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段天宏也不必等了。
齐昭海从沙发上起身,问段夫人:“我们能去段鑫的房间看看吗?”
段夫人有求必应,给了保姆一把段鑫房间的备用钥匙,让保姆领他们到了房间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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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鑫的房间里昏暗沉闷,漏不进一丝风。过分厚重的窗帘不知多久不曾拉开了,严严实实地蒙住两扇本该透气的窗子。
房中陈列摆设也乱糟糟的,跟外面的整洁有序对比强烈。
像个阴暗混乱的魔窟。
保姆怕别人误以为她偷懒不打扫,赶紧过来辩解:“段鑫小少爷脾气不好,房间里的东西不让我们收拾,我们也没人敢进他的房间。平时他的房间都上了锁,只有他自己和段夫人有钥匙。”
宋冥只在这个房间里呆了一会儿,已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里太闷太暗。
封住窗口的层层窗帘,像在是极力隐藏着秘密。
整个卧室最醒目的地方,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段鑫显然没少使用这台电脑,各式各样花哨酷炫的机械键盘,都买了高高一摞。
电脑设了密码,估计藏着些不愿为人所知的信息。训练有素的警员坐在电脑前,努力寻找破解之法。
宋冥则在房里转悠着观察。
书架是整间卧室里最空的地方。宋冥伸手探向上面绝无仅有的几本书籍,却先触到了一手灰。这些书籍大概只被当作卧房的装饰品,它们的主人从未翻开过书页。
然而,在这些书本之间,她发现了一个卡包。
卡包是牛皮材质的,被以一个相对隐蔽的方式,夹在一本本书籍中。里面,是满满的会员卡。
显然,段鑫有收纳卡片的习惯。
保姆对这件事还算知情:“怕不是些俱乐部,酒吧的会员卡?小少爷平时啊,最爱跑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了。他去就去了,还威胁我不能跟别人说,不然就叫夫人辞退掉我……”
“卡包里确实以会员卡为主,还丢了一张。”宋冥打开卡包,道。
卡包里有一个多余的空位。
齐昭海翻了翻卡包,看见除了这个空位外,后面还有许多空白页:“怎么能确定是丢了一张卡,而不是这个位置本来就没有放卡?”
“在正中间空出一张,不符合段鑫的收纳习惯。另外,这个空位的开口处,颜色明显不一样。”宋冥对关键处的把握,细致入微:“原本应该是透明的边缘,变得更黄更深,而且略微翘起。颜色的改变,手部的汗渍浸染造成的。边沿的卷翘,也是因为被人频繁使用。”
由此可知,这个空位不仅曾放过卡片,卡片还被段鑫经常使用。
但段夫人的备用钥匙没人动过,别墅的安保又很严密。这张卡片,只可能是段鑫生前自己拿走的。
“如果是段鑫自己拿走了卡片,然后出门,那他应该把卡带在身上啊。”樊甜恬疑惑地问:“可是为什么,我们在他的随身物品发现了钱财和钥匙,却偏偏没找到这张卡呢?”
是卡片意外丢失?还是有人拿走了卡?
如果是后者,那个人为什么要拿走段鑫身上的卡?
齐昭海挨个扫视过卡包里的所有卡片,随即给出推测:“按照卡包里不同卡片所占的比例,那张丢失的卡片,最有可能也是哪个地方的会员卡。会员卡这种类型的卡片,指向性不可谓不明确啊。”
这个举动,是不是意味着,这张会员卡的地点对本案非常关键?
以致于有人想要隐藏它。
恰在这时,和技侦人员一起盯着电脑的石延,突然开口:“老大,段鑫的电脑里,存了大量淫.秽色.情的录像。”
为方便齐队长等人听到音频,石延拔下电脑上的耳机。
霎时间,声音外放。
男人们兴奋的桀桀狂笑,冲破音响系统,幽暗的卧室空间里横冲直撞。宋冥却听见,被笑声所掩盖的的背景音里,压抑着属于女性的痛苦惨叫。
这是一场恶魔的狂欢。
第68章 猎巫童话8
这些迫害者尽情享用女性的痛苦, 如大快朵颐一顿饕餮盛宴。
他们甚至拿这下酒。
在女孩们绝望的低泣中,这些人相互碰杯,粗野地高声划酒令。觥筹交错间,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酒至半酣, 便随手拉过旁边的女人羞辱折磨。
一个视频播完, 每个人都觉得心头沉重。然而,当石延关掉视频播放窗口后, 他们才看到, 段鑫存放视频的那个压缩包里——
竟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上百个视频。
石延被视频中受害者的情绪所感染,眼底都失去了光:“男死者段鑫的电脑里, 不只有这一个视频,也不只有这一个压缩包, 还有很多,很多……”
他麻木地打开一个又一个新视频。
同样的视频背景,不同的受害女性, 而每张女性的面孔上, 是一样的痛楚的神情。
为了寻找线索, 樊甜恬明明不忍心看,却强逼自己睁大眼睛:“这些受害者的脖子上, 基本都有掐痕,跟女死者一样。而且大多数受害者意识都不是很清醒,应该也被下了药。”
“这是段鑫的习惯,也是他作案的标记行为,没那么容易改。”宋冥端详着屏幕里段鑫熟悉的脸,觉得段鑫的尸体, 远比活生生的他看起来顺眼多了:“可见,他参与了视频里, 几乎每一个女受害者的加害过程。”
他死得一点都不冤。
从视频画面里可以判断,发生这么多起轮.奸案的地点,是一个包厢。
包厢空间很大,装修得气派糜丽,里面至少能容下二十来个人。酒精的气味在发酵,段鑫带头的一群人跟随着流行音乐的节拍,在包厢里扭动着身躯。
光线昏暗,射灯四下晃动。令人眼花缭乱的彩光打亮了杯子,也照射在那些个手拿杯子的男人脸上。
光亮过处,照见一张张狰狞的笑容。
酗酒,狂欢,取乐。
群魔乱舞。
齐昭海注意着屏幕里昏暗的环境,以及淹没在阴暗里的装修细节,直皱眉头:“能见度太低了,分不清这是在酒吧、俱乐部,还是在KTV的包间。”
齐昭海没看到音响设备和话筒,也有可能是视频没拍到。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他问保姆。
保姆走过来看了一眼,立刻“呀”地大叫起来,直捂眼睛:“是小少爷和他那群狐朋狗友。一定又是到他朋友开的那间店里去了,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齐昭海心中燃起了希望:“是他哪个朋友的店,你能认得吗?”
保姆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依旧捂着眼睛。视频里的画面,对一个安分守己的普通人来说,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齐队长也不愿意逼她。
齐昭海转头叫来技侦人员,让他从视频中单独提取出最常出现的几张人脸,这才令保姆安心睁眼认人。
“好像……好像是这个人。”保姆指着一个人脸,说:“好像是他开了家餐厅,小少爷最近每次出门,总是过去他那个餐厅吃饭。但小少爷山珍海味吃得多,我之前就想,吸引他的怕不是饭菜……”
齐昭海闷哼一声:“他?他那是把人当下酒菜了。”
虽然同是富家子弟出身,但对于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嫉恶如仇的齐队长一贯没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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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比对面部特征,警方很快确认了段鑫这个朋友的身份。
这个人的确经营着一家餐馆。
不过,倘若再说得精确一点,应该是餐吧——白天充作餐馆,晚上变成酒吧。
“这家店居然还是个网红店?”樊甜恬输入店名查了查,发出难以置信的感慨。
“这有什么稀奇的?”石延不屑一顾:“现在互联网多发达啊,难道不是雇点粉丝多的公众号、大V、博主什么的,过来拍照打卡一下,就能把一家普普通通的店炒作成网红店了吗?”
“你根本不懂。”樊甜恬把头一扭。
转而,她担忧地对齐昭海说:“齐队,这个类型的网红店,一般会在店内布置一些拍照打卡点,对外宣传也是用‘店里很出片’这种话,配上一大堆美图。这样的招数,会吸引很多爱漂亮的女生去那里的。”
这些喜欢拍照的女生,一般对自己容貌有足够的自信,通常不会难看。
或者,大多很美。
而在店里那样一群禽..兽不如的人面前,她们引以为傲的美貌,只会引来垂涎她们的恶狼。
而这样一群女生,她们对普遍意义上的“女性美”这一标准的吻合,即纤细、娇小、柔弱,穿着不方便行动的裙装和高跟鞋……却使她们在危急关头,缺乏自保的力量。
慕名去那家餐吧,不亚于自投火坑。
“店家故意使用这样的宣传策略,旨在吸引来更多的女性,供包括段鑫在内的人挑选狩猎。”宋冥道:“经营这家餐吧,或许不是店主的目的。像段鑫这样的客人,才是他这家店真实的受众。”
出片的餐吧是一个圈套。
餐吧其实是猎场,而被吸引来的女顾客,则在不知不觉中沦为猎物。
“我们必须把这个窝点端掉。”齐昭海越看那乌漆嘛黑的地方,越觉得碍眼。于是他在一个小时内,带领警员杀到了这个餐吧门前。
晚上九点的云程市,夜生活刚刚开始。
繁华地段的街道上璀璨通明。灯串高挂,乐曲飘荡,纵/情演绎着何为灯红酒绿。餐吧就位于这条街上,藏在灯光尽头。
餐吧服..务员把齐昭海一行人当成了客人,殷勤迎接。
宋冥步入餐吧后,却留意到,这些服/务员的目光,在她和樊甜恬这两个女性的身材上,额外多停留了几秒。
那目光如有实质,黏腻怪异。
让她倍感不适。
店内坐的基本是女客。她们放松地与亲朋谈笑拍照,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处在险境之中。
不能再拖了。
“搜。”齐昭海拿起警/官证,一声令下,警员们立刻四下散开。
餐吧服/务员的笑脸立刻凝固了,厨子放下铁锅,清洁工扔下脏碗……店员们在警方的搜查中乱作一团,有人六神无主地呆站在原地,有机灵的赶紧跑去通报经理。
但更多的人则飞奔上前,目标明确地阻拦警方。
餐吧里的秘密不能被发现。绝不!
然而不管是哪一撮店员,在知悉警方进店的刹那,都极其统一地瞟过同一个方向——
一面贴着碎花墙纸的……墙?
不,这不止是一面墙。否则店员们看来的眼神,不会如此紧张。
视觉有时候会欺骗大脑。宋冥闭上桃花眼,仅以指腹在墙的表面游/走探索。数秒过后,她的指尖突然感受到一条深深的凹陷。凹陷的形状,恰好构成一个方形。
宋冥陡然睁眼:“这里有个暗门。”
这句话好似平地惊雷。
几乎在她话音脱口的一霎那,餐吧半数以上的店员突然调转方向,从四面八方向她和暗门涌来。表情扭曲,五官狞厉。
“不行!那是我们的会员包厢,你们不能进去!”经理蹬着皮鞋,惊慌失色地直冲过来,想用身体去堵那个隐蔽的门。
但从市局带出来的警力,可不是吃素的。
愤怒的樊甜恬一马当先,以一己之力,拦下了大量阻碍查探包厢的店员。石延解决几个妄图偷袭的漏网之鱼,简尧组织无辜的消费者平安撤离。
生生将暗门附近,逼出一块真空地带。
齐昭海在暗门前站定:“后退。”
宋冥才后撤半步,便见齐昭海猛地向前踹去。腿部肌肉瞬间爆发的力量,炮弹一样狠狠砸在暗门上,砸得那暗门顷刻间凹陷下一块。
“看不出来,质量还挺好。”齐昭海活动活动筋骨,又补上一脚。
这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包间门。
包间里那些富二代,早听见门外的动静,正跟鸡仔似的,头碰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有人拖着长长一条鼻涕,正打电话给家人哭诉,有人甚至还想不顾一切地跳窗逃生。
要不是齐昭海踹门踹得早,还真有可能让他们给溜走了。
齐昭海攥了攥拳头,指关节发出令人牙根发酸的脆响。他俯视着那帮富二代,缓缓转动两下脖子:“在这里待得不赖嘛,今天又祸害了几个女孩?”
他没说一句多余的话。
那些富二代却仿佛被猛兽锁定,一个个脊骨发凉。
“别过来,你……你再过来我电你了……”离齐昭海最近的那个富家子弟,没能挤进包厢的最里边。警.察一来,给他三魂吓没了七魄,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电击器,哆哆嗦嗦地对准齐昭海。
那电击器乍一看煞是唬人。
高压电密集的白光,在顶头两个触点间“噼里啪啦”乱窜。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电力烤得焦灼。
那富二代双手握着电击器,稍稍有了点底气。
不料,仅仅在下一秒——
齐昭海就毫不畏惧地凑上前,全然不把被电击的威胁放在眼里。
“呦,是有点门路。”齐昭海戏谑地歪着头,上下打量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电击器:“连警用款的电击器都敢乱买,胆子很肥嘛,怪不得敢袭警。”
他一笑,露出两个尖锐的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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