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往校长那边跑的武萱萱忽然被桑祁砚拽了一把,她拉着她一边走,一边道:“快啊,动手!”
武萱萱忽然觉得,她们一开始的思路可能有些出入。
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打起来了。
但那边的校长和赵老师对此无知无觉——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说得特别入迷,愣是没听到这边一点响动,只是赵老师偶尔挠挠头,偶尔挠挠头,频率还不低。
还是刘范林好容易说通王海,带着他过来的时候,才大惊失色地发现了这一幕。
一分钟后。
八个人,分成两排站着,前面是女生,后面是男生,站得那叫一个整整齐齐斗志昂扬。
前提是忽略他们因为你拽我一下我拽你一下、你用头顶了我我再用头顶回去,而造成的更加乱七八糟的形象。
校长四人:“……”
辛易晴和武萱萱偷偷对了个眼神,武萱萱开口:“主任,我要举报!”
又是十分熟悉的一幕。
唯一的区别在于,刚才是一个人,现在是两个人。
刘范林看着年级第五和年级第七,心痛无比。
他真的不想当这个年级主任了!
刘范林:已经在思考要不要趁着校长刚好在这里辞职了谢谢。
但是,为了那可怜巴巴的几百块钱,刘范林决定折腰。
他冷冷道:“说,举报谁?”
两人异口同声:“我自己!”
刘范林:“……”
要不还是辞职算了。
年级第五和年级第七对视一眼,沉默一瞬。
出于某种关于“麻烦”的默契,武萱萱先道:“虽然是被迫的,但我们动手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我对此无比惭愧,无比心痛,无比后悔。我为给主任和校长还有两位老师造成的麻烦无比抱歉,所以我申请处罚,希望能得到大家原谅。”
王海很想呵呵。
这不是文采挺好的么,以后你作文再拿四十分试试呢。
刘范林很想教育他们一顿算了,但校长已经先一步开口,严厉道:“就是该罚!”
然后问刘范林:“刘主任,这个要怎么罚?”
刘范林闭了闭眼睛,正要开口,就听见赵老师说:“回家反省一周,一万字检讨。和早恋一样。”
听到那五个字,刘范林懂了。
赵!心!灵!
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怪不得!怪不得!他就说桑祁砚这个不爱凑热闹的人怎么会来这里,现在终于找到答案了!就是因为你赵心灵!
要不是为了那点仅存的同事情,刘范林现在就想揭发他!甚至就算为了那点可怜的同事情,刘范林现在也还是想揭发他!
可他扭头一看,发现王海悄然在笑的脸,心情忽然就平静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想。
那边校长刚听完该怎么罚,立刻就道:“那就罚。”
刘范林立刻就露出为难的脸。
他凑到校长跟前,低声说:“这两个学生,一个年级第五,一个年级第七,要是真罚了的话,那又打架又早恋的梁铮要怎么办?罚还是不罚?”
为难转移到了校长脸上。
偏偏这时,桑祁砚还着重强调道:“校长,主任,怎么罚我们都认,但是责任应该有划分吧,不是我们先动的手,您怎么罚我们,不说加重,至少也要照着惩罚我们的标准去惩罚始作俑者吧?”
“始作俑者”梁铮:“……”
他这才明白过来,他被坑了。
而为难的校长,也懂了。
他终于知道今天这一出乱七八糟迟迟没个消停的事到底是为什么。
但他还是问:“谁是始作俑者?”
他依稀记得,他和赵老师停下来说话的时候,僵持得比较厉害的,是辛易晴和梁铮两人。
于是,下一刻,他就看到一直安静以至于看上去都快要精神恍惚的三个男生不约而同指着梁铮,默契道:“梁铮!”
孙不言终于找到机会,说:“他抓着辛易晴的衣服把人拎起来了!”
张鑫不甘示弱,道:“他还骂辛易晴,就是‘哔——哔——哔——’!”
最后是刘利好,他大喊:“他往辛易晴脸上吐口水!”
众人:“……”
辛易晴无语地瞪他一眼,突然很希望孙不言能到他面前“求”一波,让他闭嘴。
校长不经意叹了口气,问:“是这样吗?始作俑者是梁铮吗?”
三个男生坚定点头:“是!”
“不。”辛易晴却突然站出来,说:“还有我。”
“始作俑者是我们两个。”辛易晴说:“我肯定,就是这样。”
武萱萱脸色不由一变。
桑祁砚却想,有病集团应当还是不存在的。
校长依旧沉着脸,问:“是这样吗?”
辛易晴正要再给出肯定回答,何昭昭也站出来了,她走到几人最前面,说:“是我。”
“如果不是我和梁铮早恋,今天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何昭昭垂着头,声音低,却清楚:“所以,始作俑者是我。”
辛易晴突然笑了,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情况下。
赵老师凑到校长耳边,用只有校长一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校长,王老师不容易啊。”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也轻,像是随时就能在风中散开,“三年了,那一次,好像也是一个冬天。”
于是其余人无从得知,他们都说了什么。
而在那之后,校长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把事情交给了王海和刘范林还有赵老师处理,还说:“你们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只要惩罚是在规定以内就行,结果定好了告诉我一声。”
然后他就离开了。
王海让他们八个人站成两排站好,和刘范林还有赵老师凑在一起,低声商量处理结果。
他们似乎有了争执,因为八人都清楚地听到范进大喊了一声“赵心灵!”,然后赵老师就毫不犹豫地大声回了他一句“刘范林!”。
八人:“……”
孙不言问:“所以赵老师的名字,是叫赵心灵吗?怎么说,太婉约了,和他本人也太不符合了吧。”
刘利好笑了笑,说:“所以他平时只说他是赵老师,我有偷偷问过为什么,他说担心那名字太温柔了压不住我们这群兔崽子。”
包含桑祁砚在内的另外七人:“……”
最后的结果,早恋的两人回家反省一周,一万字检讨。
打架的八个人,回家反省三天,三千字检讨。
两项都犯的人,惩罚累加。
辛易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武萱萱和桑祁砚也不意外。
她们从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就清楚,只要她们那么做了,就绝对免不了受罚。
倒是孙不言三人意外了很久,只是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并没有别的不愿意的情绪。
最后的最后,在上课铃响起的前一分钟。
那时候六个人还聚在一起聊天,梁铮和何昭昭已经因为比他们多出来的那一周的检讨时间回去收拾东西。
在三个男生没注意的时候,武萱萱问桑祁砚:“你一开始是怎么想的?”
不等她开口,武萱萱就抢先道:“别说谎骗人,我知道你肯定没想和辛易晴一样通过对话把他惹急。”
桑祁砚笑了笑,说:“我确实没那样想。”
辛易晴意外地问:“那你怎么想的?”
桑祁砚安静两秒,低声说:“直接打。”
武萱萱也安静两秒,说:“一点儿机会和空间都不给自己留,你这是破釜沉舟啊。”
桑祁砚点头,“对,虽然危险,但我喜欢。”
辛易晴被她那三个字惊得恍惚了有半分钟,才突然道:“这办法好啊!我当时怎么没想到!”
“你的更狠。”桑祁砚笑着说:“你最后出来说始作俑者还有你的时候我都吓到了。”
“按照我原来的想法,即便真的那么做了,也不管是谁先动的手,我都不会承认是我先动的手。虽然刚才武萱萱说我是破釜沉舟,一点机会和空间都没有给自己留。但我知道,我的路依然还把握在我手里。”桑祁砚顿了顿,说:“你不一样,你不这么觉得……所以你想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是吗?”武萱萱和桑祁砚同时说道,然后微微停顿,又笃定道:“辛易晴,你不知道你能不能赢,所以你把自己也赌上了。”
但她还是给辛易晴留了空间,把原本笃定的陈述改为不确定的询问,说:“对不对?”
第124章 不想装了
桑祁砚感觉气氛有些微妙。
她又想起武萱萱刚才那句“为了她心情变爽”, 忽然觉得今天的这一出对于她们来说,可能不止是打抱不平这么简单。
她想她应该好奇,可她实在提不起兴趣。思量一番, 她又觉得自己在这时离开, 大概是一种善解人意。
于是,她给了武萱萱一个眼神,安静地走了。
上课铃恰好在这时响起。
拐弯之前,桑祁砚余光看到辛易晴站起来,开口以后的嘴型没有变化。
果然。
桑祁砚想, 她没有猜错。
然后加快脚步离开。
-
在被人点出她是在“玉石俱焚”之前, 辛易晴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意识。
她并不觉得她是刻意地要赌上自己, 来追求今天的“赢”。
她只是想做点什么, 但她心里其实并不抱希望。
她甚至想,哪怕最后她挨了场骂,被罚了写检讨, 甚至回家反省, 梁铮也不会受罚。
——校长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有他带头顶着, 他们再怎么闹, 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她没想到, 他们竟然成功了。
虽然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成功——他们六个人得到的惩罚加起来一汇总, 还比梁铮多出不少。
但总的来说,辛易晴认为这还是成功了。毕竟范进离开前说, 他们六个回家反省的那三天可以推迟到下周五再开始,和接下来周六日那两天并在一起。
这样一计算,其实约等于他们不需要回家反省。毕竟周五本来就是要回家的, 无论他们是早上八点回还是下午四点和大家一起,这一天都算。
当然, 梁铮也是,他同样也将那两天计入其中。所以,这并不是对谁更偏驳,只是学校对于自身利益的最优化。
而且,范进这样安排,未尝不是想消一消校长心里的气。
不管校长最后让步是因为什么,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不情愿的。
所以辛易晴对于这个安排并没有意见——他们都是受益者,而且他们希望梁铮受到和何昭昭相对等的惩罚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他们还是赢了。
可辛易晴其实还是不觉得她自己是想要“玉石俱焚”的。
她总觉得这个词太重了。
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伟大。
所以她否认,想说“不是”。
她的声音和上课的铃声一起响起来。
但被那阵急促的声音一影响,辛易晴忽然又觉得或许就是那样。
她焦躁地陷入自己的思绪,不断去想如果最后梁铮还是安然无恙,她还会不会做些别的什么。
这问题刚在脑海停下,辛易晴就想起了桑祁砚不久前的那句“直接打”。
她承认,她有一点动心。
不,还不只是一点。她非常动心。
到这一刻,辛易晴才发觉,她心里大概真的是那么想的,想要玉石俱焚。
想,无论自己付出什么代价,梁铮都必须受到他应得的惩罚。
于是,她还没说完的第二个字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的嘴型停留在“不”字,无论如何都变换不了。
上课铃声已经停下。
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辛易晴又尝试一下,还是不行,索性闭上嘴巴。
“翘课吧。”武萱萱说:“我觉得我们得聊聊。”
顿了顿,她直视辛易晴的眼睛,神情认真,“我不想装了。”
“辛易晴,我都知道了。”武萱萱说:“孙不言也是。”
就这样一句话。
他们之前有关于“伪装”这两个字的默契全盘崩塌,一点不剩。
可辛易晴没感觉自己崩塌,反而有了一种终于松了口气的轻快感。
“都知道了啊。”她讷讷地重复:“都知道了。”
微停顿一瞬,辛易晴问:“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没有——”
“当然。”
两句截然不同的话一同响起,又一起停止,很快消散在静谧的夜里。
孙不言惊诧地看向武萱萱,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可武萱萱毫不迟疑,她还是刚才那样那样,拧着眉……但或许她现在还要更过分一些,因为她表情开始略带嫌弃,又说:“你太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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