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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大的动静，瞧得陈福眼皮子直跳，啧，圣上该撞疼了！百年上等黄花梨木，可不一等一的结实嘛？
“哎呦圣上，就算婉容娘娘有了身孕，您也得顾着自已的身子啊，可仔细伤着自已。”
陈福忙不迭上前搀扶，却被萧祈一把挥开，自已则拖着一条已经半麻的腿，一瘸一拐走到董柯身边，居高临下，一字一句问道：“你所言，可当真。”
董柯俯身：“微臣心中有了五成把握，但具体，还需明日再次给婉容娘娘把脉。”
“好好好。”萧祈连说三个‘好’字还不够，重重抚掌拍在赶上前来的陈福后背之上，陈福仅凭一口气吊着全身，萧祈不禁又开怀笑道：“真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冷静下来，他又仔细问道：“明日什么时候去瑶华宫？”
“回圣上，婉容娘娘让人传话，晌午过后。”董柯道。
萧祈压抑住心中喜悦之后，不免想起董柯方才的话来，呵，只为生子，不顾母体死活，这样有损阴德的方子，萧祈不用想，也知道出自谁人之手！
他适才喜悦的神情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紧抿的双唇预示着他心底有股无名的怒火升腾而起。
萧祈冷然的声音刮过董柯头顶：“明日晌午后，朕会去瑶华宫。”
第143章 冬日暖阳
董柯提着药箱子进殿之时，萧祈已然守着沈清姀翘首以盼，他几乎用眼神催促着董柯，令他脚下生风，快速来到二人身旁。
董柯躬身给二人请安，萧祈不耐道：“起来吧，快给姀婉容请脉吧。”
“董医官一路过来辛苦了，圣上何必这样着急？”沈清姀忽而出声道：“臣妾的身子不过三五日时间就有董医官请脉，好与否，董医官心里一定门清，要是真有什么差错，哪还轮得到规定时间来瑶华宫。忍冬，先给董医官上盏茶吧。”
董柯瞬间进退两难，略显为难似的瞄了眼萧祈。
既听沈清姀这样说，萧祈就算心急如焚，面上也要装出一副淡然样，他止不住的摩挲着玉扳指，烦也似的朝董柯胡乱点下头，内心焦躁不已，然，沈清姀却悠悠然然端着一盏燕窝慢慢享用，又推了一叠糕点到萧祈面前。
“圣上午膳可用尽兴了？这是臣妾宫里的桂花蜜糕，圣上不妨尝尝？要是觉得口渴，不如让宫人上一盏淡牛乳吧？”沈清姀唇边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仿佛感受不到身旁之人的急躁，反而有的没的找话说。
萧祈敷衍似的道：“不饿，你要是饿就多吃点，不用管朕。”
沈清姀垂眸笑笑，支着下巴看向窗外，目光泠泠道：“看样子，今儿晚间又会有一场大雪，也不知道太后的身子好些没有，臣妾理应要去侍奉的。”
萧祈眸色一沉，眼底划过一丝狠厉，他淡淡拿开支着窗子的撑杆道：“身子畏寒就少开开窗，太后那儿自有医官照料，你三天两头往慈安殿跑，反倒是打扰了太后修养身子。左右，有皇后在太后跟前尽孝呢。”
“皇后是皇后，臣妾是臣妾。臣妾如今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总要念着旧恩…”沈清姀偏过身子，殿内炭火足够旺，烘得紫金盆里的矮丛茉莉隐隐有开花的迹象。
萧祈不尽然的冷哼一声道：“你如今的好日子当然是朕给的，念着朕对你的好才是。怎么也不见你多来见见朕？有多想朕？”
这话，就稍稍透着点闺房话趣，沈清姀当即刮了眼萧祈，没搭话。
只是这样的目光落在萧祈眼中，只当沈清姀是害羞了不愿意在旁人眼中表露出来，他哼哧一笑，倾身握住沈清姀的手放在自已唇边碾磨，温热的气息撒在沈清姀手背，好似风擦着而过，痒痒的。
萧祈忍不住观察沈清姀平坦的小腹，眼里的热烈如上窜的火苗，怎么也不能止住。
沈清姀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抽离出已经泛红的手，那边，董柯早就喝完了茶，干等着了。
萧祈挑眉，示意道：“董医官，茶喝完了，来把脉吧？”
忍冬上前替沈清姀撩起腕间衣袖，董柯立刻覆上手去，而萧祈则是提着一颗心盯着董柯的一举一动，这次的把脉所耗时间格外长，直到董柯与萧祈对视一眼，然后俯身磕头道：“微臣恭喜圣上，恭喜娘娘，娘娘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当真！”萧祈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之上，几乎是以一个压迫的姿态逼问着董柯再说了一遍。
“是，微臣不敢欺瞒圣上，婉容娘娘确实已有身孕，且一月有余。”
原来，真的有了身孕了。
沈清姀静静坐在原地，她微微低头，慢慢将手移到了小腹之上，那里热热的，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只是她知道，原来，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存在。
萧祈尽量让自已看上去与平常一样，但疯狂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萧祈情不自禁半蹲着身子，眼神中充满狂热，一眨不眨盯着沈清姀腰腹，他喉间突然梗着一口气，吐不出吞不进，连带着眼眶也发涨发酸。
半晌，萧祈从喜悦中回神，却发现沈清姀始终都没有什么反应，他一颗心又飘飘然往下坠了坠，最终他选择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沈清姀眸中带着些许茫然的神情，至少不是漠然。
萧祈安心不少，他坐下，拢着沈清姀肩膀，道：“你听见了吗？你有了身孕，你先前与朕曾经说过，一切随缘，可朕从来没想过，他会来得这样快。沈清姀，你，不高兴吗？”
作为一个帝王，萧祈能展现的绝不会是软弱和小心翼翼，但他此刻，像是一如当年那个少年一样，揣着一颗心，问沈清姀。
沈清姀轻掀眼帘，有泪光划过，让她的眼睛看上去更加明亮，面对面而坐，沈清姀甚至能从萧祈黑如墨玉的瞳仁中看见自已的身影，她高兴吗？
或许，她一开始并不是因为有了身孕而高兴，而是感慨于幽幽深宫之中，自已不再将是孤独一人，她有了希望与依靠。
可当萧祈谨慎地问出这话时，沈清姀不免升起一阵心疼与不忍，她心疼于萧祈如此卑微的姿态，也不忍看见萧祈眼中的失落，总归，她不会舍弃这个孩子，那撒谎一次又如何？
殿内，只剩下萧祈与沈清姀二人，萧祈等啊等啊，好似飞速的光阴在此刻变得漫长而无尽，他几乎能感受到自已与沈清姀呼吸交缠，就像无数个缠绵悱恻的黑夜里，他一次一次从沈清姀身上索取、讨要时，沈清姀吐气如兰的样子。
萧祈想，自已对于沈清姀，总是要比旁的事，旁的人有耐心，他终是等到了沈清姀的回答：“高兴，一定是高兴的。”
萧祈嘴角的笑意逐渐扩散，他捏了捏拳头，又松开，慢慢将沈清姀圈进自已的怀里，喟叹一声道：“是，我也高兴。”
谁说晚间要下雪？
明明窗外冬日里的暖阳被编织成一股一股细长的金丝线，将动情中的男女相拥背影绣成一道亮丽风景线。
第144章 酸酸涨涨
萧祈高兴之余，不至于忘记了正事，眼下沈清姀确实有了身孕，那该注意起来的，该防备起来的，还有吃穿用度上都得小心谨慎，不可大意。
董柯与忍冬再次进殿时，萧祈已然恢复了往日神态，只是他牵着沈清姀的手一直没放开过。
“姀婉容的身孕才短短一个月，需要注意什么吗？”萧祈脑海中一闪而过董柯所说的那张方子，当下更加庆幸沈清姀腹中的孩子来得很是时候。
董柯想了想道：“婉容娘娘的身子前期调理的不错，虽短短一月有余，但脉象强劲，证明腹中孩子很好，但还请婉容娘娘格外注意前三月，毕竟，前三个月都会容易有身子不适或者胎像不稳的情况出现，若娘娘有任何不适，记得一定要及时找微臣察看。”
“本宫知道，虽是头次有孕，但宫里也不是没有过有孕的妃嫔，单单看着高婕妤这八个月以来，本宫也会小心为上。”沈清姀眉眼极近温柔间说着不轻不重的话，倒让一旁的萧祈有些尴尬。
“一切都听董柯的，他的医术朕信得过，你不比旁人，要是有任何问题，让长喜来勤政殿找朕，朕一定过来。”萧祈岔开话道：“还有什么要注意的，都一并说了，也好让瑶华宫的宫人听着，别会错了意。”
董柯颔首：“是，微臣还要交代的就是膳食方面，一些寒凉之物一定要小心食用，有哪些要注意的，等等微臣都会写下来，再者，婉容娘娘也不必因腹中胎儿缘故，就多饮多食，只需按照平常的量，或少吃多餐罢了，不然，一味的进补，只会在生产的时候让自已吃苦头。”
沈清姀自然信得过董柯，否则，她也不会让忍冬做了昨日一出戏，她微微笑道：“董医官的医术自然是好的，本宫都听董医官的。”
这个孩子既然来了，那她一定会将他平安带上这个世上，谁人都不能害了他。
董柯该说的也说得很详细，剩下要交代的只需忍冬这个作为贴身宫女的去听了。
该是怎样华丽的辞藻才能形容萧祈此刻的心情，他就像在夏日风雨欲来之际喘息不上来，千盼万盼着终于天降甘霖，萧祈欲对沈清姀说些吐露心扉的话，可终究在舌尖上一打滚后咽下喉头，他知道，那些适用于其他人的甜言蜜语，并不适合存在于他与沈清姀之间，因为，那只是一些违心的话，而面对沈清姀，他更加想要说些真心话，可真心话说起来太过困难，还不如静静感受。
萧祈拂过沈清姀鬓边碎发，捏了捏她小巧耳垂，红润柔软，不禁让萧祈心猿意马，他宠幸着后宫妃嫔，却不知有多少个夜晚都是独枕到天明，一切不过是假象，是伪装。
萧祈长叹一口气，将黏在沈清姀耳垂上的目光转移到她波澜不惊的芙蓉面上，轻声道：“太后给了你一张助孕的方子，是吗？”
沈清姀眼底划过一丝哑然，仿佛错愕般道：“圣上怎么知道…”
随即，她又恍然道：“原来如此，臣妾还想着圣上今日怎么会在董医官给臣妾请脉的时候来，看来，这不是巧合了。也怪臣妾，心里胆小，想着让忍冬问一问这方子与臣妾平日吃的药膳可会有冲突，却不想，董医官是个不可靠的。”
沈清姀话里透着一丝怅然，垂下头，露出一段雪白脖颈，低声道：“太后是给了臣妾一张方子，只因臣妾迟迟未曾有孕，不过现在臣妾已经有了，那那个方子就用不到了，也是个好事。不至于天天喝苦药。”
萧祈听闻此话，气结道：“你以为那张方子只是让你喝苦药，你就没想过别的？”
“什么？”沈清姀茫然。
萧祈怔怔，又忽然意识到既然沈清姀不知其真相，那便是最好的，他一下子撒了气，不自然地摇摇头道：“没什么，子嗣之事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太后那边，朕自会去说，你有孕的事情，朕也暂且让人不要往外传。省得旁人来叨扰你。”
“是，臣妾也这样想，毕竟三月未到，恐胎像出了问题。”
“别胡说。”萧祈拧眉，低斥道：“朕把董柯留给你一个人用，万事有朕在。你也别说这样的话，担心孩子听见。”
萧祈颇有些哀怨的眼神里似有对沈清姀口不择言的控诉，他踌躇片刻，轻轻摸了摸沈清姀小腹，温声道：“咱们的孩子，一定好好的。”
沈清姀瞥见萧祈如此谨慎的神情，内心渐渐多了一点点愧疚，她利用了萧祈，利用了萧祈对自已的感情，日复一日间，她不是睁眼瞎，萧祈对她的情感，哪怕水滴石穿，她也感受到了，所以，在她与太后不可抗衡时，她利用了这点情意。
沈清姀心头像压了一块石头，令她有些喘不上气，她避开萧祈的亲近道：“臣妾还想睡会儿，勤政殿内，圣上可还有折子要看？”
“累了？那你睡。”萧祈急忙道：“朕无事，等你睡着了，朕再走。”
沈清姀咬咬唇，顺从着萧祈的意思，故作轻松样上了床榻窝进了被褥里，萧祈俊朗的面容隔着一层帷幔只剩一个轮廓，沈清姀叹息，心内酸酸涨涨，不成样子。
第145章 消息
沈清姀有了身孕，这个消息定会在后宫掀起轩然大波，遂萧祈离开瑶华宫之时，知道沈清姀有着身孕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而关于太后所给的那张方子，必须得在承宠后喝下汤药，才会有所效果，然董柯的意思是女子有孕前三月不得同房，也算是让这张方子成了无用药方。
但太后对于沈清姀的迫害可不会因此停止，萧祈思虑再三，等到沈清姀安然入睡，匆匆离开瑶华宫，去了慈安殿。
太后的身子时好时坏，每每外间下雪，总是整夜整夜地睡不安稳，纵使有两个医官守着，但还是无济于事，只能尽到滋补调养之效。
萧祈进殿时，有几个小宫女分别捧着文盘、茶盏、漱口的干柳枝水以及一碟子蜜饯奉在太后跟前，而散霜正舀着药汁，服侍太后用药，苦涩的味道因殿内炭火升的足够旺盛而变得刺鼻，充斥着整个内殿，让人想透口气儿都不行。
见是萧祈来了，太后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皇儿怎么来了？”
“母后一直病着，儿臣内心不安，虽说时常召了医官查问母后的情况，但儿臣终究是放不下的。”萧祈顺势上前，接了散霜手中的药碗，坐在床沿，亲自喂太后喝药。
太后释然笑笑道：“你平日批折子都来不及，能想着哀家，又时常让陈福送了东西来，哀家已经很高兴了，又何必老跑哀家这儿，哀家病着，别过了病气给你。即便你不来，有皇后侍奉在哀家跟前，你们夫妻一体，是一样的。”
萧祈薄唇轻扬，眸光深深几许，只是送了汤药上前，太后喝下一口，叹息道：“入冬了，生起病来也总不见好，人啊，终究是要老的。”
汤药很快见底，散霜忙上前接了空碗，伺候太后漱口，随之递给太后一方锦帕，一切完毕后，散霜唤了小宫女们一道出去，只留下殿内给母子二人。
萧祈坐回了陈福搬来的楠木椅上，龙佩上的明黄流苏震颤起一阵涟漪，他看似宽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就是因为母后太过将此次病症放在心上，才会许久不见好。依着儿臣的意思，母后您且放宽心，宫中的医官艺术高明，哪会治不好。”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太后干涩的唇反复念叨了此话一遍，用锦帕擦擦嘴角道：“皇儿要比哀家看得透彻，是哀家陷入了世俗中，竟舍不得人世间了，也对，放宽心，说不定哀家想成的都能成。”
萧祈扬了扬眉道：“哦？儿臣竟不知母后心中还有所盼，不知是什么？”
太后闻言，浑浊的目光中迸发出一丝精光，叹道：“哀家盼的，不正是你子嗣丰厚吗？否则，哀家就算去了地底下也不好与先帝交代，不好与昭贵姬言语啊。皇后是哀家亲自为你选的，可事到如今，皇后膝下未曾为你诞下一子半女，可不就是哀家的过错吗？”
太后说到后面，隐隐有悲切之意，她将目光往萧祈身上转了一圈，发现他并不为所动，于是接着说道：“想当初，哀家与昭贵姬关系匪浅，昭贵姬生下你之后，算是找了哀家庇佑你们母子，哀家回忆起当初，也甚是想念她啊。”
太后按压眼角，但锦帕上没有丝毫眼泪的痕迹，她心下悻悻，多擦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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