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笑着走到使者面前,将手中的人头交到使者手中,道:“他不惨的,我技术好,能保证无痛。”
金克木捧住三王子头颅的手不停地颤抖,不知道是吓得,是恶心得,还是悲痛得。
“你好好辨认一下,杀了那么多,我也不知道这个对不对。”
“你……你这个妖女。”金克木怒斥道,“你必须跟我回王庭,接受九十九刀剐刑,向三王子赎罪。不然我们北漠的五十万大军就要踏平朔北。”
连玉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想问一下,你这次过来一共带了多少人?”
她笑得很天真,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剐刑一般。
金克木昂然道:“两个人。”出使过来谈判而已,他一人足矣。
事实是,他带得人多了,朔北也不会放他进来。
连玉看看他身后站立的两个年轻人,问道:“只有你们三个人?”
“嗯。”金克木回道,气势十足,毫无畏惧。
忽然,寒光一闪,亮光幻影刺得众人眼睛一时恍惚。
等稳定心神,再看时,金克木的头颅已经滚到了大堂中间,他的手中还捧着三王子的头颅。
他身后的两个护卫,一个也倒下了,还有一个堪堪拔出刀来,举刀盯着连玉,身体却早已抖得跟筛糠一样。
谁能想到,还没开始谈判呢,已经有人掀桌子了。
“既然有三个人,留一个回去报信就可以,你们就不必活着了。”连玉收了刀,淡淡补充一句。
她又抬头看向那剩下的唯一一个北漠胡人,道:“不用紧张,我还要留着你,回去给你们大王报信呢。”
孟延礼坐在上边,静静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吭声。
大公子孟桓润下首的一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竟然敢公然斩杀使者。”
“现在两军交战了?”连玉无辜地问道。
“没有,所以你杀了使者就会激化两方矛盾,引起战争。”中年男人声音提得很高,保证整个大堂内的人,都能听见。
仿佛谁声音大,谁就有理一般。
呵,她刚才在外面听得很清楚,数这个人叫得欢腾,仿佛她死了,他就能官运亨通一步升天一样。
连玉缓缓往前走去,轻声道:“他是你们的使者,不是我的,于我,他是来取我性命的仇人而已,不杀才说不过去吧,我可不是什么观世音菩萨转世,能够舍己为人,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能好言商量自己的死法。”
“这位大人如此说,看来定然是个菩萨心肠的。”
话音未落,连玉已经一个闪身,抽刀架在了这人的脖子上。
森寒的刀刃紧贴着咽喉,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要血溅当场。
连玉笑道:“不如我们现在来商量一下你的死法,我这人很善良的,肯定会给你一个愉快的死亡方式,让你回味无穷,下辈子还想这么死。”
“你……你……”中年男人“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总感觉说话时,喉咙的震动,会撞上刀锋。
孟桓润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挟持官员。来人,给我将她拿下,生死勿论。”
连玉手下的刀动了一下,中年男人的脖子上立刻流下一条血线。
“你看,你主子不要你了呢,这么快想让你死,po文海 棠废文每,日更新Q裙4二贰尔吴九乙斯奇好像很怕我会放过你一样。”连玉笑着把他压回椅子上坐好。
她说完这么一句话,门口依然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兵将进来。
连玉盯着孟桓润,讥笑道:“孟大公子,这么想我死啊,也太急迫了点吧。”
“姑父还正值春秋鼎盛,你就迫不及待想掌权了。表哥看破红尘,都要出家了,你还揪着他不放,不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吗?”
“就这,姑父把朔北交到你的手里,你能守得住?”
“还有,你是不是对我的武力值有什么误会?我就算真的要死,也能在死之前,带上这里一半的人给我陪葬。当然第一个肯定是大公子了,毕竟大公子的命更金贵一点嘛。”
屋子里的其他人,听了这话,都开始不安起来,恨不得立刻消失,埋怨自己来瞎凑什么热闹,惹到煞星了吧。
孟延礼往门口看了看,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他家老二进来,看来今天是等不来。
他清了清嗓子,唤道:“连玉啊。”
连玉抬头看他,手上的刀却没有放松一丝:“姑父不用等了,表哥不会进来,也不会过问这件事。”
“我自己惹的事,自己来解决。姑父要是想用我将表哥钓出来,给你当牛做马,这算盘怕是响不了。就算响了,我也要拆了它。”
孟延礼尴尬地又咳嗽了一声,埋怨道:“你这个丫头。”
“那姑父也是准备将我送到北漠,去平息北漠大王的怒火。”连玉轻声质问。
“咳咳,我可没有这个意思,都是他们在瞎猜。”孟延礼一脸正气道,“敢杀我们朔北的百姓,就算北漠大王,我们也照杀不误,区区一个三王子,算得了什么。”
“什么时候,我们北漠的男儿这么没有血性了,连个小姑娘都不如。”
下边众官员,心里直打鼓,这是猜错了?
节帅啊,你之前黏黏糊糊的暧昧态度,可不是这个意思啊,你是不是在演我们?
“哦。”连玉恍然大悟,“那之前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让我死,都是他们自己的主意喽。”
她眼睛在大堂之内扫了一圈,慢悠悠问道:“是吗?”
那语气,仿佛你说是,她死的时候,就要带你走一样。
那些本来就站中立派的,还有一些被人误导的,立刻摇头说“不是”,真怕被惦记上,遭受无妄之灾。
她手中的刀,又往下压了压,低头问道:“你觉得呢?”
中年男人瑟瑟发抖,节帅都这么说了,他还敢觉得什么,再说了,刀还架在脖子上,他还能怎么样?
“不……不……”想表达一下,可是碍于刀锋,又不敢有大一点的动作,试探了几次,才完整的说出,“不……去……”
连玉撤了刀,走回大堂之中,单膝跪地,向上首的孟延礼道:“请姑父允许我去陀平关守关,我就在那里等着北漠的五十万大军。”
孟延礼沉吟片刻,眼睛还是往门口瞅啊瞅,就是不见他家老二进来。
心道,明明就站在门外,你还真挺得住,那我可就将你的小媳妇儿支到陀平关去了,看你还坐不坐得住。
孟延礼,故作深沉一番,才应道:“好。”
连玉谢过之后,起身,转向那个活着的胡人,道:“回去告诉你们大王,我连玉就在陀平关等着他,想要我的命,让他自己来取。取不走,那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若是来了五十万大军,我还是死不了,他就等着,我日后带人踏平他的王庭。”
第110章 成长
景和十九年, 春,四月。
繁花盛开,草木葱茏, 朔州城中熙熙攘攘, 一派盛世景象。
三骑快马疾驰而来, 一袭红衣迎风飞舞,长街上人群立马退至两侧,让出路来。
快马飞驰而过,除了猎猎飞舞的红衣, 他们连来人的面都没有看清楚, 但是又齐齐目含胆怯与敬佩, 向着长街尽头的背影看去。
三年了, 那个当街杀人的小姑娘,已经成了声震朔北的女将军。
现在哪里还有人敢拦她的马, 挡她的路, 就是说一声不敬的话,都要被周围的人们按在地上摩擦一顿。
孟府门口,连玉下了马, 疾步往里走去。
门房躬身行礼道:“连将军。”
飞霜跟着越过门房, 径直往里走去, 柏松笑着将三匹马的缰绳一齐塞进门房的手中,也走了进去。
门房握紧手中的缰绳,感叹道,表小姐和表小姐也是不一样的, 看看这一位, 连府中的正经小姐现在也不敢触她的霉头。
人家养的一只狐狸,在府里都是横着走的。
连玉走进风淅园, 穿过正堂,冲进后院,喊道:“表哥,表哥。”
坐在紫桐木下的孟泽深,从书册中抬起眸子,往门口看去。
十四岁的少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身形高挑,曲线玲珑,面容娇艳胜似春日繁花,眼眸明亮灿若夜空明星,但周身的气质却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锐无匹。
“回来了。”孟泽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向她招招手。
连玉奔过来,拿起小几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放下茶杯,回道:“嗯,回来了。”
孟泽深瞥了一眼小几上的茶杯,杯沿上还沾着水渍,留下一个花瓣痕迹的唇印。
他握书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抬眸,轻叱道:“这是我的茶盏,没规矩。”
连玉娇哼一声,“瞎讲究。”
说完,还又动手倒了一杯,端着茶盏坐到了紫桐木下的秋千上,一晃一晃地慢慢喝,挑衅地笑道:“我就用你的茶盏,怎么样,表哥还要打我不成。”
“表哥懈怠多年,让我猜猜,现在还能不能打得过我。”
她像是故意气孟泽深一般,端着茶盏也不着急,抿一口,说两句话,再抿一口,茶水沾湿的唇瓣,如那清晨沾着露珠的花瓣一般,娇艳欲滴,诱人品尝。
孟泽深的手心传过一阵酸麻刺痒,拿书的手再次收紧,书册的边缘抵住掌心,刺痛驱散了那股酥麻的感觉。
他移开眸子,不再去关注茶盏。
这几年,连玉被战场上的杀气,激起了满身的反骨,你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就偏要去做。
其实,这反骨也只是展现在孟泽深面前而已,有一种寻找存在感的孩子心性。
她是战场上悍勇无双,杀伐果断的女将军,救过很多人,护过很多人,是立在朔北和北漠的一道大山,因为有她在,三年来,北漠没能踏进朔北的一寸土地。
也只有在孟泽深面前,还是那个娇俏的小姑娘,耍赖,贪嘴,不讲道理,不守规矩。
孟泽深抬起左腿,搭在右腿上,理平整衣衫,问道:“这次呆几天?”
“三天。”连玉在秋千上晃来晃去,荡起的秋千绳索触到花枝,满树的紫桐花飘飘洒洒,落下来,像下了一场淡紫色的花雨,落在连玉的红色衣衫上,也落在孟泽深月白色的锦袍上。
这三年,连玉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也是来去匆匆。
孟泽深在风淅园里煮茶看书,听着她一次一次的捷报,听着她从一个小兵做到将军,听着她将北漠杀得仓惶撤退,听着她带军主动出击横扫草原。
不是他有意去打听,是孟延礼三天两头的过来“汇报军情”。
三年了,孟延礼腿都要跑细了,也没有勾起儿子上阵杀敌的欲望。
最近终于放弃了,相信他的宝贝儿子真的是,只想当个世外仙人,仙得连自己媳妇儿都不管了。
“这次时间挺久的。”孟泽深道。
“快结束了呀。”连玉笑道,“结束以后,我就回来。”
“嗯。”孟泽深看着她的眼睛,笑了一笑,“回去洗漱,休息一下,晚上我让寒竹准备你喜欢的饭菜。”
“我要喝月下醉。”连玉从秋千上跳下来,“给我准备两坛。”
“小孩子,不准喝酒。”孟泽深接道。
连玉正好走到他的身侧,倏然停下步子,俯身靠近,一张脸距离孟泽深只有两寸,翘动的眼睫根根毕现,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鼻翼上,有一种香腻的味道。
“你看一看,我哪里像小孩子。”
孟泽深眼神暗了暗,伸手将她推开,冷声道:“哪里都像。”
连玉被推得后退一步,踉跄一下才站稳,冷哼道:“哪里都不像,我已经比府里的姑娘们都高了。”
她转身往外走去,头也不回,喊道:“两坛月下醉,不然,我以后就不回来了。”
孟泽泽往后靠在藤椅上,眼睛看着前方轻轻摇动的秋千,怔怔然了半晌,而后闭上眼睛,仿佛是一场梦。
梦里的那个人还在陀平关,还在北漠。
他淡淡地喊道:“寒竹。”
院子里空空寂寂的,没有人应声。
他又喊了一声:“寒竹。”
有一人疾步走了过来。
孟泽深恍惚听到了脚步声,便吩咐道:“寒竹,去酒窖里取两坛月下醉出来。”
“公子,寒竹在缠着柏松说话,还是属下去取月下醉吧?”青潭立在藤椅前。
孟泽深的眼睛倏然睁开,看向青潭,问道:“他们回来了?”
“是啊,”青潭笑道,“表小姐不是刚从这里出去吗?公子没有见到她?”
孟泽深揉了揉眉心,淡声道:“见到了。那取四坛吧,晚食按照表小姐的口味,多准备一些。”
“是。”青潭躬身退去。
青潭走后,孟泽深起身,再次看到了小几上的茶盏,目光在边沿处凝了凝,而后往书房走去。
书房中的桌案上放着一张空白的宣纸,他研磨提笔。
一副落花美人秋千图,跃然纸上。
小狐狸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身上的毛黏成一撮一撮,湿漉漉的,一副凄凄惨惨,又生气炸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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