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祥草王在和他们一起行动,虽然弱小,但也是神明,你小心保全自己,其余另说。”
“好哦。”我又给他飞了个香吻,心满意足地看到他红了的耳廓,示意他放我下去。
离开房间,我顺手随便拿了把刀,掂了掂试了下手感,就往禅那园去。
途中我还顺便去兰巴德酒馆买了份鱼卷,在老板有些担忧的眼神下心虚地付了钱,在路上边走边吃。
‘唔!阿紫,这个好好吃。’我开始滴滴阿紫。
‘吃东西别说话。’他倒是回的挺快。
‘拜托神明大人,心里说也不行?’
‘不行,你吵到我了。’
我在脑子里和阿紫聊七聊八,不知不觉就到禅那园了,我还看到了附近早已埋伏此处蓄势待发的雇佣兵。
我隐匿起气息,看到旅行者、派蒙和“凯瑟琳”一起在和那个叫海芭夏的女学者说话。
海芭夏我认识,阿紫和我提起过,看来他们已经察觉到阿紫和教令院这边存在关系了。
能源在脚底迸发,全部机能迅速启动,对敌分析报告在我的眼球中闪动。
一下、两下、三下,我悄无声息地跳跃着,刹那间现身于旅行者的背后,凛冽的杀意在集中于手上的泛着寒光的尖刀,仅需须臾间就能刺进眼前人的心脏。
“旅行者小心!”
“咔擦!”
“啊!!!纳西妲――”
刀刃刺入的并非血肉,金属的胸膛被一秒剖开,是至冬的仿生人偶在一瞬间将金发少年挡在身后,她的指尖绽放出荧荧绿光,将我们笼罩在内。
凯瑟琳倒地不起,刺杀的机会稍纵即逝,在我从晃眼的光芒下回过神来后,那位旅行者已经逃向远处,虽然有雇佣兵的阻挠,但也无济于事。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远去的身影,默默蹲下身,扶起没有任何反应的凯瑟琳,拥着她伸手将她圆睁的眼睛合上。
抱歉啊,凯瑟琳。
压下翻滚的情绪,我在沉默中长叹一声,抬头却看见那位旅行者回头朝我隐隐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看来那是小吉祥草王。只有她会有这样奇怪的表情,居然对敌人产生怜悯之心。
‘阿紫,我失败了。’
‘嗯,回来我身边吧。’
‘那我能打包份薄荷豆汤回去喝吗?’
‘......那就喝完再回来。’
‘诶?你不想喝吗?’
‘我没有口腹之欲。’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回去吧,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
‘那就打包回来吧......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感觉都能从他的声音联想到他那一副别扭的样子。
‘好耶!’
我又来到兰巴德酒馆,点了一份薄荷豆汤,夜晚的酒馆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我突然也很想喝一杯,但又想起自己是机巧少女,千杯不醉。
可恶,不能醉的酒和难喝的饮料有什么区别。
我灰溜溜地提起老板递来到打包盒,回到了熟悉的地下,然后在我的撒娇(撒泼打滚)下坐上了高达的掌心。
“吃相好些,别滴了。”
他蹙眉看着我大爷盘腿打开包装盒,似乎很想纠正我的坐姿。
“才不会,我的技术你放心!”
将薄荷豆汤吃干抹净,我丢掉包装盒重新坐在高达的手掌上,撑着脸向闭眼休憩的阿紫问道。
“我站在地上的时候,你从那么高的地方看我是什么样的?”
“像朵蒲公英。”他淡淡道。
我想象了一下,好像还真是。
“那岂不是风一吹就散了?”
“所以才要把你笼住啊。”
他收拢着手指,向脸红的我露出了猫一样得意的笑,然后控制着机甲手臂让我凑近他。
只见他稍稍动了下指尖,就将右手的手臂划开,流出泊泊鲜血。
“喝吧,不是想醉吗?”
“诶?”
我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嘴血,能源的大量填充让我舒服地飘飘欲仙,舌尖开始不自觉地将血液卷入口中,一下又一下,在他的雪白的手臂上留下透明的津液。
“凑近一看到话,倒像只白绒绒的小狗。”
阿紫轻笑的声音像回声一样在我晕乎乎的脑子里荡来荡去,我感觉我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
“那也只是、你的小狗,你是我的、小猫。”
我断断续续地说着醉话,对着阿紫露出一个醉汉专属的油腻腻的笑,然后就抱着他已经愈合的手臂,在头顶怜爱的抚摸中沉沉地睡过去。
良久,新生的神明将醉晕的少女托入巨大的掌心,远远看过去如同隐藏在花朵中娇嫩的花蕊。他凝视着她红彤彤的睡颜,露出了温柔到不可思议的笑容。
“嗯......”
神殿里回荡着无人知晓的回应。
第24章 EP 23
刚醒来我就听到了草神已经被救的噩耗。
教令院的愚蠢自大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许是因为他们的落败,净琉璃工坊已经没有任何学者走动,都已经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吧。
如今,这里是一片沉寂的死静,沉默横亘在我和阿紫之前。望着他抿紧的嘴唇,我知道他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自若。
“阿紫......小吉祥草王不久后就会来到这里吧。”
我坐在正机之神的手掌中,巨大的不安笼罩着我,让我忍不住些许战栗,如同一个前往刑场的人。
但我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行刑者还是受刑人。
“不用担心,朝生。”
他闭上眼,抬手张开手掌,然后攥紧,仿佛将所有光笼入掌心。再挣开眼,眼底是一片狂热的杀气,预示着他对打破一切规则的叛逆与执着。
“一切都无需在意,你只需要安静待在旁边,就像之前每一次战斗那样。因为我会打败布耶尔,成为这世间执掌一切的神明――”
我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也没说。我蜷缩在巨大的掌心中,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理清思绪。
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我甚至来不及想出对策,便听见门外一阵响动。
是她来了,带着她的守护者。
纳西妲――
那日她奇妙的怜悯的眼神好像还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下意识将自己的身形隐去,正面应战不是我的强项,一刀毙命是我作为暗杀者最擅长的事情。
我在阴影处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暗暗观察着他们。不知为何,从对话的一开始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之前似乎有过。
“这是......散兵,他已经成为了神明!”派蒙焦急地看向那立于地面的庞然大物。
“散兵?对我来说已是久远的代号。”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从此身回望过去,那名为国崩的存在是如此渺小、如此丑陋。”(注1)
“是吗?那么,阿紫这个名字呢?”
纳西妲沉静的声音响起,她的问题让我有些出乎意料,我似乎感到她花瓣般的眼睛往我的藏身之处看了一眼。
她可能发现我了,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但出于谨慎,我只得换了位置潜伏。
“哼。”
阿紫不做回答,只是伸展肢体将我彻底挡住,回应纳西妲的只有机甲组装成型的声音。
巨大的神明将k的阴影笼罩在众人身上,强大的威压使大地都为之颤抖。
“闲谈就到此为止吧,智慧之神布耶尔。”他的语气充斥着压抑不住的癫狂。
“来吧......此刻,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来为我作为神明的诞生而正名吧!”(注1)
战斗一触即发。
那位旅行者的身手比我想象得更要矫健,我关注着战局,不免紧张万分,甚至忘了继续注意纳西妲的动作。
在旅行者将剑插进机甲中心的巴纹的时候,我差点就忍不住动手了,但好在阿紫仍有着压倒性的力量......
我沉默地看着他像捏起一只小虫子一般将幼小的神明提起,提起的心却仍未放下。
他对纳西妲挺身而出的行为感到厌烦,嘲讽的话语刚落下,他就以一种为人目所不及的速度闪电般向纳西妲的心脏掏去。
然而――
“你知道这是你第几次试图夺走我的神之心了吗?”(注1)
眼前的一切如镜花水月般破碎,被一阵绿色的数据糊眼后,我回神,瞳孔紧缩。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喃喃出声,望着完后无损的旅行者和纳西妲,不由得产生一丝恐惧。
“刚刚是第168次。”
这就是梦境的能力。
我终于想起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当初阿紫让我陷入梦境的时候我同样有这样的感觉。
“来,像过去那样,让我帮你唤醒梦中的记忆吧!”
纳西妲坚定的声音让我不自主地有些慌张,不好的预感随着泛着金光的罐装知识的形成,在我脑海中发出强烈的警报。
我看到派蒙和旅行者惊喜地看着金色的罐装知识,旅行者作势要开始吸收。
不行!那样的话――
我一定要阻止他们!
我举起锋利的匕首,脑海中炸起的警报声随着体内引擎嗡嗡作响,杀意伴随着划破空气的尖啸,我趁着那个旅行者正吸收战斗知识,阴冷的寒光朝他毫无防备的脖颈刺去。
就在我马上得手的瞬间,充盈的绿光在我眼前绽开,逼停了我的动作,被迫躲闪开的我撞进了纳西妲悲伤的眼睛。
“朝生......这也是你第168次试图杀死旅行者了。”
我听到了机械的骨骼倾轧的声响,已经吸收了所有战斗经验的旅行者迅速出剑,攻向愣神的我,像是预判了我所有战斗轨迹般,以雷霆之势在我意想不到的角度将剑刺入了我胸膛――那是我全身上下最为脆弱的部位。
“朝生――!!!!!”
阿紫难以置信的声音响彻整座神殿,他暴怒了。
纳西妲扛住了被这声怒吼带来的压迫感,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再转头看向旅行者,眼神神圣而坚定。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中,地面被撕扯出放射状的裂痕,如同无形的巨爪将这所不见天日的圣地粉碎。
紫红的纹路如活物般在正机之神的甲胄上攀爬着,不详的电光在机甲的衔接处散发着恐怖的气息,k俯瞰着众人,四只手臂如同猛禽的利爪,闪动着骇人的寒光向旅行者袭来。
“旅行者小心!”派蒙在一旁发出紧张的尖叫。
金发的少年成功躲开,但他发现巨手并未收回,而是径直朝向我,试图将我从他们中夺走,然而阿紫的动作却被一阵绿光震开。
我被纳西妲禁锢在一个似乎用神力构成的绿色圆球中,枝叶缠绕而成的锁链让我动弹不得,被再次洞穿的胸口微微颤抖。
“――你该死!!!!!”
暴怒的神明飞上空中,召唤出只为破坏与杀戮的巨大圆球,雷电四溅,象征着神明力量的集结。
那就是践踏过无数人性命的、偷窃了所有须弥人民的梦所造之神的最强大的力量――刹那生灭。
我被困在荧绿的圆球中,无力地旁观着这一切,无论是我为之所愧的神明与她的贤者,还是我所深爱着的少年,我都只能这样遥远而漠然地将他们望着。
暴虐的神之力将一切溶解殆尽,但即便如此,那个金发少年仍然能站起来。
他带着智慧之神的信任,全须弥的希冀与支持,坚定不移地面对看似所向披靡的神明,毫无茫然退缩可言。
耀眼得令人绝望。
他的眼里满是守护的信念,像要是将我内心所有的阴暗的愧疚与痛苦点燃了。而我只能默默看着我的爱人逐渐落入劣势,内心仿佛已经随着局势渐渐崩溃了。
但即使看着正机之神破碎的面具,我仍很难对纳西妲和他们产生怨恨,因为作为加害者的我不配。
我对他们的愧疚究竟何时到了这个地步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近乎绝望地将手按在透绿的圆壁上,却没发现背后幼小的神明在悄无声息地看着我。
“人类,人类......!”阿紫喘息着发出不甘的呐喊。
纳西妲缓缓飞去机甲的中心,我看着她向着那仍发着微光的巴纹伸出手。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
那是他的、他唯一的――
“不、等等!唯独那个、唯独神之心......!!!”(注1)
阿紫的声音和我的心声重叠在一起。
我第一次听到阿紫这般声嘶力竭的声音,绝望的窒息感让我感到眼前发白,我感觉我浑身都在疼痛不已,却还是睁大眼睛拼了命地捶打着屏障,伤口撕裂开也毫无感知。
每次挥动拳头,都能听见破碎的机械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每次看见跪地的机甲,都能感到内心的绝望在破开的胸口绽开的痛楚。
每次呐喊,都能看见从我眼中汹涌而出的无助的眼泪。
请不要这样惩罚他,他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被迫走上了一条注定背道而驰的路。
他只是太难过、太难过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在纳西妲握住神之心的瞬间,封禁的圆球霎时破碎,我拖着残破的身体像是要燃烧这条性命般,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坠落的身影飞奔而去。
他如一滴小小的泪滴般落在我的怀里。
这样的轻,这样的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啜泣着,已经分不清我是在和谁道歉了。
此刻他就像一个真正的人偶般无力地瘫软在我的怀里,而我只知道我要紧紧地抱住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不在我的怀里破碎掉。
他的头靠着我被刺穿的胸口,直到一滴眼泪砸在他的脸颊上,他才幽幽睁开眼。
“......别、哭......”
我这才发觉我早已泪流满面,我还以为我已经失去了哭泣的权利。可当这样的结局到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终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软弱不堪。
我艰难地将他护在怀里,就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幼鸟。不可思议的是,在此刻,我的内心终于开始平静下来。
或许是因为怀中少年力竭般颤动着牵着我的手吧。
“其实,失败、或者成功,都让我觉得......有点可怕。但如果、这样牵着手的话,就不要紧了......”
我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他牵着我的手又颤了颤,最终还是握得更紧了,就像是透支一切一般,我们的手十指紧紧交握着,两具无甚温度的躯体依偎得更深了。
怀里的少年已经昏睡过去了,即便如此,他的手也没从我的手心里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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