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并不大,金秀珠数着人数一盘子放几个,然后吩咐两个孩子,“你们去把这盘子送给严团长家,就说我爸爸妈妈祝你们中秋节花好月圆人长久,可记住了?”
其实最好还是金秀珠亲自送过去,但防止别人说闲话,两个孩子送去正正好。
贺岩将嘴巴塞得满满,用力点头,然后小心拎着篮子出门了,付燕燕跟在后面。
金秀珠自己则端着另外两盘子的粽子糕点去了隔壁。
隔壁比他们家热闹多了,今天学校放假,吴小军和大丫都在家,吴婆子比较传统,一早就让他们打扫屋子,自己带着钱玉凤在厨房忙活。
大丫在院子里洗刷鞋子,一段时间不见,大丫胆子大了不少,看到金秀珠,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打招呼,喊道:“金婶——”
金秀珠点头,“你妈和你奶呢?”
吴小军在院子里劈柴,哪怕是宠着长大的男孩,该干活的时候还是得干活。
听到这话,他朝厨房大喊一声,“妈——金婶过来了。”
劈完手中的那根柴,他就扔掉斧头,笑嘻嘻凑过来道:“婶,你拿了什么好吃的?”
金秀珠将糕点递给他,“你尝尝看,早上新做的。”
吴小军就不客气拿了尝。
钱玉凤出来看,金秀珠跟她聊了两句就准备走,吴婆子从厨房里拿出来两根腊肠给她,“这是老家寄过来的,蒸着炒着都好吃,你拿回去尝尝。”
金秀珠笑:“那就不跟您客气了。”
“跟我们家客气什么?”
钱玉凤送她出门,金秀珠好奇问:“这腊肠是你家小军大伯寄过来的吗?”
如果是的话,那也还不错。
钱玉凤脸上露出不屑,“怎么可能?是我婆婆弟弟一家寄过来的,想让柱子给他们家孙女找个对象,他们家是城里人,以前瞧不上我们家,现在他家孙女要下乡当知青去了,才急着找柱子问有没有合适的人,我婆婆还想帮,可一般人他们家又看不上。”
金秀珠不好说什么,只道:“嫂子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可别在吴婶婶面前说这些。”
钱玉凤一笑,觉得金秀珠是在为自己着想,“那当然,我可不傻。”
中午江明川回来吃个饭就走了,走之前跟金秀珠道:“晚上我不回来吃了,对了,晚上七点大会堂那里有表演,你要不要去看看?”
“七点吗?”
贺岩眼睛亮亮地看向金秀珠。
金秀珠犹豫,“到时候再说。”
不过对贺岩道:“你吃完饭跟小军一起去看,我跟钱嫂子说一声。”
贺岩点点头,兴致没那么高了。
他还是更喜欢和妈妈妹妹一起去。
不过下午金秀珠就接到消息,今晚不用去扫盲班了。听到消息的贺岩最开心,立马跑去隔壁跟吴小军说,他晚上要跟妈妈妹妹坐在一起,不跟他一起了。
金秀珠见状笑得无奈,“真是个孩子。”
付燕燕听到这话,歪了歪头,觉得自己是不是平时表现的太成熟了?
晚上六点半,金秀珠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她事先打听到,因为人多,他们最好自己带上凳子,那里不一定有位置坐。
贺岩一个人拎两个凳子,特别积极。
他们到了时,前面已经坐满了,都是一排排军装,一眼看过去都分不清谁是谁,舞台布置的很喜庆,全都是大红色的,下面还有人照相。
金秀珠是跟钱玉凤一家一起来的,钱玉凤有经验,带着金秀珠往右边走去,然后找了个中间靠后的位置坐下,还跟她热心描述:“一般都是唱歌跳舞,不过去年还有杂技和黄梅戏,可好看了。”
杂技金秀珠知道,曾经有次她跟侯爷去茶楼赴宴,楼下台子上就有表演那个的,当时她看得都忘记倒茶了,确实精彩。
至于黄梅戏她就不知道了。
人越来越多,最后钱玉凤还把凳子往金秀珠身边挪一挪,两人挤着坐在一起才行。
差不多七点左右,一对穿着军装的男女上台,手中拿着一个东西讲话,声音很大,传遍整个会堂。
钱玉凤对金秀珠科普,“这是话筒。”
金秀珠惊奇点点头。
主持人说了一段漂亮话后,就请一个中年男人上来唱歌,歌声格外洪亮。
这里的歌曲跟大景朝的区别很大,金秀珠虽然听着不太习惯,但觉得很好玩。
然后就是文艺女兵跳舞,个个身姿纤细曼妙,把坐在底下的小伙子看得激动地直拍手。
金秀珠忍不住道:“跳得真好。”
一个个笑得跟花一样,看着就让人喜欢。
“那当然了,能当文艺兵的可不是一般人,光是外在条件就要刷下去一大群人,而且她们以后大部分嫁的都不差。”
说到这里,钱玉凤有点羡慕,她看向金秀珠怀里的孩子“咱家燕燕长得漂亮,以后也让她当文艺兵,我可是听说,很多文艺兵嫁给领导儿子呢。”
金秀珠低头看了眼女儿。
小家伙应该是听到了,脸上表情有点懵。
金秀珠看了好笑,摸了摸她脑袋,声音温柔道:“还不想那么多,以后看她自己喜欢。”
钱玉凤无所谓点点头,觉得金秀珠两口子太宠孩子了,舍不得孩子吃苦。
她家大丫要是长这样,她肯定给早早送去学跳舞。
只有付燕燕想起一件事,上辈子赵韵女儿棠盈就是当了文艺兵的,然后认识了一个大领导的孙子,心思一动。
然后就听到金秀珠后面这句话,心里甜了甜,她突然想起金秀珠那晚说的,她和贺岩以后的日子还长,不应该被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
是的,这辈子她会好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不会再被其他人左右。
晚会很热闹,尤其是杂技表演出来的时候,鼓掌声不断,黄梅戏也很好听,结束的时候,很多人不自觉跟着轻哼。
九点半散场。
散场的时候,江明川不知道从哪儿钻了过来,他接过金秀珠怀中的付燕燕,人太多,金秀珠担心踩到女儿,就把她抱在怀里。
江明川接过女儿后,又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块巧克力,捂的时间有点长了,都有些化了。
他先把巧克力给金秀珠。
金秀珠也不客气,不太熟练的剥开糖纸,看着黑乎乎的糖,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江明川。
江明川跟她说:“这是巧克力,国外的糖果。”
金秀珠才放心的轻轻咬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
苦苦的,味道很怪,但吃着吃着却很香,香苦中还带了一丝甜。
她再次看向江明川,江明川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剥开糖纸,付燕燕张大嘴巴吃了,旁边儿子吃得小嘴黑乎乎的,只有他没吃。
金秀珠便将手中剩下的巧克力喂他。
江明川看着递到嘴边的糖,不太舍得吃,“你自己吃,我以前吃过很多。”
金秀珠听了有些好笑,不过是糖而已,她以前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不过这些江明川都不知道,在他看来,现在这个巧克力就是顶顶好的东西了。
金秀珠没听,继续往他嘴边递着,“可我也想让你尝尝。”
江明川心里一暖,只好低下头吃了,和小时候尝过的味道一样,但好像更好吃了。
钱玉凤一家就站在旁边,他们等着前面的人先走。吴小军眼里只看到了糖,将钱玉凤的衣服都扯变形了,想要吃,但又不好意思张嘴要。
钱玉凤觉得尴尬,小声跟他说:“你爸也有,回家去吃。”
吴小军撅嘴,“爸爸没有怎么办?”
钱玉凤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就是随口哄儿子。
贺岩听到了,舍不得的看了眼手中的糖,想了想,最后还是忍痛将它分给了吴小军,“呐,给你,小军,你和大丫姐姐一起分着吃。”
吴小军眼睛一亮,立马接了过来,还不确定的问了一句,“真的给我?”
问的是贺岩,但眼睛看向的却是金秀珠和江明川。
金秀珠和江明川没说话,贺岩告诉他,“你跟大丫姐姐分着吃,不然不给你。”
大丫忙摆了摆手,“你们吃,我不饿。”
吴小军听到这话犹豫起来,加上大丫这句,想都不想就道:“姐姐她不饿。”
贺岩还没说什么,吴婆子就道:“分你姐姐一半。”
吴小军不怕妈妈,但有些怕奶奶,因为在家里,爸爸妈妈都要听奶奶的,他撅了撅嘴,不过还是分了一半给姐姐,他拿着另一半慢慢吃着,然后对贺岩咧开嘴笑,“真好吃。”
要是他肯定舍不得给贺岩,但贺岩却大方的分他一个,吴小军心里既高兴又不好意思。
贺岩却没想这么多,因为比起糖果,他更喜欢吴小军这个朋友。
妈妈期望他做个君子,他不懂什么是君子,他只是觉得这样做就像君子了。
两家人在会堂门口分开,钱玉凤他们还要等吴二柱一起回家,金秀珠他们就先走了。
钱玉凤听到金秀珠夸贺岩懂得分享,是个好孩子,明天给他做好吃的。江明川也说人有时候不要太看重物质,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的追求。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小岩那孩子开心的笑声。
钱玉凤都有些恍惚,因为小岩在她家住了有半年的时间,就从来看过那孩子笑得这么开心。
吴二柱很快就出来了,跟人有说有笑的走过来,挥手跟人告别后,拿过吴婆子手中的板凳,问他们晚上看得怎么样?
吴小军不想听这些,直接问他爸要糖。
吴二柱愣了一下,“什么糖?”
吴小军急了,“就是那个黑黑的糖,江叔叔就有,妈妈说你也有。”
吴二柱恍然大悟,“哦,那个巧克力啊,那是外国人吃的,不好吃。”
“怎么会呢?我刚才就吃了,可好吃了,江叔叔就拿了,你的呢?”他还准备分一块给贺岩呢。
吴二柱无所谓的摆摆手,“那么多人,我哪好意思拿?再说,你不都吃了吗?”
吴小军还想说什么,吴二柱就朝钱玉凤不满道:“你也真是的,干嘛跟儿子说那些。”
钱玉凤听了不舒服,“你儿子什么德行你自己心里没数?闹起来丢死人,我不这么说能怎么办?谁叫你不拿的,人家江营长怎么就不嫌丢人拿了?”
吴二柱委屈,“今天那么多领导,我哪有心思在这上面……”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吴婆子出声制止,“行了,有事回去再吵,别在外面让人看了笑话。”
吴二柱只好闭嘴了。
钱玉凤哼了一声,将头瞥向另一边,心里怄了一口气。
她想到刚才江明川在表演一结束就找来了,不仅接过金秀珠怀中的孩子给她减轻负担,还把第一个糖递给金秀珠,金秀珠喂他吃还舍不得,都想留给自己媳妇。
再对比自家男人,她手上拿着两个凳子他都没看到,只看到他妈,也没想着给两个孩子拿糖吃。
想想自己结婚十几年,却从来没得过男人一颗糖,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吴小军和大丫走在后面,吴小军悄悄跟姐姐说:“我真羡慕贺岩,他爸爸真疼他。”
大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里有些难受的想,明明全家人最疼的就是他。
脑海中回想起被江叔叔抱在怀中的小女孩,半年前还瘦瘦小小的可怜样子,如今已经长得白白胖胖了,穿着干净合身的小褂子,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一看就知道平时被宠着的。
如果她也能遇到这样的父母就好了。
——
金秀珠和江明川带着两个孩子回家,路上江明川说了住房的事,“今天领导问起这个事,应该月底就可以搬了,过两天会安排抽签,你想不想去抽?”
“在哪儿抽?”
“还不知道,看上面安排吧。”
金秀珠点点头,还没说话,被江明川抱在怀中的女儿突然伸出手,“我要去抽。”
小丫头板着一张脸,神色十分严肃,仿佛在做一个重大决定。
贺岩见了,忙也举起手,“那我也要去抽。”
小丫头想都不想就道:“你手气太差了,不行。”
上辈子就是贺岩抽的,最后跟那一家子住隔壁,这辈子谁都可以抽,就贺岩不行。
贺岩听了有些委屈,“还没抽呢,怎么就说我手气差了。”
付燕燕霸道的哼了一声,“我说不行就不行。”
贺岩鼓了鼓脸,还想再说些什么,江明川已经笑着和稀泥了,“行了行了,一起抽。”
贺岩这才满意了。
哪知小丫头握紧拳头朝他示了示威,一副你敢抽就死定了的凶狠样子。
贺岩被气到了,小声嘟囔道:“凶丫头。”
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喊了一声:“江营长——”
一家四口下意识回头看,就见一个穿着军装的三四十岁男人牵着孩子走在后面,他手里拿着凳子,见江明川回头,朗声笑道:“还担心是看错了呢,没想到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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