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顾清想要推开他,但哪里敌得过他?最后,他把她洗了个干干净净,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酒劲儿越来越大,她在床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容浚静静地看着她,眸中多了一丝他自己不知晓的温柔,觉得她身上那曾淡漠终于散去。只不过她在睡梦中都是眉头紧蹙,于是伸手替她抚平了紧皱的眉头。
“苏澈……”顾清突然呓语,“海棠果红了!”
容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不知道他这句没头没脑的呓语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这辈子都别想吃到海棠果。
他要把她和苏澈的记忆杀死,然后把他们两人的记忆深深地嵌入她的脑海,做她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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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容浚果然说话算话,让她见到了郭仪。
不过才过了两年多的时间,他黑了瘦了,但棱角也愈发分明了起来。
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郭仪打破了沉默,“阿拾,这两年多以来,你过得好么?”
“很好。”顾清浅笑,“我去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大漠黄沙,南疆雪山,东海日出,还有很多很多。对了,我还成了亲。”
郭仪微愣,旋即回过神来,“是吗?”他想过她自由以后可能会做很多曾经未曾做过的事,但唯独成亲这件事让他有些意外。而且她如今被容浚带回了京城,她的夫君恐怕是凶多吉少,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接怎样的话。
“郭仪,你见过我夫君的,是苏澈。”
郭仪对苏澈有印象,是个长相出众,温文儒雅的人,却天生六指。但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容拾执意救杨玉和那一次,苏澈丝毫不惧地陪着她。
她能嫁给一个愿意以命相陪之人,倒也不错,只可惜……
容浚一脚踹开了房门,冷冷地看着两人,声音宛若寒霜,“郭仪,你该走了。”
“诺。”
郭仪转过头看向容拾,只见她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于是退了下去。
他刚离开房间,容浚粗暴地把顾清扔到了床榻上,欺身压了上去。
“夫君?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那双深邃墨瞳氤氲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黑色风暴,“孤要让你清楚地知道,究竟谁才是你的男人。”
容浚心中一腔怒火,没有丝毫克制地在她身上发泄,直到在她全身都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后,他才满意地停止了索取。
他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却让她不寒而栗,“阿拾,你是孤的,永远都是。”
第38章 给孤生一个皇子
回京第三日, 顾清以为自己可以见到阿奈母子,没成想容浚却带了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来见她。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虽然那中年女子的眉眼间已经有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可她一眼就看出来是她的母亲,顾织锦。
她纠结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今日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母亲当年并没有投河自尽, 只不过是离开了而已。
虽然母亲还活着是一件好事, 可她的心依然生疼,因为这也意味着当年的确是抛弃了她。
顾织锦一脸激动,眼眸里已经满是泪光, 伸手就想要抱她, “我苦命的乖女儿,为娘终于又见到你了。”
顾清回过神来,身影一闪,让她的动作落了空。
“清清。”顾织锦声音哽咽,“你不认我这个母亲了么?”
“她不是顾清, 是容拾。”容浚冷冷地道, “若再唤错, 那就立刻离开, 以后再也不要入宫来。”她从预见他那一刻开始便是容拾, 只属于他。
“是是是, 是阿拾。”顾织锦赶紧道, “陛下请放心, 民妇再也不会唤错了。”
容浚没有再说话, 而是走到窗前, 负手而立,看着窗外的风景, 但眼中的余光却不知不觉地飘向了她们。
顾织锦这才再次看向顾清,眸中带着愧疚之色,“娘知道自己当年抛下你是大错特错,可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你。孩子,你真的不认我这个母亲了么?”
顾清神色平静,“从当年你抛下我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母女之情就彻底断了。既然早已断,如今又何必强行续母女之情呢?”
“可是……”
顾清打断了她的话,“别跟我说你当初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除了死亡,没有任何借口能成为在大雪封城时抛弃自己才六岁且还发着高热的亲生女儿的正当理由。”
“也别再说自己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都思念我,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可以隐瞒过自己的出身,你若是真想我,必然会打听到我的消息,自然会来看我。”
“所以你走吧,就像之前那样,当从来未曾有过我这个女儿。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跟你品味久别重逢的喜悦和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
顾织锦还欲说话,容浚回过头来,眸色冷冽,“既然阿拾已经发话,你还不快滚?”
此言一出,她哪里还敢多言,看了一眼顾清后,便匆匆地离开了。
容浚走到顾清面前,“阿拾,孤还以为你想见她。”
她声音清淡,“说来也奇怪,当我以为她已经死了的时候,的确想着若是此生能有机会再见上她一面该多好,哪怕是死也心甘情愿。但当我知道她还活着时,便觉得一辈子不再见更好。”
“你可知晓当年你母亲为何会抛下你?”
顾清摇头,“不知,也不想知。”这世间抛弃一个人的理由有千千万,可她作为被抛弃的那个人宁愿像以前那样对真相一无所知。
容浚宛若未曾听到她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当年她遇到了自己曾经的恩客,倾诉了自己乞讨度日的艰辛。那恩客许诺以后会娶她为妻,让她锦衣玉食,但唯一的条件是不能带上你。她早就过怕了贫苦的日子,所以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你。这些年来,她的确过得很不错。”
“阿拾……”他突然凑到了她耳边,低语,“你看,这世上就连你的血缘至亲都会抛弃你,可孤永远不会。以后无论是去西方极乐还是阿鼻地狱,孤都会把你留在身边。”
“在这个世上,只有孤才是你的归宿。”
顾清苦笑,她现在跟在阿鼻地狱又有什么区别?他从来都不是她的归宿,只有她的夫君苏澈才是。
沉默良久后,她终于开了口,“我母……顾织锦她,后来是不是又有了别的子女?”
“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两个人都成了亲,日子过得幸福美满。”容浚回答,“你若是想见他们,孤可以让他们入宫来。”
“不必了。”顾清瞬间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般,整个人疲惫不堪,“我想要休息一会儿。”
容浚见她如此,点头应允,“那就好好休息。”
只要她不再想着那个苏澈,乖乖地留在他身边,做什么都行。
顾清木然地脱了鞋袜,上了床榻,用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她的眼睛开始发酸发胀,终究还是无声地落了泪。
原来母亲早就已经有了别的子女,她把他们照顾得很好,皆过得幸福美满,不似自己这般颠沛流离。
或许她一出生就是个错误,就连于母亲而言都是多余之人,那她存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那样胡思乱想着,终于睡了过去,但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从六岁时被抛弃到江南的小院被火烧,再到今日母女重逢,梦中场景不停变换。
就在她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时,她看见了苏澈。他一如既往地对她温柔地笑着,“清清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从来都不是多余之人。”
她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后,乱了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刚才真是魔怔了,所以才会钻牛角尖。虽然母亲曾经抛弃了她,可她还有郭仪和杨玉和那样生死相交的挚友,有阿奈那么忠诚的姐妹,还有苏澈那么好的夫君。他们从来都没有抛弃过她,何谈多余?
这一切,大概是容浚的攻心之举。他是想要击垮她的意志,让她丧失热忱,然后认命,乖乖地留在宫中这个华美的囚笼里,做他听话的囚奴。
她随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痕,眸中又恢复了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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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中的官员终于按捺不住,在早朝时提及了容拾回京入宫一事。这一次,不仅文官们纷纷持反对的态度,就连一些曾是她部下的武将亦是如此。
只不过文官们大多担心她携旧恩惑主、妖媚祸国,而武将们则是因为曾见过她在战场上的风采,忍不住替她惋惜。
容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听他们众说纷纭,只觉得可笑至极。
如今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刚登基,处处受人掣肘的皇帝,想要做什么事,想要哪个女人,还轮不到其他人管。否则的话,他当初何必费尽心机、背负骂名抢来这皇位?
见他们说得都差不多了以后,他终于开了口,“孤乏了,众位爱卿若是没有其他重要之事,那就退朝吧。”
闻言,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聚集在了顾丞相的身上。只见他身影挺拔,面色从容,丝毫没有要继续进言的样子,他们也就都噤了声,谁也不想当出头那个人。
容浚勾唇一笑,随后退了朝。
顾清娢听闻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后,原本烦乱的心愈发不安,“陛下为了容拾那贱人能够无视群臣的反对意见,他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那本宫现在又算什么呢?”
“不行,本宫绝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如画,替本宫研墨,本宫要给父亲写信,让他务必帮本宫筹谋,让容拾那个贱人从宫中消失。”
如画立刻研了墨,伺候顾清娢给顾丞相写了信。待那封信送出去以后,顾清娢不安的心终于平复了几分,她终于开口道,“娘娘,奴婢有些话想要说。”
顾清娢看了她一眼,“你跟随本宫多年,有话直说便是。”
“娘娘,虽说丞相大人定然会用心替你筹谋,可你在后宫也不能坐以待毙。”
顾清娢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好点子?”
如画缓缓道,“奴婢知晓陛下伤了你的心。可当务之急是你要尽快怀孕,生下皇长子,而不是跟他置气,把他推向容拾。”
“陛下即位三年,如今一男半女都没有。所以现在在这宫中,唯有子嗣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让那个贱人抢了先,你又如何在这宫中立足?”
顾清娢双拳紧握,长长的指甲刺痛了掌心,“你以为本宫不想么?”这两年多来,她比任何人都期望诞下皇嗣,可容浚已经鲜少碰她,她一个人又如何能怀上。
如画低声道,“既然娘娘想尽快诞下皇嗣,那就先放下身段,多哄一哄陛下。”
顾清娢听明白了如画话里的意思,之前她也曾耍过不少小心机哄过容浚许多次,但从不痴缠,毕竟她有她的骄傲,需要人把自己捧在手心,绝对不允许自己身段放得太低。
可现在容浚心中似乎已经没有她的位置,她想要一个孩子,就不得不低到尘埃里,哄他回心转意,把他容拾的身边拉过来,上她的床榻,否则地位岌岌可危。
她咬了咬牙,点头道,“本宫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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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顾清在勤政殿内殿度日如年,终于等到了阿奈母子。
阿奈还是像以前那般爱哭,刚一见到她,眼圈儿就彻底红了,抱着孩子跪了下去,声音哽咽,有些语无伦次,“将军,我……我……你……都是……我们母子连累了你。”
顾清立刻扶起了她们母子,浅笑,“傻丫头,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是胡言乱语呢?更何况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情绪更不能大起大落,以免动了胎气。”
“可……”
“你也看见了,我身边已经有了苏澈。就算没有你们母子,我也会为了保全他而妥协。我回到京城,是自己的选择,绝对不是受你们母子所累。”
阿奈知道她最近一定是受了千般苦楚,却还在这里宽慰自己,心中对容浚的恨意愈发浓烈,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好歹将军你也曾陪伴陛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他却如此待你,实在是没有心。”她是打心眼里盼着容浚能够早日死了,那样她的将军就彻底自由了。
顾清苦笑,指望一个步步为营方才及帝位的君主有心,实在是异想天开。
她伸了手,“阿奈,我想抱抱孩子。”
阿奈立刻把孩子递到了顾清手中,大约是她跟孩子有缘,那孩子竟然主动往她脸上亲了亲。
她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心中积压多日的阴霾也因此散了不少。
她伸手捏了捏孩子的小鼻子,问道,“阿奈,孩子叫什么名字?”
“止戈。”
顾清点头,“是个好名字,是他父亲起的名字吧。”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杨玉和曾说过,他从出生开始,大业连年征战,满目疮痍,他吃尽了苦头,所以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为大业而战,护国家边关安稳,让大业的孩童不再像他小时候遭受骨肉分离,流离失所的痛苦。
只可惜他如今双腿已残,再也无法实现当年的抱负,所以把心中的期盼藏在了止戈的名字里。
阿奈点头,“是啊。”
“杨玉和还好么?”
“很好。”阿奈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虽然他再不能打仗,如今却痴迷做菜,味道是一等一的好。将军,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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