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影背对着他,右手臂搭在桌子上,左手似乎正在桌子面上做什么事,听见她的声音顿了顿说:“放下吧。”
“是。”梅梅照做,然后离开了这间卧室。
在她离开后,赫利的声音在卧室中响起:“有人来找你了,你认出她了吗?”
荼荼都能凭借一双眼睛认出梅梅,风瑟不以眼睛观人,更是在她未进门时就认出她了。
蛋蛋不搭理祂,静静地坐在桌子上。
赫利也不强求,拿过牛奶和小蛋糕放在她面前,“你的食物。”
牛奶醇厚的气息和小蛋糕香甜的味道飘进蛋壳里,风瑟瞄了一眼,闻起来好好吃,比弗莱做的烤肉都诱人,可这是坏坏的树人给的。
蛋蛋瞄了一眼又一眼,最终决定不吃。
“不吃?”赫利平静地端起托盘,“看来是送的不及时,影响了食物的风味,送食物的应该受到惩罚。”
“等等!”风瑟翅膀唰的一下就张开了,蹦到托盘上抱住被子和盘子,“风瑟吃。”
赫利放下托盘,十指交叉注视着蛋蛋,在她吃东西的时候,轻声说道:“作为树人族的圣树,要知道的第一件事,是不能任性。”
“你的一举一动关联着每个树人的命运。如果刚才送食物的树人你不认识,那么她会失去这份继续呆在圣殿的机会,也许会进虫族开设的店铺做服务员,也许会去别的星球,遭遇时空风暴成为太空垃圾。”
蛋蛋眼前的牛奶见底,小蛋糕开始有节奏地消失,在祂的话说完后忽然没了动静。
赫利将盛放小蛋糕完好的一面转到蛋蛋眼前,“你觉得不会?”
“是你坏。”蛋蛋糯糯地道。
赫利眉毛微挑,顺着她的话问,“什么是坏?”
“让生命变得不好看。梅梅身上有黑色的东西,不好看,风瑟很讨厌,你不让风瑟帮梅梅,你坏。”蛋蛋委屈道。
她说的是送走兰妲后,梅梅发病的时候,风瑟唱着歌安抚梅梅,还没有安抚好,就失去了意识,她觉得都是这个树人坏,要是祂拦着他们,梅梅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赫利:“……”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又好像全都是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帮她,她被长老院抓回来,才是她应有的结果?”
“她那么疼,为什么不帮她?”蛋蛋不解,空气里弥漫着对赫利的不满。
“她疼跟你有什么关系?”赫利问道。
“风瑟不喜欢。”
赫利:“……”
算了,慢慢来,她还是个刚落地的孩子。
“还要吗?”小蛋糕所剩无几,赫利起身,打算回去处理树人族的事务,顺便帮她要点别的东西。
虽然圣树果实要吃东西这点不太合理,但习惯了就没什么问题了。
“嗯。”风瑟顶起托盘送到赫利手上,乖巧地说了声:“谢谢。”
“……”
赫利走后,风瑟坐在桌子上,面向窗户,这里采风很好,既能看到圣树,也能看到太阳,还能俯瞰整座圣殿。
圣殿是匍伏在圣树脚下的虔诚信徒,跪倒在此,等候聆听圣树的吩咐。
赫利说,这里是距离圣树本体最近的地方,一旦圣树有什么动静,圣殿能第一时间捕捉到。风瑟在这里坐了好几天,除了第一天隐约听到的哭泣外,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她对自己在圣树上的情况,并非一无所觉。她那时昏昏沉沉,只觉得被喂了一肚子能量,困得她一动也不想动,耳边有道声音却在对她说:“别睡,孩子,不能睡。”
那声音好像妈妈,她很听话,就算困得再也不想醒过来,也还是撑着没有睡过去,直到那天她被人从上面摘下来,她听见那道声音在哀泣,说:“别走,我的孩子,别走……”
仿佛她被采摘下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赫利把她放在这间卧室里,一切出口都被上了禁制,她出不去。
风中隐隐传来低泣,是那道声音,风瑟瘪着嘴又把赫利坏的程度提了一层。
卧室门被敲响,三声过后,门自动打开,侍从依照吩咐将托盘里的食物放下后,没有立即离开,她小步来到窗前,在窗上放了朵白色的花蕾,“送给您。”
不待风瑟反应,侍从就退出了卧室。
小翅膀拨了拨花蕾,花蕾绽放,露出娇嫩纤细的花蕊,其中一根缓慢探出,尖端闪了闪,卧室内出现了一股不属于任何人的精神波。
也许其他人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风瑟明白,因为那是她独特的语言。
“我的陛下,我们暂时无法向圣殿动手接您回来,但请您放心,我会尽一切努力让您脱离圣殿的桎梏,请您耐心等待。”
放完这段话,花蕾完成了任务,在风瑟的眼前枯死。
科林要来救她吗?风瑟心底泛上喜悦,太好啦,不过……赫利好坏,她不想科林他们也被抓住。
于是风瑟又去鼓捣眼前的花蕾,期望它能活过去,她要让科林他们小心点,梅梅已经被发现了,只不过赫利还没有处置她。
然而就算她灌注能量给花蕾也无济于事,花蕾再也没有复活,她也没能把自己的发现传递出去。
-
科林确实要救风瑟,在他发现紫星圣树吞噬了风瑟的第一时间。
要想从树里找东西,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树拔了,然后一分一毫地找。科林当即就开始给自己改装,并计算如何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拔掉圣树。
他挑了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操纵改装后的身体开始深入土壤寻找圣树树根,马上就挖完了,弗莱快成一道光把他的手臂撞飞了。
“冷静啊!大哥!这树是有主的!”弗莱凭本身把科林的手臂卷回来,顺便把人也卷回来,擦了擦冷汗说:“不能动圣树,圣树倒了树人族更有借口不放女王了。”
“那你说怎么办?”科林是很讲道理的,只要弗莱能拿出个比拔树更有效的方案,他也愿意接受。
“我们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就是等等,看看树人族那边的动静。很快树人族就宣布圣树果实回归,他们要进行采摘仪式,采摘仪式在绿星,也就是圣树本体所在的星球,而且他们还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圣殿召集新的侍从。
弗莱心思还没动,梅梅就自告奋勇去了长老院。
树人族的长老院和圣殿是一体的,一般都叫长老院,因为圣殿只处理与圣树相关的事务,与树人族本身离得有些远,长老院才是负责树人族本身的,召集新侍从的事也归他们管。
为了让梅梅顺利进入,科林给她捏了一身新皮,能够应付长老院的各项核查,还给这身皮装了各种定位仪和他的网络私人频道,随叫随应,保证信息沟通。
给风瑟的白色花蕾,就是科林提前装给梅梅的,只要花蕾启动,他就能感知到。
不知是树人本身的缘故还是绿星磁场问题,科林在这里失去了定位风瑟的能力,只能凭借这种小科技来定位。
绿星一座树屋内,科林正在计算直接炸了圣殿接风瑟回来的成功率,信息流中忽然出现了一朵小花,他点了点,就看到小花飘到圣殿地图里,落在了圣殿最顶端的房间里。
于是他把炸圣殿的方案销毁,重新做起了进圣殿偷风瑟的方案,这款方案的实施后果要比炸圣殿好很多,至少不会回联盟就被主脑关禁闭。
“定位到陛下了。”科林做方案的同时,还把这条信息分享给弗莱。
弗莱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他对科林的说法是,忙着想办法救女王,可实际上他忙着滑跪,向目前虫族的最高领袖,他们的元帅滑跪。
收到科林消息的时候,他刚滑跪完一次,元帅的蝎子尾巴气得抖了三抖,差点没落下来扎死他。
“元帅!好消息!我们定位到女王了!”亡羊补牢一波,“在树人族圣殿的高处!”
“圣殿高处是树人族祭司的住处,你打算炸了吗?”元帅伊薇特咬牙切齿,她刚落地就收到风声说树人族的圣树结果了,她还在想能不能趁这个机会把断掉的交易再续上。
结果还没想出个头尾,就听七冬说现在树人族的圣树果实就是他们的女王卵,这倒也无妨,接女王回虫族孵化,树人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然而,她还没想好怎么在树人的眼皮子底下运走女王,又听弗莱说他没看住女王,女王被圣树吞噬,转眼就跑到了树人族的主星上,彻底落到了树人族手里。
伊薇特以为自己是借树人族的地盘接女王,没想到是来和树人族抢女王的。
树人族圣殿在圣树本体附近,圣树本体对虫族有致幻的作用,除非他们把舰队开到绿星上空,蒙着眼睛瞎打,否则根本没可能带回女王。但就算她真的下令这么干了,也难保不会伤到女王。
虫族等待了万年之久才能回女王,要是女王有个好歹,她也不用回虫族了,战死还能留点元帅的威风。
“你说的那个联盟仿生人可信吗?”伊薇特喝了口水,压压火。
“可信。他对女王忠心耿耿,辛火系的那群虫族就是他牵头带回联盟的,也是他把我从联盟电牢里解救出来的。”弗莱道。
“这倒是有些罕见。”伊薇特沉思道,仿生人是联盟制造,他们追寻平等的陪伴者,给仿生人制定了完善的法律,让仿生人的地位与人类平齐,也因此人类难以完全掌控仿生人。这并不是说仿生人会像人类拍摄的科幻片里的那样,背叛人类,而是人类给予了他们过多的自由,让他们在感情的驱使下,抗拒人类本身。
但无疑,他们是爱着联盟的,即便有不少仿生人叛逃出联盟,也很少会做对联盟不利的事,维护联盟更是日常,像科林这样置联盟利益于不顾的简直就是怪胎。
“你打听过他的编号吗?”仿生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编号,可以凭借编号登录联盟的星网,开设自己的账户,同样的他们也能入侵联盟星网,凭借编号查询对应的仿生人。
听到元帅的问询,弗莱低下了头,“没有。”
很好,伊薇特火气又上来了,一个搞情报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搞来一个仿生人编号,现在跟她说这个仿生人可信?可信个虫虫!
杯底落下,碰撞桌面的声音让弗莱心脏一跳,在伊薇特发火前补救说:“他没有编号,而且他和联盟主脑的关系不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一般仿生人就算再叛逆,遇上主脑的命令,也会下意识听从。科林不止不听从,还敢跟主脑对着干,这也是弗莱敢跟伊薇特说实话的原因。
弗莱怀疑科林可能是早期联盟制作的仿生人样品,人类灭绝了才被扒出来用,没有编号倒也说得通。
“最重要的是,他绝对把女王放在第一位,我可以用性命担保。”弗莱郑重道,“女王的位置也是他确定的,他没有理由撒谎,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伊薇特点点头,“你说得对,他需要我们的帮助。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做好失败的准备,让边境虫族待命,随时准备夺回女王。”
确定女王的位置是第一步,这决定他们用什么方法夺回女王。圣殿高处易守难攻,他们只能智取。
最佳时机在岁历仪式当天。圣树被修剪掉多余的枝叶,能量受损,加上圣树换代,需要种下果实,圣树的能连会被果实进一步吸收走,届时圣树对虫族的致幻作用大减,正是他们行动的好机会。
第43章 岁历仪式(二)
岁历仪式一天天靠近, 赫利也越来越忙,晚上也时常不回来睡觉,但送给风瑟的食物从没少过。
又是一天凌晨,风瑟对着窗外的圣树打瞌睡, 只听“咔嚓”一声, 霎时惊醒, “你回来了。”
“嗯。”赫利轻声关上房门, “吵到你了?”
“没有。”风瑟摆摆翅膀,接着睡。
赫利也不管她, 自顾自躺下。
其实赫利对她还是蛮不错的,除了不让她出这间卧室,不让她联系梅梅和科林他们外,要什么给什么, 就是有时候得被迫听赫利讲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作为圣树果实要能够辨别身边人的善意和恶意,比如作为圣树果实以后要埋在土里,不能随便出来,还给她了个大花盆,里面填满了土,弄得她浑身上下灰扑扑的,她甩了半天才甩干净。
这几天倒是没有讲, 风瑟乐得清闲,抓紧时间睡觉觉, 可睡着睡着她感觉卧室里游荡着一股黑雾,像是活的一般, 在屋内冲撞,把她都给撞倒了。
挥着翅膀把自己重新立起来, 风瑟一边躲避黑雾,一边疑惑地望着它,好像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唔……”还没想出个结果,赫利闷哼了声,吸引了风瑟的注意。她飞到赫利的床上,赫利双目紧闭,眉心皱成一团,显然在忍受着什么。
“醒醒。”风瑟推了推祂,“你怎么啦?”
或许是风瑟的声音唤醒了祂,祂微睁开眼眸,声音含着些许颤抖,“没事。”
“真的吗?”风瑟垂下蛋壳,仔细观察祂,祂脸色青白,额上布满冷汗,下嘴唇被咬出了一道血痕,正在汨汨流着树汁,很好闻,但透着苦涩,“你说过,不论谁的话都不能轻信,要综合考察,我看你现在就是在骗风瑟。”这分明就是很有事的样子。
“你虽然坏,但是风瑟让你一直不舒服,就是风瑟坏。”蛋蛋不想做坏蛋蛋,于是她摸摸赫利的额头说,“风瑟给你唱歌,它能让梅梅变舒服,肯定也能让你变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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