯斯诺学生的身上,但这个主意正中下怀,她答应道:“好。”
……
到了集训基地后,四名学生各自登记,领取了自己的学号,便往住处去。
因为是许多所学校在一起集训,学生更是有四五十人,在严格的教育理念下,他们都被分配到了一个学号,之后所有的分配和点名都会用学号来称呼,省去了老师们记忆名字的精力。
学号按照抵达基地的时间来分发,她的学号是16,祁言是17,顾勰和另一位同学分别是18和19。
别苏更满意了,这样安排,连名字都不会出现在集训里,她最后的一点担忧也不存在,可以专心享受这段夏令营的时光。
虽然这里在南宫老师口中条件很是艰苦,但毕竟来集训的都是贵族学校的学生,再差的环境也是相对而言,至少别苏和祁言被分到了一间套房。
套房内有两间卧室,客厅、浴室、厨房和阳台是共用的。拿到了门卡,两人就各自推着行李箱回了房间。
明天才是集训正式开始的日子,参加的学生们在今天陆陆续续过来,有跟着学校统一来的,也有乘私家车过来的。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房间内休整一天,晚餐也是送餐上门,没有和其他学生认识的意思。
吃过饭后,她和祁言坐在客厅里,研究着刚刚被发送到邮箱里的课表。
“早上九点就要开始上课,竟然也是上五休二。”别苏是第一次参加夏令营集训,没有概念,但与她预想的也有些出入。
祁言劝她来的时候还说会有实验课,但她现在看了课表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实验课就是去户外捡石头采样,分析元素和种类。
不能说完全不是,但和学校里的正统实验确实差的有点多。
别苏的指尖点着屏幕上的“实验课”那一栏,正要找祁言要个说法。
她刚偏过头,就对上了那双满是无辜的桃花眼。祁言的解释充分有理:“我只听到有实验课,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我应该找南宫老师问详细一点的。”
他语气自责,别苏很吃他这一套,当即表示:“没关系,这种体验也很新奇啊,我还没研究过不同石头的区别呢。”
为了岔开话题,别苏又往课表里的其他项目看去。除了数学课之类的考试类科目,这里还有写生课以及她看了三遍才敢确定的野外求生课。
没想到管家叔叔准备的东西真的有用得上的机会……
她这样想着。
但下一秒,别苏开始怀疑这场夏令营的举办目的。
为什么要让几十名高中生学习野外求生啊?
这种事情和学校平时分有什么关系啊?
课程虽然种类丰富,但大多安排在白天,晚上是留给学生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当然,在这个距离市中心开车都要三个小时的地方,显然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
有专人将他们需要用到的教材送到房间,别苏认真看了看,里面的知识比学校里的稍微难一些,的确是竞赛相关的内容,看来这些日子的学习生活也不会太过轻松。
将明天要用的课本收拾好,别苏站起身,准备回房:“早点休息吧,明天集训第一天,可别迟到了。”
祁言靠在沙发上,抬眸望向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问道,“会怕噩梦吗?自己的话。”
“才不会!”别苏恼羞成怒,撂下话就往卧室去,没有注意身后的目光。
-
集训基地只有两栋楼。
一栋是吃饭休息的地方,另一栋是学习的教室。两栋楼离得很近,往返方便,但别苏两人还是提前了半个小时出发。
已经是暑假,也不是在学校上课,虽然有将圣兰斯帝的制服装进行李箱里,但别苏还是选择了一件轻薄的连帽卫衣。
出房间的时候,她将帽子戴上,又戴了个口罩。
祁言见到她的第一眼便问道:“感冒了吗?”
别苏摇头:“新环境,担心会过敏,预防一下。”
她本来想说自己感冒了,但一是觉得撒谎不好,二是担心祁言直接给她找感冒药,带她去看医生或者让她在房间休息,所以只好选择了另一种说法。
而且她说过敏也不全是胡说,对凯斯诺的学生过敏也是事实嘛。
在祁言的影响下,她也逐渐学会了诡辩。
顾勰与圣兰斯帝的另一位同学住在他们隔壁的套房,四人在食堂碰面,简单吃过早餐,便去了课表上的教室。
他们到的时候是八点四十五,教室里零散坐了些学生。
听到门的响声,里面的人都朝他们看来。
顾勰穿着的是圣兰斯帝的制服,在四人中尤为亮眼;祁言的容貌出色,常年是目光中心。别苏虽然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但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也令人挪不开眼;剩下的那名同学倒是没什么存在感,本人也并不在意,手中捧着本书认真看着。
在那群已经坐好的学生中,别苏一眼就认出来了凯斯诺的制服。凯斯诺的学生大多以母校为荣,即便是来集训也都会选择穿着学校制服,是他们严格校规校纪的一种体现。
一行十人左右,别苏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过,没有曾经的同学。
想来也是,这种不算有名的夏令营集训,应该不会被那些同学们看得上,他们估计更愿意去参加更高端的活动项目。
虽然不是同学,但别苏仍然没有放下心。她不认识这些人,却不代表这些人不认识“别苏”。
四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课本等待着老师的到来,但奈何总有人不愿意和平相处,找了上来。
“你们就是圣兰斯帝的那几个吧?”为首的少年眉眼桀骜,腿一伸,坐在了他们右边的课桌上,只隔了一条过道,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凯斯诺的学生竟然都这么傲慢了吗?
别苏心中惊讶,她当初在那里上学的时候,同学们虽然偶尔有些热血上头,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讲礼貌的,更别提做出这种当众挑衅的事了。
祁言看出她的不解,说道:“是凯斯诺和圣兰斯帝的旧怨。”
两所学校一直在争“南城第一贵族学院”的称号,一边是严谨式学风,一边是开放式学风,谁也不服谁,见到了自然要比出个一二。
当然,有将这种名号放在心上的,自然也有像别苏这样完全不在乎的。
因为其余三人都是穿的常服,那少年的话明显是冲着顾勰去的。
顾勰只侧目看了他一眼,声音浅淡,听不出语气:“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男生的指节轻轻叩在桌面上,发出一顿一顿的声音,“就是听说今年圣兰斯帝的前几名都来了,想和你们比一比,看谁能拿到这次的集训第一。”
顾勰点头:“好。”
他答应得简单,但对方却被他这种态度激怒,当即冷哼一声:“我是李淮,你们叫什么,我不和无名之辈打交道。”
听他在问名字,别苏捏着书的手指一紧,正要想办法回绝这个问题,就听到顾勰答道:“我的学号是18,至于名字,等你赢了我再说也不迟。”
男生的眼睛眯起,盯着顾勰的脸看了很久,然后看向别苏几人:“你们的学号呢?”
话音刚落,他上身前倾,伸手直冲别苏的口罩,想要将它摘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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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祁:怕噩梦吗
:怕噩梦的话就能当男妈妈了嘛(指指点点.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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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报,下周起只能每天三千字了(就已经加班两周了然后领导说下周还要加班TAT,每当这种时候真的特别想写专栏那本摆烂小丧尸
但是这本十一月肯定可以完结嗷
非常感谢每一位追更的宝贝!
爱你们!
第59章
别苏反应很快, 上半身立刻向后仰去,对方的手也被祁言牢牢锁住,不得寸进。
手腕上的力度传来, 捏得他手骨发疼, 李淮后牙紧咬,嘲道:“名字不敢说,脸也不敢露,你们圣兰斯帝不会是带了个丑八怪来集训吧?”
祁言脸上的笑容很淡, 眼底一片冰冷, 手上的力度仍在加大:“这就是凯斯诺的作风?”
疼痛如波浪一般汹涌袭来, 李淮再也撑不住, 试图将手抽出来, 但仍嘴硬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他痛得脸色发白, 最后还是改了口:“不是不是, 我说不是!可以松开了吗?”
他可是来参加集训的, 右手都被捏青了,到时候还怎么握笔。
祁言撤去了些力,但并没放手, 语气放缓,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话忘记说了呢?同学。”
铃声突然响起, 在尖锐刺耳的上课铃中, 李淮终于退让, 对别苏道:“对不起。”
他语气很差, 才道完歉,又看向祁言:“这样总行了吧?还不松?”
虽然老师还没来, 但已经上课了, 别苏看了眼李淮发白的脸色, 伸手拍了拍祁言的手臂:“准备上课吧。”
看别苏没有生气,口罩也好好戴在脸上,祁言垂眸,掩了掩神色,这才放手。
得到了自由,但已经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好大一个脸,李淮气得冷哼一声,用力走回了凯斯诺的学生们坐的那片区域。
“淮哥,要不要我们去打听一下那几个人?”有人问他。
李淮一边揉着手腕,一边从鼻腔发出个音调:“嗯?”
“不过圣兰斯帝和我们是死对头,我没有在那里的兄弟,估计得费点功夫。”
“打听他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怕了。”李淮冷哼一声,“那个男的不是说考赢他就说名字?你们觉得我考不过外校的?”
“哪能呢?”
“淮哥可是我们凯斯诺的天才啊!”
一上午过的很快。
第一天上课,老师基本都在交代集训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个人的教学风格,以及之后会如何给每位学生打分,换算成他们之后用得到的平时分。
从老师的口中,别苏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个基地真的很偏,如果瞎跑出去甚至可能遇到野兽――当然,也有可能是老师为了让他们不要肆意出门而说的恐吓之语。
贵族学校的学生们各有各的癖好,有几名学生的学校制服是仿西方中世纪的王爵礼服,还有身上佩戴了名贵珠宝来教室的。相比之下,别苏只是戴了个口罩,反而低调多了。
个人的穿着打扮并不在集训的管理范围之内,只要不在这里违法乱纪,想怎么张扬个性都没有人会管教。
不论是老师在上课时的点名,还是课堂内的分组讨论,大家都是互相交换学号。能来集训的都是在校成绩名列前茅的学生,记忆力也差不到哪去,记数字对于他们来说,比记人名还要简单许多。
就连顾勰和祁言,也在别苏的要求下,只允许称呼她的学号了。
另一位圣兰斯帝的同学别苏已经知道了名字,但方便起见,她也选择用19号称呼对方,沟通起来毫无障碍。
他们的课程是集中性的,每周上一种课,比如这周五天都是奥数,下周五天又都是写生,接着一整周的岩石实验,然后五天的野外求生……
下午的上课内容就已经不再是闲聊与问答环节。
这名老师是个长头发的男人,三十来岁,蓄了点胡子,穿着简单的印花T恤和破洞牛仔裤,看起来富有艺术气息。一眼望去,很难想到他是教数学的,而且是教奥数的。
上课铃响起,他直接拿了一沓试卷,发给他们:“现在两点,写到五点,做完了可以提前交,写不出来也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可以直接走。”
和寻常的试卷不一样,没有姓名等个人信息要写,这套试卷的卷面只有一个填写学号的空格。
一共三道题,每道题留白一大片,一起发下的是好几张草稿纸。
“搞什么啊,刚来就考试?”
“‘直接走’是什么意思,写不出来直接回家?”
“这集训就这?我们是来学东西的,什么都会了还来这里干什么?”
看到题目之后,议论声更大了。
“这题都看不懂,不是,这奥数和我们考试也没关系啊。”
“随便写写吧,本来就是来玩的。”
“全是求解和问答题,连个选择都没有,怎么随便写啊?”
“把已知条件抄一遍,这还要我教你啊!”
……
整间教室乱作一团,除了个别几个学校的学生保持安静,没有随意发言,大部分的学生言辞之中都是强烈的不满──毕竟他们从小的教育就是勇于表达,更加忍受不了一点委屈。
别苏拿到试卷之后便开始读题,不绝于耳的嘈杂之声悉数被她无视,等到阅卷时间完毕便拿起笔,开始做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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