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异样的柔软、挺拔,是她的...
他平常总是弯着的唇角陡然绷紧。
明明是港城的冬天,今日阴雨,湿冷好似密密渗入骨缝里,似乎下一秒,骨缝关节就要“吱吱吱”地作响。
但,沈宗庭此刻的内心却好似被扔进一颗火种,将他烧得灼热、滚烫。
似乎这一刻,她太认真,而他心猿意马。
第24章 有别
“好了吗?”
沈宗庭的声音响起, 带着两分压抑着的不耐。垂在身侧的右手绷紧,倏而又张开。
他脊背已经绷紧到无以复加,他微不可察地挪开身体, 心中隐隐压抑着火气。
难道她给别的男人量数据,也是这般模样, 没有一点安全意识?就挨挨蹭蹭上去了?连最私密最不可被男人抓握、碰触到的部分挨擦上了人的背都不知道?
沈宗庭蹙着眉头, 火气压抑不去。
他正要将这提点出来, 让她注意,忽而想到, 工作室都是有专门的量体师傅的。她好像说过,她只负责出设计图稿哪一块。
也就是说,这也是她第一次为别人量体。
而他享用了她的“第一次”。她第一次为男人量体, 就是为的他么?也是她第一次非商业性质地为男人定制西装吧?
不知怎的, 想到这里,沈宗庭心中的火气慢慢平息下来。
“差不多好了。你等我纪录一下数据。”孟佳期认真地回答他。
若是往常,她定会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但是今天, 她太专注,专注到她对沈宗庭的爱慕都放到了一边, 完全是一种“见猎心喜”的心态。
沈宗庭的身型实在完美, 几乎近于黄金分割的比例,惹得她内心频频产生土拨鼠尖叫。
一瞬间, 孟佳期甚至觉得,他去当模特, 是一件造福广大设计师的行为。他的身材和气质, 能让每一位服装设计师产生“颅内高.潮”。
孟佳期从软包方凳上下来,心里默念着沈宗庭的数据, 一不留神,胸前柔软再次轻轻擦过男人脊背。
她毫无察觉。而沈宗庭脑中,有一根禁忌的弦猛地崩断。
直到她远离了他,来到茶几旁,清冷玫瑰的气息不再侵袭他,沈宗庭身上那种躁动感才消退了些。犹如火种在一瞬间的燃烧、迸发之后,熄灭,渐渐归于寂静荒野。
他转过身眯着眼看伏在茶几上认真纪录数据的女孩。
有一瞬间,他几乎怀疑,孟佳期是不是专门来勾.引他的。
这种桃色事件,他不知遇到过多少次。那些女人的手段比孟佳期的过火得多,直接在他酒店的床上脱得一.丝.不.挂的都有。但只有孟佳期,穿着普通的白毛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不露胸也不露腰,唯独让他心里起了绮念,让他的情绪触动这样大。
她真的是来勾他的?
不,她不是。
她很认真,沈宗庭看她执笔在纸抄本上纪录数据,手指按着红环铅笔,按得很用力,用力到修长指尖的边缘都发白。
一缕碎发从颊边掉落,触碰到她鼻尖。似乎是嫌头发阻挡了视线,她将头发抿了抿,别到小巧玲珑的耳朵后面,那耳垂圆润,被射灯一照,透出明软的粉色。
她穿着那天和他去马场夜游时的软杏色毛衣,毛衣开领有些宽,一侧垂下,隐隐露出半边圆润的肩膀,一根黑色的、细细的吊带若隐若现。
更多的血液冲入男人的大脑。
...
第一次,沈宗庭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忍。
孟佳期一下量了他背部的五组数据,正认认真真地一组组写上去。
“还有哪里没好?”沈宗庭哑着嗓音问。
“还有一组腿围的数据。”孟佳期咬了咬笔头,回答。
沈宗庭垂目看着她。
她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喜欢咬笔头,笔头被她咬得坑坑洼洼,一粼粼的像是鱼的鳞片。
他不由得想起,同她初次相遇那时,他拿过她的铅笔,浅浅靠在虎口上,那其上,也有她浅浅咬过的牙印。
“...回头我让人量好发你邮箱。”沈宗庭声音依旧很哑。
“嗯?”孟佳期抬起脸,不明白他为何一下子,好像变得很抗拒,不情愿。
和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
“...男女有别。”他薄唇中吐出这四个字,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修长的、筋骨分明的手提了提黑色长裤的上缘。他这动作格外的欲,只是背转过了身,孟佳期看不到。
“噢。”
这下,轮到孟佳期羞赧了。
方才,的确是她太尽兴,以致于忘了这点。
再度转过身时,沈宗庭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他转过腕上的陀飞轮看了一眼,正是合吃晚餐的时途。
“你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饭。”沈宗庭问。
随便做点什么都可以。他得做点什么,最好不要再待在这里。不能再待在封闭的空间里,否则会强烈地唤醒他心中那头野兽。
“我、”
孟佳期细白的手放在肚子上。被沈宗庭一句话提醒,她才想起自己中午不舍得离开电脑屏幕前,只就着矿泉水吃了一袋全麦面包,腹中已经是饥肠辘辘。
她是这样的个性,一沉浸到某件事里,连饭都忘记吃。
“嗯,有点饿了。要不一起试试我们学校的食堂?”
孟佳期鼓起勇气问。
她有一种固执的小心思,既然想和沈宗庭从零开始培养关系,那就应该回请沈宗庭吃饭——毕竟沈宗庭已经请了她这么多次了。
如果她要同他谈恋爱,她就势必要让他习惯她的生活方式,习惯她穿快时尚品牌的衣服、习惯她会吃大排档、街边小吃和学校食堂、习惯她出行会坐地铁。
情侣之间的消费习惯是要相互磨合的,而不能光是一方迁就另一方。
那样的爱情,注定走不长远。
她要和沈宗庭走下去。
而且,她相信,沈宗庭是那种吃食堂也不会觉得降身份的人。
在等沈宗庭回消息这几秒,孟佳期像怀里揣了一只兔子,心跳得剧烈,连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都弥散了些。
“走吧。”沈宗庭干脆利落地回答。
在这时候,他的确不在乎吃什么。
两人沿着拥挤狭窄的街道,慢慢地往回走。这是大学附近,又正是下课时分,很多学生情侣手挽着手走到大道上。
孟佳期看看沈宗庭,又看看自己,乍然一看,他们就像这无数情侣中的一对。这个念头,让她心生愉悦。
沈宗庭向来低调,是以他的资产虽比陆彬之流丰厚了不知多少倍,但在外头的名声却不如陆彬响亮。
也正是因为名声不响亮,所以才能如此闲散地和孟佳期走在这人流如织的街头。
两人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是顶尖的存在,路人纷纷侧目。大约沈宗庭已经习惯了他人对他的“注目礼”,面色泰然,眼神中带着一点远离人群的疏冷。
倒是佳期,因为第一次和他走在这如此平常的街头,所以心含喜悦,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蛋上,表情异常的温婉柔和,秋水眸中仿佛荡漾着深邃而澄澈的湖水,花瓣一样的唇翘着,简直把满心的欢喜都要写在脸上一般。
孟佳期带他去了SY食堂,两人一个个窗口看过去,孟佳期低声给他介绍窗口的推荐菜品。沈宗庭要了一份牛肉铁板烧,孟佳期要了一份川味口水鸡。
自然是她负责刷卡。
薄薄的饭卡放在仪器上,“滴”地一声响,听在耳朵里是那么动听。
这让孟佳期觉得,此刻她也“回请”了沈宗庭,就像一对正常的情侣那样,有来有往。
他们在食堂靠窗的地方找到空位。
正值饭点,食堂里很热闹,学生们是一批批过来的。有些刚参加完社团活动,还穿着足球鞋、将棒球杆挂在书包的拉链处。
不时走过三五个少年,在食堂饭菜冒出的热气里喧嚷。
沈宗庭看着他们,停了筷子,唇角扯出一抹笑容。
“饭菜不合口味?”孟佳期自然注意到他的动作,出声问他,内心隐有忐忑。
“不是。我只是想起了我读书的时候。”沈宗庭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因着几分回忆的色彩而蒙上一层神秘、迷人的色彩。
他的话让孟佳期放松不少。
她听得出他话里的愉悦,心底泛上两分甜蜜,就连语气都俏皮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种话,显得像个——像个叔叔。”
明明没有到“叔叔”那样辈分的,但是那种回忆的口吻很有沧桑的味道,像醇熟的老酒,带着软木塞的气味,有种醉醺醺的甜意。
要说起来,沈宗庭给她的印象时时在变动。
有时她觉得他很年轻,因为他的痞浪,他穿白色衬衫挽起手臂时的模样,他在马场上的意气风发。
有时他是成熟的。因为只有成熟的男人,才会那样稳重和温柔,细致体贴地照顾女孩子的心思,就连送她一匹小马,都步步做好铺垫,让她不拒绝也不窘迫。
有时她又觉得,他似乎很苍老。一种心境上的苍老,无论到哪里总是兴味萧索的,好像世间的酸甜苦辣、世间的万般滋味都尝遍了。
年轻的躯体,苍老的心境,少年气和成熟感的交杂...到底是怎样的人生经历,才会养成沈宗庭这般的人?
“小朋友,”沈宗庭斜斜看向她。“我本来就不年轻。”
“...”
小朋友?难道她很小?
她都二十岁了,也成年两年了。是可以和人谈恋爱、可以出去同人过夜的年纪了。
“我才不是小朋友。”她轻轻地说,目光回看他时,妩媚又天真的双眸里带了几分不服。
她才不要被他划分到“小朋友”的阵营里。
她其实可以和他同辈的。虽说沈宗庭没有明显地说过他的年纪,但她总觉得,他不会很大,起码不会是“3”字开头。
沈宗庭看到她眼底的不服,笑了。
“人分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你看,你总把情绪摆在脸上,好像给你根糖就能骗走,怎么不是小朋友了?”
这一刻,他都想伸出手指,刮一刮这小朋友的鼻头了。
孟佳期悄咪咪朝窗外开了一眼,在玻璃窗上看到自己倒映出来的脸蛋儿,红唇娇俏地微微嘟起,有点儿幼稚。她皱了皱鼻头,心想,果真是得意忘形啊,真成了小朋友了。
两人吃完饭,把餐盘归位。
已是傍晚,外面天色黑了,两人沿着校园的林荫道走向校门。
中途他们路过棒球场。露天的棒球场里,几盏高高挑起的路灯大炽,雪白的灯光下,好几个学生正在打棒球,一扔一接之间,紧身的棒球服透出他们坚实有力的身躯和贲张的肌肉脉络。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热汗的味道,硬生生在阴冷的冬天里加入特属于少年人的夏日气息。
沈宗庭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脚步闲闲,眼神从打棒球的少年身上路过。他难得眼中露出几分专注和兴趣感,看着他们。
孟佳期猜想,或许他是从这些打棒球的少年身上,看到了他青春年少时。
“打过棒球吗?”
走过棒球场后,沈宗庭忽然低声。他说这话时,手臂几乎挨着她的肩膀,两人隔着一层衬衫布料和一层针织,肌肤浅浅相贴。
“没打过。”
棒球这种贵族运动,她怎么可能玩过呢?事实上,她走过这条林荫道不知多少回,但从不会扭头去看一眼棒球场。棒球场的栏杆分割出来的是两个世界。
沈宗庭也并不意外她的回答,只是唇角挑了抹笑,眼神却很有些认真。
“以后我带你打。”
以后——
还有以后啊。
“好。”
孟佳期因着他这句话里,关于未来的况味,甜甜地应了。
她只说一个“好”,沈宗庭却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总觉得这女孩今天甜得要命,那双柔嫩到了极致的樱唇弯着,好像总含着一缕笑容在那里。
她黑白分明的秋水眸中似乎有潋滟的水光,要将人溺在里头。
甜得要命。她今晚甜得要命,也欲得要命。
第25章 希望
一阵风吹过, 将她杏色毛衣上的茸毛也吹得轻微颤动起来。他目光下意识地想要扫到某处,却又硬生生忍住。
那样,未免太不礼貌, 也非君子所行。话说回来,他在酒店时而起的反应, 已经如镜子般照出他的邪肆。
从她的柔软、圆挺轻轻地挨擦上他, 他僵硬着脊背受了, 血流一股股向下,冲入腹股沟深处时, 他就算不上君子了,也算不上绅士。
但人非野兽,人能够控制自己, 而野兽不能。
“就送到这里。”沈宗庭淡淡地说。
走过棒球场, 再走过那栋红墙红瓦的礼堂。沈宗庭想起上次他开着侄子那辆“港1”车停在这儿,她给他包扎伤口,那时她倾下身, 盈盈的秋水眸中有碎钻一样的光, 那黑白分明的眼瞳很有几分楚楚可怜。
只消再靠近一点,就成了趴在他膝头的猫咪, 又乖又傲娇。回头想想, 那一会儿原来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前的事了。明明和她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但却好像认识了很久, 细细回想,近段时间凡事有印象的时日, 都是同她度过的。
他好像连去包厢和会所的时间都减少了。
眼看着就到了校门口。沈宗庭停住脚步, 垂目看着孟佳期,目光是难得的温柔, 也没有了往常的调笑意味,带上三分郑重其事。
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同她说。
孟佳期心砰砰跳着,等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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