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陵微微抬头,见那女子秀眉飞扬,眸光璀璨,气质冷艳,实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可惜这美人不正经,蹲身下来,伸出了纤纤玉指,竟勾起他的下巴,很轻佻地对他道:“我美吗?”
“丑死了,本公子看你一眼都倒胃口!”顾陵说完,见那美人双目圆睁,已是石化。十分快意地朝她一笑,飞身一纵,跳出马车,逃之夭夭了。
马车头的两位护卫,本想把顾陵抓回来,但见他身法如鬼,怕是不仅轻功十分了得,连武功也出奇高强,霎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反捏了一把冷汗。
若顾陵是个刺客,伤了他们的主子,那他们的人头定然难保。
这红衣美人正是当朝长公主的女儿宁乐郡主萧彤。
萧彤同她娘一样早早嫁人,又早早守寡。丈夫死后,也没有再嫁的念头,只管同她娘一样养着一班男宠,每日花天酒地,寻欢作乐。
这次到临城来,一是因为她早死的爹是临城人,她娘风流快活了多年,如今想是年纪大了,忽然念起了他爹的好,便带着她回她爹的老家住上一段时间,好睹物思人,二是想打听太子萧昱的下落。
今日是她到临城的第二日,入夜后出门,一方面是想瞅瞅临城的夜市,另一方面则是因她寻芳猎艳惯了,想看看临城是否也有像京城那样的绝色美男。
结果好不容易见着了一个,还是个姿色十分上等的,却偏是个龇牙咧嘴,说话还特别难听的。
笑死人,她萧彤,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不知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跪着舔着只为见她一面。
这个醉醺醺的男人居然敢说她丑,还说看她一眼就倒胃口。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把她和“丑”字放在一起,她堂堂一国郡主,一个金尊玉贵的郡主,竟被一个在街边卖醉的男人如此嘲笑侮辱,真真是她活了二十多年以来最大的耻辱。
可他临去时的那一笑,却又那般魅惑迷人。
她竟不知把他抓住后,是要把他扔进暗牢狠狠折磨,还是扔在床上狠狠折磨。
丫鬟怕她气坏了身子,宽慰道:“郡主别气,不过是个不识抬举的乡野村夫。”
“哼!本郡主要的男人还没有能逃出本郡主手掌心的。”萧彤微咬红唇,一拍桌子,命令道,“给我找,三天之内我一定要再见到他。”
*
姜嬛对于顾陵被婆子赶走的事一无所知。
想着顾陵昨日没有来见她,明早必定是会来见她的。
第二日便起了个早,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新裁的裙子。
这裙子做工颇是繁琐,光是上边的绣花便忙活了绣娘们两个月余。纱质的料子薄如蝉翼,层层叠叠,却不显得累赘,清新的嫩绿色更是飘逸灵动。
姜嬛让茶樱给她梳了双髻,髻上以嫩黄的山茶绢花和蝴蝶流苏点缀,唇上又点抹上了淡淡蜜脂。
“小姐今日这身装扮,便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也要被比下去。”锦葵目不转睛,惊羡地道。
哪怕伺候了姜嬛这么多年,日日看着她的脸,她仍是日日被惊艳着。这便是实打实的美人,怎么看都看不厌,怎么看都是美的。
姜嬛笑了笑,看着镜中的自己,脸却渐渐红了。
她从前听戏,知道这世间的女子有一种行为叫“女为悦己者容”,她那时总不明白,姑娘家每日里不都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嘛!哪有为了让男人觉得自己漂亮,才打扮的道理。
眼下,她如此费心的打扮,却是真真只为让顾陵瞧见。
只是她都准备好了,等了良久,始终不见顾陵来。
姜嬛表面不在意,心里却是有些急了,装作不经意地道:“顾陵是不是昨日便回来了?”
“是呀,昨天下午便回来了,阿昌也让人抬回来了。”锦葵道。
“是吗?愈发放肆了,眼里竟是没有我这个小姐了。昨儿不来见我,如今也不来。”
锦葵听她的语气,明显是十分埋怨的,讪讪笑道:“可能是因为小姐没传唤他,他不敢来。”
“是吗?”姜嬛倒不知顾陵何时如此守规矩了,但又想着或许真是因为自己没有传唤的缘故,不然顾陵有什么理由到现在不来见她。
他之前可是连偷,都要偷偷地翻墙跑进她屋里去看她。
姜嬛心里不那么生气了,对锦葵道:“那你去传唤他,让他来见我。”
转念一想,又觉她去见他,可以给他一个惊喜,便道:“算了,本小姐还是到他那去好了。”
李嬷嬷从门外走来,听到她这话,紧张地提醒:“小姐昨日不是才答应夫人,要少理顾教头的吗?”
姜嬛点头道:“对,可那是昨日答应的,又不是今日答应的。”
面对姜嬛的强词夺理,李嬷嬷一时语塞,只好拿手拍了拍心脏,给自己顺气。
姜嬛笑盈盈地带着锦葵茶樱出了闺房。
到了水榭大门,昨夜的婆子仍在那守着,见了姜嬛,殷勤地笑道:“小姐早呀!这是要到哪去?”
“你这婆子也太多事了,小姐去哪,难不成还要经过你的同意。”锦葵性子比较急,抢白道。
那婆子被锦葵这么一说,着实有些没脸,姜嬛知道她是她娘派来守在这的,虽然讨人嫌,但也是她娘那边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对锦葵道:“不可以对花大娘无礼。”
那婆子听姜嬛唤她一声“花大娘”,脸色才好转起来。
“花大娘,你一直守在这,可曾看见了顾陵?”姜嬛道。
“不曾,他怎会到这来呢?”婆子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她不会放顾陵进水榭,不如直接说他没来过。
姜嬛眼里闪过了一丝失落,不再多言,带着锦葵和茶樱径直走向了绿竹斋。
阿福正在绿竹斋前扫着竹叶,姜嬛往他身后望去,顾陵寝室的门是关着的。
“小姐。”阿福见姜嬛来了,忙放下了扫把,过来行礼。
姜嬛压低了声音道:“顾陵是不是还没起床?”
阿福往身后看了一眼,笑道:“顾教头昨夜月出时出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你说什么,顾陵昨晚出去了,没有回来过夜?”姜嬛见他门关着,还以为他昨天回来太累了,睡到现在,没想到他压根没在绿竹斋过夜。
“是的,小的怕顾教头一早要回来,还准备了粥,可是粥都凉了,也没见着顾教头的人影。”阿福道。
“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姜嬛满腹狐疑,她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
阿福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知道。”姜子承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听到他们的谈话,应声接道。
第34章
“哥哥。”姜嬛回头唤了姜子承一声。
姜子承目光落在她身上,登时一亮:“嬛嬛今日格外漂亮。”
“哥哥别说笑了,你知道顾陵去哪了吗?”。
“你这么关心他去了哪!”
姜嬛见姜子承提起顾陵便语气疏冷,知道姜子承仍不待见顾陵,便道:“不说就不说,等他回来了,他自然会告诉我。”
“他才不会告诉你。”姜子承冷冷一笑,“昨夜有人见他在街边的小酒店里买醉,后来……”
不曾想顾陵竟背着她跑出去喝酒了,姜嬛心里已有些生气。
姜子承见姜嬛拉下了脸,火上添油地道:“后来,他便上了一个女人的马车,听说那女人派头很大,又十分美丽风骚,点明要顾陵陪她共度春宵。”
姜嬛不太清楚“共度春宵”是怎么个度法,但顾陵一夜未归,看姜子承的表情,八成是指顾陵和那个女人昨晚睡一块了。
“不可能。”姜嬛蹙起双眉,激动得直跺脚,“你们都胡说,顾陵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
姜子承不喜欢看见姜嬛如此信任顾陵的样子,阴阳怪气道:“我也是觉得有些奇怪,还以为是旁人酒喝多了,看花了眼,才特意过来瞧瞧。结果怎么样,他果然到现在都没回来,如果不是有地方快活,他能连屋都不回。”
姜嬛又气又急,眼睛都红了起来:“阿福,你多找几个人,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顾陵给我找回来。”
“是。”阿福头一回见姜嬛如此气急,有些害怕,竹叶也不扫了,急忙下去寻人。
姜子承希望姜嬛生顾陵的气,见她真生气了,又心疼了起来,温声安慰道:“你何故生这么大的气,哥哥早跟你说过了,顾陵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根本不值得你对他好,如今你也算认清了他的为人。”
“顾陵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不许你胡说,他不是那样的人。”姜嬛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
她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见他,结果见不到他就算了,他还有可能跟别的女人一起过夜。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惹她生气,让她受这样的委屈的。
“大少爷,京城那边来信了,老爷让你到书房去。”一名小厮走过来道。
听到京城二字,姜子承脸色微微一变。
之前他爹写信给远在京城的姑父打探神秘男子的真实身份,一直未有消息,如今京城那边来了信,莫不是与这事有关。
“嬛嬛,别难过,京城那边来消息了,你陪哥哥一起去。”姜子承拉住了姜嬛的手道。
姜嬛心情十分失落,任由姜子承拉着她到了书房。
不料到了书房,不仅姜济在,连陈映月和没去学堂的姜启恒也在。
姜启恒正抱着陈映月的大腿撒娇,见姜嬛和姜子承来了,先是甜甜地叫了声“姐姐”,然后才唤了声“哥哥”。
姜嬛看着弟弟可爱的模样,又见爹和娘都在,实在不好意思再耷拉着脸去面对他们,便平复了一下心情,微微一笑。
陈映月早瞧出姜嬛有心事,不过有这么多人在,她也不好直接问,招手对姜嬛道:“坐到娘身边来。”
姜嬛乖巧地走了过去,在陈映月身边坐下了,陈映月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手,有些凉凉的。
“子承,你也坐下吧!”姜济笑道。
姜子承心里有些着急,坐下后,便道:“姑父可是打听到了什么可靠消息?”
“不是。”姜济摇了摇头,“这么长时间了,或许爹爹寄出的那封信,根本没送到你姑父手里。”
“那爹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你姑父五十岁的生辰快到了,他给爹寄了请帖。近来生意忙,爹实在抽不开身,便想着让你上京给你姑父贺寿去。”姜济道。
姜嬛的姑父,在京城里当着五品官,品阶虽不高,但也是个人人称羡的京官。
姜家虽富裕,但“士农工商”,“商”垫底,纵使富,却算不上贵。因此姜济对于这位姐夫是十分看重的,也早就有意让姜子承去他那走动走动。
毕竟亲戚嘛!老不走动,就会生疏。
姜子承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过临城,姜济让他上京贺寿,也是盼着他能长长世面,增加些阅历。
姜启恒一听他哥可以去京城,兴奋地离了陈映月的膝盖,转去抱姜济的大腿:“爹,我也要去。”
“你还小,凑什么热闹。”姜济无奈地笑道。
“我不小了,我八岁了,跟我同窗的刘员外家的公子才七岁,已经去过京城了,他说京城非常大,那里的书院也非常大。”姜启恒眼巴巴地道。
“这……”姜济犹豫了。
姜家这般有钱,完全可以请夫子到家里教姜启恒读书,姜济没有这么做,而是把姜启恒送进临城最大的书院,便是因为那所书院里在读的学生多的是官宦人家的子弟。
姜家世代为商,到了姜济这一代,姜济觉得已是把“商”这条路走到了极点,他迫切地想改变姜家的阶级地位,所以一心盼着两个儿子能读书,考取功名,在下一代完成从“商”到“士”的转变。
可惜姜子承不是读书的料,姜启恒还小,倒还有些希望。
那书院学子多,不免攀比,姜济怕姜启恒委屈,素来是别人有的,他家启恒也得有。
姜启恒见他爹动摇了,保证地说:“孩儿就去见见世面,回来一定更加努力读书。”
姜济叹了一气,摸了摸他的头道:“那行吧!到时跟你哥哥一块去,一路上可得听你哥的话,不要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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