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家庭氛围团结友爱,父慈子孝,整个国家都以他们为榜样。”
舞台上还在演绎着故事,接下来的情节就是一家三口的幸福日常。这个皇宫的故事倒像是一个普攻的家庭,父亲威严、母亲和蔼,小公主开心而满足地成长着,她调皮可爱、热情动人,偶尔犯迷糊也能引发台下观众的一片善意的笑声。
但铃梓觉得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甚至有点无聊的故事,只是“特效”可能华丽了一些。
“有一天,这个美妙的国度来了一位布道者,他衣衫褴褛、不修边幅,却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他告诉大家,天空是虚假的,只有大地才是真实的。”
这时,一个年迈的老人慢慢地走上了舞台,他走得很慢,手里却没有拐杖,有的只是一根粗大的钉子,他一点一点地挪动它,划动地面时会造成刺耳的声响,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放弃它,仿佛那是他与之共生另一半。
布道者也带着面具,不过是沧桑的、苦涩的,他一开口,两行血泪从面具上流下来:“天空将这根钉子钉入了我的身体,而只有反对它的力量才能阻止这一切。”
台下的人发出同情的惊呼声,铃梓也不禁皱紧了眉头,这样的剧情十分眼熟。
“布道者反对天空,也反对与天空有关的神明。他的言辞激进,说道动情之处能够让人潸然泪下。有关他的说辞流传开来,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甚至连国王也惊动了。”
舞台上的灯光突然变了,变成了一种柔和又寂静的蓝,老人跪在地上,哭泣地诉说着,而国王看着他,目光和台下的观众一样,充满了怜悯。
“仁厚的君主接见了他,听他诉说自己和族人的苦难,听他们说自从家园被毁灭之后,他们的与亲朋被迫分离,他们的身体萎缩、大脑退化、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
终于,老人的诉苦结束了。
就在大家期待国王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安慰这位老人的时候,国王缓缓地开口了:“哦?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居然是这样的回答,台下沉默了。
而在沉默声中,国王的面具一寸一寸的碎裂,原本的威严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和冷漠,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底色:“而我现在要做的是,烧死你。”
铃梓瞪大了眼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舞台上的火焰立刻腾空而起,窜出了好几米高,将整个剧场都变成了一个炽热的火堆,热浪扑面而来,她干呕了几声,立刻就想退出这个地方。
而观众听到这句话,情绪立刻被点燃了,他们大叫着、呼喊着、重复着一句话:“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他们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兴奋地看着眼前的祭典,看着火苗越升越高,甚至将老人完全吞没了。
什么……在一阵阵狂热声中,铃梓感觉到头晕目眩,她想带着迪卢克一起离开,但是她往身边一看,迪卢克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不会去人群之中了把?铃梓立刻着急地环顾四周,但是却只能发现一模一样的面具。
面具与面具堆叠在一起,一样的狞笑,一样的麻木,它们一起往台上去挤,连步伐都那么整齐划一,甚至不顾那里还燃烧着熊熊烈火,好像某种麻木的机器,唯一的目标就是到达那里。
在一片火光中,老人的身影时隐时现,他就站在大火的中心,站在热浪之间,他的衣服被点燃,头发被灼烧,却还是站在那里,他将钉子钉在地上,就像是证明着某种存在的真理。
这是怎么回事……铃梓感觉到头痛无比,这里的人好像被某种力量控制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从这里挤出去,再去找迪卢克汇合。
可是她根本就是在逆着人群去走,越想往外面去挤就越困难,于是她一把抓住旁边人的胳膊,想要带着那个人一起走出去,但是她感受到自己摸到的那个胳膊却那么细那么瘦,根本不是一个人类的胳膊。
她借着火光,顺着这个瘦小的胳膊一点一点向上看,她看到了一张丘丘人的面具,丘丘人流着口涎,一脸兴奋地望着她。
摒弃天空的国度,信仰大地的力量……
虚伪之面……
深渊教团。
铃梓反应过来,立刻向旁边一倒,丘丘人抬起手来,想要去抓铃梓的脸,她又向另一侧去一躲,甚至抬脚踹了它一下,丘丘人被她一脚踹开,摔倒在人群之中,引起了一个小范围的骚乱。
等铃梓再看向四周,才发现这里不知何时围绕了一群丘丘人,她立刻觉得事情不妙,趁着人群还没有消散,向一旁翻滚了一下,藏在了椅子背后,希望他们不要找到自己。
但是那个丘丘人并没有离开,还带着许多丘丘人一起来找她。
铃梓紧张的屏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回头去看,舞台之上那种怪诞的祭拜仪式还在继续,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而自己必须想办法走出这个地方,不然她甚至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周围的丘丘人好像越来越多了,她的感知向来灵敏,藏在这个地方被找到只是早晚得事情,但是问题在于她要怎么从这个地方走出去。
她紧张地闭了闭自己的眼睛,甚至已经抓好了椅子的腿,这样能掀飞一个丘丘人算一个,起码能为自己争取跑出去的机会。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教堂蓦然想起的钟声。
咚、咚……
像是水面上的波纹一样层层扩散开来,这个钟声如同有魔力一般,铃梓能感受到丘丘人的行动突然停止了,原本已经快要找到她的丘丘人突然又整齐化一地扭过头去,向舞台中央走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但是铃梓来不及细想,她的当务之急是赶快出去。
她飞快地跑出了这个露天剧场,只见外面的天色阴沉,雷声轰鸣,早已空无一人。她跨过花园,突然就失去了某种屏障,立刻被扑面而来的大雨浇得浑身湿透。
剧场明明就开在花园中,里面却没有下雨,应该是用某种力量屏蔽掉了。
深渊教团,又是深渊教团,看来凯亚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所以才会让她和迪卢克来这里当“诱饵”,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迪卢克,他与她完全走散了,他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他逃出来了,现在又在哪里?
回去可能反而会变成麻烦,而这里是唯一的出口,她决定在这里等等他。
不知道等了多久,雨越来越大,雨点打在铃梓的身上,甚至有些痛了,她感觉自己也越来越头重脚轻,意识也变得模糊,她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想要在雨幕中辨别方向,电闪雷鸣中,她看到了歌德酒店的招牌。
她捏紧了手中的卡,之前凯亚告诉过他们可以住在这里,如果迪卢克能出来的话,应该会到酒店里和她汇合。
铃梓在大雨中飞快地奔跑着,很快就跑到了酒店内部,办理了入住之后,又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楼。
她的房间号是602,已经很接近酒店的顶层,从走廊的窗户看出去,果真如凯亚所说可以看到风神像,神像在大雨中托起双手,如同风神对这片土地的守护。
她轻轻地打了一个喷嚏,扶着墙慢慢地走,就在602近在眼前的时候,旁边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胳膊立刻将她捞进了自己怀里。
“居然在这里又见面了,真巧啊。”达达利亚抱着她,在她耳边亲昵地说。
第104章 火水
屋内可以说是一片漆黑,只点燃了一盏小灯,在这一点朦胧的光下,一个黑而庞大的身影突然压过来,吓了铃梓一跳。
好在影子的主人只是给了她一个坚实的拥抱,并没有做出什么唬人的举动,达达利亚像小狗一样在她的颈间蹭来蹭去的:“我在雨幕中看到了一个走来走去的人影,发现特别像你,但我还在想怎么可能是你,是不是因为太想你看错了人,结果开门一看,居然真的是你。”
铃梓在被他搂入怀中的一瞬间颤抖了一下,寒冷的身体像是突然浸入了热水,而她就是一根在热水中慢慢融化的冰棍,冻僵的理智开始慢慢回笼,她看着把她扣在怀中的男人,问道:“你怎么在这?”
他一只手臂亲昵地环住她的脖子,用脸摩擦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我就住在这里啊。”
是了,这里是歌德大酒店,被愚人众常年包场的地方,他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整个室内的温度并不高,但他的身上……很热,铃梓轻咳一声,动手去推他:“我在外面淋了雨,身上太脏了,离我远点。”
铃梓的手却没有摸到意料之中的布料,而是摸上一片光滑的肌肉,她的指尖骤然抓到了一片干涩而软弹的部分,甚至还能感觉到上面有些未干的水渍。
他、他没、没穿衣服?她的大脑迟钝地反映着。
“嗯,我听到了,外面好吵。”达达利亚好似没有意识到她正在宕机一般,自顾自地抱住她,摆出十分亲昵地姿态,继续说道,“那你呢,你怎么在这?”他不仅没有放开她,还动手将她的头发丝都顺到了后面,露出了她完整的面庞,声音如同她的动作一样轻柔。
借着烛火,铃梓抬头去看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一点细弱的火光从他的后背蔓延到他的侧方,映照出分明的腰线,又像是纸张一样将前后分离开来,到了腰前戛然而止,也因此给人留下了遐想的空间。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是半湿的,沐浴过后的香气现在她萦绕在她的周围,加上那深似深渊的眼瞳,又令她想起了海上潮湿的亲吻。
“嗯、嗯,行。”铃梓僵硬地像一块木头,然后在达达利亚有些好笑的眼神里才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难堪地捂住自己的脸颊,“我、我来这看剧。”
“今天好像是有一个枫丹的巡回剧目。”达达利亚看着她。
“但是……”她的眼睛向窗外看去,外面依旧是大雨轰鸣,酒店前面的花园里安静无声,除了一点点不断坠落的黑色水滴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达达利亚知道这件事吗?铃梓想起之前深渊教团与愚人众算不上友好的交流,猜测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蒙德城里混入了魔物,这件事似乎不需要愚人众来插手,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她还是默默闭上了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剧场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全身都是湿的,先去洗个澡吧?”达达利亚将铃梓往浴室去推。
铃梓顺着他的意,洗了一个热水澡,等到终于洗完澡出来,达达利亚就守在门口,一把将她拥住,然后顺势坐在了床上,铃梓感受到寒气,轻轻地打了一个喷嚏。
“你感觉有点冷吗?”他的眼眸凑的很近,以至于她能看到蓝色瞳孔中她小小的倒影。
室内开着窗,坐在这里能感受到一丝冷风顺着她的腿一直钻到衣裙里。“是有点。”她说,然后立刻感觉他的手臂收紧了,像是一株藤一样,将她缠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抱住她,用一种勒腰的方式,将她向上轻轻颠了一下,像是踩到了弹弹菇,将她的整个身体都向上面抬了抬,而后搂得更紧了。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但是铃梓已经感觉到有点热了。
达达利亚垂眸笑起来:“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一听?”
“什么……”她话音未落,就发出了一声惊呼,他突然站起身来,而铃梓的双脚却已经骤然离地,猛地悬空起来。
她的胳膊挂在他的身上,腿开始开始乱踢。
“别乱动。”他笑着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的腿挂在自己身上,像是胸前挂了一只胡乱扑腾的大猫,而自己在安抚她到处乱挠的爪子,他一只手按着她的背,摆出一个安抚的姿势,而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腿,让她更好的固定在自己的身上。
铃梓不甘示弱,伸出手去抓他的头发,橙色的发丝湿乎乎的,还有点打滑,她抓在手里,让他呲着牙抬起脸来:“这是干嘛!”
达达利亚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并且一直在笑,甚至笑到有些喘不上气了:“耍你一下。”
铃梓锤了一下他的胸口,表达了自己的愤怒,还不等她继续说什么,他的脸就猛然向前一凑,就在她的嘴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而后他立刻将脸退开,仿佛刚才突然偷袭的根本不是他,只露出了非常经典的狐狸微笑。
耍闹一番后,达达利亚将铃梓放在了床上,而后问道:“要不要喝点酒?”
他站起身来,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过分大瓶的火水来,摇了摇瓶身,酒液在其中哗哗作响:“我们至冬国最爱的饮品,出门在外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想不到这个酒店里居然有,真的不跟我一起尝尝吗?”
这也太大一瓶了吧!铃梓在心中默默吐槽,想起来蒙德城广为流传的佳话,晨曦酒庄的老爷在接见至冬酒商的时候,为了表示对对面的尊重,将面前的一被火水一饮而尽,并且微笑着主持完了整个晚宴,而后回家倒头睡了三天三夜。
但是铃梓看他一副期待的模样,又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于是用两个手指头捏了一下容量:“但是只能喝一点。”
两个人在地摊上盘腿而坐,达达利亚面上微笑点头,实际上置若罔闻,直接拿起一个杯子,毫不留情地斟满,而后推给铃梓,又摆出那种她无法抵抗的期待目光,她知道她没有办法拒绝。
铃梓感觉自己进入了某个圈套,一凑近她就能闻到道浓重的酒精气息,而面前的橙毛狐狸早就将自己被子里的喝完了,又用那种熟悉的表情看着她。面对源源不断涌现过来的压力,她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将面前的火水一饮而尽。
第一口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痛,高浓度的酒精从喉管向下一直窜到胃里,呛得她整个人都咳嗽了一声。
狐狸目光灼灼:“怎么样?”
“好辣。”铃梓吐了吐自己的舌头,用手在嘴边扇了几下,再低头一看,达达利亚眼疾手快,面前的酒杯又满了。
“在我的家乡,常年都很冷的,所以大家都习惯喝这种东西。在最冷的时候,没有火水,我们都可能睡不着觉。”达达利亚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现在还冷吗?”
铃梓抿了抿嘴,浓重的酒精味还没有从口腔中散去,仔细体验好像也没有热起来的感觉,于是摇了摇头。
“那就再喝点。”达达利亚说。
铃梓看着空而复满的酒杯,清澈的酒液在烛光下闪烁着迷人的色泽,仰头又喝下去一杯。
达达利亚也毫不含糊地又喝了一杯,同时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为了展现自己的真诚,他还坐得离铃梓近了一些,这样好让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空荡的酒杯和无辜的表情。
又一杯火水下肚,铃梓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她摆摆手,表示自己喝不了了,而抬头一看,眼前的达达利亚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四个,在烛光中影影绰绰,看不太真,而她像是走在了镜子中央,再回头一看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她嘶了一声,感觉脸有点烫,想去摸自己的脸,却又觉得头有点晕,于是在自己的脸上摸了好几把,摸来摸去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能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达达利亚。
“这么快就醉了。”他低声说着,在心中默默记住了她的酒量。
她伸出手来,十分恰好地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在这个距离,她刚好能倒在她的腿上。铃梓的眼睛眨了眨,又对上他蔚蓝的、却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唯一一点清醒的记忆最后也被疲惫和困意占据,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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