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艮芬德抬头看见了穿着女仆装的白榆,他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拿走了信。
“普莉希拉,你顶替我一会儿,”他说到,然后看着白榆说,“跟我到二楼。”
他口中的普莉希拉是头发浅金色的少女,坐在吧台后翘着二郎腿,听到他的话站起来,看起来并不正经。
“哦,你们去吧,请文雅一些不要太激烈,”普莉希拉将调酒杯甩起来,手从背后接住,然后向白榆挤了挤眼睛,“莱艮芬德老爷的耐力不错。”
虽然只能看到莱艮芬德的背影,但白榆能够感觉到他似乎僵硬了一下。
“看来您试过。”白榆吐出来五个字,跟着莱艮芬德上了楼。
她听到身后调酒杯摔落的声音,耸了耸肩。
“请容我因为普莉希拉的冒昧而向您道歉。”莱艮芬德带着白榆进了一间房间。
虽然对眼前的现状了解不多,但看到莱艮芬德要和她单独谈话的时候,白榆心中便有了预感。
“没事,我不会误会,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吧。”白榆说。
“嗯,您是一个知恩图报,心怀正义的小姐,”莱艮芬德说,“当你那天出现在晨曦酒庄附近的时候,我就持续关注着。”
听到莱艮芬德说的话,白榆并不意外。
“我会试图运作您成为羽球节少女,然后在当天刺杀劳伦斯族长。”
“……”白榆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你认识克留兹理德吗?”
“不熟,”莱艮芬德的表情微妙,“劳伦斯家族当代有三十多个子女。”
“他也在试图找人刺杀劳伦斯族长,你们或许有共同语言。”
白榆现在十分纠结,她的想法是――如果选中莉莉,她就想方法帮助莉莉和流浪乐团离开,万事大吉。
如果选中的是她,那她就当是防卫过当,杀了几个贵族,应该也不算什么事儿,她也可以跑到其他国家生活。
而脑海里的声音一直在喊:“管他们呢!直接走吧。”
直接走的话,白榆觉得自己良心过不去,但也不想掺和太多。
直觉告诉她,她似乎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越重要,她就越危险。
“您不是蒙德人,我想要将这份责任强加给您,似乎也并不人道,如果您想要离开的话,我也可以帮忙,”莱艮芬德推开了窗户,“在这个教会无能信仰崩坏的年代,我们意识到了一件事,就是人类终究还是只能依靠人类本身。”
白榆透过他打开的窗户,看到了教堂前大广场上,风神像的帽尖和翅膀尖摇晃,然后轰然倒塌。
尽管风神像离天使的馈赠非常远,他们也没有真的听到声音,但是神像塌陷的声音,仿佛是敲在他们心头的鸣钟。
就连白榆脑海中的声音都卡了壳。
“怀特小姐,”莱艮芬德叫她,“怀特小姐?”
他看到怀特一只手放在胸口,似乎非常不舒服的样子。
说实话他也难过,那是蒙德的自由崩塌了。
尽管在那些贵族说要推倒神像的时候,莱艮芬德、古恩希尔德都投了反对票。
但是最终的决定权却在劳伦斯那里。这是由劳伦斯的地位决定的,也是由劳伦斯的历史决定的。
劳伦斯作为从千年前的蒙德开拓者,现存至今蒙德大部分富庶的土地,都是劳伦斯的先祖探索开垦而来的。以至于现在的劳伦斯可以成为蒙德的蛀虫,什么都不干。
最初树立起风神像的,是劳伦斯家族,现在推倒风神像的,也是劳伦斯家族。
巨龙被腐蚀成了魔龙。
“让我想一想。”白榆说。
“羽球节前都可以给我回复,将消息传递到酒馆我就能知道。”
白榆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的跑出了天使的馈赠。
风神像的体型巨大,想要把它运出蒙德需要花费的力气要比铸造它更多。
所以劳伦斯家族选择了废物利用。
他们将风神像分割,修成砖块,用来搭建高塔。
白榆跑到教堂前的大广场时,看到的就是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风神像。
风神像的头,风神像的翅膀,风神像的腿,都依次的放在旁边排列,还有一些因为神像倒塌而出现的碎裂横截面,竟然比将人类分尸还要恐怖。
劳伦斯家族并没有阻止民众围观,或许在他们看来,推倒风神像铸就高塔,是将劳伦斯家族推向蒙德最高领导位置的仪式,应当值得所有人的瞻仰。
曾经的高塔孤王统治了蒙德,而现在新一任的高塔就是劳伦斯。
白榆的目光看向旁边的教堂,教堂的大门紧闭,没有一个神职人员出来。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喘的厉害,吸进肺中的空气,连一秒都无法停留。
作者有话要说:
白榆:啊?啊?!!!!这群人到底在干嘛?!!!!
下午还有一章,我码到现在发现温迪还没出来,打算加更。
第85章 间章四・温妮莎时期的交响诗(4)
周围更是有虔诚的信徒晕了过去。而更多的人敢怒不敢言,他们是浅信徒,愤怒的原因也只是他们知道这件事的意义。
“他们要到达权力的顶峰了,”克留兹理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白榆耳边,“我从别的国家学到了一句话叫月满则亏,如果他们筑成高塔的时候,却群龙无首,那么面对的只有崩塌的结局……”
白榆看向这位劳伦斯,他谈论自己的家族,仿佛是在谈论别人一样。
克留兹理德摆弄自己的手指数数,整个人看起来并不强壮,却让人感到一阵阴森,“三十五个人,不需要谁动手,他们自己就能杀死自己。”
“你知道我和莱艮芬德的交谈?”白榆转回视线,看大广场的施工现场。
“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克留兹理德说了一句粗鄙的话,“莱艮芬德都不擅长搞阴谋。”
“呵。”白榆嗤笑了一声。
克留兹理德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概是想他和莱艮芬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想要诱骗她,“如果你心情不好的话,我带你去看一场奴隶决斗吧,那可是贵族们最时兴的趣味游戏。”
他将自己想要算计她的想法摆在了明面上,白榆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没有神之眼,却有如此强大武力的人,是他们不可多得的帮手和利器。
他们这群从漆黑的淤泥中生长出来的反叛者,要想为蒙德带来黎明,也只会使用这些鬼魅伎俩。
克留兹理德把握不准白榆的想法,却大概率知道她不会拒绝去角斗场看一看,她被蒙德的一切吸引着,要不然也不会跑来看风神像的倒塌。
为什么她会这样克留兹理德不感兴趣,但是可以利用。
在接下来的几天的角斗场日程安排中,他精心为白榆挑选了三天后的,最如无意外将会是最精彩的一场。
奴隶角斗场上,身穿水红色盔甲的角斗士和红头发的女人对决。
这位蝉联桂冠的角斗士,是伊蒙洛卡家族豢养的,正因为之前获得和伊蒙洛卡同桌吃饭的荣耀,而对他们忠心不已。
伊蒙洛卡给他穿戴全新的盔甲,期待他在这一场战斗中,杀死劳伦斯家族新买回来的纳塔奴隶。
白榆环顾四周,层层叠叠而上的阶梯坐满了人,其中当然不只有贵族,还有普通平民。圆形的角斗士场仿佛是猛兽撕咬的牢笼。
他们的喊声十分热烈,仿佛是在追逐明星一般,渴望角斗给他们带来鲜红的血液。
而角斗士也在这呼喊他名字的声音中挺直了脊梁,为不属于他的一切决战。
白榆近乎是冷漠地坐在克留兹理德身边。
“那个红发的奴隶叫温妮莎,劳伦斯新买来的,”克留兹理德指了指高台上的一个中年男人,这个人并不是白榆之前看到的,游街的那个男人,“她很能打,到现在一场没败过,所以才能这么快的挑战角斗士。”
“她不是一个胖男人买回来的么?”白榆问。
“哦,我的大哥他因为买回来穆纳塔奴隶,被父亲训斥了一顿,但好在温妮莎给他们挣足了面子,所以这次是我父亲来看。”克留兹理德不在意地说。
决斗场中高壮装备齐全的男人,和瘦削却有肌肉的温妮莎对上了,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斗争。但每一个人只觉得这样的不对等,更能激发他们的激情。
温妮莎用红色的眼睛紧盯着对方。劳伦斯答应她,只要她连赢十四场,就能够将全族人都赎回。
这是第十三场。
她知道这是贵族的阴谋。劳伦斯已经着急了,他害怕自己真的打完了十四场,从而失去了摇钱树和强大的打手。
所以让她对上了现在最强的角斗士。
角斗士精神烁烁。但对不起,为了全族人,她必须赢下这场决斗。
穆纳塔人刚出生的时候,就会被丢进野外,筛选出第一批被神护佑的孩子,不够强大或不够幸运的会直接死亡。
紧接着就是部落与部落之间连年的战争。每一个青壮年,甚至每一个老年人和孩子都是士兵。
可以说,他们是天生的角斗士。
温妮莎放倒了角斗士,他的鲜血流遍了场地。
她看向高台,角斗士最后也望向高台。
那里有他们的主人,劳伦斯和伊蒙洛卡。
不同的是温妮莎眼中是决心,这在劳伦斯看来是挑衅。
而角斗士眼中是歉意,他深深的为自己居然输了这场战斗而抱歉,让伊蒙洛卡颜面扫地。自己流逝的生命反而是其次。
但他的主人并没有珍视他,愤怒地拂袖而去,仿佛他就是被拂去的肮脏尘埃。
“叔父,不过是死了一个奴隶,不要太过难受,”年轻的厄伯哈特迎上来,对他的叔父说,“要不然和我一起去雪山放松吧,我的考古队最近又发现了新遗迹。”
伊蒙洛卡十分欣慰,他们家族发源自雪山,因此对雪山有特殊的情感,“你比你那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好很多。”
他当然不知道这一次雪山之行,将会成为伊蒙洛卡家族的埋骨之行。厄伯哈特已经和普莉希拉串通好,要将伊蒙洛卡家族所有有可能担任族长的人,全部杀死在雪山中――包括他的父亲,堂兄等人。
厄伯哈特回来会直接接任伊蒙洛卡族长一职,再没人有能力有威望阻止他改革。
温妮莎则是注意到,有一位年轻的女孩走到了主位上劳伦斯族长的身边。
她气质超然,面容冷肃。而劳伦斯只是在一阵惊讶后玩味地看向她,似乎并不把她放在眼中。
这位年轻的女孩平淡的,像是杀死了一只路过的蚂蚁一般,从手中凝结出了一把武器,捅进了劳伦斯族长的腰侧。
那里是脾脏所在的位置,脆弱且没有骨头保护,一旦破裂,就会迅速让人内出血死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连温妮莎也是在看到后才反应过来。
而劳伦斯族长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士兵等到血喷溅出来,才反应要包围住这个女孩。
她只是看了看天空,或许看的是周围高大石柱上的字。
“为伟大的风神敬献,在决斗中寻明自身的意志,”她念出来,这个角斗场原来是为风神敬献角斗礼仪的地方,但现在已经不是它原本的用途,“我本来不想参与的。”
她冷冰冰地说,正如温妮莎拉住她手腕的温度一般。
温妮莎瞬间就意识到了,劳伦斯族长已经死了。那么族人与劳伦斯的约定,会不会被遵守还未可知。
但眼下蒙德城一定会迎来巨大的震动,她跳上了观众席,要帮助这个女孩离开这里。
一股冰冷的元素力从女孩的身上爆发出来,六角的雪花飞旋,如同刀片一般,割碎了周围士兵和贵族的皮肤与衣衫,她像冰雪的女皇。
温妮莎突然想到,人们说神之眼和人本身的欲望相关,而获得冰元素神之眼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极端矛盾的。
女孩抬起了她被温妮莎握住的手臂,抬眼看温妮莎,“和我一起走吧。”
温妮莎反而退后了一步,“你离开吧,你既然有能力离开,就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白榆回头看了克留兹理德一眼,这位阴谋家在惊讶过后,就对她比了两个口型。
――谢谢,恭喜。
冰雪魔女的故事,迅速在蒙德城里流传开来。
当天在决斗场上的人,回到家中后,信誓旦旦地传播谣言――有一位冰雪魔女,容貌就像是雪一样精致,指尖就像是冰一样晶莹剔透。
她一抬手就刮起了漫天的风雪,惩戒了作恶多端的劳伦斯。
“G?”刚刚来到蒙德城里的吟游诗人,困惑地听到了这么一个故事。
告诉他这件事的人,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多说,“吟游诗人,如果你有能力的话,就将这个故事改编并传颂出去吧,就像是《野猪公主》一样。”
难道是北风狼王?温迪疑惑地想,北风狼王残魂难道穿上女装,跑到蒙德城来惩恶扬善了?
他能想到的,蒙德具有强大冰元素力的存在只有狼王。
但或许“冰雪魔女”只是一位获得了冰元素神之眼的普通人,温迪在蒙德的风中没有感知到其他特殊的信息。于是命令风去寻找关于拥有冰神之眼的女性信息。
他在蒙德的街边弹唱,看现今蒙德已经陌生的风土人情。教堂的大广场上有一座建了一半的高塔,看起来仿佛是战败的残垣废墟。
“又塌了啊,”路过的人虽然沉迷温迪的歌声,但在歌曲的间隙偷偷讨论,“这个月第几次了,劳伦斯的高塔建成一次,第二天就塌一次。”
“偏偏还没人能抓到嫌犯,哈哈哈。”嘲笑劳伦斯的人捂住嘴偷笑。
“明天就要羽球节了。”旁边有人意味不明地说。
“古古怪怪。”温迪收了一帽子的摩拉,结束了今天的卖唱,从魔神战争后,他和特瓦林改变了蒙德地形,让这里变得宜居,他们就沉睡了。
没想到一千多年后,蒙德变成了这幅模样。
这可不是他理想的蒙德,也不是他们放在心尖的“月亮”应有的样子。
通过风的传讯,温迪了解到最近蒙德发生了什么。
奠定蒙德建立之初的三大家族:劳伦斯、古恩希尔德、莱艮芬德,还有一支雪山遗民家族伊蒙洛卡,都发生了大事。
伊蒙洛卡家族高层全部在雪山罹难,年轻的家主厄伯哈特上位;
劳伦斯族长在角斗场被人杀死,导致家族内斗,有个叫克留兹理德的是拱火的一把好手,目测等他们斗出结果,家族应该也玩完了;
唯一还有威望有实力的古恩希尔德,最近终于站出来,趁乱主持局面。莱艮芬德家族也重回蒙德城。
让高塔/崩塌,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古恩希尔德干的,还有一部分就是那位冰雪魔女。
温迪抬头,看了看高塔,摸了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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