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通过那些离奇的心声伊穆才意识到，齐奂就是个手脑分离的天选殡葬人。
她居然能一边工作一边娱乐，还能保持表情管理，简直太适合这份工作了。
“请跟我来。”伊穆带上谷箪去找在一号灵堂里的齐奂。
一号灵堂目前没有葬礼，伊穆在隔壁灵堂停好手头的客人，再带着谷箪找过来时，齐奂正在里面倒立。
谷箪：今天的活力女士也一样元气满满！
~~哔哔！宿主确定要现在倒立吗？~~
~~虽然倒立运动可以改善血液循环，特别是脑部供血，以此达到下肢血液回流的效果，缓解静脉曲张和部分脊柱压力，还能增强手部肌肉力量，但是啊宿主，这些你现在都不需要耶。~~
“我知道，我只是......”
虽然看起来齐奂是在倒立没错，但其实她是在倒油。
而且不是传统意义的倒油，而是字面意义的，她只想从脑子里把劲劲子回头一扭所溅出来的油，从记忆里排出去。
真的太毒太辣眼睛了，受不了一点，天选殡葬人也是有生存成本的！
这绝对算工伤！
齐奂现在对悠悠子的唁死报告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她甚至感觉自己一上午努力建设起来的气血值就要功亏在此一篑。
却不料......又是一个峰回路转，老奶奶老爷爷的福泽果然又在暗中保佑她，竟让齐奂在这个时候再一次看到了谷箪。
咻一下，齐奂站回了正姿，“那天晚上的碎尸吗？好的。”
虽然是刑事案件，但那具尸体已经在当天被发现的时候就经法医做过了检测和登记。由于家属不想死者一直支离破碎，他们希望死者能尽快恢复完整，所以急着在当天夜里就将尸体转到了殡仪馆。
只是事与愿违，案子好像在侦破上还有什么困难，故而家属虽说很快就选好了日子举行葬礼，却又因为凶手尚未落网，觉得逝者这般难以安息，便又两次推迟了时间。
齐奂把谷箪带到了停尸间的负一层。
碎尸尽管已经恢复了完整，但还是不宜在朝外的地方展示。
“这具尸体不是很适合再......接回去了。”齐奂看着谷箪，依然面无表情。
但谷箪还是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之异样。
他经常被看，也很习惯让人盯着，不管是普通的瞩目还是犯人的怒目，谷箪都能轻松消化。
可齐奂的眼神很特别，这种看似有些游离而且毫无情绪起伏的打量，与其说是单纯的欣赏，还不如说是......鉴赏。
就好像他不是个人，而是一件艺术品。
或者说，是个漂亮头骨。
“我明白，不需要接回去。”谷箪很快恢复到了工作状态。
这具碎尸在被发现之前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且一直被收在冷柜里，目前经由解冻、检测、组装恢复再复冻，再接着由于火化日期的推迟，又一次出库入库，已是个很“憔悴”的状态了。
“我们的法医当时已经做好检测了，我只是想再看看。”谷箪继续说明来意，“方便的话，也想问一下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发现吗？比如少了什么之类的？”齐奂拿出工作日志，写上了这位客人今天的出入库时间，“那他少了挺多的其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过渡章哟，随机掉落几个红包吧！
第13章 报告13
“几块皮，一些肉，三三两两的碎骨头，指甲盖也掉了两个，还有就是个别部位，比如这里。”齐奂比了个请看的手势，朝谷箪示意了死者的某个部位。
这具尸体被缝合得很仔细，谷箪见过不少破碎之躯的修复，这一例的完成度算得上很高。
“死者这个部位有些......不足。”齐奂瞥了一眼，又重新抬起眼看向谷箪，“但不知道是先天不足，还是死的时候，被害手段过于残忍故而导致了缺损。”
“嗯，我看一下。”谷箪点点头，翻了翻法医给自己的尸检记录。
死者男，三十岁，死于窒息。
【A区二排一列，死者童浩，男三十岁，福市小吃街惠灵顿牛排档口的老板，死于窒息。】
谷箪偏过头看向齐奂，她现在戴着口罩，表情更加没点变化。
但她的心声却还在继续，谷箪从善如流，对着自己手头的记录，结合齐奂独特的声线，重新看了一遍童浩的死前遭遇。
这位男性生前先是在头骨侧后的位置上遭受过一次打击，但不致命，也不是人为打击，而是某样重物在翻倒后，碰巧于他的后脑勺磕了一下，然后又......
【嗯？不是死于窒息吗，怎么还被打过？噢，是被轮胎砸过。】
【那轮胎砸完他掉到了地上，弹起来又撞到了墙，然后再次前冲，精准命中童浩的膝盖窝窝，把已经晕头转向的他直接撅趴了下去。】
得，这都不用查了，谷箪默默在某样重物的旁边注释了一句：轮胎？
他当然还是要去查证的，但有方向肯定能更快更准。
【谁把轮胎挂在高处啊......噫，原来是车库里的装饰吗？而且车库里有两面墙都是这样的装饰？】
【好吧，所以这个死者在用轮胎代表被他集邮过的女人。他立志要收集全国每一个地方的女子，所以每去一处，每得手一次，便将那次旅途所用的其中一个轮胎拆下来，添上涂鸦然后挂起，视为荣誉之墙。】
车库？
谷箪皱起眉头，这个地方他们查过两次了，确实有两面墙挂满了轮胎，而轮胎上也确实都是童浩自己画的涂鸦。
内容可以说是不堪入目。
但童浩的车库本身却很干净，干净得有些可疑，似乎是刚巧在他死亡前后的时间里，接受了一次非常用心的保洁。
【嚯，还说这样的荣誉之墙经久不衰，永不褪色，行吧，死男人觉得自己很有创意呢。确实确实，轮胎挂在墙上不会褪色，但你会啊。】
【噢噢，原来车库不是童浩的死亡现场？】
【这家伙在被荣誉打了之后，又让人塞进了车后箱里，带到了小吃街的公用冷库之中，藏在了属于童浩自己的那个冷柜里，接着便在昏迷的状态下失温并且窒息身亡。】
这个信息跟谷箪目前掌握的完全一致，死者童浩的实际死亡地点是冷柜，他死的时候，身体还是完整的。
尸身的残损完全是死者死后才发生的，但地点却又变了，肢解的行为并非发生在冷库。
而且就如齐奂所提到的，死者确实是在某个部位上，磨损最最严重。
【所以到底是不是人为磨损？】
男性的这处位置，由于没有骨骼支撑，齐奂又不搞解剖，因此很难从尸体表面得出准确判断。
她在脑内继续看着童浩的验尸报告，同时转过脸望向谷箪：他怎么这么安静？
“如果有死者身前的照片做一下对比的话，也许就能有结论了。”齐奂提出建议。
“照片？有一些......”谷箪随手往后一翻，从记录本上取出几张死者的生活照。
童浩普通长相，普通体格，但挺会打扮的，走的是文艺沧桑的王家卫风。
“噢，确实有点一平如洗。”齐奂看了几眼照片便道，“那就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疑点了。”
一平如洗，谷箪挑起眉，不得不认同齐奂的形容十分精准，但就这么说出来，又实在略显缺德，何况还是当着死者的面说。
这位女士还真是，非常平等毫不掩饰地扫射一切啊。
【可是这点本钱，他是怎么做到全国集邮的啊？】
齐奂往后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
其实她本是不想要对这具尸体使用验尸能力的，既然已经明确了是刑事案件的受害者，那是非曲直就该由警方去调查判断。
齐奂若是看了相关的验尸报告又得了什么线索的话，说出来不仅得编个理由，还有可能破坏正常的侦查节奏。
太麻烦。
齐奂讨厌麻烦。
但这男尸已经反复被推进推出好几次了，每一回都是齐奂在做调度，真的非常折磨。
因为这位客人他真的，越来越臭了！
谷箪合上法医的记录，他注意到了齐奂的小动作，“对不起，因为这位受害人的情况比较特殊，被发现的时候状态已经很不好了，法医那边也说很难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所以我才过来，想再试一下，问问你们会不会有别的看法。”
“别的看法？我可以想一想，只是你要不介意的话，我们能不能出去说？”齐奂往楼上的方向指了指。
“当然，是我欠考虑了。”谷箪赶紧又一次道歉。
这具碎尸就算大部分时间都在接受冷冻处理，但腐化还是不可遏制，而且他不仅味道刺鼻，本身的观感也很欠佳。
两人很快挪到了停尸间上层。
齐奂带着谷箪洗了手换下口罩，“我也不知道你们法医是什么结论，不过就我针对尸体来做推测的话，这位客人......或者说受害者，他很明显是死后才被肢解的，但手法不是传统的那种。”
她抬起双手拍了一下，“他是被挤压着，碾碎的。”
谷箪点头。
他没听到齐奂的心声，便知道对方是在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这是属于齐奂自己站在专业角度的推断。
“是大机械碾压？”谷箪又问，他们的调查方向其实有几个，食物加工的流水线机械，或者是......
“车子。”齐奂说出了谷箪更认同的那个答案，“我个人觉得是车子，而且这位受害人身上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死后应该是......生吃了一把茼蒿。”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大家不喜欢破案线耶，可以给我一点反馈吗我会根据各位的反馈做调整哒~谢谢~
第14章 报告14
童浩死于一周前，发现者是同为小吃街老板的赵师傅，他经营的档口是水果捞。
因为童浩连续几日没有露面，与他商量过一块儿定包装盒的赵师傅便去了公用冷库，找到童浩的冷柜，想看看里面还剩多少食材，以此判断他是有事没来，还是再也不来了。
结果他真有事，但他来了，他就在里头呢。
这可把赵师傅吓得够呛，因为冷柜里的童浩那时已经是个破破烂烂的状态了，加之冷柜内部结霜严重，赵师傅眼神也不是很好，还把碎尸袋子拎出来辨认了好一会儿。
结果在某一个瞬间，他就与里面的童浩对上了眼。
赵师傅的尖叫声划破了整条小吃街，而那会儿刚巧，就是福市美食节的第一夜。
舆论四起，谣言纷飞，整个福市都在传小吃街里的这桩凶杀案有多惊悚，还延伸出了不少猎奇版本，其中就包括什么叉烧包、什么碎肉肠之类的。
直接把福市准备了许久的文化美食节给扼于襁褓了。
局里自然是很看重这个案子，也给了期限，责令速查，因为谷箪“特别刑”的团队尚未完整，便也自告奋勇，加入了协助查案的行列。
如此也能顺便熟悉一下福市的刑侦结构，为将来查连环大案打个基础。
“茼蒿？”谷箪不记得法医记录里有这个东西，而且齐奂的用词也很奇怪，“死后，生吃？”
“嗯，他是被冻死的对吧？”齐奂还挺严谨，知道装模作样问上一句。
“对，在冷柜里死于窒息。”谷箪配合着回答。
这个细节是公开的，因为小吃街冷库里有死人肉块这种新闻，影响实在过于巨大了，不尽快辟谣的话根本没法□□。
“好，那他在进入冷柜以后，应该很快就死掉了。”齐奂抱起手来，似乎是在认真估量什么，“二十分钟吧，如果进去的时候受了伤还可能更快，若是昏迷的话，那可能慢一点点，超不出半小时？”
“是这样。”谷箪点头同意，法医的说法也在这个范围。
冷柜密闭，供童浩挣扎和呼吸的空间都不大，他的死亡并不漫长。
“那凶手可能根本就没离开噢。”齐奂用手比了比自己的喉咙位置，“童浩在死后被重新带出冷柜，吃下了一把茼蒿菜。”
“吃？”谷箪顺着齐奂的动作看向她的颈部。
“塞。”齐奂继续比划，“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这个菜叶子停留的位置就在喉管，如果是童浩自己吃的，那应该在胃部吧，而若是在他被碾前塞进去的话，又应该进不了那么多。”
因为那时候的童浩已经硬邦邦了，若是要再填入什么，恐怕很难。
“所以你认为童浩在入冷柜，死亡，被碾碎之间，还有一个被带出来吃下茼蒿的阶段。”谷箪把齐奂的意思简化整理。
他有意避开了轮胎的细节，因为这个信息齐奂理应不知道。
齐奂也非常仔细地，假装着不知道，“是这样的，那个菜还在里面呢，是生的。原则上这种......内置物，我们是不会清理掉的，要取出来吗？”
“嗯，明白，暂时不用。”谷箪自己也匪夷所思，想不通童浩之死为何要再加上这么一个吃茼蒿的阶段。
跟他的小吃街生意有关系么？
“至于外置物嘛，没有。”齐奂摇了摇头，“现在他身上的衣服是家属送过来的，没什么特别。”
法医把尸体转过来的时候是拼过了的，但没有缝合，而童浩也没有穿任何衣服。
殡仪馆处理过后，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我可以......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谷箪拿出手机，又非常坦白地加了一句，“以我个人的身份。”
他可不想利用职务之便要走人家的号码。
可惜齐奂根本就没听懂其中的区别，“行啊。”
什么叫以他个人的身份啊，那不然呢？以正义之名吗？
“当然是以你的口气啊，你演你自己，我演悠悠子！真笨！”
停尸间外突然有人说话。
齐奂和谷箪同时抬头看向窗外，就见劲劲子和经纪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挨在一块坐到了停尸间外的走廊围杠。
殡仪馆的停尸间靠近后山，比较安静，距离灵堂区也得走一个大拐，寻常不会有家属乱逛逛到这边来。
毕竟这边氛围有些令人不适，既是后山背阴，还是个放尸体的地方，常年穿堂风呼呼地吹，特别有沉浸感。
“别生气别生气。”劲劲子坐下来以后也跟山一般壮硕，衬得旁边的舅舅像颗土豆。
放久了长芽的那种。
但两人在气势上却截然相反，很明显经纪人才是对话的主导，“算了算了，你先照着我讲的发过来，一句一句的啊，我回一句你再发下一句，我们先把对话截图弄好，得快。”
【这两个人想干什么？】
齐奂的心声再度响起，不过它只能在停尸间内被听到，是半点也不会外扩的神奇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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