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他才不想出家。
去年许慎又找大师算过,说他四十岁前有结婚的机会, 如果错过, 这辈子很难再有姻缘了。
很大概率他已经错过了。
这笔账算到谁头上呢?算来算去, 罪魁祸首不外乎就是梁彦平。要不是他钻到叶词心里,要不是听到叶词稀里糊涂喊他名字,许慎现在早就功德圆满,老婆孩子热炕头,不知过得多幸福。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叶词在黑暗里叫出那个人的名字,「梁彦平」三个字变成许慎此生最大的屈辱和阴影,这俩人还能重新走到一起恩恩爱爱,让他怎么接受得了?凭什么?
于是他下车过去。
叶词的神情稍微有点诧异,一时没有从茫然中回神。
梁彦平则毫无波澜,疏离的眉眼透出几分漠视。
“早啊,这么巧。”许慎拉过一只塑料凳坐下,笑着扫了眼桌上的美食,转头对叶词说:“你挺恋旧的,还是喜欢吃这些。”
“那边有空位。”叶词朝隔壁抬抬下巴,脸色不大自在。
“我不是来吃饭的,也不找你。”许慎转而看着梁彦平,眯眼上下打量,想端详个仔细,他除了外表英俊考究以外,到底哪里把人勾得五迷三道,时隔多年还念念不忘。
两任前男友坐在这儿,拿副扑克牌可以斗地主了。叶词感到些微荒谬,想立刻付账走人,刚站起身,梁彦平忽而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说:“去帮我买包烟吧。”
小商店在街角,有一段距离,他想把她支开。
叶词垂下眼帘,闷不吭声地转头走远。
许慎瞧着她的背影冷笑两声:“她居然这么听话?你是给她下蛊了吗?”
梁彦平调整姿势侧坐,双腿交叠,一手搭着桌沿,清冷而沉静。
许慎扬眉嗤道:“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好意思回来找她?叶词家里出事,你拍拍屁股走了,她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是我寸步不离守着她,为她挨鞭子,帮她还债,你凭什么几年后跑回来坐享其成?”
梁彦平不语。
“你们以前在一起,不过就是寒暑假见面,加在一块儿才几个月?我和叶词实打实同居了两年,你知道同居的意思吧?”许慎越讲越气,好似自己辛苦养得白白胖胖的媳妇儿被人撬走:“她喜欢吃零食,我就特意跑去香港给她买,两个行李箱全部装满了带回来;她生病,我连夜从外地开车回津市,背她去医院;她有时太累了懒得动,我就跟伺候老佛爷似的帮她擦脸、洗脚……我他妈还为她去做结扎手术!梁彦平,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吃早饭?你为她做过些什么?”
宽敞的街道行人来往,香樟树长出嫩绿新叶,骑着单车的少年三三两两呼朋唤友,笑闹着乘风而去。叶词逗留在街角,不慌不忙地买了支口香糖,然后站在一旁吹泡泡,两手揣在外套口袋里,低头踢踢树坛,没打算回包子铺。
那边梁彦平听完许慎一通数落,并无波澜。但面对最后那句质问,倒是认真思索良久。
当初他和叶词谈恋爱,当然各自都有付出,只是从不认真计较,更遑论拿出来一一细数。说到底都是心甘情愿的,自己也享受其中不是吗?纵使分手后彻夜难眠,经历过十分糟糕的境况。然而种种痛苦时过境迁,他可以在叶词面前装装可怜,但没有和许慎分享的道理。梁彦平不想和许慎做比较,但提起叶词与这人共同生活,亲密如斯,每个字都像石头往他心里塞。
于是梁彦平也绝对不让许慎好过。
琢磨片刻,他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梁彦平略歪着脑袋,目光不含半分挑衅,只有碾压:“我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叶词就已经很爱我了。”
怎么办呢,气不气人?
许慎屏息数秒,用力深呼吸,初春湿冷的空气浸润肺腑,顷刻间遍体生寒。
“她爱你?哈,她爱你??”许慎用力冷笑:“随时可以放弃的那种爱吗?你们感情真那么坚定的话,用得着分开这么久?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早就想不起你这号人了,只可惜我当时在气头上没听她解释,否则……”
“否则怎么样?”梁彦平面无表情打断:“需要我感谢你给她戴绿帽子吗?”
许慎噎住。
梁彦平轻轻瞥了眼:“就算没有我,你们俩也绝无可能,怪来怪去,怎么不怪自己风流?你以为只是一念之差才犯错,其实早晚的事儿。即便叶词没在床上喊错名字,你也会因为别的矛盾放纵自己乱搞。说到底性格使然,况且你和叶词在一块儿就是趁虚而入。要不是她家发生意外,你连个备胎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
许慎气得直发笑:“真够理直气壮的,还没结婚呢,你当自己是她正牌丈夫了?”
“不然呢,除了我还有谁?”梁彦平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神色也一如既往沉定:“我不在的这几年你都没法让叶词回心转意,现在我回来了,你说你还有戏吗?”
梁彦平掏出钱包,放下一张钞票,用筷子筒压好,不再理会许慎,自顾走向路边,上了车,开到街角停下。
叶词钻进副驾,瞅瞅他,说:“还以为你会直接开走。”
梁彦平单手支额,缓慢抚摸眉骨:“我有那么混账吗?”
叶词耸耸肩:“万一你被许慎激怒,不想搭理我呢。”
他转眸看了眼:“这话听上去很没安全感。”
“嗯。”她索性承认:“随便来个人挑拨两句,我都觉得我们会四分五裂。”
梁彦平沉默片刻:“以前你不会这样。”
以前的叶词会牢牢抓紧他,不顾一切地霸占他,别说三言两语,就算机枪炮弹来袭她也会坚守阵地绝不退缩。
“你说过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叶词表情冷淡,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我也不是以前那个人,你到底想要什么,自己弄清楚了吗?”
梁彦平转头打量她,眉尖微蹙,目光也冷了几分。
车子往江都金郡的方向开。
“干嘛?”叶词问。
“后天出差,回去拿点儿东西。”
叶词不太想重游旧地,但见他脸色冷峻,心情似乎越来越差,于是闭口不语。
到了小区地下车库,她陪他上楼,开门回公寓,梁彦平找出一只提包,招呼她进卧室。
“你来帮我收拾行李。”
叶词犹豫片刻,闷不吭声过去。
梁彦平坐在床边看着她。
打开衣橱,满目整齐摆放的衣物,干净清香,她问:“你出差多久?”
“三四天。”
叶词背对着,但能感觉到他在肆无忌惮地端详自己,目光游走,叫人紧张得脊梁发麻。
“那就准备三套换洗,够吧?”
说着回过头,果然撞进梁彦平幽深的眼中,清冷专注,意味直接。叶词愣了愣,他四肢修长,肩膀宽阔,不仅脸好看,姿态也极漂亮,沉静地坐在那里,实在赏心悦目。
似乎觉察到她的恍神,梁彦平目色懒散几分。
叶词没来由地心脏突突直跳,背过身去不予理会。
“先别收了。”他忽然开口,嗓音微哑:“你过来。”
叶词深呼吸,丢下衬衫,随手关掉衣柜门,看他要耍什么花样,走过去,抬起下巴瞥着:“干嘛?”
梁彦平很直接:“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叶词咬牙,恶狠狠道:“看什么?”
他抬起胳膊,修长食指点在她锁骨中间,缓缓往下:“红樱桃,小白虎。”
轰地一声,叶词头皮发麻,耳朵滚烫,扭头就要走。
梁彦平勾住她的腰,胳膊结实有力,手掌又大,轻而易举就能把人掌控:“谁让你走的?”
“你有病!”
“要不我先脱?”他把她丢到床上,自己也跪上去,居高临下打量着,一边抬手解纽扣,解袖口。
叶词缩起膝盖,别开脸:“我不想看。”
梁彦平轻笑,清俊的眉目舒展:“装什么,你不仅喜欢看,还喜欢摸喜欢亲,不知多享受。”
叶词心里转个弯儿,顺着他的话反客为主:“是吼,你愿意卖弄美色,我有什么害臊的,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要不你让我起来点根烟,慢慢欣赏你的脱衣秀?”
梁彦平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
叶词宁肯当老流氓也不愿做案板上的鱼,揪住他的衣摆,让他往前挪挪,然后主动伸手给他解扣子。
梁彦平垂眸瞧着,冷冷淡淡开口:“许慎对你真不错,掏心掏肺,连结扎手术都做了。”
叶词动作停顿,拧眉与他对视。
梁彦平磕着眼睛端详,丫头今天穿一件贴身的长袖薄毛衣,骨肉匀称,曲线优美。他没控制自己的手,将她的小衣裳拨到最上边,再扯下最后一件遮挡,露出晃荡的雪白景色。
“现在穿哪个码?待会儿要是扯坏了我赔你新的。”这么问的时候,他以手掌覆盖,推波助澜。
叶词呼吸不顺,用力咽一口唾沫:“你自己量不出来?”
梁彦平享受着视觉与触感的冲击,眸色沉沉。
她的脸已然熟透。
众所周知,樱桃这种红通通的小果子是用来吃的。
叶词闭上双眼,禁不住微微扭动身子,不一会儿梁彦平的吻来到耳边,温热的嘴唇哑声低喃:“他也这么亲过你么?”
叶词烦躁不已:“亲过,满意了吧!你还想听什么细节?!”
拉链的声音传来。
“我比较想听你叫错人的那次。”
叶词不知道身上的衣物怎么不翼而飞的,大白天,光线明亮,什么都瞧得清楚。
剧烈的颠簸开始了。
“不要……”仿佛落在晃荡的小舟,风浪不止,随时会有翻船的危险,陡然间叶词难以适应。
梁彦平是会哄人的,温柔吮着嘤咛的嘴唇,看似安抚,可是下边却那么凶,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好紧啊,叶子。”他头发扫下来,擦过漆黑冷峻的眉眼,发丝儿沾着汗:“谁让你更舒服?嗯?我还是他?”
做就做,干嘛老问这种下流问题?男人就那么喜欢比较床上的能耐吗?
叶词用力推开梁彦平的脸:“一点都不舒服,比许慎差远了,你出去做鸭子都没人要!”
话音刚落,颠簸骤然停止,她好容易喘口气,突然间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掉转趴跪,半身高翘。
还没来得及反应,利落的巴掌声响起,伴随臀部辣辣的痛感,连续好几下扇打,叶词尖叫,脚丫子紧绷飞翘,慌忙抓住被角。
“混蛋!”
她满脸臊红,费力地扭过头,看见梁彦平俊美冷清的脸,神情沾上肮脏的颓靡,瞳孔里压着恼怒与狠劲,挑衅般抬起下巴,一瞬不瞬望定。
“再骂啊。”他说:“叶词,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第43章
◎(2003)没怎么,就是想亲你。◎
那句话落下, 像有一只手攥着她的心脏搓揉,翻来覆去,酸涩难当, 陡然一下没忍住, 情绪来得汹涌,毫无道理,叶词大哭, 骂道:“你才是!”
梁彦平愣住, 耳中嗡嗡响,胸膛也像被砸出裂缝。
她把脸埋进床单, 哭得肝肠寸断。真有本事啊梁彦平,把她惹成这样, 一个铜墙铁壁,从来不喜欢悲悲啼啼的人, 被他弄失控几次了?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这样,叶词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肆无忌惮地脆弱、娇气,不用那么要强, 不用扛太多责任, 她甚至可以去随便横冲直撞,不怕撞得头破血流。
可是那种肆意和安全感从他们分手后就封闭起来了。叶词自己封闭的。
现在他跑回来,把她搅得一团乱,好端端一个女孩子,猛然间七情六欲复苏翻涌,心脏都给弄软,会酸会痛, 要她怎么办?
叶词自暴自弃, 什么都懒得管了, 泪珠子淌不停,放声宣泄起来。
梁彦平额角跳得发痛,俯下身去亲她颤抖的肩膀和温热的颈脖,哑声低喃:“别哭了,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这样……”
叶词抽噎着责怪:“你心里不爽,有本事去打许慎啊!冲我撒气干什么?”
听见这话,梁彦平低头看她臀部被扇红的巴掌印,眉间拧起,是说不出的怪异:“你要我去……打许慎?那不是脏我的手吗?”
叶词愣了愣,险些被荒谬的理解弄笑。但转念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便咬牙道:“所以你就会欺负我!”
梁彦平思忖:“很疼么?我帮你揉揉?”
这么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揉了。
叶词登时哭也不是骂也不是,急得用脚趾头乱蹭:“不准摸……”根本就是趁机占便宜,他怎么那么坏啊?
“我怎么你了?”梁彦平瞧她绯红的脸,泪珠子把发丝浸湿,乱糟糟贴在下颚,整个人孤苦伶仃趴着,身上那个软啊,好像没有骨头。
“要命。”他觉察明显的潮意,将人翻过身,轻言细语:“要不先把正事做完?都这样了。”
商量的语气,底下却已经开始侵门踏户。
叶词看透了他:“梁彦平,你不是人。”
“还没骂够?”为了证明自己绝对还是个人,他给出选择,征求她的意见:“你要轻的还是重的?”
“……”
“嗯?”
“你……”算了,叶词放弃抵抗,攥拳抵住他宽阔的肩:“轻点儿……慢点儿。”
梁彦平进退有度,体贴而耐心地询问:“像这样么?”
叶词没法说话了。她一直费解,为什么每次和他吵架都会变成这样,吵着吵着就来反应。
真没出息。
两人在床上厮磨到中午,懒懒散散,都不愿意起。
叶词打瞌睡,浅浅眯了会儿,忽然闻见香烟的气味,拧眉睁开眼,说:“掐掉,熏死了。”
梁彦平垂眸看她,置若罔闻,翻身压下去亲她的嘴。
唇舌勾缠,烟草清冽刺激,如同他这个人带来的体验与感悟,会成瘾。
叶词被亲得迷蒙慵懒,缓缓眨巴眼睛,四肢伸展,舒服得好似猫儿打盹。
梁彦平见她神思有些恍惚,嘴边弯起浅笑,一副傻样儿。
“想什么呢?”
“那天,”叶词轻声莞尔:“想起那天。”
梁彦平一下失笑:“哪天啊?”
“我们第一次去喜塔旅馆那晚。”
梁彦平心跳停滞。
叶词陷入青涩回忆,用手背蹭他凌厉的下颚:“你特别温柔,服务意识很好,就和刚才一样。”
他闭上眼睛享受她的抚摸:“你还记得?我以为你早就忘干净了。”
叶词动作怔住,梁彦平睁开眼,两人默然对视许久。
“梁彦平,”叶词目光沉静,微微带笑:“我不把你忘掉,还怎么生活下去?整天想着你,以泪洗面,不吃不喝,疼得死去活来喘不了气才好,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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