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应了一声是。
云枝交代好事情,便又陷入漫长的等待之中,人群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数簇拥在她身旁。大都督位高权重,云枝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几个相熟的娘子同她社交几句,又见那程家娘子携着程西约凑了过来。
云枝见了程家人,脸上便莫名又带上情绪。
程西约等着程景秀先行成婚,这人一时瞧上了戚云枝,一时又看上了甘妃令,他自己不时左右摇摆着,看上了人家又嫌弃人家不是十全十美的娘子,心都高到了天上去。
如今连累自己也一直待字闺中,叫她尤为不爽。
程家大娘子同云枝打了招呼,便有意又去打听妃令如今情况。
云枝回她一句,“前儿,程郎君在外吃醉了酒,我这里听了几次坊间传闻,那字句十分难听,我们好好的娘子,如何叫他个醉汉挑来捡去。”
云枝不比戚如敏与程尚书有交情,她同程西约和程家大娘子全无交集,此前更有程西约出手帮郡主将自己截走一事,叫她对程家全无半点好感,说出的话也尖利刺耳。
“程大娘子若是个醒事的,便莫要再往我们身上沾了,我阿妹惹不起你们,总还是能躲得起的。”
她声音不算高,这会儿屋内闹哄哄一团,只身边几个相熟的听了去,打量着程家人的神色都带上几分轻蔑。
程西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赶忙将阿娘揪去了一旁,再不想受她数落。
云枝总算给心里出了这口恶气,这事情憋在心中许久,只恨同程家没什么交集,不能直接将程景秀直接捉来打上一顿。这会儿程西约和程家大娘子送上门来,她怎能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什么样的家教,才能教出这一对令人恼火的兄妹,还想来惦记妃令,做他的春秋大梦。
她这出了气,去桌上寻了杯茶水正要一饮而尽。
那边梅染却进门来到她身边。
“云娘子,我这里又发现些事情,恐怕同……”
她眼神向着一旁摆放棺椁的大殿瞟去,那意思十分分明,恐怕是发现了太皇太后身上又有什么私密之事。
“可同大都督说过了?”
“正是未瞧到大都督去向,这才赶忙来寻云娘子,同您说也是一样的。”
云枝思索片刻,也怕真误了事,便叫丫头先在此等候,她同梅娘子去去就来。
这事不能叫外人都知晓,云枝知道太皇太后死的不光彩,且替皇室留着颜面。梅染将她带到隔壁殿阁说话,梅娘子一进门便左右先查看起来,巡视四周未查到有异常之状,这才凑到云枝身旁。
她从怀中拿出一片料子,隐隐带着些许血迹,云枝正疑惑这是何物,却被她狠狠捂住了口鼻。
第89章
这是第二次遭此劫难, 云枝醒来之时正靠在一人温暖的胸怀之中。她头疼的厉害,勉强睁眼瞧了瞧当下境况,正是身处一陌生小屋之中。
“梅染——”
云枝允了允气息, “这是哪里?”
梅染未曾说话, 倒是自外面进来一人。云枝打量一眼, 好似有些眼熟。
那人上前替她喂了杯水, 在她面前轻蔑道, “云娘子不记得我了, 我是河阳县主啊。”
她说话嗓音刀割般沙哑, 脸上也到处都是烂疮,竟是不能看了。
“你还活着?”
云枝以为她早已殒命, 毕竟二王倒台, 府上之人都被抓被杀, 少有能活下来的。
“托大都督的福气, 差点死了。”
梅染同河阳县主一起, 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她心跳剧烈,这可不比前次,县主同阿兄有深仇大恨, 没了家人还毁了脸, 对自己的恶意恐怕无人能及。
“县主绑我, 是要我的命?”
“我倒是想。”
她看着云枝的眼神, 冷淡得仿若看着陌生之人。
她这句话倒叫云枝摸不着头脑了,是要杀她还是如何, 竟半点没个线索,只是心跳越发迅疾, 叫她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
“云娘子勿怕,等到了地方, 你自然知晓咱们要做些什么。”
梅染的声音仿若有催眠的功效一般,云枝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大概是方才给她的水里掺了药,这会儿药效渐渐发作,她好似能听到咚一声,她便被放回到床榻之上。
而后便又睡了过去。
云枝本以为他们出不去禁中,待自己醒来之时说不定阿兄已经将自己寻到,最好将自己带回了国公府。
可再睁眼却又换了地方。眼前景致绝不是宫中的模样。她独自侧卧在榻上,胳膊都被压的麻木起来。
也不知她保持这个姿势过去了多久。
云枝手脚还有些无力,不过已经缓和了许多,再等片刻恐怕才能恢复体力。
她慢慢起身,四下巡视一遍,屋内并不算多大的地方,不过内部装饰很有古朴味道,想来主人的品味不俗。
只是不知这里的主人是谁,梅染与河阳县主又是谁派来的人物。
云枝一面叫自己冷静,一面飞速思考,阿兄在外树敌不少,到底有哪一个是能有这般实力,将自己从宫中绑出来的。
思来想去,竟半点头绪都没有。这样的人,除了宫里的几位位高的贵人,宫外之人不会有这样的实力。可同阿兄关系最为敌对的太皇太后,如今已经躺在棺椁之中,总不能是她殁前吩咐旁人来将自己绑走吧。
她偷偷从窗户向外看去,只见院落中站着不少驻守的郎君,人数比河阳县主将自己绑去南淳那次,还要更多上一些。
且看着训练有素,并不像是从世面上雇来得打手,似乎是哪一处的正规军。
这个想法更是叫云枝头皮发麻,乾朝境内各路人马皆已经归到阿兄手中,在他眼皮子底下运作到这地步,那暗中的实力真真不可小觑。
云枝狠握了拳头,现下也不知身处何处,若是能传出些许消息,阿兄便也能寻到自己。
罢了,先在此处留下些东西,若阿兄真能找来,起码叫他知晓自己曾在此处停留过。
她从发间摸出一支不显眼的素色发钗,因是要进宫哭丧,她身上所带首饰少则又少,云枝在屋中来回查看几回。旁的地方不显眼,她将屋中被褥翻了起来,草草将发钗丢了进去。
才刚做完这事,便见梅染推门进来。
梅染端了好些饭菜进来,这两日忙于赶路,云枝又晕了好几次,方才紧张之时不觉难受,这会儿闻到味道才觉腹中空空。
云枝向后撤走几步,梅染见她警觉,便意图同她拉近关系,“云娘子应当是饿了吧,这是我才下的面,料不多凑合能填饱肚子。”
“咱们还没到地方是不是?”
梅染停了下,仿若不知她在说些什么的样子。
“我不会害你,云娘子信我便好。”
她将面食向云枝面前推了推,“吃饱了我都一一同你说。”
云枝低头看了一眼那鲜香诱人的事物,梅染的手艺一向不错,纵然如她所说下料不多,也定然是色香味俱全的。
何况她现在腹中空空,哪怕是清水煮面也能吃得下去。
云枝笑了下,“梅娘子若是真心要同我详说,何至于要等我吃完了面。”
她抬起头直面梅染,“是这面中又下了药吧。”
云枝分外笃定,他们既然敢单独将自己放在屋内,本就是知道自己手软脚软,跑不出这房子。这会儿药效大概过了,梅染立刻便出现了。
“云娘子——”
云枝不待她解释,直接将那碗面挪到面前吃了起来。
横竖她也别无选择,与其听她编些瞎话骗她,不如直接如了她的愿,还能少受些苦。
到底未曾料错,云枝再次醒过神来,已经从陆上转去了船上。
这是向着南边去了,南边不是都安便是临南,梅染究竟要带着自己去何处。
今日又重复吃饭饮水,之后药效发作,再次昏睡过去。
几经波折,云枝终于在一处华府停下了脚步。
她被困在那府上五六日,既不能出得门去,也见不到外面来人,进进出出只梅染而已,连河阳县主都不知去向。
梅染不知从哪里替她逮了一只猫儿打发时间。小小的大概才满月的样子,需要每日梅染去买些羊乳来喂。
“梅染,你如今可同我直说了吧。”
她抱着猫儿在榻上躺着,不时点点猫儿的鼻尖。
“你将我绑来,却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半点不像是囚禁,待我似贵人似的,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分明记得,河阳县主对自己愤恨的眼神,可却又不曾为难自己。
“云娘子勿怪,我只是听命于人。”
“听命于谁?”云枝原本百思不解,可如今算来算去竟只能想到那个最不可能之人。
“不必咱们点明,我想云娘子心中应当早有成算。”
云枝继续摸着手中的猫儿,恍若做了个离奇的梦,“是,梁王。”
第90章
“可梁王远在南淳, 如何能有能力将你我二人都从宫中接出来?”
云枝盯着梅染,她实在不能相信,如今的梁王还能有这般能力, 简直是天方夜谭。
“云娘子问我, 我倒是不知如何回答了, 左右只是被安排带您出来, 至于其他我也不知。”
梅染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却不知是真的不明内情, 还是装作这番样子。
云枝将猫儿放去了地上, “梁王竟然能将我从京城接本 文由企鹅 裙死二而而五九一似七整 理上 传出来,还不曾惊动我阿兄, 想必也有能力进得乾朝, 为何如今还不现身?”
梅染却依旧摇了摇头, “我若知晓, 必不会瞒着你, 只是现在未曾接到消息,我也不好说什么。”
云枝琢磨着梅染的话,看似句句皆有回应, 只是没有一句是正面回复, 要么引得云枝胡思乱想, 要么就说自己也不知。
叫人根本搞不清, 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她盼着能有旁人来,除了梅染之外, 哪怕是河阳县主也可,至少叫她能有些头绪。
不至于被禁足在一个不知哪里的院落, 或者日升月落等死一般的生活。
云枝也想过受冷风寒或是旁门左道令自己不舒服,看能不能寻个良医进来。可偏偏梅染就是个极优秀的良医, 莫说是常见的病症,就是女科里的疑难杂症,她出了手也没有太大问题。
这条路左右是行不通的。
云枝思来想去,此事不破不立,还是要想些极端的法子,非得从梅染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自那日起,云枝便开始绝食等待,连着两顿饭送进去不曾被动过,且壶中的水也不见减少。
梅染第三次前来,见云枝还在原处坐着,好似过去这许多时间,她连位置都不曾挪动。
“云娘子这是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梅娘子应当很是了解。”
她便也把这不阴不阳的一句话送还给梅染,不是要猜测彼此意图么,那便试探到底吧。
云枝猜测着,不论将她带走之人是不是梁王,至少她的存在对当前那人的计划应当很是重要,她有谈判的资本。
梅染同她对峙了一刻钟时间,权衡再三才开口问道。
“云娘子若想要我放你走,绝无可能,娘子不必再坚持。”
云枝看她态度松动,赶忙趁胜追击,“我只想知道,此事是不是梁王所为?”
梅染这会儿也不再隐瞒,“是。”
“那他又何时会出现,我要见他。”
“娘子要见,梁王当披荆斩棘也会前来。”
云枝水米未进,这会儿站起来仍旧摇摇欲坠,“明日,明日我要见他。”
梅染上前将她扶了一把,“娘子莫要再糟践自己的身子了,叫梁王看到恐会心疼。”
云枝扯了扯嘴角,“我同他早已经是过去之事,何必说这话叫人难堪。”
她是嫁过了人的娘子了,梁王从前纵然对她是情深似海,如今多年过去,云枝自己都将旧事忘了,郎君们惯是薄情,还能惦记着自己不成。
第二日,云枝一早便起身梳洗整理。虽同他再无往日情分,可好歹也是昔日旧友。
云枝想他恐怕是将自己掳走,借此威胁阿兄退兵,这算盘打得不错,叫云枝一时之间想不出旁的解决之法来。
这事如何看来都叫阿兄难做。可若是阿兄不肯应允,恐怕自己的活路也到头了,看看能不能叫梁王怜惜则个,拖延时间寻求出路。
她心中念叨着,阿兄阿兄,你可发现了我沿途留下的物件。千万要再快些,莫要等到最后只能来替她收尸,她可要记恨阿兄到下辈子去了。
结果却在窗前坐了一日,从早到晚,等得她越发没底。
她如今任人宰割,可却连宰割之人是谁都不知晓,岂不叫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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