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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各种意味不明的视线走过最接近出入口的地段，到达较深处人稍少的区域也无人追来，你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走吧，先去换一身衣服。”
暂时把人甩掉并不是结束，你作为那个不方便改换形貌伪装的人，至少得把方便调整的衣物发型等辨识特征给换了。
丹恒点点头。
你们迅速地找了一间铺子，买了件从头遮到脚还带大兜帽的罩袍——这种罩袍便宜又好用，在黑市挺常见。
不过使用者大都是在固定点位做买卖的摊主，因为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不仅挡住了他人窥探的视线，也挡住了穿戴者看路的视线。
非要穿着他日常行走，一个不慎就会发生碰撞事故。要是演变成肢体冲突，那真是什么伪装都前功尽弃。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个小缺点的时候，总归丹恒会拉住你，不会让你撞人或是撞墙的。
你们又走了一程。这会儿其实也没地方可去——变故来得太突然，黑市的出入口肯定有人看守，不能上去;但在黑市里也暂时无处可去，柯李斯这条线出岔子之后，你们只能寄希望于之前收到的无名邀请函那里真的能搞到离开泰科铵的票，同时还得祈祷能在引起不明人物的注意后还能顺利通过中心空港的查验。
就算是这样，那张邀请函上拟定的时间也在三天之后。
找到一个较为僻静的巷角酒吧，你们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稍作休息。
视觉错位技术使每个卡座的视野都相对封闭，耳边悠远空灵的音乐不着痕迹地滤掉了环境里的杂音。
你掀开兜帽，摇了摇被传送带自动送到手边的异星风味鸡尾酒，它噗地一下，冒出一点烧焦的气息。
和你的心情异常合拍。
“所以，你对下一步有什么想法吗?”
你放任自己趴在桌前，蔫蔫地抬眼看丹恒。
尽管在心里盘过了目前的处境，理智知道他也很难找到什么突破口，但你还是对万能的丹恒老师有种莫名的信心。
“先向瓦/尔/特先生告知一下那位柯李斯先生的情况吧。”丹恒说。
哦，对——老杨说他们也拜访过柯李斯老爷子，并且试图从他那里拿到消息。现在柯李斯明显是被谋害去世，确实该告诉他们一声。
还有你们与柯李斯签下的那份协约……
“当时说不用考虑老先生的生死，只要拿到东西就算协约初步完成。”你嘟囔道， “那个地址就在黑市，咱们过去倒也方便。可是现在还没拿到东西，验收人就先去世了，这份委托到底还作不作数?”
丹恒编辑完消息发送，闻言无奈道: “就算作数，那个地址短期内最好也别去。如果谋杀的主导者监控了他的终端，我们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也是。”
你转头看向单向凸肚窗外无声的街景，叹了口气。
柯李斯活着时能防范来自公司的监控，他去世之后的账户却不可能还有这样严密的防护能力。那份消息是不是对方发来钓鱼的尚未可知呢，还是不要急于上钩了。
你用舌尖沾了一点点鸡尾酒，被古怪的腥辣味道呛得直吸气。
丹恒看了看自己手边同款的酒杯，也喝了一口，随后默默把杯子放下。
在自顾自流淌的奇异音乐中，丹恒的终端很快震动了一下。
是来自瓦/尔/特的回音。
[Walt:柯李斯先生去世了?实在是没想到……多谢你们告知这一消息。谋杀者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切入口，我们会尽量追查。你们现在是否安全?如有我们能帮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列车组的帮助?你眼前一亮，连忙伸手戳戳丹恒还在措辞回复的手背。
丹恒投来疑问的眼神。
“这可是来自列车组的橄榄枝!”你兴奋道， “不要犹豫!不要客气!赶快接下来啊!”
“我们与瓦/尔/特先生还并无太多交集——”丹恒说着顿了顿，反应过来什么。
“这也是你知道的故事的一部分?”
“对。”你本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当下简要道， “你知道吧，就像小说会有主角，我所知道的那个传说故事里，星穹列车就是主角。主角嘛，正义，友好，强大，值得信任，绝对是我们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源于一点私心，你没有跟他说他也是那个主角团之一。
看着你对甚至尚未见过面的另外一方势力报以全然肯定的目光，丹恒缓缓眨了眨眼。
“这么相信他们?”
你用力点头。
还有谁能比杨叔和姬子阿姨更令人安心呢!哦，除了眼前的丹恒。
你见他没有动作，再度戳了戳他的手背，以表积极的催促态度。
丹恒沉默地看了你一会儿，不知想了什么，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你的脑门。
“隔着一个世界，不要对还没有经过验证的事情报以这么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语气平静，并不带责备的意思，但你莫名觉得他不是很开心。
你小声说: “可是……”
他紧接着道: “我会和他们简单说一下情况的，但是下不为例。”
丹恒编辑好消息，说明你们急于离开却受困于地下黑市的现状，发送之后，对面很快回复。
[Walt:这个情况是有些麻烦。]
[Walt:星穹列车在中心城的行动也受到限制。公司是中立势力，以目前的状况，我们不好强行将你们带出去。不过我们这边又接触到一位朋友，托她的福，对于如何突破这边封锁的事已经有了些眉目。]
[Walt:你们现在既然还算安全，不妨再稍等几天。一切顺利的话，几天后公司在泰科铵的分部自乱阵脚，就没有功夫来找你们的麻烦了。]
列车组那边新找到的帮手这么有力?你惊诧地想。
不过对老杨的信任盖过了信息的缺失，你选择欢呼:好耶!
果然主角团的大腿就是好抱啊!
你不计前嫌地举起盛着鸡尾酒的高脚杯，打算与丹恒碰杯，小小地制造一点获得好消息的仪式感，却在目光划过窗外的时候忽然滞住。
外面的人群比起数十分钟之前的似乎有了些什么变化。
你看见不断有人在查看自己的通讯设备——终端，普通手机或者视觉通讯目镜。而后向周围张望。
在看什么?你查看自己的终端，却没翻到什么值得注意的推送信息。
你还在疑惑，远处悬挂在天桥上的展示牌闪了闪，变了画面。
一张无比熟悉的加加加大号人脸出现在展示牌上——还是3D建模版!而后缓缓旋转，展示每一个细节。
那正是你的模样。
旋转展示好几圈，在你被迫感受到充分的社恐之后，丹恒的面孔也被一视同仁地放了上去，旋转播放。
旁边标着“通缉”几个大字，附带有数额令人眼花的赏金标示。
这……
短暂的一瞬间，你有被某人放大版的美貌震撼，但转头看了看更加鲜活的真人后很快调整回来，开始在内心哀嚎。
你们埋没已久的通缉令居然这么快就被翻了出来!
还是以如此不容阻挡的阵势!
只能希望这边居民脸盲比例够大，以及黑市里不探究他人身份的潜规则够硬了……
你欲哭无泪。
*
另一边，瓦/尔/特向面前活泼灵动的少女行礼: “艾丝妲小姐，感谢你与贵家族的支持。即使只是态度上的倾斜，也对改变我们以及我们朋友的处境有莫大的帮助。”
艾丝妲优雅回礼，笑道: “泰科铵分部的做法已经违背了公司本部的主张，既然解到冰山一角，无论是考虑个人原则还是家人的态度，我都不会保持沉默。更何况我能与家人恢复联络，也要感谢你们的帮助。”
“瓦/尔/特先生请放心，我们家在中心城这边的人虽然被驱出了核心部分，但花费一些时间，取得足以引来调查组的证据却是足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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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你看着窗外的隐隐骚动一圈一圈波纹一样泛开，越来越多的人驻足停步，被精准递送到眼前的信息吸引，然后下意识左右张望。
就在不远处，一个壮硕的男人以他那双狼一样的铁灰色眼睛，带着贪婪的兴奋四下搜寻，甚至有一刹那隔着凸肚窗对上了你的视线。
即使知道这是单向玻璃，你还是被那赤裸裸的狩猎欲望惊到，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动静不止于此。
你隐约能感觉到，躁动的空气在更远处的，被建筑物和视角遮蔽的街巷也在同样传开。始作俑者将消息发送到了地下黑市的每一个角落，瞬间将这个混乱与灰色的安全区变成了另一处危机四伏的狩猎场。
尽管在地下不深究他人来历算是一项默认的潜规则，但你相信在如此巨大的赏金激励下，人们绝不介意把双眼变成精密探照灯，只要发现一点点可疑的蛛丝马迹，就会立刻群起而上，把对方从伪装之下彻底扒出。
这场追缉真是好大的阵仗……
你半直起身，按住桌面边缘，本能地想要继续逃走，却又不知该往哪里去。这张卡座被以视觉错位技术和酒吧的大环境隔断，暂时还维持着不变的宁静。
可只需要一道酒吧的关门指令，或者一个误闯到这片空间的醉汉，就可以立刻开启一场星际版本的大逃杀。
“要走吗?”
你悄声问丹恒，虽然知道有滤音，依然担心被人听见你们的交谈。
丹恒看了一眼手腕。
你们的终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提示信息，摸不清楚其他人看到的具体通缉信息是什么，也不知道上面的悬赏到底是打算生死不论，还是要来个活捉。
不过没收到具体信息已经能代表很重要一件事了。
“要走，还要尽快换掉终端账户。”
丹恒毫不犹豫从腕带中取出认证了身份的通讯卡，指尖微光一闪，将之碾成碎末。他也将你的通讯卡如法炮制。
碎末落在星空黑的桌面上，他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论没收到消息是因为他们定位到了我们使用的账号，有意将我们排除在外，还是意外所致，都别冒这个险。在此之前——”
他倏地看向身侧。
卡座远离凸肚窗的那一面原本呈现光学模拟的安静壁炉和木屋景象。眼下这画面忽然像涟漪似的开始波动起来。
一个脑袋从中探出，带着独具特色的鹿头面具，穿着这家酒吧为侍者定制的小燕尾服。
“打扰一下，二位客人。都收到方才的消息了吧?眼下有个好买卖——”
侍者的眼睛在鹿头面具黑黢黢的眼洞后灵活转动。在你们看清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你们。
你为方便交谈拽下的兜帽还未戴上，未经掩饰的面庞和身后窗外悠悠旋转展示的大号通缉头像摆在一起，简直就是一道送分题，脸盲症患者来了也能比对出这两者一模一样。
鹿头面具动了动，还未来得及扬声喊人，丹恒已经一手扣住他的脖子，将人拽了进来。
模拟成木屋画面的屏障晃了晃，没有撤销。
鹿头面具的侍者被你们摔在座椅上，丹恒一只手始终牢牢控制他的咽喉防止他出声求援，另一手摁着他的手腕解开他终端的生物锁，随后将人干脆利落敲晕。
宇宙中有太多稀奇古怪的种族，焉知他只能用声带传递信息?还是敲晕安全。
打开他的终端界面，你们终于第一次亲眼看到这封针对你们发布的通缉令。
除图片以外，简短明的文字大概表达了一下几个意思。
1。
你们一起行动，需要格外注意一男一女同行的组合。
2。
你们现在正在动力基座某区附近活动，关于你们动向的情报会动态更新——看到这里你在心里暗骂一句，心想丹恒所料不错，幸好你们已经把卡片处理了。
3。
强调一个重点:务必活捉。
“居然还要活捉……”你心里冒出一个猜测， “不会是我逃出来的那艘舰船上的追缉合并过来了吧?”
同为一个大势力旗下，有合作倒也不算意外，只是……那帮人还惦记着把你关回实验舱里去呢?
你龇了龇牙，在心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不管怎么说，解到通缉情况是个好消息。不过同样也有坏消息。
借助这位侍者身为员工的账号，你们看到酒吧内外已经挤满了跃跃欲试的人群——毫无疑问，他们来到最靠近你们坐标的酒吧，就是想来淘这笔赏金。
并且他们还达成了某种共识——平时恨不得把自己裹得比木乃伊严实的黑市客人们这回不约而同地改变了装束，没有人穿戴着遮掩脸部的面具或者衣物，这意味着如果你穿着黑罩袍出去，将会瞬间成为人群的焦点。
但拖延也不可行，越来越多的人正在汇聚到这里，眼见得时间越久越难脱身。
鹿头面具的侍者到处巡查，不只是为了筛查通缉对象是否正隐藏在酒吧人群中间，也是为了一定程度上维护秩序。
“怎么离开呢……”你的视线从摄像头传回画面中的人群，转到瘫在卡座前的鹿头面具上。
“真可惜来这个卡座的侍者只有一个。”
现在能光明正大地在酒吧中遮脸行走的只有他们的工作人员了。
“不过没有关系，一个也够了。”
你念头忽起，很快敲定主意，趴在丹恒耳边一通耳语。
丹恒看起来有些意外，但他沉吟片刻，还是同意了你的主意。
*
酒吧里，身着制服和各色动物面具的侍应生在各个卡座和包厢间来回穿梭检查。
店里的客人没巡查完，临时涌入的人都被要求留在舞池附近不许走动，许久的检查时间过去，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酒吧平时就不算火爆，这回运气好撞上一笔大财，居然还拿腔拿调地要控制客人的行为。早有平时就浪荡惯了的人想做点小动作，此时趁着人群隐隐的躁动，更是鼓噪起来。
店里被打扰的客人有要离开的，门外同时持续有人要往里挤，门口几乎堵成一团。酒吧的经理人在急急疏散解释，忽然角落的一个卡座外围视觉屏障轰地破碎。
异常的动静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酒吧连滤音装置都盖不住的喧嚣也安静了片刻。
隐隐扬起的烟尘里，一个人静静在地上趴着，站着的是头戴鹿头面具的侍者。他看起来很是受了一番罪，衣服凌乱，一瘸一拐，扯着另一个身影直起身。
汇集过去的目光一时间多了缤纷的色彩——惊讶，嫉妒，懊恼，经理人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想揪起被扯住的那个身影查看。
但他还是体面地止住了动作，只是问鹿头侍者。
“这是找到了?怎么只有一个?另一个是……死了?”
他痛心地看着远处地上悄无声息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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