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前头那群人,进了一个斗兽场。
场内,无数的达官贵人们,等着看人与狼的精彩表演。
时宴被带到后,便被人狠狠的压着跪在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面前。
男人手中戴满了玉板子,满脸横肉的看着面前少年,转头就是狠狠的脚踹在他胸膛。
"真是没用的下贱东西,不过去两头狼你就想跑?你母亲的命你是不想要了?"
"你可知道,你母亲在破庙里面能活到现在,是靠老子送去吃的。"
"这么多高官贵人,花了重金等着你的表演,你居然想跑?"
时宴紧捂住胸口,低头的那一瞬,眼睛里已经蓄上弑杀之意。
这抹杀意转瞬被他隐忍下去。
就此刻,另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子从轿子上走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的时宴,丝毫不在意。
猛然伸脚,直接从他胸口踩过。
"还没开始吗?让本公子等了那么久。"
斗兽场的老板笑脸盈盈的上前。
"少爷,快了。"
他示意旁边的两个小厮,小厮便走过去,将时宴从地上提起来。
几人像拉一只狗一样,将地上的少年直接拉起来,狠狠的往斗兽场扔去。
众人的欢呼声,嘲讽声充斥整个斗兽场。
苏凝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看到的一切。
她终于明白,为何时宴会变成那样。
上一世,他对那些富家公子恨之入骨,改革大周的制度,甚至手段狠辣,杀人也是一等一的冷漠。
暗黑的斗兽场里,少年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躺在斗兽场的正中央。
几只饿狼闻着血腥味就朝他扑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然翻身,另一只饿狼从后面夹击过去。
竟活生生的将他的腿上皮肉撕扯下来。
底下一群身着华服的公子小姐,富甲商贾们兴致勃勃的看着这场残忍的比赛。
"咬死他,娼妓生的野种就是该死。"
"本就是下贱东西,娼妓生的。"
"天生的贱命一条,就该沦为玩物。"
苏凝看着斗兽场上惊魂的一幕,只觉得可悲。
她记得,时宴当首辅时腿断了一条,还坐上轮椅,难不成是因为在这里?
若是这样,今日的一切便是给他将来埋下仇恨的种子。
这怎么能行?她必须阻止。
哪怕是将来他真的走上那一条路,她亲手杀了他也行。
苏凝将狐狸面具迅速戴上,飞奔就上了斗兽场。
人群骤然哗然一片,银狼嘴里还含着嚼碎的血肉,正冲苏凝过来。
苏凝伸手猛然拉上时宴破旧的衣袖就往外跑。
"把这个贱女人拉下来,快!"
斗兽场的老板勃然大怒,立马站起身子来。
大喝道:"将这里全部围上,今日这个贱女人,和娼妇生的贱种一个都别想跑。"
银狼扑过来时,苏凝手握短匕狠狠的扎在银狼的脖子上,鲜血喷洒出来。
她顾不上那么多,伸手拉着时宴就想往外跑。
紧接着,一群黑衣人团团将斗兽场包围起来。
四方乱窜的观客们走的走,散的散,有些甚至在看热闹。
地上的少年微微抬着眸子,眸光微弱的看着苏凝,有气无力的吐出两个字。
"快走。"
苏凝转眸看着他,面色极其冰冷。
"今日我必须带你走。"
"他们骂你是娼妓之子,若你听进去半句,你这一辈子就会被这个身份牵着鼻子走。"
"你的出生,不是你的错,因为你没得选。"
"可若是你甘愿背负这些污言秽语一辈子,便是有错。"
苏凝蹲下身子,正准备将时宴扶起来时,身后那肥头大耳的老板冲了过来。
"给我狠狠的打,将这两个下贱东西打成废人,让他们祭奠我的狼。"
第69章 救人
一群黑衣人提着棍子就冲了过来,苏凝迅速转身,一脚就踹开前来的几人。
此时,斗兽场老板已经冲了过来,恶狠狠的看着苏凝。
"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打死。"
苏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老板,今日我来不是砸你场子,只是救一个人。"
"你说吧,要多少赎金,我把他赎走。"
"若是你今日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今日就敢砸了这个地方。"
老板的嘴角抽了抽,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冷嘲道:"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好大的口气。"
"要不把衣裳脱了,大家伙舒服舒服?"
"今日,不杀你,可是这里是黑市,把你逼良为娼还是可以的。"
苏凝扶着奄奄一息的时宴冷笑。
狐狸面具之下的一双眼睛,深寒刺骨。
"这里是黑市,可不是你的地盘,若是我记得没错,这个地方乃紫霄殿的地盘,不是你的。"
她缓缓从袖口中拿出一块令牌。
"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令牌?"
店老板的身子瞳孔猛然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凝。
"这令牌怎么在你手上?"
苏凝扶着时宴往前走了一步。
"所以你们让不让我出去?"
"这个令牌是四大公子之首的人如玉亲自给我的令牌。"
"老板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手中的人重要,还是这斗兽场生意重要,更或者说老板的这颗项上人头重要?"
斗兽场的老板紧紧咬着牙,看着她。
"我看你这块令牌是假的吧。"
"来人,将两人抓起来。"
周围的黑衣人再次扑来,苏凝大喝道:"慢着。"
她看向斗兽场的老板,冷笑道:"老板当真是赚了大钱,便目中无人了。"
"连紫霄殿殿主的面子都不给了?我今日不是逃不出去,只是不想闹事。"
"若是闹到黑市驻点的人前来,我们都不好过。"
她挑挑眉:"也不知,老板这般,这紫霄殿殿主知道了会怎么样?会不会一刀杀了你!"
"老板,睁大你眼睛好好看看,我的这令牌到底是真是假?"
老板哈哈大笑,面带嘲讽的看着苏凝。
"真当自已是紫霄殿主什么人?可笑至极。"
"来人,把这女人衣服扒了,让在场的兄弟们乐一乐。"
就此刻,一个小厮从门外进来,走到斗兽场老板的身旁,俯身在他耳旁说了一句话。
那肥头大耳的男人面色骤然一沉,不可思议的在苏凝身上扫视一瞬。
立马退了一步。
"怎么会?紫……霄……"
他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娘恕罪!"
苏凝皱了皱眉,有些莫名其妙。
刚才自已把令牌都拿出来了,老板根本不信,为何小厮进来后,这老板态度就变了?
见店老板态这般,苏凝沉声道:"人,我带走!"
"不行!"店老板再度开口。
"这时宴,本就是个娼妓之子,其杀心也重,被卖到我们这斗兽场多年,姑娘不能带走他。"
苏凝冷眸一转,老板立马就唯唯诺诺的。
"左一句娼妓之子,右一句娼妓之子。"
"我说老板,你的所做所为也没有比别人高尚到哪里去。"
"你以为,你是什么高级的人?"
"今日,人我必须带走。"
毫不客气丢下这句话后,苏凝扶着奄奄一息的时宴继续往外走。
天色渐渐黑了,苏凝将人扶出来后,找了一个安静的客栈将人放下来。
时宴的腿上一大块的肉被狼撕扯下来,手臂和脖子上都是伤。
她拿出怀中的药,缓缓撩开他鲜血淋漓的裤脚。
手指缓缓附上的那一刻,时宴漆黑的眸子动了动。
抬眸落在她戴的半张狐狸面具上,薄唇微微颤抖。
"为何救我?"
苏凝没有回他,继续低头给他上药包扎,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眼里情绪的变化。
不过她庆幸,时宴的伤在腿上,并不在其他地方。
身上被撞击的伤没有伤到根本。
她抬眸看着他:"你明明可以打得过他们,为何甘愿受人欺辱?"
时宴漆黑的眸子沉了片刻。
"我有要守护的人。"
苏凝低下头,没有说话。
可是自已为什么救他?心软?
又或许是因为自已不想看到一个少年,走上一条不归路?
上一世的时宴要城府有城府,要才华有才华,可惜偏偏对京都高门显贵的一群人恨之入骨。
当然,也包括自已的亲哥哥。
可是,若是她不救他,他或许这一世就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走,被萧逸提前赏识,一步步的提拔,最后成为首辅,辅助楚王萧逸?
她的手很软,也很温柔,时宴垂着眸子静静的看着她。
这或许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有人这般对自已。
将他伤口包扎完后,苏凝才缓缓起身。
"你流血过多受伤了,需要静养。"
时宴面色虽然平静,声音却不减冰冷:"谢谢。"
苏凝勾唇冷嗤一声,他居然还会说谢谢,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前世杀人如麻的男人,最恨的便是那些世家子弟,高门显贵家的公子。
甚至有一段时间,亲自将有些高调的世家公子设计入狱。
甚至将那些欺负过他的贵族公子皮肉剥下来,做成人皮花鼓。
光想想就让人觉得心口发麻。
这样一位手段残忍的男人,居然会说谢谢?
苏凝此刻也分不清,到底是要杀了他好,还是救了他。
若是杀了他,自已却有些于心不忍。
时宴未来变成偏执冷血的人,都是这个时候埋的种子。
可若是不杀呢,看着那些世家子弟的公子们被他做成花鼓?
甚至手揽朝中大权,拥护当年救他出来的楚王。
今生不同,是自已先救了他。
紫色薄纱下,苏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偏偏那双眼睛确是漂亮得过人。
她淡淡道:"你别说谢谢,我既然能将你救出来,自然也是有要求的。"
"不过就目前来看,你需要先养好伤。"
时宴看着女儿家细嫩的手,为他包扎伤口。
在这寂静无声的客栈里,他感觉此生从未有过的温暖。
他的母亲是黑市的青楼官妓,将他生下偷藏在养在青楼,见过太多人丑恶的嘴脸,也受过不少白眼和冷漠。
五岁那年,老鸨发现他的存在,将他卖到斗兽场,自已的母亲还被打断一条腿。
为了赎母亲出来,他甘愿忍受一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这么大?
有些人生来就是人上人,有些人还要拼命苟延残喘的活,连活着都不配。
他眼中骤然冰冷。
苏凝看着此刻的他,手微微颤抖。
少年生得极其俊俏,甚至有一丝说不出的阴骛和邪恶。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谁能知道将来会成为大周的首辅呢?
"你怕我?"
时宴面色冷冽的看着苏凝,眸光中倒是不同于之前的恨。
苏凝努力克制住自已的情绪,缓缓起身。
"我既然能将你从斗兽场救出来,就证明我不怕你。"
第70章 杀戮
"如今,救你出来,你也算自由了。"
时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令人遍体生寒。
"姑娘说自由?哈哈哈……你看我像有自由的人吗?"
"他们都该死!"
"他们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得自由。"
他唇角带着笑,可周身却散发出让人胆寒的嗜血狠厉气息。
苏凝看着此刻床上轮廓英俊的男人,真是有些后悔救他,他就是一个恶魔。
她努力平复自已的情绪。
缓缓开口:"时宴,人选择不了自已的出生。"
"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很多。"
"也许比你惨的人也有很多。"
"可若你晚上出去看看,那些苟延残喘,为生活而活着的人,他们比你更乐观。"×ļ
"我知道,我没有经过你的一生,无法感同身受你的一切,可我的一生也近乎残忍。"
"我曾经也想过像你这样,可是现实告诉我,我不能。"
时宴低头嗤笑,冷峻的脸上附上一层寒意。
"姑娘大恩,我时宴心领了。"
苏凝眸子沉了片刻,看着此刻床上的疯子,有些无语。
她淡淡道:"你先休息,我下去给你买点吃的。"
"时宴我既救了你,这恩你也得还。"
少年闭了闭眼,那张冷峻的脸上唇角还挂着血珠。
他道:"姑娘想如何还?"
苏凝垂下眸子,看着他。
"我要你将来无论做到什么位置,都不要滥杀无辜。"
"若是有一天,你有了权力也不能。"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
"可若我告诉你,你将来定通达顺遂,即便出生不幸,却也是个人上人。"
时宴冰冷眸光落在苏凝那双美得令人窒息的眼睛上,极其讽刺的勾唇一笑。
"姑娘还能看到我未来,你的祝福我心领了。"
苏凝叹了口气,缓缓后退一步。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出这黑市。"
苏凝说完,转身便下了楼。
天空下起小雨,将整个黑市都笼罩在阴霾之中。
雨渐渐下大,苏凝买了热腾腾的包子和馒头就折返到客栈里。
客栈的门开了,整个房间里空荡荡的,时宴的人影已经不在了。✘լ
"他不是有伤吗?他会去哪里?"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就下楼,逮到店老板就问。
"掌柜可有看到一个少年,高高瘦瘦的一身黑衣,好像还受了伤。"
店老板白了她一眼:"你说的是时宴?他呀,应该是去他母亲那边了。"
"母亲?"苏凝疑惑。
"他母亲在何处,老板可知道?"
店老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满脸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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