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磅礴,好像这一场雨, 要无止无休地下下去,沈宗庭把直骨伞倾斜向她,不说话。
怎么会这样?他的期期变了。期期以前是个多羞涩多单纯的女孩。羞涩到他碾磨时她会哭喊不要不要, 就连他抱她一下, 她都会惊慌失措,小心翼翼地避开他某处。她平时穿中性风,不显身材, 连他多看一眼她的蕾丝绑带小衣物都要瞪他。
为什么不是恋爱?sex partner指的可是非情侣关系的性伴侣, 重点在“性”这一事。
她这样说,总给沈宗庭一种错觉, 好像当初那个节烈得犹如贞女一样的女孩, 如今要成为最放纵、最勾人的茶花女,欢迎她的入'幕之宾。
这让沈宗庭无法接受。
“如果, 我不同意呢?”沈宗庭硬硬挤出一句。他以为,她会愿意回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追她, 没想到她连机会都不给, 直接和他定性,就是炮'友。
“你不同意, 那算了。”孟佳期嗓音淡淡,意欲转身。
她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是不同意,她就走人。
但是,沈宗庭又怎可能放她走?上次放她走,他整整将自己放逐到洞潜中一个月。那个月,他和老韦又更新了他们在七顿天窗的下潜深度。
洞穴深处,石锋岩壁交错,石林逼仄,窄口,水温寒凉,征服这样一个复杂多变的洞穴,无疑是极具挑战性的。但罕见的、破纪录那天,他整个人都恹得要命。
洞穴里景色再美,心底都是发空的。
“等等。”沈宗庭猛地攥紧她手腕。
他额上青筋跳动。他很清楚自己被她吃定了。在这场爱情游戏里,他的小猫咪不知何时成了胜利的那方,掌控一切,掌控全局。
孟佳期弯了弯唇角,笑意转瞬即逝。她就知道,沈宗庭一定会挽留,一定不舍得她走。
这一次,终于是沈宗庭为她让步。这迟来的让步啊。若放在以前,她一定喜欢得欣喜得不得了,但是现在,心情只是淡淡的,顶多心里想说一句,沈宗庭你也有今天。
“你先给我上车。”沈宗庭沉声,一手为她撑伞,另一手拽住她手腕。钱司机乖觉地为两人拉开右后车座的车门,大气都不敢喘。
心想,孟小姐不愧是孟小姐,一回来就给少爷炸了个大的。多少人怕惹少爷生气,小心翼翼捡着少爷爱听的话来说,唯独她敢于火上浇油。
她敢拂沈宗庭的逆鳞,却也是沈宗庭的禁脔。
坐上车。
“为什么是...这种关系?”沈宗庭沉声发问,表情冷而沉。他一边从中岛台翻出全新的纯棉毛巾递给她,示意她把湿漉漉的头发和脸擦一下。
明明他头发也被淋湿,他却不管,只管她的。
孟佳期扫了一眼中岛台。糖果和干毛巾都在,这是他因她才置放的,好像她已经融入了他生活,彻底成为他生活习惯的一部分。
哪怕分开,仍是这样,他们彼此的痕迹交错地烙印在对方生活之中,就好像他们此生注定要彼此纠缠不休。
“不为什么。总不可能当情侣吧?”孟佳期笑笑,“所以当Sex Partner也挺好的。”
她想,时光真是把剪刀。以前她多单纯呀,费尽心思去追沈宗庭,所求就是不要当他的情人,她想要有和他平等的爱情。
可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从他这儿得到一些什么。她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想:情人就情人吧。或许他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能当情人就已经是竭尽全力。
“...”沈宗庭唇角绷直,他想问,为什么当正常恋爱的情侣不可以?但他问不出来。
他想他比谁都清楚原因,因为他是不婚主义。所以,期期不会在早已预设好的结局里,热烈地和他恋爱,再迎来一个惨痛的结局。
只是她如此从善如流地将两人间的关系定义为“Sex Partner”,还是令他难以忍受。
他比谁都清楚,她为自己预设好了退路,就等有一天,从他身边彻底地抽身。
真到了她抽身那天,他到底要怎么办?
“你攥得我好疼。”她低声嗔他,声音沙哑中带着两分甜。沈宗庭低头,才发现他紧紧握住她手腕,那截细细的皓腕真就是一掐就断,莫名地,他脑中闪过一些片段...他是如何压着她的手臂,吻到她发软。她身体所给予的反应总是很甜美,有时只是她一声幼猫似的低吟,有时只是她望向他时羞涩又真切的目光,都让他绷得发紧。
他放开手。
孟佳期抚了抚手腕上的红痕。面上波澜不惊,心中仍有余悸。哪怕这么久不见,他身上的侵略感还是好强。
“沈先生,不妨温柔一点。女孩子没有一个受得了您这样粗鲁的。”事到如今,她很有心情和他调情。
沈宗庭不说话,斜斜看她一眼。她好像更成熟了,眼睛看着人时,莫名地勾人,真正称得上秋水含露,媚眼如丝。
若说以前她是只笨拙的小白狐,身上的生涩和羞怯都带着对男人致命的诱惑力,那现在就更上一层楼了,天真和妩媚交杂,别有艳光。
回到酒店,孟佳期主动去洗澡,衣帽间里仍挂着她的衣服,这里的一切,貌似都没变,和她这儿短暂住过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随意抽出一套浴袍穿上,极力让姿态放松。既然当Sex Partner,就要有SP的自觉,羞涩什么的,免了。
从浴室出来时,沈宗庭正坐在客厅大剌剌地抽烟。依旧是她初认识他时大马金刀的坐姿,修长指尖夹着烟头,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孟佳期看到他的香烟,怔了一下。沈宗庭极少当着女士的面抽烟,似乎,他情绪不太好,才会这样。
烟头被扔进垃圾桶,划出一道漂亮弧线。
沈宗庭起身,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她的成熟、她的游刃有余,都让沈宗庭心中阵阵堵塞。若说以前她像一本书轻易被他读懂,现在却不是了。
她成了他看不懂的小猫咪,那种不可掌控的感觉更加强烈,甚至有一种不可征服感。
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征服她,恨不得使出百般解数,要她为他臣服。
饶是孟佳期说服自己放松,免却羞涩,但男人逡巡审视的目光还是让她头皮发麻。下一秒,他掐住她,逼得她后退了几步,贴到客厅一面镀金的落地镜镜面上,抬起她下巴,吻猝不及防地落下来。
他吻得她好像要跌到镜子里去。
“唔...”她没想到他吻来得如此突然。只是过了半年,好像他成了陌生人,身体抗拒这样强烈的男性气息,忍不住偏头去躲,却被他紧紧掐住下巴。
“嗯?不是Sex Partner么?躲什么?”沈宗庭哑声。他低哑的声音念出“Sex”一词,嗓音颗粒感十足,让人耳朵都要酥麻。
孟佳期身体像被定住。她极力装得游刃有余,就好像对那事很熟,但唇舌的生涩不免出卖她。直到捕捉到她那缕生涩,沈宗庭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还好,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孟佳期。羞涩的、笨拙的少女孟佳期,偏偏装出一副浪荡样儿。
“我没躲。”她低声回应他,因他的吻而带起阵阵颤栗。
在这场对她身体的掌控权里,谁都不肯服输,这让她的身体彻底成了战场。孟佳期想要极力地证明她已经过了为爱飞蛾扑火的“贞女”阶段,她熟练得只想和他成为炮'友,而沈宗庭却想要找寻她的生涩,哪怕是一丝一毫都好。
似乎这样才能欺骗自己,最爱他的那个孟佳期还没有离开。唇舌上的较劲当不得真,沈宗庭额上青筋直跳,转向别处探寻她,手指在她纤薄香肩交错突起的地方轻抚。
“什么都没穿?”男人哑声。不由得想起以前,哪怕和他共处一室,同睡在一起,她也会把肩带扣得严严实实。他恶劣地开玩笑说这样会勒坏的,也不舒服,被她用指甲挠着好一顿捶打。
现在果然是不一样了。
察觉到她的发软,他越发恶劣。
“嗯...不是、正好方便你。”她倔强地咬住嘴唇。
“别装了宝贝,你还嫩得很。”他嗓音沙哑,手指夹紧,看到她美眸蓦地瞪大,几欲失焦,很满意于她青涩的反应。
“她很嫩”这个认知让沈宗庭好受了不少。以前的期期,他要把她找回来。
吻着,动作着,沈宗庭有些不耐,强自压抑着把她抱到Kingsize上。
“我去洗个澡”,他哑声撂下一句,“砰”地关上浴室门。孟佳期躺在宽松柔软的Kingsize大床上,平息着心中那点潮意。不光是心底有潮意,浴袍底下也有。
她坐起来玩了会手机,WA上,不少人给她发消息,多半是之前在Tera的同事,正和她嘘寒问暖。
「Kris,听说你要回来了恭喜恭喜呀!Yasser没你画得好,他那三脚猫功夫还都是抄袭你的。」
「Kris,恭喜你回Tera,这里少不了你。」
最后一条是Amy的。
Amy:「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你是撞上了什么好运!!恭喜我的宝贝期期~」
稀稀落落的,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关心。只有Amy一如既往地真诚,孟佳期认真编辑消息,回复了Amy。
沈宗庭正好洗完澡出来。半年不见,他身材似乎更胜以往,好似被大理石雕凿一般。孟佳期只看了两眼,复又低下头去,有些脸红耳热。不免想起分开时沈宗庭那句“我身材好服务也好”。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没几个人能像她这样,享用到如此极致的男人了。而且,沈宗庭总是不遗余力地以她的体验为先的。
“在看什么?”他从另一侧绕上床,毛巾随意擦拭头发。
“同事发来的消息,一个个的,我以为她们在川城学了变脸呢。”孟佳期放下手机,拢了拢长发,想起给她发消息的同事里,不少都在她背后说过坏话,一时心情复杂。
沈宗庭瞅了她手机屏幕一眼,很快明白她在烦恼什么。
他习以为常。人本性如此。
“这是正常人面对权势的反应。怎么样,被人捧的感觉不错?”他轻描淡写。
“不好。”孟佳期摇头。心想,她们当下捧她,不过因为她背后有沈宗庭,如果没有了呢?她们现在有多捧她,以后就有多踩她。
沈宗庭眯着眼睛,似乎懂得她心中所想。
“别担心,我护你一辈子。”
孟佳期笑笑。她懂沈宗庭的意思是,他会给她借一辈子的势。但她可不会一辈子都用他的势。
她要长出自己的翅膀。
“Lisa和Yasser,是你整的?”
“你说那两个欺负你的?”沈宗庭漫不经心地问。
“是我整的。你觉得太狠了?”他哑声。他说“太狠”时,她顶端完全被他掌握,她连灵魂都在打颤,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指的是什么,是他此时对她的动作,还是...?
孟佳期颤了好一会,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她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期期不要心软。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就是一击毙命,不要给他们还手的机会。”孟佳期脊椎窜出阵阵麻点,身体末梢忍不住痉挛,灵魂陡然生出割裂感,不敢相信,沈宗庭在做如此风月之事时,还能如此慢条斯理地说出这种话。
她完全交由他掌控。脸侧过一边,不敢直视在她之上的他。浴袍的系带早已散开,她不免向他敞开,有些不好意思,侧身背对他,用蚕丝被裹住自己。
这一侧身,倒是在枕头下发现端倪。那里露出相纸的一角,她将它拿出,发现那是一张相片。
是她的相片。恰好是梁风忻为她拍摄的杂志照里,她骑着枣红小马的那张。
“这张照片,不是在书房?怎么在这里。”她拿起来,凑得很近去看。
“...”
沈宗庭不言。这不是很明显他拿过来的?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睡在这张仍有她玫瑰馨香的KingSize上,拿着照片翻来覆去地看。
那张照片没有过塑过,似乎是被人看过很多次,边缘已经很皱了,只是照片上女孩那张脸还是明亮无比。
孟佳期陡然反应过来,恐怕是他会拿她的照片看。她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情绪。她回忆起在过去的六个月里,她总是很忙碌,因为她不想给自己有空暇时间想他。
但是似乎,沈宗庭会想她。
“你好久没骑马了,也没去看你的小马。”沈宗庭另起了一个话题,手指上银色的戒圈刮擦到她,猛烈的刺激让她差点儿将那张照片揉皱。
小银马。沈宗庭给她买小马,似乎是上辈子那样遥远的事情了。
“它还好吗?”
“挺好的。等你回去,我继续教你打马球。”
“好。”
话题沉寂了一会。
好一会,她才说:“要不,你把戒指拿下来吧。”
那枚男戒,是她冲动时为他带上的,现在可以拿下来了。
在巴黎分开那天似乎成了一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疤痕,轻易不揭开。
陡然说起这枚戒指,打破了今晚上竭力维持的平衡,气氛变得微妙。沈宗庭脊背僵硬,直起身,眼神晦暗不明。
“不摘。”他低声,转了转中指上的戒圈。戒圈被他清洗得很干净,发亮,他日日夜夜不离身地带着,似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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