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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还没有亮,天际还能看到几颗零落的星辰。
连玉一行已经坐着驴车出发了。
赶车的是黑手汉子,连玉和王二狗坐在后面。
驴车摇摇晃晃,不多时,连玉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驴车已行上大路,不时能看到徒步行走的路人,往来的驴车马车,偶尔也能看到骑马奔驰者。
连玉坐起来,新奇地看着连绵起伏的青山,青翠茂密的树林,碧野连天的庄稼,这世界绿得生机勃勃,真是可爱!
“睡醒了?”王二狗看到她兴趣盎然地看这里看那里,询问道。
连玉转过脸来笑嘻嘻道:“嗯,睡醒了。”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日光已近中午,又问道:“爹,咱们还有多久到呀?我都饿了。”
前方赶车的汉子接腔:“丫头别急,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
王二狗哈哈笑起来:“对,快了,到了浦州城,爹带你去大酒楼吃肉。现在包袱里有些干粮,你要不要先垫一下。”
连玉急忙点头,把手伸进了包袱里,摸出一块贴饼子,嚓嚓嚓地像只小兔子一样快速啃了起来。
王二狗看她吃得两颊一鼓一鼓,笑道:“你这丫头,饭量真是比小子们都大,这光吃也不长肉,不知道都吃哪里去了。”
连玉眯眯眼笑问:“爹,你知道浦州城最好的酒楼叫什么吗?那里的东西是不是特别好吃?”
“那当然要数会仙楼了,为什么叫会仙楼?那就是饭菜好吃到神仙都要来会一会的地方。”转而遗憾道,“那都是贵人吃饭的地方,咱们乡下人可吃不起。”
连玉立刻安慰道:“爹,等以后我长大赚了钱,请爹去吃。”
王二狗哈哈两声,欣慰道:“好!爹就等着你的孝敬了!”心里却暗想:等把你卖了,我正好拿着银子去会仙楼大吃一顿,再去赌场玩两把,可不就是受到你的孝敬了。
转眼间,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座城矗立在前方,连玉兴奋地往前方一指,问道:“爹,那里是浦州城吗?看着很近了。”
王二狗呵呵笑道:“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他低头一看,包袱已经空了,“你把干粮都吃光了?”
连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吃着吃着,一不小心就吃光了,爹你不会怪我吃得多吧?”
忽然,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小路通进路旁的一处密林中。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她立时便捂着肚子趴了下去,痛
苦地叫道:“爹,我肚子疼,想如厕!”
“看你,吃太多,撑着了吧。这该怎么办?柱子,你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停一下车。”王二狗拽了拽驾车的汉子。
“前边那边树林吧!不远,很快就能到。”王三柱狠狠抽了驴臀几鞭子,车子肉眼可见的加快了速度。
少倾,就在密林口的小路上停下来,连玉急忙跳下车,往密林里钻。
车上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担心连玉趁机跑路,王二狗跳下车赶紧追了上去,跟在后边保持一丈的距离。
连玉跑进一处灌木丛后,四处打量一圈,确保已经看不到外边的驴车。
忽然,惊叫着跳起来:“啊!有——有尸体!”
王二狗听闻,立刻跑了进来。他们这些发尸体横财的人,见到尸体那就跟狗见了骨头一样。
他进来之后没看到尸体,忙问:“在哪里?尸体在哪里?”
连玉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往前方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一指。
王二狗立马跑过去,扒开灌木丛把头伸进去寻找。
此时,连玉已经悄声走到了他的身后,跳起来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王二狗毫无防备的被一脚踹进去,跌趴在地,脸被枝条挂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还不等他反应,连玉再次跳了上来,一把锁住他的双手,按负到背后,用地上的藤条捆了起来,又把他头上的包头巾子扯了下来,揉搓成一个团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王二狗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变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连玉从灌木丛中出来,突然向着外面的驴车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惊叫:“救命啊!有尸体!”声音尖利异常,传出很远,惊起一阵林中飞鸟,也惊得树上某个看戏的闲人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几个呼吸间,赶车的柱子便冲了进来,与连玉迎面撞上。
“尸体在哪里?”柱子喝问。
“前边,前边!”连玉颤抖地往前一指,声音都带着哭腔。
连玉从后边悄悄跟上,故技重施,把柱子也按到在地绑了起来,头巾塞嘴。
柱子气愤地在地上扭动着身体直哼哼。
连玉没管他,直接走进灌木丛里把王二狗给拖了出来,两人被扔作一团。
相见之下,又是一阵呜呜嗡嗡哼哼,反正是说不出话来。
王二狗很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连玉一个八九岁瘦瘦小小的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制服他们。
刚才拖他的时候,轻松地简直像是在拖一条狗。
其实,连玉在末世的进化异能也跟着过来了,但现在异能还非常微弱,需要大量食物的长期蕴养才能成长。
她在末世的进化是力量和听力两个方向,辛辛苦苦二十年终于蕴养完成,成长为最顶级进化者,力大无穷,耳听千里。
一朝穿越,又被打回了零点,需要重新化身大胃王,开始吃吃吃养养养的苦比之路。
这两天她从醒来就开始吃吃吃,不管是稀粥还是糙饼,来者不据,能吃就吃,这才积蓄出这点力量,趁其不备放倒了两个成年大汉。
此时,地上的三人都未注意到,旁边这棵大槐树的阴阴绿叶间露出了一片竹青色的衣摆。
孟泽深正倚坐在一条粗壮的横枝上,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蒲草叶子熟练地翻来折去。
碧绿的蒲叶仿若一个在他手中欢快舞蹈的小仙子。
这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在碧绿的草叶映衬下更显得莹莹润泽,仙姿玉质。
不多时,一只澄碧碧雅致逼真的蒲草蜻蜓便立在这玉手之上。
他抬手把蜻蜓别在了衣衫的前襟,很是相宜。
然而眼睛却百无聊赖地,透过繁密的枝叶间隙,一直看着下方一场好戏。
眼波未转,手儿却精准地从树枝间又抽出一根碧绿的蒲草叶子翻折起来,自有一番风流恣意。
初战得胜,连玉心情颇好。
她笑嘻嘻地绕着地上挣扎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转了两圈,好心提醒道:“别挣扎了,这结是越挣扎越紧的,你们没发现吗?”她打的可是末世联盟军的军用绳结。
两人闻言一怔,身体僵硬地不动了。
连玉走上前去,在他们身上按了按,摸走了两人身上藏着的银子,放在手中掂了掂,还不少呢。
她坐到王二狗对面,一颗一颗数起来,数完美滋滋地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抬起头来看着王二狗,弯起一双眼睛,笑眯眯道:“爹呀!这秀春楼呢,我是不愿意去的!女儿不孝,不能让爹和柱子叔发这笔横财了。”
“不过看在你们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呢,也不计较你们要卖我的事了,咱们也算恩怨两清。”她手里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一下一下敲着,仿佛敲在两人的心上。
“我这也叫了你两天的爹,这些银子和外面那头驴就当是爹给女儿的小用钱了。”连玉嬉笑着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转身向外走去。
“今日起咱们这父女之情就断了,自此山高水长,后会无期。”声音从她消失的方向远远地传来。
两人见连玉已经走远,不见了,又开始呜呜呜地在地上挣扎起来。
孟泽深坐在树上远远地看见刚才那个小姑娘卸了车子,跨上驴背,一甩鞭子,骑着一头毛驴狂奔而去,一会儿的时间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收回目光,看向树下,两人还在地上狼狈地挣扎,遂拿起折好的两只草蜻蜓射向两人手腕,只听嚓嚓两声,藤绳断裂,两人的手重得自由。
两人立刻扯下口中堵着的包头巾子,跪地叩拜,大喊:“多谢高人相救!多谢高人相救!”
两人叩谢半天也未见高人露面,正想抬头一探究竟,便听得头顶传来一个冰凉凉冷嗖嗖的声音。
“回去以后好好做人,莫再行那歪门邪道。”
“若不悔改,下次这蜻蜓划断的就是你们的脖子。”
两人吓得冷汗直流,急急保证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树上又传出一声冷哼:“还不快滚!”
两人看了一眼小路,怕走此路再遇到连玉,毕竟他们还藏了连玉的诸多首饰,于是转身连滚带爬地往密林深处跑去,准备走小路回家。
待林中重新归于安静,孟泽深打了一声呼哨,远处跑来一匹玉照狮子骢,停在槐树下。
孟泽深一个旋身从树上轻飘飘地落下来,稳稳地落在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腹,向密林外走去。
口中轻轻念出一句:“好一个有趣的小人儿!”
第3章 会仙楼
话说连玉这边一路狂抽小毛驴,终于在经历了五次驴驴撂蹄子犯倔后,晃晃悠悠地进了浦州城。
浦州城是长江南岸一座颇为繁华的大城镇,街上人流密集,两侧商铺林立,建筑风格一派南地风韵。
然而此时的连玉却无心欣赏城中古韵,只想快点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她一路打听询问,直奔会仙楼而去。
会仙楼既然是城中最好的酒楼,肯定也是人多消息灵通之地。
她现在即需要身体大补一顿,精神也需要大补,尽量多的了解这个世界的信息。
之前的小村子,实在过于落后,信息极其闭塞。
连玉行至会仙楼门口,把自己的小毛驴拴在了一匹神气无比的白色骏马旁,便往楼内走去。
刚进门,就被一个白面皮吊角眼的跑堂给拦住了。
那人低下头,把连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斜着眼嫌弃道:“哪里来的乞丐,快走!快走!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连玉伸出一根手指,把这挡在身前的肉盾往后戳了戳,戳得跑堂一个踉跄后退两步。
她又把另一只抓着一把碎银的小手,杵到他面前,皱眉道:“这些够吗?能进去吃吗?”
跑堂稳了稳身子站定,不敢再小看面前的小孩,忙弯腰笑道:“客官,您里面请?”伸出一只手往前引路,“您
是坐大堂,还是楼上包间?”
“大堂就好。”连玉板起一张小脸,抬步走进楼内,被引至左侧一张桌前坐下。
此时正值饭点,厅堂之内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数十个身穿灰蓝布衫的跑堂,小跑着穿行其间。
身侧那白面皮的跑堂吊着嗓子唱道:“客官,您要点什么?”
他唱完又弯下腰,脸带微笑,一派的卑微恭谨之态,但那一声高调子,周围的成人都听出了几分不怀好意。
隔壁那一桌十来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立时便转头看过来。
连玉寻着他们的目光,看了回去,她看的却是那满满一桌的荤菜,酱烧鸡、猪肘子、四喜丸子、板切鸭……被馋得直咽口水。
伸出小手,冲那张桌子一指:“照着这个来一桌,酒只要一壶。”声音稚嫩清脆。
“好来!您稍等!”那跑堂看了一眼隔壁的桌子,一甩肩头的白色手巾,疾步退了下去。
连玉提起桌上的蓝花白瓷壶,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一边饮茶,一边侧耳倾听厅内其他人的谈话。
大多都是闲话家常,或者是哪个楼子里的姑娘水灵,哪个人物最近又发了大财,有用的信息不多,只听得现在是大周朝,似乎时局不稳,北部一些地区已经脱离朝廷管制。
不多时,饭菜已经全部上齐。
一楼没听到什么有用的,连玉一边吃着酱烧鸡,一边又打量起二楼。
二楼的包间有一侧面向大堂,挂着竹编帘子,帘子拉起来便可以看到整个大堂的景象,估计是为了方便听堂下那对男女咿咿呀呀唱的小戏。
如果坐的位置合适,楼下也能看到楼上一些包间内的景况。
现在连玉就能看见二楼最右侧包间内坐着两位气质卓绝的公子。
玄衣公子斜倚着栏杆,看不清面容,好像说了句什么。
身着竹青锦衣的公子,转过脸看向他,轻轻一笑。
这一笑如清风入怀,朗月照天,惊住了连玉,连筷子上的鸡腿掉了都没有发觉。
她心中暗叹,这个时代竟然会有如此美男,赏心悦目!赏心悦目!
耳朵微动,连玉集中精力去倾听他们包间内的情况,以她现在的异能成长情况,只能听到十丈以内的声音,现在这个距离,完全够用了。
此时,包间内一袭竹青锦衣的孟泽深看向对面的傅衡,笑道:“你什么时候回云京?”
傅衡倚着栏杆撇撇嘴:“不知道!老祖宗把我发配到这里,我就在这呆着呗!”
“你说我这脑子也不是块读书的料,他整天盯着我读书,这不是为难我也为难他自己么!”
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又看向孟泽深,感叹道:“唉!我就羡慕你,文武双全,家财万贯,父亲权势鼎盛,自己又可以逍遥天下。”
低头又斟了一杯酒,问道:“你这一趟是从哪边过来的?”
孟泽深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淡淡道:“淮南。”
傅衡忽然一脸神秘地往前凑了凑:“有个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嗯?”孟泽深轻掀眼皮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傅衡:“萧霁川没了。”
“没了?”孟泽深疑问道。
“在长江上船翻人亡。被找到的时候,身中十七刀。”傅衡啧啧两声,“下手可够狠的!”
孟泽深闻言,遗憾道:“天妒英才!”
傅衡冷哼一声:“什么天妒?明明是人妒!”
“这事不是他二弟就是云京那边。不然萧扶城不会压着消息吃这个闷亏。”话音一转又说道:“李承基大人,被贬到崖州的事,你知道吧?”
孟泽深点点头,饮尽杯中酒,静听他讲。
“他的夫人带子女回乡,在浦州上游三十里处,遭了水匪,全家无一生还,最小的女儿才八岁。”继而又愤恨道,“扯什么水匪的皮,定是朝中那帮阉狗干的!”
孟泽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乱世人人皆苦,民苦,官亦苦。”
“哎哎,难得见一次,竟说这些糟心的事,怪我怪我,说点高兴的。”傅衡招呼道,“尝尝这清蒸浦水鱼,这个可是浦州一绝。”
孟泽深伸出筷子挑起一块放进口里,软嫩鲜香,确实美味。
楼下,隔壁桌一醉酒大汉左摇右晃地走到连玉的桌旁,咧嘴道:“这是哪家园子里逃出来的丫头?这么一大桌,你吃得完吗?要不要大爷们过来帮你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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