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医术高超,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沈兰的话顿时引起了唐瀚的兴趣,他这几日已经请了十几个大夫来为唐婉治病。
可人之头脑,重中之重,唐婉又身份尊贵,那些大夫没有把握,不敢用药。
“沈姑娘说的这位大夫,是什么来历?”唐瀚问太想找一个好大夫医治唐婉的眼睛了,可又不想让唐婉再増失望。
沈兰道:“我不知他的来历,不过,这位大夫是公主推荐给我的,他确实是一位神医。”
“那太好了,咱们待会儿就过去找他!”唐瀚当即决定。
唐婉也点了点头。
用过膳,他们收拾了会儿,便一起出门。
唐婉和沈兰一起上了马车,唐瀚则是骑马跟随,他虽文弱,但君子六艺还是习得很好。
“苏福,先去武馆请魏红姑娘。”
沈兰心里谨记着,黑玉巷不是一般人能够随便进去的,之前她自己前去,一路忐忑不已。
今日带着唐瀚和唐婉,更是不能出差错,还是要带上武艺高强的魏红一起前去才行。
唐瀚在一旁听到沈兰提起魏红,心里不由一紧,眸中露出几分期待。
世上有一种缘分,叫命中注定。
自那日在土匪寨里,魏红从天而降出现在他的面前,唐瀚便总是忍不住想起她,甚至在梦里也会梦到。
他觉得,这就是命中注定。
他心悦她。
想到这四个字,唐瀚心里涌出一股甜蜜,耳根红得发烫。
*
白虎武馆。
“啪”的一声,一根藤编打在了正在扎马步的横天娇腿上。
没等她吃痛,魏红喝道:“别动!扎好!双腿再往下放!别偷懒!”
横天娇欲哭无泪,她是想跟着魏红学武,可没想到魏红会这么严厉。
“你的基本功也太差了,下盘不稳,双腿如何发力?就你这个样子,也好意思说自己练了十年?怕是都练在了偷懒上!”
横天娇确实是练在了偷懒上,她四岁就跟着帮派里的人一起学武,但是那些人并不会在意她的动作是否到位,只要她做了,就是一通夸奖,而她也不是那么刻苦的性子,在大家的吹捧下又觉得自己是天才一般,久而久之,确实有些懈怠。
如今被魏红戳穿,臊得脸上涨红,可是心里又莫名的觉得开心,好像从这一刻,她才终于真正开始了学武。
汗水从额间沁下来,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滴答砸在地上。
魏红将插着一炷香的香炉放在魏红双腿下面,“撑一个时辰。”
“啊?一个时辰?”横天娇震惊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啪”的一下,藤编打在她的腹部。
“不许说话,腹部发力!”
训斥间,洒扫的丫鬟金夏过来,“魏姑娘,馆主来了,让您跟她一起出去一趟。”
“知道了。”魏红把藤编递给金夏,“你看着她,不满一个时辰,不许让她起来。”
魏红一身紫红短打,随手拿起自己的佩剑,飒气英姿,往武馆外走去。
马车里已经坐了四个人,魏红便牵了一匹马来,和唐瀚一样纵马随行。
她的头发用一条长长的殷红发带盘起,多余出来的发带垂落,随着她纵马的动作而晃动,在风中轻盈。
大街之上,魏红没有遮面,大大方方的露出自己的容颜,眉宇间是绝对实力带来的自信。
她是绝不怕什么登徒子的。
后面的唐瀚悄悄打量着她,看红了脸,却不好意思到她身侧去。
“沈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魏红弯下身,凑到马车的窗子前,问了句。
沈兰掀开车窗的帘子,小声地回她,“去黑玉巷,找一位大夫给婉儿治眼睛。”
魏红听言笑了,怪不得要带上她呢。
当初荀瑾让她在沈兰身边,亦存有几分让她保护沈兰的心思。
沈兰如此谨慎,魏红心里也安心。
葫芦斋里,药老头正在喂那只黑不溜秋的八哥儿,卧在榻上的黑猫依旧慵懒得像是睡不过困来。
一行人到门口,瞬间惊醒了那只黑猫,八哥儿也高声地叫唤,“贵客上门,贵客上门。”
声音清脆又讨喜。
药老头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看过去,在一众人里,他一眼就看到了魏红,以前这丫头常常受伤,好几次都是他出手把她的小命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不过此刻,他装作没有看见魏红,目光放到了沈兰身上。
“你这丫头,最近来这倒是勤快,这里可不是你能常来的地方。”药老头好心地提醒道。
沈兰恭敬行了一礼,“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又来叨扰先生,还请先生再施医术,救救婉儿吧。”
药老头怎么可能没认出来沈兰旁边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就是唐婉,他走过去,绕着唐婉看了一圈儿,“眼睛怎么了?”
丫鬟芳儿出来,把那日唐婉从楼上摔下去的时候,再次讲述了一遍。
“哦?从楼上摔下来,碰到了脑袋,眼睛就瞎了?这倒是有点意思。”药老头来了兴趣,带唐婉到内室里,检查情况。
约莫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药老头从内室里出来,“让这丫头在我这里呆几天,你们回去吧,记得准备诊金,二千两。”
“先生,让奴婢留下侍候姑娘吧!”芳儿忙说道。
唐婉现在没办法照顾自己,药老头自不会去管这种事情,便让芳儿留了下来。
*
东澜王府,正院书堂内,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身华袍锦裳,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刚刚送上来不久的折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文忠。”他捏着眉心,疲惫地叫了一声。
书堂房门被推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进来,恭敬地道:“王爷。”
“世子这些时日可曾回府?”
文忠面有难色,“王爷,殿下已两个多月没回来了,上次回来,还是端午那回。”
东澜王扶额,语气无奈,“他真是在外面野疯了,这上京城中,哪家的公子像他这样。”
“殿下虽不事朝廷,但在江湖上颇有势力,倒也算是在历练了。”
“去差人告诉他,府上有要紧事,让他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干净,先回王府里来。”
东澜王目光又一次看向那个折子。
折子上是荀瑾手下的人这两年在宁连铁矿里的进展,以及,大批的生铁、武器、铠甲,秘密送到了上京城里来。
这些东西的流向不难猜测。
永安、太子、皇帝,如今再加上荀瑾在后面推波助澜,再放任这小子在外面乱来,反而成了他的阻碍。
“另外,宫里的事一定要密切盯着,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绝不能让那小子脱离了本王的掌控,明白吗?”
文忠点头称是,又忍不住提醒道:“可皇帝已经在暗暗的给他放权了,恐怕他的野心会越来越大,近来,他已经杀了不少人,王爷,奴才觉得,这家伙留的久了恐怕是个祸患。”
东澜王冷笑了声,“他干的那些事,证据都留着吗?”
“按王爷吩咐,人证物证都好好的保留着。”
东澜王嘲讽道:“癞蛤蟆是不可能变成真龙的,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冒牌货!本王能让他做太子,就能随时再把他拉下来!差人去一趟太子府,就说本王有要事找他。”
第81章 抢劫
皇宫,南书房内,皇帝着一身黑金滚龙袍的宽袖常服,坐在龙椅上,颤颤巍巍地服下一枚朱红色的丹药。
一旁的太监立刻送上茶水来送服,皇帝饮了一口茶水,将丹药艰难地咽下,才幽幽然叹了一口气,看向面前侧身而立的荀瑜,“朕的身体已经不大行了,可皇儿你才刚归位不久,在朝中没有根基,朕如何放心得下啊,只能每日用这丹药续命。”
“父皇是天子,福寿延绵,一定会万寿无疆的。”荀瑜语气真诚而坚定,仿佛十分真心。
皇帝听着荀瑜这话,虽知自己时日无多,但心里也舒坦,他挥了挥手,让一旁服侍的太监退下。
等到屋里只有他与荀瑜两个人之后,他拿出一个折子递给荀瑜,“看看吧,这是你那个皇姊近些年来在朝中做的好事。”
荀瑜恭敬地接过,打开折子,认真地看完了里面的内容。
这折子,看得他心惊不已。
朝中几乎一半的朝臣,都与永安关系匪浅,暗中往来。
“父皇,儿臣不明白。”荀瑜将折子合上,蹙眉说道。
皇帝看他如此,不由又叹了口气,“你真是单纯,难道你看不出永安一直在拉拢朝臣,妄图篡位吗?”
荀瑜垂眸,低声道:“皇姊她只是女子而已……”
“这些年来,朕膝下无子,她便生出了歹念,以为自己也能过一把皇太女的瘾,幸好朕如今找到了皇儿,天下才不至于牝鸡司晨。皇儿,你是要继承大统之人,切不可如此单纯,身为帝王,一定要做到冷酷无情。”皇帝看着眼前仿佛纯白如纸的儿子,苦口婆心,谆谆教诲。
荀瑜抿唇,沉吟少顷,道:“可父皇不是刚刚下了令,让皇姊带兵出征?父皇既然信不过皇姊,为何还要这么做?”
皇帝叹息,靠在椅背上闭上眸子,脸上出现一抹伤感,“她去的了,回不来。朕已下了密令,让她死在北关。”
永安是他的女儿,可为了天下安定,为了朝廷大局,他不得不杀了她。
否则,天下必乱。
荀瑜震惊抬眸,对那位皇姊,他了解不多,但他知道,永安当初也曾为了朝廷安定而远嫁边关,是对燕国是有功之人,他曾想过自己即位之后,好好对待这位皇女,以表自己心中亏欠,可没想到,皇帝竟要亲手杀了永安。
荀瑜心里生出几分愧疚,可又无法直言。
永安是这世上皇帝唯一的血脉……
这话,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他怎么能让人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一步步走到荀瑜的面前,对这个从民间找回来的儿子,他很满意。
可他太单纯了,不仅对朝野暗流党争毫无戒备,成为太子之后也没有发展自己的势力,更甚者,他还把自己的感情公之于众,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他心悦一个民间女子。
身为皇帝,怎么能将自己的情感与弱点公之于众?
眼前这个皇子,实在不是个最优选择,可,他只有这一个选择,他也喜欢这个儿子,只能趁自己还在的时候,多为他筹谋。
“皇儿,燕国朝堂,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已暗流汹涌。朕年迈至此,一直没有皇儿,不知有多少人暗中蓄谋已久,觊觎天子之位,朕百年之后,必定一番血雨腥风,你要早做准备才是啊。朕已密令定远侯萧虎辅佐你,萧虎之子萧珏是你的侍读,你要好好拉拢他,拿捏住萧珏,就能拿捏住萧虎,让萧家为你效命,将来你的皇位才能坐的稳固。”
荀瑜俯身跪下,掩饰自己眸中的愧疚,哽咽地道:“父皇谆谆教诲,儿臣必谨记于心。”
他自小没有父母,受尽欺凌。
当年在民间之时,他便已听闻,皇帝昏庸无能,贪恋美色,可成为太子之后,皇帝是真心把他当做儿子一般疼爱,舐犊之情,让荀瑜既愧疚,又贪恋。
他情愿皇帝永远是皇帝,而他永远做太子。
可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太天真。
走到这一步,他已不得不争。
“朕之前予你之龙卫,你要好好利用,皇儿,这天下终究还得靠你自己去争。”
荀瑜泣道:“儿臣明白。”
从宫中出来,荀瑜心神恍惚,在宫门外的护城河久久凝思。
直到元福提醒他,“爷,刚才府里的人来报,说是东澜王请您去府上有要事相商。”
“东澜王”三个字,一瞬间掐住了他的咽喉。
他是个假货,只要东澜王还活着,他就永远被拿捏。
以前他没有反抗的能力,可如今,龙卫在手,虎威军亦在手,他已经再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了。
东澜王要死!
他必须死!
只有东澜王死了,他才能够堂堂正正的做太子,才能高枕无忧。
荀瑜心里痛苦,他不想杀人,可却不得不杀。
这是最后一次。
杀了东澜王之后,他一定会收手。
荀瑜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起身上了马车,吩咐道:“去东澜王府。”
*
东澜王府书堂,荀瑜暗暗抬眸,看着眼前威武不凡东澜王,掩下眸中所有的心思,语气十分恭敬地道:“王爷派人叫小人来,不知是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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