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断地触碰着他的发丝、脖颈、肩膀。
少年衣衫下的肌肉微绷,洛洛为他束发,她的身体靠近着他,不断地抚摸着他。
兰砚的呼吸深,灼热地落在沈熙洛的面颊。
他眼中的渴望和诱惑更强烈了。
少年的唇轻轻地蹭了蹭沈熙洛的耳朵,扰乱着沈熙洛,沈熙洛心尖酥痒。
“凤至,别闹。”她不得不瞪少年一眼,眼波流转,妩媚勾魂。
兰砚忍不住,咬了咬沈熙洛的耳朵,他的手扣紧沈熙洛的腰,鬓角带着压制燥热的薄汗。
他的唇挨着她的耳朵,一下又一下,带着探究和欲.望,又亲又咬。
沈熙洛头皮发麻,她指尖带颤,加快了为少年梳发扎发的过程。
夕阳坠落,夜色铺开。
暗夜笼罩。
沈熙洛撩开了车帘,雪地白光与月色交织,落在兰砚的面容上,他的发丝束起,高高地扎了一个马尾,乖张明媚。
眉目全然露出,下颌线凌厉,多了些侵略感。
沈熙洛看着他微乱的鬓角,总觉得没弄好。
她犹豫地看兰砚。
兰砚指骨摸了摸马尾,他弯唇,桃花眸氤氲着干净的光,“洛洛,我很喜欢。”
他话语澄澈,带着少年心性。
明明干净纯洁,但沈熙洛却感觉到他的目光幽暗。
沈熙洛以为是错觉。
“凤至,下次我再为你扎更好的。”沈熙洛嗓音轻柔。
“姑娘?你与凤至大侠谈好了吗?”若菱的声音在车马外响起,一盏火把的光亮起,驱散朦胧的黑暗,若菱举着火,站在帘子旁,带了催促意。
少年撩开车帘,漫不经心挑眉,若菱手中的火把照亮少年的模样。
若菱发现凤至大侠的头发扎起来了。
明明进入车马中时,少年的模样还不是如此。
若菱着急地问,“姑娘,你们做了什么?”
沈熙洛隐去了束发的事,温声,“凤至总是散着头发,他是我的侍卫,这般不好,我给了他一个簪子。”
“姑娘!”若菱加重了声音,有些生气,“这样、这样简直是......私相授受。”
沈熙洛的睫羽平静,她指骨搭在膝盖上,端庄温婉。
“你为什么对洛洛要生气?”兰砚淡淡出声。
他的视线幽冷,扫了眼若菱。
若菱心中骇然。
沈熙洛没看到兰砚的眼神,她从车马中走出,站在高挑少年身旁,仰脸看他,温婉说,“凤至,没关系的。”
兰砚抿唇,他垂眼,蔫蔫的。
“凤至,你又不开心了吗?”沈熙洛小声。
“洛洛也觉得给我簪子是不好的事情吗?”少年的剔透面颊带着失落,他勾着发尾的指骨攥紧,下颌线绷着。
“当然不是。”沈熙洛心砰砰跳,她弯了弯眉,在炽热火把的光辉下对兰砚安慰说,“若菱只是为了你我的名声考虑。”
见到少年的反转模样,若菱瞠目结舌。
这凤至大侠在姑娘面前,怎么如此可怜,如此脆弱,如此无辜?
若菱回来,沈熙洛不好让兰砚多待,她抬手,撩了撩少年耳畔的碎发,让他先回盛放行李的车马了。
“凤至,夜间风寒,你在马车内就好,不必在外面盯梢。”少女嘱托的声音消散在空中。
沈熙洛回头,见若菱神情复杂,若菱脸上有担忧,无奈,生气,古怪。
“姑娘,你刚才碰他了。”若菱提醒。
“只是随手。”沈熙洛侧过面颊,努力平静说。
若菱:“姑娘......与寻常人家相比,他终归不是正常人。”
“我知道,他是江湖人士,与我们不同。”沈熙洛顿了顿,望着月色和簌簌落下的白雪,轻声,“所以,若菱,有些事你不必在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碍的。”
连绵不绝的雪终归只停留在冬日,雪融春来,积雪也会消散。
若菱看着沈熙洛,忽然觉得雪中的少女带着透彻。
家中人丁凋零,少女历经季节轮转,独自寻求亲事。
其实,姑娘是明白的。
到了长安就好了。
若菱暗叹。
姑娘进入德安侯府,这江湖少年总不会跟进去。
“姑娘,注意分寸。”
“我知晓。”
雪中,车马缓行赶路。
坐在马车中,沈熙洛轻轻拍了拍裙摆上的雪,鞋履往后搭,摸着鬓发,勾了勾唇。
凤至是不是江湖人士,她不在意,但凤至失忆着。
她想,也许对于以后恢复记忆的凤至而言,与她相遇,对他是一个错误。
但对她,是欢喜。
春宵苦短。
如梦佳期,人生无悔。
*
寿康宫门外,从佛寺请来的僧者念诵经文做法事。
沉香木染着飘渺典雅的气息。
宫中主殿佛龛下,金氏太后跪在蒲团,闭目念诵经文。
灵宝县衙被屠,附近山上的贼寇全军覆没,这些消息都传到了金氏太后耳中,随之而来的,还有兰砚派人送来的都统公孙察的人头。
带血的人头滚到地上,宫人吓得吐的吐晕的晕。
“皇上杀孽过重,哀家怎能安心。”金氏太后落下泪,悲叹道。
接着,金氏太后闭门不出,日夜礼佛。
皇上本应在宫中养病,前些日子金氏太后还总是催促太医院为皇上开些温补的药方子,怎会出现在灵宝杀人?
朝臣们,长安中的贵人们都对此感到疑惑。
很快,不知是从何处传起,说当今皇上的病不是旁的,正是疯病,发作时,六亲不认,嗜血残忍。
这次正是犯了疯病,才屠了整个灵宝县衙。
僧人法事做完,领了封赏离开寿康宫。
夜晚,面生的小宫女伺候金氏太后,公孙察的人头让原来的几个宫人吓的害病,金氏太后特意收了几个新的宫人进入寿康宫。
后宫凋零,且兰砚登基后,从不给宫中过多财政大权 ,先帝宫中留下的宫人走的走,死的死,宫中人事冷清。
金氏太后能够收下这几个小宫女,对于这些宫女而言,给了她们职位,是天大的好事。
金氏太后仁慈,名不虚传。
“太后,饭菜要凉了。”新来的宫女桂音走过来,小心伺候,提醒金氏太后,她的声音娇柔好听。
金氏太后抬眸。
“哀家食不下咽。”金氏太后叹气,“这些菜撤了吧。”
宫女桂音低眉顺眼,本不敢说太多的话。
金氏太后却慈悲道,“皇上乖戾暴躁,哀家日夜饱受噩梦折磨,总是思量到底如何才能劝得住皇上,桂音,你说哀家该怎么办?”
桂音诚惶诚恐,“奴婢不敢妄议。”
金氏太后半垂眼睛,在佛龛上插上供奉的香火,拜了拜,“但说无妨。”
桂音出身贫寒,并无太多见识,想法简单,思来想去,只能想出,“也许,皇上身边缺少一个体己人。”
金氏太后示意桂音继续说下去,桂音大着胆子道,“奴婢家乡里有几个汉子,本来游手好闲,可成了亲后,都渐渐变好了。”
桂音说完,忽然意识到她竟然将皇跟那些乡野汉子对比,桂音惊恐,后背出了冷汗,生怕被金氏太后责骂,但没想到,金氏太后并没有在意她的言语之错。
太后实在是仁慈。
桂音心生忠诚。
“皇上登基两载,迟迟未娶妻。来年春日,皇上该选秀了。”金氏太后似乎赞同桂音的话,她慈悲说,“若皇后贤良,能够安抚皇上,想来皇上的病会变好。”
桂音瞪大眼睛,心道,原来皇上的疯病是真的。
桂音惶恐低头。
没过多久,皇上兰砚要在来年春日选秀的消息不胫而走,据说,皇上疯病严重,需要女子鲜血平息。
长安贵族世家中,有适龄待嫁女儿家中,有为了政治利益开始着手谋划的,也有担忧的,还有作壁上观的,人间百态,各种心情。
长安德安侯府周家作为三大士族之一,周家的女儿自然也是皇后的人选。
沈熙洛的母亲周语林是周家庶女,周语林嫁与沈家时,沈熙洛的父亲沈达还未成为苏杭有名富商,只是祖祖辈辈都是做生意,小有银两,但与世家比,便显得穷酸了。
周语林那一辈的女儿多,周语林在其中显得微不足道,且体弱多病,在家中不受宠。
只是,周语林不愿嫁给周家为她挑选的书生,一番辗转后,不知怎的,竟嫁与了沈达,周家觉得丢人,不怎么理睬姻亲沈家,周语林被迫与周家断绝了书信往来。
后来,沈达在生意场上越发风生水起,成了苏杭有名的一代大贾,当沈达赀选为从八品下县尉时,周家在官场上还有意无意地照拂了几下。
可后来沈达去世,周语林也不在人世,沈子骞的官位在周家眼里又不大不小没什么重要的,周家和沈家就彻底断了来往。
沈家虽然无奈,但也无法对周家产生什么怨言。
与周家比,沈家实在是除了银两外没有任何长处。
长安周家乃士族,周家家主世代官拜宰相,沈熙洛的外祖母则是和怀公主义妹,镇国侯府的嫡女。
周家的嫡子嫡女,姻亲向来与勋贵结合,代代如此,牵扯的世家权贵纷繁。如今周家大房主母就出身清河崔氏,乃嫡长女,被封为郡主。
沈家与这样的周家相比,自然是微不足道。
夜半时分。
从宰相夫君那里得知了选秀的事,周家大房主母闭门议事。
与此同时,有另一封信从信使那里传到了周家。
大房主母正在屋中发愁疯子皇帝选秀的事,没有心思看这封信。
小厮只好拿着信退下,挑着灯笼在周家后院中穿梭。
周家管教森严,夜晚静谧。
鹅卵石路上,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从斜侧里出来,衣上缀着琳琅玉佩,金线革带,他看到小厮手中的信,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厮提起手中灯笼,见到来人面孔,如临大敌,“三公子,这不是给你的信。”
大房小儿子周嘉石剑眉星目,喜好玩乐,打马游街,从小就是长安女眷中有名的风流公子,他刚在酒楼吃了酒偷偷翻墙归家,醉醺迷糊。
他身上染着脂粉味,一把拿走了信,语声懒洋自傲,“母亲不看,对母亲而言不重要,我瞧瞧,又怎么了。”
周嘉石展开信,看到里面美丽隽秀的小字,顿了顿,再看来信之人,疑惑扬眉,醉意消散几分。
“沈家表妹?这是何人?”周嘉石笑道,带着打发时间的兴趣问。
第25章 侯府
飞鸟罕至, 雪林中,地上浮现朱翰采颇足的脚印。
过了没多久,汇报消息的太监朱翰采与兰砚见面。
朱翰采与兰砚汇报了灵宝县衙的后续事宜以及投靠兰砚的世家子清河崔氏五公子崔承宣的动静后, 犹豫地提起,“皇上,现在长安的贵家中都传......”
兰砚站在雪地上, 枯枝败叶的阴影投下破碎的阴影, 落在少年白皙的肌肤和朱红圆领长袍衫, 在风中摇晃着, 阴翳交织。
“传什么?”兰砚语声平淡凉薄。
朱翰采擦了下额头的冷汗, “传您身患疯病, 发作时六亲不认,嗜血凶残,过不了多久,就要选秀娶妃, 用年轻女子的鲜血平复疾病的发作。”
“奴才查过了,这谣言最初来自太后的寿康宫, 不过礼部确实在太后的吩咐中着手准备开春选秀的事宜了。”
“太后要用后妃掣肘朕。”兰砚冷冷嗤笑,他抬手, 掐断了被寒风吹到眼前的一截枯枝。
残枝掉落在雪地,被兰砚踩碎, 少年眉眼阴戾。
金氏太后放出的谣言,一是可以让兰砚的疯魔更加被世人畏惧, 威胁皇权。
二是在等待愿意用后妃之事和她合作的世家出现。
刺杀兰砚的计划失败,金氏太后退了一步, 转而用后妃的事干预兰砚。
士族贵家们皆知,兰砚不近女色, 从不娶妃,所以这选秀大有可能是金氏太后做主,皇上有疯病,为他娶妃,是为了皇上好,皇上若拒绝,那是皇上疯病发作,不作数,皇上兰砚总不能把经由礼部程序正儿八经娶进宫中的后妃都杀了吧?
“皇上,这可怎么办?”朱翰采焦急。
倘若来自不同世家的后妃入宫,那世家对朝政的干预就会更大。
难防枕边人啊。
何况,皇上现在不同以往,他与那沈家女尝过了情.爱的销.魂滋味,知晓了男女之事。
兰砚和沈家女共宿一屋,朱翰采理所当然地想,心中担心。
枯枝阴影交错下,容貌美丽的阴郁少年扬眉,勾了抹危险的笑。
兰砚声线幽冷,对选秀之事毫无人情道,“谁敢嫁,就杀了谁。”
朱翰采打了个寒战。
这样的皇上,未来在史书上会留下怎样的骂名?简直是千古暴君。
朱翰采本以为兰砚开过荤后会对后妃产生兴趣,但看来,少年皇帝依然不解风情。
那能让皇上成为入幕之宾的沈家女未来地位定然不同寻常。
朱翰采心中猜想着,在皇上面前,朱翰采贯会见风使舵,他体贴地拿出匣子,恭敬地呈给兰砚,声音尖细谄媚,“皇上,这些是从宫里拿过来的首饰,请皇上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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