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好那维后,芙卡洛斯拉着他的手腕坐下来,打算讨论一下现在的情况。
手心却传来黏腻的触感,低头一看,蓝色的血液糊了满手,芙卡洛斯这才发现他手臂竟然受了伤,袖子上往外渗着血。
这座监狱浓郁的胎海气息和那维血液太过相似,以至于她离得这么近都没有发现。
芙卡洛斯拉过他闪躲着想要藏起的受伤的手臂,尽量轻柔地卷起衣袖,看到伤口时瞬间抬头心疼地看向那维。
袖子下的皮肉翻卷着,往外冒着血,伤口看上去十分狰狞。
对于水龙来说这点小伤若不是刻意留着,依照那维强大的自愈能力早就看不出来了。但是某条心机小水龙非常清楚他的水神大人是个多么心软的神明。
“疼吗?”芙卡洛斯包裹着水元素力的手轻轻抚过伤口,她的手指轻柔而细腻,就像是触摸着一片脆弱的羽毛,宛如一曲缓缓流淌的音乐,轻轻撞入那维莱特心里。
芙卡洛斯愧疚地看着他,柔声道:“是我不好不该让你涉险的。”
“疼,芙芙吹吹就不疼了。”那维把脸凑到芙卡洛斯面前,撒娇道,“我看西里安上次受伤,悠娜娜就是这么做的。”
西里安和悠娜娜是审判院著名的办公室腻歪小情侣。
对于某只哭包小水龙的撒娇,芙卡洛斯一向没有抵抗力,对着伤口轻轻呼气,抬头笑着看他,轻快道:“水龙水龙乖,痛痛飞走啦!”
“是这样吗?”芙卡洛斯歪着头无辜地看着那维爆红的脸颊,刻意放慢了声音逗他。
诱哄的语气实在撩人,那维收回已经治好看不出一点受伤痕迹的手,强装严肃地说道:“咳咳,芙芙,我们该说正事了。”
芙卡洛斯瞬间敛去不正经的姿态,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觉得塔维尔公爵有问题,从我踏入这里时,耳边祈祷声就乱的一塌糊涂,但是有无数人喊着「塔维尔去死」。”
“他的目标不止是枫丹人。”那维气愤地说道,“那个坏蛋公爵想伤害你!”
“我?可对付我对他有什么好处?”芙卡洛斯想了想,还是不理解为何要以人类之躯对抗庇护他的神明。
“他在利用「预言」,他的眼神就想要杀了你!”那维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你说不能随意伤人,我真的想打他。”
“他现在以为「胎海」可以伤到你,他在计划让「预言」传播,我觉得他不仅仅是想通过社会慌乱来敛财,钱似乎不是他的目的。”
厄歌莉娅留给芙卡洛斯的枫丹,不谈建设,只说政治部分就已经是千疮百孔,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勉强掌握了水上部分的政权。
至于水下的部分,古老的塔维尔贵族与水上各个政要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水下更是拥兵自重,梅罗彼得堡完全已经成为塔维尔的自治地。
芙卡洛斯不是没有想过采取强制手段,但贵族势力已经渗透到枫丹政治经济贸易等各个方面。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若想要拼个鱼死网破,最后受伤最大的还是枫丹底层打工的普通民众。魔神爱人,芙卡洛斯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人类痛苦。
那维莱特可以用法术再现他曾经看过的场景,但是沉默思考了一瞬,还是用决定语言描述那间密室残忍的场景,弱化了冲击力。
纵然如此,听到那维说,那具“尸体”在「溶解」之前还在向他道谢时,芙卡洛斯的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芙卡洛斯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泪啪嗒啪嗒砸下去。
『“另一个我”,“我们”真的是合格的神明吗?』
『“我”不知道......』
“芙芙,别哭。”那维看到芙卡洛斯掉眼泪,瞬间慌乱起来,从衣服里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着眼泪。
看到芙芙哭,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绞尽脑汁搜刮着脑海里的知识,安慰道:“芙芙之前不是教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这就是他们既定的命运,这不怪你......”
“命运吗?”芙卡洛斯听到这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那维莱特,小声呢喃道:“命运不会改变......”
只有她一个人在神座上哭泣。
看着芙卡洛斯更加低迷的情绪,和越来越汹涌的眼泪,那维有点手足无措。
慌乱中下意识直接拉过她,把她脑袋摁到自己怀里,像无数次她安慰自己那样,双臂紧紧揽住她瘦削的肩膀,轻声道:“芙芙别哭,我会帮你的。”
那维用自己的元素力安抚着芙卡洛斯,温声安慰道:“芙芙,我知道你一直在计划着什么。虽然现在并没有告诉我,但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你期待的,我都愿意竭尽我所能,你并不是一个人在面对。”
“所以芙芙,只要你需要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那维的话很奏效,空气中芙卡洛斯紊乱元素力逐渐平静了下来。
芙卡洛斯抬头,眼尾红红的还挂着泪珠,眼神却亮的惊人,直勾勾地看向那维莱特,郑重其事地问道:“纵然与「天理」为敌?”
“芙芙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那维认真地看着芙卡洛斯承诺。
第12章 凭空消失
咚咚咚――
“水神大人,犯人已经抓到。”伴随着敲门声,门外的警卫低声传报,“请水神大人到议事厅观看审问。”
听到这话的芙卡洛斯低头看了看抱着自己腰不放的那维,无奈道:“你这个样子跟着我,会被人发现的。”
那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道:“不被发现就可以跟着你了吗?”
芙卡洛斯托着下巴想了想,思考的时间有些久,瞧着那维越来越萎靡的的白毛脑袋,最终还是心软点了头。
见到芙卡洛斯同意他跟着,那维眼里瞬间亮起了小星星,迅速施了个法,把自己变回原型。
蓝色的小水龙安安静静的趴在水神肩膀,开心的甩着尾巴。
开门时来带路的警卫注意到了他。
“水神大人,您肩膀上的是什么?”
“这个呀,这是我的宝物。”
警卫懂事的没有继续追问,安安静静地走在前面带路,一直走了好久,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走廊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他们的身影在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芙芙,好奇怪啊。”那维小小声附在芙卡洛斯耳边说到。
芙卡洛斯偏了偏头,将耳朵凑的更近,示意他接着说。
“这里太安静了,不该这样的。”那维探头探脑地朝着周围东张西望,接着补充道,“原来这里很吵闹的。”
一路走来太安静了。
这条走廊原是最闹腾的地方,这周边生活着很多监狱不听话的犯人和管理人员,但是现在平时随处可见的交谈声,东西碰撞的哒哒声,走路的O@声全都消失了。
就仿佛这整座梅洛彼得堡的活人只剩下了眼前的警卫。
但芙卡洛斯耳边聒噪的祈祷声并没有停止,「塔维尔去死」的声音反而愈演愈烈,并且还有一种更加尖锐的声音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她听不清。
这段时间内,芙卡洛斯一直试图感知周围的能量波动,寻找任何可疑的痕迹。然而,她努力几乎是白费,仿佛这个地方被某种力量屏蔽了一般。她感受到了一股强烈而恶意的情绪,但却无法定位它的来源。
芙卡洛斯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水神大人?”带路的警卫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停止,转过身弯腰鞠躬,用他那毫无起伏机械般的声音发问。
“有东西忘到房间了,你在这里等我,马上回来。”芙卡洛斯柔和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警卫停在了原地。
在警卫看不到的地方小水龙变回了人形,拉着芙卡洛斯的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复述眼前的场景:“这里原来关着20多个人,这里原来有工作人员,这里……”
现在全都不见了。
尤其是,桌子上还有吃到一半的碗筷,写了一半的账本,甚至地上还有剩的一只鞋……
太诡异了,眼前的场景就像所有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是被「溶解」了,还是被带走了?
芙卡洛斯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力仔细分辨着传达给她的祈祷声,努力拨开那声音外蒙着的雾气。
“芙卡洛斯去死!”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啊……”
“芙卡洛斯算什么神明!”
“去死吧!芙卡洛斯!”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
刹那间,负面的信仰之力达到了顶峰,刻意动用力量去感受的芙卡洛斯被恶意情绪反噬,巨大的力量朝着她猛烈地攻击过来,虽然勉强运用神力去抵挡了大部分,但身形还是被冲击的摇晃了一下。
一直盯着她的那维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扶住,只看到芙卡洛斯闭着的眼皮底下流出了两行血泪。
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沁入衣领。
“快,快走。”芙卡洛斯睁开双眼,异色的蓝瞳孔微微发着光,站稳后就急切地拽着那维就往回走,“塔维尔公爵要对民众出手了,我要马上去救他们。”
“流血了。”那维心疼地看着她,见芙卡洛斯一头雾水的样子,幻化出一面水镜,摆到她面前,“你感觉不到疼吗?”
镜子中狼狈的芙卡洛斯在那维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吐了吐舌头。
『对疼痛的阈值越来越高了。』
镜外的芙卡洛斯仔细处理好身上的血迹,抱着变回小水龙的那维匆匆原路返回。
警卫还等在那里。
“水神大人,请让我继续为您带路。”警卫恭敬地鞠了一躬,转身机械地向前走。
这条走廊长的看不到尽头,他们似乎越来越深入水下了。
第13章 代替神明
越深入光线越暗。
直到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大门前,引路的守卫停住了脚步。
“水神大人,公爵就在里面等您,请进。”警卫说着在前面推开了紧闭的大门,骤然明亮起来的光线刺的芙卡洛斯眯了眯眼,忍不住抬手遮挡。
随着大门的打开,恍如撞击人耳的巨大浪声呼啸着涌入耳畔,宛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至。
与那些逼仄的牢房不同,这里大的惊人。
宽敞的房间中,耀眼的灯球悬挂在顶上,犹如炽烈的太阳,将整个房间照亮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目光最远处,耸立着一个巨大的高台,宛如一座巍然屹立的巨峰,俯瞰着这座空间。
而在房间的中央,挖掘出一个巨大的深坑,黑黢黢的坑底密密麻麻地堆满了人,仿佛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里涌动的一片人海。
芙卡洛斯凝视着高台,上面放着一座华贵的王座。
塔维尔伯爵头戴皇冠,皇冠上镶嵌着一颗颗明星般璀璨耀眼华丽的宝石,令人炫目。他身着一袭纯洁无瑕的长袍,若隐若现地散发着光芒,手中拿着一根精美的权杖端坐在雕刻繁复的王座上,如此模样倒比她的样子更像神明。
公爵不顾底下人的喧嚣,毫无顾忌肆意发表着他的鼓动言论:“看呀,枫丹人真的会被溶解,「预言」果然是真的。”
塔维尔一边说着一边掐着一个警卫的脖子将「胎海水」灌了进去。
瞬间,警卫在万众瞩目之下化成了一摊水。
在坑底的人们看到如此景象,他们像饥饿的野兽一样扒着坚硬的墙壁,拼命地试图往上爬。在这绝望的情境中,人们不再顾及彼此,脚踩着同伴的身体,不顾一切地寻求一线生机。
手指紧紧抓住墙壁,感受到那粗糙的触感,仿佛是希望的绳索。不顾碎石刮伤了自己的指尖,鲜血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道残酷的痕迹。
人们互相踩踏,造成了一片混乱,人与人之间的界限逐渐模糊。
他们追求生存的本能促使他们不顾一切地寻找出路,身体打滑,脚步蹒跚不定。即使是最强壮的个体,也不得不忍受骨肉破碎的疼痛,尸体不断地从脚下滑过,无声地融入了黑暗的深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水神大人,救救我!”
“塔维尔你不得好死!”
“去死吧,塔维尔!”
……
人们的呼喊声穿透了整个坑底。那绝望而哀婉的呐喊回荡在黑暗的空间里,是对生存绝望的诉求。人们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而无力,被重重的阴翳压得喘不过气来。
高台上的塔维尔见状却心情颇好,耐心得接着发表演讲,语气带着故作愤怒的轻佻:
“芙卡洛斯明知枫丹人会被「溶解」,却什么都不做,任由我们死去,她这样算什么神明!在位这么多年,她管过你们的死活吗?到现在你们还打算信仰她这个废物吗?”
说完,塔维尔发现了门口的芙卡洛斯,毫不在意自己所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被神明听到,双臂张开,像拥抱一样对着她,癫狂地笑道:“看哪,我们的神明来了!她来救你们了!”
“伟大的芙卡洛斯,你今天能救几个人呢?”塔维尔满脸讥讽的看着她,“你身后的大门可是锁上了哦。”
厚重的大门在一瞬间被紧紧关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被束缚在一起,无法逃脱这个阴谋的陷阱。
芙卡洛斯紧紧盯着站在高台上的塔维尔,步履坚定地向他逼近。
空气中的水汽在她脚下凝成实质性的台阶,走过之后又迅速蒸发。
“你的目的是什么?”芙卡洛斯凝视着塔维尔。
“目的,呵呵呵呵呵呵……”塔维尔挥舞着手中的权杖,疯狂地朝她吼道。他像是陷入了疯狂之中,言语不连贯,举止狂乱。
他俯视着深坑里蝼蚁一般的民众们,声嘶力竭地朝她吼道:“神明不该是无所不能的吗?你救救他啊!你救救他们啊!”
看着宛如疯子一般无法沟通的塔维尔,那维皱起了眉,甩着尾巴悄悄观察四周。
整个房间全封闭,唯一的大门还紧锁着,更让他感觉很在意的是空气中潮湿的有些异常,仿佛是有什么隐藏的力量,即将以不可预测的方式爆发出来。
这股力量是「胎海」吗?
那维盯着塔维尔癫狂的样子,但是他也是枫丹人,这样做的话他也会死,为什么宁可舍命要杀了这么多人?
水会从哪里渗进来?
疑问太多,小水龙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是想代替我吗?”芙卡洛斯在高台之下停住了脚步,与塔维尔遥遥相望。
“代替?哦不。”塔维尔形态夸张地又捏住一个警卫的脖子,挑衅地看向芙卡洛斯,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道:
“我才不要成为你这么窝囊的样子,你只不过是一个整日躲在审判庭里混日子的垃圾,而我将成为枫丹历史上改写所有人命运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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